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到板子打在身上的滋味兒,春暖就忍不住遍體生寒,手緊緊地抓住身上的衣服,連氣都快要喘不過來。
春暖好半響才緩過勁兒來,心想着,如今夢醒了,她再活過來了,又回到了十三歲的時候,這是老天爺再給她一次機會。
重活一世,總要改變一下才好,這輩子她要重新好好地活,絕不做什麽沖喜娘子,再也不要走上那樣一條不歸路了。
只是想到父親,如果父親還會像上輩子一樣生病,那她現在就開始存錢,存足夠多的錢,找最好的大夫,治好父親的病。
可是令春暖苦惱的是,她現今手上沒有什麽本錢,也做不了什麽大生意。
好在她知道有個法子姑且可以試一試,不過這事需要林元良幫忙才行,她決定先去找他說一說。
堂屋裏,傅向榮和林元良說了一刻多鐘的話,林元良起身告辭,傅向榮親自送他出門。
春暖站在廊下,看到傅向榮和林元良從堂屋裏走出來,嘴角動了動,最後還是把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本來春暖是打算叫住林元良,但轉念想到傅向榮也在,她要是當着傅向榮的面跟林元良說賺錢的事肯定不行,傅向榮一定會問她原因,她要是找不到好的理由,就沒辦法說服傅向榮,所以這事還需背着傅向榮秘密進行才好。
思及此,春暖便改變了主意,目送林元良離開後,盤算着明日再單獨去找他。
傅向榮送了林元良回來,看到春暖還站在廊下,走上前問她道:“是不是餓了,我去做飯。”
春暖忙道:“爹,我來幫你打下手。”
“好。”傅向榮笑道。
說話着,父女兩人一起進了廚房,傅向榮去洗米煮飯,春暖則負責燒火添柴。
傅向榮問春暖道:“做個臘肉炒白菜,再煮個蘿蔔湯怎麽樣?”
“好啊,好久沒吃爹做的臘肉炒白菜了。”春暖開心一笑,紅撲撲的臉蛋兒映着竈膛裏的火光,眼睛晶亮晶亮的,她是真的好多年都沒有吃過傅向榮做的飯菜了,十分想念。
傅向榮的手藝很好,動作麻利,不多時就把臘肉炒白菜和臘肉蘿蔔湯做好了。
聞着香噴噴的臘肉炒白菜和蘿蔔湯,春暖饞得直咽口水,她今天一定要多吃一碗飯。
飯菜擺上桌的時候,八歲的傅永安也從學堂下學回來了。
“好香啊。”傅永安一進屋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肚子跟着咕咕叫了兩聲。
“餓了吧。”春暖憐愛地摸摸他的頭,“趕緊去洗了手過來吃飯。”
傅永安答應了一聲就跑出去洗手了。
不一會兒,一家人圍着堂屋裏的圓桌坐下吃飯。
春暖夾了一筷子臘肉炒白菜放進傅永安的碗裏,傅永安擡頭沖春暖一笑,“謝謝姐姐。”
春暖寵溺地道:“快吃吧。”
傅永安答應一聲,便埋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傅向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發出哧溜一聲響,眉開眼笑的看着姐弟倆。
飯後,春暖收拾了碗筷去洗,傅永安則去屋裏溫習功課。
春暖洗完了碗出來,到傅永安的屋裏去看他,見他正在看《大學》,便笑着問他道:“讀到哪一章了?”
傅永安道:“今天夫子剛講了格物致知。”
春暖一聽,來了興致,“那我考考你。”
“姐姐也懂格物致知?”傅永安好奇地看向她。
春暖頓了一下,她本身當然不會,但是她做鬼的那些年,一直跟在顧鴻遠身邊,顧鴻遠的學問非常好,他在做了攝政王之後,除了要管理朝政以外,還要負責給小皇帝講課,因此她也跟着學了一些。
不過這些她不能告訴傅永安,只好另外找了個說辭:“你忘了我們娘可是秀才的女兒,娘從小就叫我們要讀書,姐姐當然也知道格物致知。”
傅永安聽了春暖的解釋,一點也沒有懷疑,便把書給了春暖,“姐姐,你考我吧。”
春暖便把書接了過去,腦海裏回想了一下顧鴻遠當初是怎麽考小皇帝的,便學着他的樣子考傅永安。
誰知傅永安聽了春暖考的問題,立馬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姐姐,你這個問題也太難了。”
春暖眨了眨眼,問傅永安道:“問題真的很難?”
傅永安用力點了點頭,“夫子都還沒有講到這麽深入。”
呃……
春暖突然意識到,她可能真的問得太難了,畢竟顧鴻遠出的那些考題,考的是小皇帝,小皇帝乃一國之君,傅永安跟他沒法比。
但是盡管如此,春暖覺得還是應該鼓勵一下傅永安,就笑着道:“雖然夫子現在還沒有講,但你看書的時候還是要多加思考,要學會舉一反三,不能只拘泥于書本,這樣才能學得更好,明白沒有?”
傅永安想了一下,皺在一起的眉頭就舒展開來,對春暖道:“姐姐,我明白了,我會努力好好讀書。”
“那你好好看書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春暖把書還給傅永安,轉身走了出去。
到了門外,春暖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剛才鼓勵傅永安的話,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要知道那些話都是顧鴻遠對小皇帝說過的,她不過是借來一用而已。
春暖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顧鴻遠的身影來,心想着,這輩子她重生了,不知道如今顧鴻遠在武勇侯府裏過得如何?是不是還跟上輩子一樣?
