第34章

沈晚這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

每天除了各種通告之外她做的最多的就是在晚上任何時間随意一通電話就從家裏除出來，化好妝換上各種或性感或可愛的衣服鑽進孟意的車裏，把她載向這個城市裏随意一間酒店，每次清醒之後她根本不敢想不敢清醒，不敢直面自己究竟在做什麽。

身後化妝間門還沒敲就被人從外面推開，孟意進門，從鏡子裏看着她，眼裏浮着冷淡的鄙夷，“把東西拿起來跟我出去。”

沈晚靜靜看她兩秒。

“怎麽？”孟意勾唇，眼神又涼又冷。

“去幹什麽？”沈晚聽見自己說。

“呵，”孟意笑笑，走近她背後，手放在她身後椅子上，眼神逼視着她，“是不是最近過得太好，有點忘形了？”

沈晚沒說話。

最近過得好？她想到，是了，好像是比之前好一點，幾天前她去一個酒局，遇見了一個男人，貌似比她之前陪過的一些人更加有權有勢，當天晚上她上了那個人的車，之後幾天她每次飯局也都是跟那個人一起的。

所以，這就是過得好嗎？

孟意見她發呆，拍拍她的臉，唇角帶笑眼神陰鸷，“沈晚，別忘了是誰拉你起來的，我能捧你上天，也能拽你下地獄，聽話知道嗎？”

沈晚擡頭，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點點頭，拿上東西跟出去。

沈山山在《紅雀》的戲份不多，近兩周內劇組都沒排她的戲。這個空檔俞越給她接了幾個雜志封面拍攝。

從早上上車之後沈山山似乎就沒什麽精神，一直帶着墨鏡在後座睡覺，這會兒眼鏡拿下來也是顯得有些疲憊。

不過好在天生麗質，再加上這段時間她也着實瘦了不少，整個人又有幾分靈動的憔悴，相比當年的嬌憨而言，此時這樣子其實才更加符合她的年紀。

化妝師一邊給她上妝，一邊贊嘆起她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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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山山低頭撥弄着手機，心不在焉的模樣。

俞越在一邊看着，略微皺眉，打趣道，“這才和好多久，這麽快就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噗……”靜怡在一邊沒忍住笑出聲。

沈山山聞言擡頭，從鏡子裏看了她一眼，難得的沒出口反駁，只懶懶道，“我這不是起了嗎？大早上就起來打工了。”

啧，有問題。

俞越一眼看出她跟溫柯堯肯定是出了事，知道她興致不高，沒再說這個，“說起打工，明天EL在米蘭有個秀，你要去嗎？”

“算了，估計你肯定不會去。”

米蘭？

沈山山手微頓，擡頭看向俞越，“去，怎麽不去了？”

俞越一驚，挑眉道，“喲呵，這是一下子轉性了，不戀愛腦了？”

沈山山微微一笑，“什麽戀愛腦？我從來都不是。”

“叩叩叩，”

門外有敲門聲響起，雜志社小編輯敲門進來，

“越姐，山山姐，”小編輯有些不好意思，

估計是有什麽突發事件，俞越擡了下下巴，“有什麽事情？”

“那個，我們今天另一位化妝師請假了，然後我們今天也還請了一位拍雜志內頁的女星，馬上也要開始了，她那邊經紀人說不知道能不能來您這邊一起化？”

小編輯面色微白說完。

“哪位女星？”俞越直接問。

小編輯咬了下唇，硬着頭皮道，“沈晚老師。”

俞越微怔，随即嘲諷一笑，真是哪兒哪兒都纏着往上撞啊。

她剛準備拒絕，“跟她說不行，我們……”

“越姐這麽不給面子的嗎？”孟意推門進來，皮笑肉不笑看着俞越，餘光往沈山山那邊打量一圈。

“給誰面子？”俞越毫不客氣，她早看孟意不順眼了，之前那麽多事情都是她搞得，她早發現了，“你嗎？”

孟意臉色微變，“越姐，你也算是圈裏的前輩吧，不至于，”

“讓她化，”

沈山山冷不丁出聲，

她不想跟孟意糾纏什麽。

孟意彎了下唇，身後沈晚走過去，神情微怯。

跟之前她在鏡頭前看到的樣子很不一樣。

沈山山只淡淡掃她一眼，也沒跟她說話。

沈晚在她旁邊坐下，沉默的低下頭，離開之前很小聲的跟她說了句謝謝。

雜志拍攝花了一下午，晚上八點左右才結束，出門上車前，靜怡突然想起有東西忘了拿，又急急下車折回去。

保姆車停在門外，沈山山坐在車窗邊，一邊無聊的劃拉着手機，一邊時不時往外邊看看。

雜志大樓下停了不少車，沈山山對車牌號車标志在這種東西都不太敏感，但在記憶人上面還是很在行的，特別是周舲還在她跟前晃了不少次，所以只一瞥她就看見了車窗裏一閃而過的周舲的臉。

