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是環視了周遭一圈,只道:“若說設宴,也就這長寧侯府我沒怎麽去過,我記得還是小時候跟着我娘去過一次,聽說你們府裏頭的荷花特別好看,正好,易北,你不如邀請我們去你家看荷花吧?”
衆人紛紛說是,在場的人按說沒去過長寧侯府的人還真沒有,不過那也是很小的時候了,等着大了,就不好再跟着家裏的女眷去做客了。
特別是這些人家中的女眷紛紛誇贊長寧侯府宴會辦得好,也就更加感興趣了。
沈易北道:“這有什麽難的?那就三日之後我在長寧侯府設宴等着各位過來!一個都不能少!”
等着老夫人聽追風說起了設宴這事兒的時候,卻是眉宇緊蹙,便是當着宋雲瑤的面也沒克制克制自己不高興的情緒,“……看看雲青,再看看他,雲青比他還小半歲了,如今都已經中居然,他倒是好,直說不願意下場,還說不願意丢人現眼!難道他這就不叫丢人現眼了?整日與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像什麽樣子?”
宋雲瑤輕輕咳嗽了一聲,老夫人連她的哥哥也一塊罵進去了,“娘,您也別擔心,不過是個宴會罷了,又不是女眷之間的宴會,辦起來更簡單,到時候只要準備好酒菜,他們願意怎麽鬧騰讓他們怎麽鬧騰就是了。”
“其實叫我說侯爺願意與他們接觸也是一件好事,您想想周六爺是什麽身份?他乃是慧貴妃的侄兒,我可是聽說了慧貴妃最疼的就是他了,還有季七爺,他是皇後娘娘最看重的弟弟了。”
“還有顧世子,雖說如今興國公府的老國公爺如今已經不管事了,可卻還是頗受重臣擁戴,更是在遼東那一帶也是極有名望的,顧世子身為以後的興國公,以後在朝中也是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的……娘您只看着他們如今纨绔,可以後哪一個不是朝中棟梁?侯爺與他們交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身為宋閣老唯一的女兒,又活過一世,她看待問題很是精準!
以前她不是沒和沈易北提過這些話,可沈易北直說自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所以不願意攙和到那個圈子裏去,她勸多了,沈易北也不願意聽,如今見着沈易北開竅了,她也很高興。
老夫人面上一喜,可旋即道:“我還是覺得不大妥當,他們一個個都年輕,若是喝多了酒,侯爺随随便便傷了哪個那豈是好玩的?”
“娘,侯爺不是這樣莽莽撞撞的人,之前侯爺在外頭可曾鬧出過什麽事兒來?”宋雲瑤投給老夫人一個安心的眼神,笑着道:“叫我說,這宴會不僅要辦,還得辦的好,最好讓他們流年忘返,巴不得以後多來咱們府上才好了……”
這樣一來二去的,這交情就能建立起來了。
老夫人只想着老祖宗原先提點過得那些話,直說在為人處世方面她連自己的兒媳婦都及不上,只說将這件事交給宋雲瑤去做。
說是她到底年紀大了,不知道沈易北他們這些年輕哥兒喜歡什麽!
其實宋雲瑤也不大放心将這件事交給老夫人,生怕老夫人不明白這宴會對沈易北,對長寧侯府的意義,自然是義不容辭将這件事接了下來。
只是接手之後她卻是犯難了,她不是不知道宋家大爺他們那些纨绔子弟喜歡什麽,無非就是那煙花之地的姑娘,要麽就是喝酒賽馬賭錢……但若是她設宴真的按照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喜好來辦,傳出去了,旁人會怎麽想她?
到時候這關系沒攀上,只怕那些哥兒家裏頭的人都覺得這長寧侯不可深交。
所以這宴會不僅要辦的風雅,更是要辦的別致,更要辦的衆人念念不忘!
活了兩世,宋雲瑤都犯難起來了。
知畫只忍不住道:“……夫人,您要不要去問問二表姑娘?”
這二表姑娘指的就是謝橘年了!
“不成!”宋雲瑤想都沒想,一口就回絕了,“就算是我不辦這宴會,也不會找她的,你也是的,如今我和她像是仇人似的,這話你怎麽還說的出口?”
知畫可是個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只道:“我的意思不是讓您直接去找二表姑娘,二表姑娘那性子咱們還能不知道嗎?若是您找到她,她肯定是要狠狠拿喬一番然後再拒絕您的,您只管去找老祖宗或者大表姑娘,讓她們去和二表姑娘說去……”
宋雲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此時謝橘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宋雲瑤盯上了,如今只看着尋味樓送來的賬本子,很是滿意!
