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鴻遠推開椅子從書桌後面站起身, 繞過書桌幾步走到春暖面前, 伸手握住她的手,眉眼溫和地凝視着她,“我聽阿貴說你找我有事?”

春暖“嗯”了一聲,照着跟安心商量好的說辭,笑着對顧鴻遠道:“我偶然得了一副字畫,想讓你幫我看一看。”

“好。”顧鴻遠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 拉着春暖走到窗邊的榻上坐下,又叫她把字畫拿出來, 他好幫她看。

蔣慧雲站在旁邊, 看到兩個人旁若無人恩愛的樣子,他們兩個人的眼中就只有彼此, 根本容不下他人,她的眼睛都赤紅了,氣的不得了, “二表哥, 我也有字畫要讓你幫我看!”

顧鴻遠聽了, 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更別說正眼看她一眼了, 随口敷衍道:“我現在要幫春暖看字畫,沒有空幫你看, 你要是很忙的話, 可以找其他人幫你看,母親在字畫方面一直很有研究, 你可以去找母親幫你看。”

顧鴻遠口中的母親說的就是蔣氏。

“我不要找別人看,我就要你看!”蔣慧雲像是聽不懂顧鴻遠對她的嫌棄一樣,執拗地不肯離開。

顧鴻遠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懶得理會她,只一心拉着春暖幫她看字畫。

他接過春暖的字畫打開,仔細地端詳:“這副字畫臨摹的是柳公權的作品,他的字在唐穆宗、敬宗、文宗三朝一直受重視,他官居侍書,長在朝中,仕途通達。他的字取勻衡瘦硬,追魏碑斬釘截鐵勢,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構嚴謹,有着“顏筋柳骨”的說法。穆宗嘗問柳公權用筆之法,公權答雲:‘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

“心正則筆正。”春暖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

顧鴻遠點頭道:“是的,心正的人才能寫出好字,心不正的人,用什麽法子都是枉然。”

這擺明了是在說蔣慧雲心思不正。

蔣慧雲站在旁邊,聽到兩個人說的話,只覺得萬分不自在,尴尬得不行。

兩個人卻仿佛沒看到蔣慧雲一樣,連一個眼神兒都沒有給蔣慧雲,專心致志地說着字畫的事兒,顧鴻遠還給春暖旁征博引,舉例說明,把春暖逗得很開心。

“夫君,你真是太厲害了。”春暖一激動,伸手抱住了顧鴻遠。

……

蔣慧雲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春暖和顧鴻遠都沒有注意,等到回過神來,書房裏早就沒有了蔣慧雲的人影,估計是被春暖和顧鴻遠的親密無間給氣走的。

回去的路上,安心就給春暖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蔣慧雲是如何傷心難過地從書房裏跑出去,淚流滿面地帶着丫鬟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春暖總覺得安心的描述有點誇張,蔣慧雲會離開,完全是因為顧鴻遠不理會她,她留在書房裏,也只能看她和顧鴻遠說話,她被晾在一邊自覺沒趣才走的。

事實就如同春暖想的一樣,蔣慧雲确實是不想看她和顧鴻遠親親密密地說話,自己在旁邊被無視,才心懷不滿地走了。

春暖原本以為經過此事,蔣慧雲應該會有所收斂,起碼知道自己在顧鴻遠那兒讨不到好,稍微有點羞恥心的姑娘,都會知難而退了。

可惜蔣慧雲不是普通的姑娘,廉恥心這個東西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她心中想的只有用什麽法子達成自己的目的,其他都可以不在乎。

只消停了兩天,蔣慧雲又開始跑顧鴻遠的外書房跑了,有時候甚至就堵在顧鴻遠回家的路上,用盡各種手段往顧鴻遠身邊湊。然而顧鴻遠從始至終都對蔣慧雲冷着一張臉,話都不願意跟她多說,可是依然無法打消蔣慧雲的積極性,反而令她越挫越勇了。

這日,春暖正在屋裏畫衣裳的樣式,她把上輩子流行過的衣服樣式一一畫下來,從中選了十來套最流行的樣子,想着提前把這些好看的衣服做出來,一定很好賣。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安心腳步飛快地從外面跑進屋裏。

春暖放下筆,轉頭看向她,見她一臉着急的模樣,興許是跑得急了,還微微喘着氣,額頭上滲出一些細微的汗珠。

“怎麽了?”春暖問。

安心幾步上前,抓住春暖的手就把她往外拉,“二少奶奶,我們趕緊走,帶上你做的糕點去外書房找二公子,奴婢打聽到,表小姐讓廚房的劉婆子做了桂花糕,正要送去外書房給二公子。”

這幾天,安心都時刻盯着蔣慧雲的動靜,但凡蔣慧雲做了什麽事,安心都會及時跑回來禀告,然後拉上春暖去找顧鴻遠,一起對付蔣慧雲。

春暖也實在不明白蔣慧雲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顧鴻遠拒絕,為什麽她還是這麽锲而不舍?就算顧鴻遠将來會繼承侯府,成為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但他現在也不過就是個侯府的庶子,翰林院的編修而已,以後到底會怎麽樣還很難說,蔣慧雲到底為何這麽執着?難道她也是重生的?知道上輩子的事?