上輩子春暖在顧鴻遠身邊當鬼當了十三年,起初剛開始當鬼的時候,她也想過離開顧鴻遠,回傅家跟傅向榮和傅永安在一起。只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無形中有一股力量一直把她和顧鴻遠牢牢栓在一起,她根本無法離開顧鴻遠太遠,一旦離開顧鴻遠超過一定的距離,她就會渾身疼痛難忍,然後被一道奇異的力量拉回去,最後她只能待在他身邊。
不過現在她重生回來了,她是絕不會再像上輩子一樣做什麽沖喜娘子了。
想到此,春暖就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她一定要趕緊賺錢,賺很多的錢!
明日就去找林元良!
打定好主意,春暖就回了屋裏。
一夜無夢。
翌日一早,春暖先起床梳洗好,又到廚房做好早飯叫傅向榮和傅永安起來吃。
吃飯的時候,春暖對傅永安道:“我一會兒送你去學堂。”
傅永安把嘴裏的雞蛋餅咽下去,對春暖道:“學堂就在隔壁那條街上,我可以自己去,不用送。”
“我一會要上街一趟,正好送你去學堂。”春暖正色道,她其實是想借此機會去林家找林元良。
“姐姐上街做什麽?”傅永安好奇地看向她,傅向榮也聞聲看了過來。
春暖抿了一下嘴角,“馬上就要過年了,我想去買些布給你們做身新衣裳。”
傅永安一聽高興得很,“過年有新衣裳穿了,真是太好了。”
傅向榮看着如花似玉的春暖,身上穿的還是舊衣裳,疼惜道:“你也別只給我們做,你也給自己做一身,身上錢夠不夠,不夠我這裏拿。”
說着就要起身去屋裏拿錢。
“爹,我身上有錢。”春暖叫住他道。
傅向榮轉頭看向她,“真的夠了?”
春暖點頭,笑着道:“真的夠了。”
但是最後傅向榮還是去拿了一些錢出來,要春暖買些好的布做新衣裳。春暖本來不要,可傅向榮堅持要給,她就只好收了。心想着可以把這些錢先存起來,等以後賺更多的錢再孝敬傅向榮。
吃完早飯,春暖送傅永安去了學堂,轉頭就去了林家。
林家就在處在街頭的位置上,一個一進的小院,住着林元良以及下人吳叔吳嫂。
春暖站在林家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把見到林元良之後要說的話又想了一遍,确定沒有問題了,才敲響了林家的大門。
不一會兒,院子裏傳來響動,吳叔過來開了門,春暖向他問了一聲好,往院子裏看了一眼,問道:“吳叔,林公子在不在?我找他有點兒事。”
“公子在屋裏看書,你進來吧。”吳叔往旁邊退開一步,側身讓春暖進門。
“謝謝吳叔。”春暖道了一聲謝,跟着走了進去。
屋子裏,林元良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他放下書朝院子裏看了出去,就見穿着一身紅色襖子的春暖跟在吳叔的身後走了進來,春暖白嫩的臉蛋兒映着紅色的襖子,紅嫩嫩跟枝頭上的花一樣好看。
他不由地想起昨日去林家,當時春暖就站在屋檐下,一支紅梅從牆角伸出來,遮住她半張臉,若隐若現,欲露還休,美得不像是真人,更像是一個勾魂的妖精。
不一會兒,吳叔領着春暖去了堂屋,又來請林元良過去。
林元良放下書,起身繞過書桌,邁步走了出去。
到了堂屋門口,林元良就看到春暖坐在椅子上,臉蛋兒紅撲撲的,一雙鹿一樣的大眼睛清澈迷人,嬌美可人。
“春暖。”林元良叫了她一聲。
“林公子。”春暖連忙站起身,藏在袖子裏的手緊了緊,臉上擠出笑容,露出臉頰邊的兩個小梨渦,開口道:“我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林元良走進去,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又叫、春暖也坐下,溫和地問道:“你找我什麽事?”
春暖抿了一下唇角,看着林元良道:“我想做些娟花,寄放在你家的繡品鋪子裏售賣,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元良的母親劉氏有一個陪嫁的繡品鋪子,劉氏去世之後就把鋪子留給了林元良,但是因為各方面的原因,繡品鋪子的生意一直不太好,如今也只是勉強能夠維持。
“你為什麽想做絹花寄賣?”林元良很好奇春暖這麽做的原因。
春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如實以告,“我想賺錢。”
林元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麽,關切道:“是不是家裏有困難?”
春暖搖了搖頭,她家暫時沒有困難,但是在不久的将來會有困難,不過這些話她沒辦法跟林雲良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就是想賺點錢。”春暖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林元良,“林公子,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林元良被春暖那一雙水汪汪充滿了期盼的眼睛望着,心裏一片柔軟,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林元良一口答應下來,“你想什麽時候開始?”
春暖沒想到林元良會答應得這麽爽快,展顏一笑,“我現在還沒有做好,等過幾天我做好了,再拿去繡品鋪子寄賣。”
林元良看着她的笑臉,猶如有春風吹過,滿山遍野鮮花霎時綻放,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去,他心下微動,放柔了聲音道:“那你做好了來找我吧。”
春暖高興極了,感激不已,“多謝林公子。”
商量好了絹花寄賣的事情,春暖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又坐了一會兒後起身告辭。
林元良親自送她到大門外。
“林公子請留步。”春暖福了福身道。
林元良微微颔首,站在門口目送春暖離開。
春暖一路歡快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飛快地轉身往回跑。
林家大門口,林元良正要轉身回去,就聽到身後傳來春暖清脆的聲音,“林公子,我還有一件事。”
林元良聞聲回頭,正好對上春暖揚起的笑臉,亮晶晶的眼睛,臉頰邊甜美的小梨渦,玉軟花柔,嬌美可人。
林元良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還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