打從有她的菜單入了幹股之後,這尋味樓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好,這才三個月,她就已經分到了四千兩銀子。
就連合歡從最開始的驚愕,到了如今也變得習慣了,“……姑娘,要奴婢說,您有了本錢不如去開個酒樓的好,到時候這生意定是比尋味樓還好了!”
她只覺得琢磨菜譜這件事對她們家姑娘來說,那就是信手拈來的一件事,簡單得很!
謝橘年這個時候正靠在藤椅上吃葡萄,十分惬意,“哪裏有你想得這麽簡單?之前我挺你說過,這尋味樓開業到今還沒有十年了,就已經成為京城第一大酒樓了,可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酒樓背後的靠山是誰,可見尋味樓背後的靠山不一般!”
這個問題,她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她就算是有錢沒有人脈也不想,萬一哪天別人來挑點刺,亦或者砸場子,她是什麽辦法都沒有,“這生意大了,眼紅的人就多了,咱們還是安安心心守着尋味樓過日子好了……更何況當初簽訂合同的時候就已經說了,我将那本菜譜送進去每月得分成,不得反悔,這菜譜也不能用到別處,要不然就算我違約,那尋味樓背後的金主一定不一般,到時候若真的找到我了,要我賠銀子怎麽辦?”
“當初合同裏頭寫的一清二楚,若有人違背合同協議,則已雙方損失十倍的價錢補償,你覺得我拿得出來那麽多銀子嗎?人啊,還是腳踏實地的好,更何況只要這尋味樓開一日,我什麽心不操就能得一日銀子,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合歡聽了連連點頭。
謝橘年又吃了一碟子葡萄,只覺得她對如今的生活還算是比較滿意的,若說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有的時候去寧壽堂給老祖宗請安的時候,還能碰上宋雲瑤,每次宋雲瑤看她的眼神就十分哀怨,好像她做了什麽對不起宋雲瑤的事情似的!
到了傍晚她再次去給老祖宗請安的時候,恨不得都想打自己這一張烏鴉嘴了,她不僅碰到了宋雲瑤,甚至還和宋雲瑤坐在一塊了。
若換成了平日,宋雲瑤見着她來了寧壽堂,早就找借口出去了,但是今兒她卻是半點出去的意思都沒有,只聽着老祖宗和謝橘年說話,自個兒在一旁端着茶盅喝茶。
老祖宗笑着和藹,“……我瞧着你像是胖了些,胖了好,你原先太瘦了些,便是那樣瘦了,珍珠還時常說你還覺得自己太胖了!不過這身上的衣裳……”
說着,她皺了皺眉頭,只道:“怎麽如今你身上的衣裳穿的這麽素淡?我不是記得原先你最愛那些紅的綠的衣裳嗎?每次到了過年的時候都高興的像是什麽似的,如今怎麽一日穿的比一日素淡?”
這人老了,就巴不得身邊的姑娘們穿的花哨些,特別是像是謝橘年這樣好看的姑娘,稍微打扮打扮,那簡直比花兒還好看。
宋雲瑤一聽這話忙開口道:“之前我才差了針線房過去了玲珑閣一趟,這衣裳的樣式、料子和顏色都是橘年自己挑的了……”
得,這老祖宗還沒說要怪她了,就已經将自己撇的一幹二淨了。
謝橘年看都沒看她,只道:“是我自己喜歡這料子,如今雖說到了初秋,可天氣還是有些熱,我一看到那些紅的綠的就覺得有些熱,像湖藍、碧綠這些顏色一看就覺得清爽,穿在身上也能覺得涼快些!”
老祖宗笑看了她一眼,道:“只要你高興,怎麽穿都随你……”
說着,她更是笑着道:“這幾日你都在忙些什麽了?”
“我還能忙什麽?整日還不是閑着?要麽是看看書,睡睡覺,要麽就是陪您或者姐姐說說話!”謝橘年笑的十分乖巧。
老祖宗這才開口道:“既然你閑着無事,不如就幫着雲瑤一起辦辦宴會好了……你好歹也是東陽伯府的姑娘,雖說從小我就請了人教你認字兒女紅,但就算是世家的姑娘,這些東西只要知道些皮毛就好了,最重要的卻是知道如今主持中饋,正好你也能跟着這個機會跟着雲瑤多學學!”