想到這一點兒,春暖不禁有些心驚,要是蔣慧雲也是重生的,這事可真就有些難辦了。

“二少奶奶,我們趕緊走快一點兒,不能讓表小姐搶了先。”安心撿了兩樣春暖做的糕點放進食盒裏,一手提着食盒,一邊催促春暖趕緊走。

很快到了顧鴻遠的外書房,春暖再一次又跟蔣慧雲撞見了。

春暖仔細打量着對面的蔣慧雲,見她穿一身粉紅色繡花褙子,白色百褶裙,臉上也化了妝,特意進行了修飾,讓自己的面容看起來沒有往日那麽淩厲刻薄,倒顯得溫柔平和了許多。

蔣慧雲幾次跟春暖對上都輸了,這次就改變了策略,看到春暖也不像往日那樣嫌棄和挑釁了,反而主動上前跟春暖行禮問好,“二表嫂。”

安心聽得蔣慧雲主動向春暖問好都驚了一跳,心中暗道:二公子給她說了很多種情況,也教了她許多的應對之策,讓她幫着春暖對付蔣慧雲,可唯獨沒有說蔣慧雲主動示弱這種情況啊,她要怎麽做才能幫到春暖?

正在安心想着該如何幫春暖的時候,就聽得春暖開口道:“表姑娘又來給夫君送吃的?”

蔣慧雲笑了笑,“二表哥平日太辛苦了,我閑來無事,就做了一些糕點送過來給二表哥嘗嘗。”

春暖聞言點了點頭,“正巧我也做了一些糕點,拿些過來給夫君嘗嘗,表小姐這麽有心,就跟我一起進去吧。”

剛才蔣慧雲主動上前問好,春暖這就大度地讓蔣慧雲跟她一起進書房裏去,免得讓人說她小氣。

春暖提步往院子裏面走,安心手上提着食盒跟在後面,她忍不住朝蔣慧雲看了一眼,又掃了一眼丫鬟碧荷手上提的食盒,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快步跟上前去。

看到春暖往書房走去,蔣慧雲猶豫了一下,對丫鬟碧荷道:“我們也進去。”邁步就往裏面走了,碧荷提着食盒趕緊跟上。

春暖和蔣慧雲一前一後走進顧鴻遠的書房,顧鴻遠正坐在書桌後面看書。

當顧鴻遠先看到春暖的時候還很高興,俊朗的臉上露出笑意,只是這個笑意只維持了一瞬,在蔣慧雲帶着碧荷跨進書房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蔣慧雲也清楚地察覺到了顧鴻遠前後表情的變化,心裏不禁有些難過,他就那麽讨厭她?

事實确實如此,顧鴻遠就是很讨厭她,甚至不肯給她半點兒面子,只見顧鴻遠起身走到春暖身邊,“你怎麽讓她也進來了?”

顧鴻遠說的話聲音不低,根本就沒想過要掩飾什麽,旁邊站着的蔣慧雲聽得清清楚楚。

春暖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蔣慧雲一眼,拉了拉顧鴻遠的袖子,“你小聲點兒,人家特意給你做了糕點送來,你就賞個臉嘗嘗。”

“我吃你做的糕點就夠了。”這便是根本沒打算要吃蔣慧雲做的好點了。

顧鴻遠說得直接,做得也很直接,當丫鬟把春暖和蔣慧雲帶來的糕點一一拿出來擺在桌子上之後,顧鴻遠只拿眼掃了一眼桌上的糕點,立馬就笑了。

他伸手拿起一塊春暖做的糕點咬了一口吃了,誇獎道:“還是娘子親自做的糕點最好,比廚房的劉婆子做的糕點好,味道也更合我的口味。”

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明亮的眼眸望着顧鴻遠,“你怎麽就知道我拿來的糕點是我親手做的?萬一是我讓別人做的呢?”

“因為我有眼睛會看。”顧鴻遠道:“我又不是瞎子,不會分辨不出來。”

因為他有眼睛會看,不是瞎子,所以他不會眼瞎地去選擇蔣慧雲,只會選春暖。

在場的人都聽懂了顧鴻遠話裏的意思,春暖忍不住紅了臉蛋兒,一臉嬌羞,嗔道:“你說什麽呀?”

顧鴻遠微微彎下腰,嘴唇往上一勾,湊到春暖的耳邊,像是要吻她一樣,“我說的實話。”

看到這一幕,蔣慧雲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地疼,抿了抿唇道:“既然二表哥不喜歡我帶來的糕點,那我就拿回去了。”

顧鴻遠立刻道:“好。”

蔣慧雲:“……”

春暖捂嘴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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