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就看見沈晚裹着大衣從大樓裏出來，臉上妝還沒卸，頂着濃濃的雜志精靈風格的頭發佝着身子往兩邊看了看，然後快步打開車門鑽進去。

沈山山微怔，沈晚跟周舲？

還沒來得及想什麽，門從外邊打開，帶入一股涼意，有人直接坐到她身邊。

沈山山轉頭一看，神色微愣，“你怎麽來了？”

溫柯堯解釋，“今天收工的很早。”

他穿着件黑色的襯衫，外面穿着的是沈山山前年給他買的大衣，整個人英俊且涼薄，就像她最初對他的認知一般。

她就是喜歡他身上的這種神秘感。

可現在……

沈山山目光短暫在他身上停留兩秒，很快移開眼神，劃拉着手機戲谑道，“溫柯堯你信不信，如果你不做這一行，你現在走到大街上去，肯定也會有一堆女人圍着你打轉要給你花錢。”

這話帶着一種專屬于沈山山式的刻薄攻擊性。

俞越在前面愣了一下，放緩呼吸，準備默默升起前面的隔板。

“幹什麽呢？”沈山山揚聲打斷她的動作，美麗的臉上勾着一種嬌豔又繁盛的笑，“不準升上去。”

俞越怔了一下，放開手。

沈山山轉過頭，看向溫柯堯的眼睛，笑得像沒心沒肺，“你生氣了嗎？”

溫柯堯面色很平靜，垂眸看着她。

他知道她生氣了，但她卻不像之前那樣直接鬧開，仿佛滿腹的作弄都化進了沉默裏。昨天他說完之後其實就後悔了，他等着她大鬧一場，直接甩他一巴掌，或者起身推開叫他滾，更或者直接告訴他我們完了。

但都沒有，她只是沉默了一瞬，然後輕輕抱住他說，“我知道了。”

“沒有。”他眼神平靜，表情漠然。

“嗯嗯，”沈山山仰起臉笑得甜膩，“這才是我認識的溫柯堯嘛。”

“啊啊啊，好冷好冷哦。”靜怡風風火火打開車門鑽進來，帶入一股涼意。

一進來才發現多了一個人。

溫柯堯神色冷漠掃了她一眼。

“欸，”她眼神一亮，有點小激動，

前面俞越趕緊催促，“靜怡，到前面來。”

“啊，”靜怡微怔，戀戀不舍，鑽進前面。

車後座，沈山山面無表情繼續劃拉着手機，溫柯堯側臉看向窗外。

兩個人臉上的神情難得的達到一致的融洽。

一下車沈山山就徑直往屋裏走，步子又大又快，根本沒有等身後人的意思。

溫柯堯進屋時門虛掩着，沈山山沒像之前一樣窩在客廳沙發上，她高跟鞋留在玄關處，沒穿拖鞋直接赤着腳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溫柯堯走進去，沈山山頭也不回，但就是像知道他來了似的，“別忘了把外邊門關上。”

嬌嬌俏俏的聲音，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山山，”

床往下陷了一下，沈山山眉頭迅速皺了一下側開身子滾到一邊，溫柯堯壓了個空。

她正面半躺在紅豔色的絲綢床單上，長發散在背後，臉上妝容濃豔，像盤絲洞裏剛剛吸完精血的女妖精，她嬌笑着，“商量個事，溫柯堯，別天天想着怎麽壓我，行嗎？”

一時之間她又恢複那副驕縱難搞的模樣。

溫柯堯早猜到沈山山不會那麽仁慈，這只是她鬧劇的開端而已。

他表情平靜，耐心哄道，“山山，我們可以好好說話嗎？”

“說啊，”

沈山山漫不經心的笑，又翻了個身，舒服的躺着，順手點開一邊筆記本電腦放起她喜歡過的某個搖滾樂隊的音樂，身子也跟着節奏微動。

溫柯堯在她身邊坐下，跟着聽了十幾秒音樂，然後他伸手抽走沈山山的手機，扔到地毯上，再過身子關掉筆記本音樂。

沈山山愣住，還沒來得及做什麽，溫柯堯就迅速抓住她的胳膊，胸膛抵在她跟前。

“松開！”沈山山嬌媚的笑着，眼神卻冷冰冰。

“溫柯堯你是不是每天除了做做做就什麽也幹不了？！”