謝橘年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老祖宗頓時就看穿了她那麽點小心思,只道:“你啊,怎麽還像是小孩子似的?之前你也莫要怪雲瑤,雲瑤也不能怪你,說白了,兩人各打五十大板,都有錯!”
“若論起親疏來,你還得叫雲瑤一聲表嫂了,以前的事兒過去了就過去了,誰也莫要放在心上,以後好好相處就是了!”
宋雲瑤站起身來,笑着道:“之前的事兒我也有不對的地方,若是當初我能攔着大哥……”
“好了,我都說了這事兒以後不準再提了!”老祖宗面上的神色沉了一沉,她知道宋雲瑤的心思,無非是見着之前有謝橘年幫着她操持宴會,讓她在京中得了個美名。
若宋雲瑤真的一心為自己着想,她是不會在謝橘年跟前開這個口的,可宋雲瑤這樣說這樣做都是為了侯爺,為了整個長寧侯府,她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
更何況,就算是謝橘年如今是東陽伯府的姑娘,可她和宋家的梁子還是結下了,若是能夠化幹戈為玉帛那就最好不過了。
與人結親總比與人結仇的好!
謝橘年想着自己反正閑着也是想着,如今她和姐姐珍珠住在這長寧侯府之中,使喚着長寧侯府的丫鬟婆子,花着長寧侯府的銀子,總得為長寧侯府做點事兒吧?
所以她倒是沒推脫,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老祖宗很是滿意。
等着謝橘年剛離開寧壽堂的時候,卻聽見身後傳來了宋雲瑤的聲音,“橘年,等一等!”
謝橘年扭過頭,停下腳步等着她!
宋雲瑤氣喘籲籲追了上來,這才道:“你這是要回芙蓉園嗎?咱們一起吧!”
芙蓉園和正院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這完全是不順路的方向!
謝橘年也不是喜歡拿喬的性格,既然她說要一起,那就一起!
走了沒幾步,這宋雲瑤便忍不住了,輕聲道:“……今日的事情多謝你了!”
“夫人不必謝我!”謝橘年神色還是淡淡的,說實話,原先看的時候她只覺得宋雲瑤有點白蓮花,可如今一看這宋雲瑤壓根就是拎不清,逼着老祖宗答應這件事,轉頭來和自己示好,自己會和她和睦相處,這腦袋瓜怕是秀逗了,“若不是因為老祖宗,我是不會答應幫您一起操辦宴會的,要是您真的想謝,去謝老祖宗就是了。”
宋雲瑤緊咬薄唇,眼看着謝橘年越走越遠,又揚聲喊了她一聲。
046 一鳴驚人的串串和酸梅酒
謝橘年轉過身來,“夫人有話要和我說?”
宋雲瑤低聲道:“我知道你還在為我大哥的事情怪我,是,我做下的事情我不會否認,只是橘年你問問自己,若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謝橘年只道:“若我是夫人,定會什麽都不做,夫人怕是忘記了,侯爺從始至終喜歡的就是夫人您,不,是當初那個溫婉善良的您,您只要一直溫婉善良下去,侯爺一直喜歡的都是您,試問這天底下哪個男人會喜歡妒婦?”
“有的時候男人就像是你手中的沙,你想要将他抓的越緊,他溜的也就越快!夫人大可以想想這段時間的侯爺,想想是不是這麽一回事。”
說着,她更是轉過身,淡淡道:“我知道夫人想說什麽,夫人想說自己心裏只有侯爺,當初也是為了侯爺逼不得已那樣做的,只是對的就是對的,錯了就是錯了,不能因為夫人的情非得已,這錯的就變成對的了!”
話畢,她更是徑直走了,獨留下傻愣愣的宋雲瑤站在原地。
知畫見了,忙道:“夫人何必将她的話放在心上?她都是胡亂說的……”
“她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這侯爺就像是我手中的沙子似的,我抓的越緊,侯爺溜得也就越快!”宋雲瑤只覺得滿心無奈。
知畫卻是有些不懂了,“侯爺,侯爺不是和之前一樣嗎?每日回來之後都陪着您,便是鄒姨娘如今都懷有了身孕,平日裏侯爺也不過是差了小厮過去問問話,亦或者派人送些補品過去。”
說着,她更是笑着道:“二表姑娘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是為了叫您分神了,您可別上了她的當!”
宋雲瑤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別人不知道沈易北的性子,她卻是知道的,原先沈易北對她多好啊,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但是如今了,就算是兩個人時常坐在一起,可大多數時候卻是沈易北忙着自己的。
是以,這次宴會她定要一鳴驚人,這旁人當着沈易北的面兒誇贊自己的次數多了,沈易北也就會漸漸回心轉意,知道自己的好了……
幾日之後,這長寧侯府的宴會便舉辦起來了。
除了宋家大爺顧及着老夫人并沒有到場,其餘的人都已經到場了。
都說是男主外女主內,這宴會的事情沈易北是半點心都沒有操的,可到了花園子一看,這都是什麽?
一般宴會都是有花有水又詩有畫有點心,但是如今這水榭之中除了擺了幾盞蓮花,好像什麽都沒有了。
知畫早就得了宋雲瑤的吩咐,笑吟吟上前道:“……侯爺,夫人說了這一切都是二表姑娘的意思,直說今兒要侯爺和諸位貴客吃什麽串串,喝冰鎮葡萄酒,還說給你們想了個好玩的游戲了!”
其實當初她和夫人聽說了這話之後也是滿臉驚愕,特別是宋雲瑤下意識要反駁,可宋雲瑤轉而一想,這不是正好嗎?
如今衆人都想要見識見識這東陽伯府的兩位姑娘,也是時候要謝橘年露面了,到時候謝橘年将這件事弄砸了,她來收場,豈不是更加顯示出她的才幹來?
她已經偷偷要正院小廚房的廚娘們準備了飯菜和瓜果了,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串串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沈易北面色鐵青,“這樣重要的事情,夫人怎麽能夠交給她去做,她素來……”
只是如今卻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原本在四處晃蕩的周六走到了水榭之中,撥弄着那蓮花,百無聊賴道:“既然來都來了,你們家夫人沒有準備好也就算了,我看這堂堂長寧侯府之中總不會缺酒吧?不如就搬幾壇子好酒上來,等着咱們喝夠了再去怡紅院快活快活!”
顧玉笑着道:“我看你就一心只惦記着那怡紅院,趕明兒将怡紅院搬到你們周家去才好!”
“若真的是這般,只怕周老夫人要打死他了!”季七也跟着笑了起來……
幾人說着話,絲毫沒誰注意到擱在水榭角落裏,那個咕嚕咕嚕冒着熱氣的砂鍋!
可是沒多久,周六卻是嗅了嗅鼻子,“什麽東西?好香啊!”
他的嘴向來很刁,如今他都聞到香了,不少人都已經聞到了。
如今周六已經率先湊了過去,一夥子人也跟着湊到了那砂鍋跟前,青灰色的砂鍋裏頭咕嚕咕嚕冒着熱氣,上頭撒了滿滿的一層花椒和辣椒,更是加了不知名的香料,這一湊近了,就更香了。
就連向來矜貴的季七都忍不住道:“這是什麽東西?看着像鍋子,可裏頭什麽東西都沒有,到底是什麽?”
此時不僅有知畫在這邊伺候,還有謝橘年派過來的玳瑁也在這兒守着。
玳瑁聽了這話,慌忙揚聲道:“回各位大爺的話,這是我們家姑娘做的火鍋鍋底,但不是和你們平時吃的鍋子一樣,這叫做串串!若是各位大爺想吃什麽,只管将那串串下到鍋子裏頭去,等時間差不多就能吃了!”
說着,她更是指了指一旁的案幾上放的醬料,與有榮焉道:“那還有味碟,将串串配上那味碟兒,味道就更好了!”
在大戶人家裏頭,吃飯不僅講究個味道,更是講究營養,幾乎在做的每位爺家裏頭都有會藥膳的廚娘!
沈易北也是吃藥膳長大的,平日裏的飲食清淡,如今只皺眉道:“這東西能不能吃?不會出了出什麽事兒……”
只是還未等玳瑁開口說話,這周六已經率先拿了一旁的香辣牛肉丢到火鍋裏頭去了,“管它能不能吃,先嘗嘗看!我瞧着這味道應該是不錯的,應該要比咱們之前吃的那些鍋子味道好,你們是不知道,之前我在宮裏頭吃過那三鮮鍋子,雖說食材極好,可光是聞起來就沒這香,只是慧貴妃娘娘愛吃,我也只能跟着吃,吃到嘴裏是半點味兒都沒有!”
說着,他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只是這大熱天的吃這東西會不會上火?”
玳瑁笑着道:“諸位爺不用擔心,我們家姑娘還給各位爺準備的酒水了,待會便會送上來了!”