溫柯堯抵在她上方，臉上一片平靜，他望着她，聲音沉緩，“不想去國外我們可以不去，但是山山，我們可以好好溝通，不這樣嗎？”

沈山山聽到這話有點頭疼。

到底是誰不好好溝通了？

她眼神往一邊側了一下，去看地上的手機。

“可以，能不能給我把手機先撿起來？”

溫柯堯神色微微一沉，擰着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

“山山，

沈山山有些煩躁，她覺得還是做些其他事情更有趣，她忽然弓起身子吻了一下他。

溫柯堯瞬間呼吸一緊，凝視着她的眼神變了變。

沈山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退後，微微笑了一下，“不怎麽樣？不這樣嗎？”

她直勾勾的望着他，半是戲谑半是引誘的樣子。

兩人對視片刻，溫柯堯抵在上方沒動，望着她的眼神深刻複雜，終于還是俯身吻下去。

沈山山第二天早上五點多就醒了，昨天晚上只做了一次她就硬推開他把他趕回了客房。

這個時間點很早，出客廳時他還沒醒。

沈山山悄聲的拎出自己的行李箱，往裏面塞了一堆東西，然後素着臉，裹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就出門了。

五點多的清晨，外面晨霧迷着眼，俞越的車已經在等着了，沈山山推開車門鑽進去，松了一口氣，催促道，“趕緊趕緊開。”

俞越看着她這副樣子，皺了皺眉，“幹什麽？怎麽一副離家出走的樣子？”

沈山山從後座擡起頭，胸口有暧昧的紅痕，她勾勾嘴，“狼狽竄逃或許更合适。”

俞越一驚，又準備問什麽，沈山山攏起衣服，身子放松靠在後座，“趕緊出發吧。”

飛機飛上上空時，沈山山才覺得松了一口氣。

機艙裏的空姐認出她來，過來詢問問需要喝杯什麽嗎？

沈山山想了下要了杯檸檬水，只喝了幾口就覺得酸的掉牙又放下。

她看向窗外翻滾的雲層，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真像一場出逃。

但是她又不知道在逃什麽。

只覺得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跟溫柯堯的熱情遲早會耗光。

兩個人好像陷入了一個怪異的迷局，一直在原地打轉。

他有事情沒告訴她，也不願意讓她知道。

管他的呢，溫柯堯不是老讓她出國出國嗎？

她現在去就是了。

沈山山垂了垂眸，又喝了一口冰檸檬水，然後翻出眼罩開始睡覺。

溫柯堯醒過來時看了一眼沈山山的房間，人不在，只留一室馨香，他帶上門，沒發現任何異樣，走的時候也記得帶上了鑰匙。

一整天他一直在劇組拍戲，有幾個鏡頭導演一直不滿意，覺得達不到他要求的那種感覺，已經反反複複拍了大約有二十多個來回了。

大家都被折磨的很疲憊，只有他依舊精神奕奕。

休息期間，汪翮跟他開玩笑，說認識這麽多年，好像從來沒有發現他在工作上有任何倦怠，業內哪怕是再挑剔的導演跟他合作時也沒得什麽話說，想來一定是因為很熱愛這一行吧。

溫柯堯笑而不語。

他進娛樂圈只是個意外，不為掙錢也更不是因為熱愛。

他只是喜歡“表演”，想要學會“表演”，從小到大他好像也一直在表演，只有這個另一個人物的世界裏，他才能做一個正常人。

休息間隙，手機一直不停的響，來來回回都是那個熟悉的號碼，溫柯堯神色漠然。

任由那邊打着，但他從來不接。

汪翮瞥了一眼，輕笑，“山山打來查崗的？”

溫柯堯微怔，輕聲道，“沒有。”

“呵呵，”汪翮很懂的拍拍他的肩，“行，我去攝像機那邊看看，再拍幾個鏡頭就收工，你接電話。”

打電話查崗？

溫柯堯對這種事情很陌生，早幾年剛結婚的時候好像确實經常有這樣的事情，但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忙忘了不接電話，等到回撥過去的時候沈山山就已經生氣了，回家又是一番鬧，但近幾年這樣的情況似乎就再沒發生過了。

想起沈山山，溫柯堯眼裏流露出一股溫情，他現在忽然很想見見她。

他直接拿起手機給沈山山撥視頻過去。

第一遍，沒有人接。

他再播第二遍，依舊沒有人接。

沈山山一般不會這麽忙，他突然想到什麽，點開她的微信頭像進了她的朋友圈。

今天晚上八點多，有幾條新的動态。

他點開，是幾組照片，地點不是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