周六點了點頭,可如今心思都放到那個砂鍋裏頭了。
不多時,那砂鍋就開了,周六也不管剛才丢下去的那幾串牛肉有沒有熟,拿起簽子就要往嘴裏塞。
玳瑁卻是端着一碗調好的醬料走了過來,“周六爺可以嘗嘗這個,将牛肉蘸這個醬料會更好吃!”
這醬料的方子也是姑娘昨兒教她的!
周六看着碗裏頭的蔥姜和蒜泥,皺眉道:“爺我從小就不愛吃這些蔥姜之類的東西,不用了,我就吃這……串串就好了!”
“周六爺大可以試一試!若是覺得味兒不好,不吃就是了!”玳瑁滿是信心。
周六爺将信将疑沾了沾那醬料,一口咬了牛肉下去,便是将舌頭狠狠燙着了,卻還是舍不得吐出來,更是直呼好吃,“我,我長到這麽大,還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了,比尋味樓新出的東坡肉都要強上許多!”
說着,他更是看向玳瑁,狼吞虎咽道:“這叫什麽串串是不是?來來,快去問你們家姑娘,這到底是怎麽做的!趕明我也回去試一試……”
三兩串下肚,周六連話都來不及說,三下五除二更是丢了好幾把牛肉,羊肉,還有各種不知名的肉類……
一陣微風襲來,整個水榭都浮現着香辣味兒!
顧玉見着也是胃口大開,也顧不上什麽醬料不醬料的,抓起兩根簽子就往嘴裏塞,若是遲了,那可就搶不到了。
囫囵下肚,他再想要去砂鍋裏頭撈幾串的時候,卻發現已經空了。
玳瑁正在往裏頭下菜,一旁的周六一個勁兒催促快點快點!
顧玉只覺得回味無窮,只道:“方才我吃的那叫什麽?味道很是特別的樣子……”
這可将玳瑁給難住了,這串串是她們今早上一起穿的,她只覺得所有的肉類都長得一個樣,“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喊你們家姑娘出來,我可是要看看到底是誰能夠想出這麽好吃的東西來!”周六一張嘴,那涎水恨不得都要掉到砂鍋裏頭去了。
顧玉嫌棄的将他往後拉了拉,他才吃了兩串了,“人家是深閨之中的姑娘,素來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麽可能出來?我可告訴你,剛才就你吃的最多,待會兒你可得少吃點……”
季七笑着道:“易北,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乃是長寧侯府的獨子,什麽時候有姑娘了?”
東陽伯的事兒,如今皇上還沒有下旨!
可沈易北揣摩着皇上的意思,這件事也是早晚要說的,只怕不少人都已經聽到了風聲,“我們家自然是沒有姑娘,那位姑娘是東陽伯府的二姑娘,從小養在我們家………”
“東陽伯府?”顧玉不愧是蔣國公府的世子爺,對這些事極為敏銳,只道:“當初東陽伯府不是被先皇下令抄家了嗎,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說着,他更是笑了兩聲,“沒想到老侯爺膽子還是挺大的嘛!”
這樣的話,在場的也就他和周六敢說了!
沈易北笑着道:“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那東陽伯府的二姑娘到了咱們家當丫鬟,如今這東陽伯府還沒回京,那東陽伯府多年沒有住人,所以她們姊妹二人就暫時住在長寧侯府了!”
季七皺了皺眉頭,皇上前些日子下令修葺東陽伯府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皇上的意思,可東陽伯府的兩位姑娘在信中侯府當真是巧合嗎?若不是巧合,那這長寧侯府的上上下下都太有心計了……
“東陽伯府的二姑娘?我之前好像還聽慧貴妃娘娘說起這東陽伯府府,只說當年東陽伯府府慘得很,當年淮陰伯府被抄家的時候,那二姑娘好像才剛出生不久,說的是被官兵抄家的時候踩死了,原來還活着了!”周六頓時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眉眼一喜,只道:“若是這樣說來,那位二姑娘不應該才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應該還沒成親吧?”
季七笑着道:“怎麽,難不成你就因為這串串惦記上了人家東陽伯府二姑娘了?之前是誰對莫愁姑娘念念不忘的?這才幾天,就将莫愁姑娘給抛到腦後了……”
周六拍了拍胸脯,揚聲道:“你們放心,我周六才不像是那樣的人了,我這不是替自己着想,是替你們着想了!特別是顧玉,你年紀不小了,因為你的親事,這老國公爺不知道催促了多少次,我聽慧貴妃娘娘說,老國公爺一在皇上跟前提起這件事來,那眼淚恨不得就要掉下來了!”
說着,他更是道:“這東陽伯府雖門第低了點,有皇上的看重,但凡是那東陽伯成器點,以後這東陽伯府的好日子就來了,我看就這樣吧,你将那淮陰伯府二姑娘娶回去得了,以後咱們還能去你家蹭吃蹭喝,萬一她要是嫁給了別人,那人咱們一點都不熟悉,豈不是虧大發了?”
“那萬一那東陽伯府二姑娘長得很醜怎麽辦……”顧玉開始煞有其事考慮其這件事來了,他想的很通透,如今他家裏人已經開始逼着他成親了,娶誰都是娶!
雖說他和周六之間經常打嘴仗,可不得不說,周六的話很有道理!
他正欲好好想想這件事可行不可行的時候,卻見着周六他們已經挽起袖子開吃了,什麽話也顧不上了也跟着一頭鑽了進去。
沈易北看着他們吃的狼吞虎咽的樣子,自己壓根就沒吃上一串,如今更是忍不住皺眉起來,這謝橘年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搶手起來?
顧玉是什麽人,他是知道的,便是周六乃是當朝寵妃慧貴妃最疼愛的侄兒,可顧玉也從未杵過周六,顧玉也的确是有自傲的資本,有人曾私底下說過,國家能夠一日無君,但不可一日無興國公府!
可見興國公府如今的地位了!
但是顧玉為了區區這麽點吃的,竟真的開始考慮娶謝橘年了……
他覺得很是不解,可他覺得不解的事情還在後面了,當玳瑁指揮着兩個是小厮搬着兩個壇子上來說這是冰鎮梅子酒,那蓋子剛一揭開,那幾個人就已經喝開了。
就連季七都忍不住砸吧着嘴說道:“……我從未喝過這麽好喝的酒,這酒一點不烈,還帶着幾分甘甜和清香,冰鎮過後更是覺得味道極好,本來方才因為吃這鍋子覺得身上有些發熱,可一碗酒下去好像暑氣全消,舒服,真是舒服!”
周六對傳聞中的東陽伯府二姑娘謝橘年更加好奇了,只道:“易北,你帶咱們去見見那東陽伯府吧?”
沈易北如今也吃着串串,喝着酒,甚至想起謝橘年那張明媚的笑臉來,都覺得沒有那麽讨厭了,“這樣怕是不合适,她乃是伯府的二姑娘,若是帶着你們冒冒然過去,怕是對她的名聲有污……”
他差不多都快要忘記謝橘年原來那驕縱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樣子了。
周六覺得有些失望,“要是她不是東陽伯府的二姑娘,還是你們家的丫鬟多好,那我一定要将她要到我們周家去,日日給我做串串吃!”
等着他們一頓酒足飯飽之後,更是談論起東陽伯府和那位素未謀面的東陽伯府二姑娘起來了。
一旁的知畫氣的是臉都綠了,事情,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子?
這宴會散了,知畫回去正院的時候,宋雲瑤已經等了許久了,她越想越覺得不安,本來她是打算借着這個機會讓謝橘年在衆人跟前丢臉的,今兒來的都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子弟,這謝橘年的名聲一毀,一傳十十傳百,謝橘年這輩子都要毀了。
到時候她再差人端出自己準備的佳肴,自己的名聲定又會比之前好上幾分,說不準還能借着這個宴會幫侯爺拉攏拉攏這些世家子弟……但她萬萬沒想到,她竟一直等到了傍晚,這知畫還是沒回來了。
知畫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是垂頭喪氣的。
宋雲瑤一見,只慌了,“是不是宴會辦砸了?”
知畫搖搖頭,眸子裏是擋不住的失望,今兒這謝橘年出頭了也就出頭了,但是她——夫人身邊一等的陪嫁丫鬟,今兒在衆人跟前卻是被一個剛進府的小丫鬟差使的團團轉,關鍵她剛流露出幾分不滿的意思來,就已經有人開口訓斥她了。
好像今兒下午,因為謝橘年的關系,玳瑁這個當丫鬟的都跟着沾光不少!
宋雲瑤急了,忙道:“怎麽回事兒?”
等着她聽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後,整個人卻是徹徹底底傻了,“……就,就那樣的東西,他們竟能夠吃的下去?”
當時謝橘年不是沒說要她嘗一嘗那東西的,可她看了一眼,卻是連嘗的興致都沒有——這兒是京城,又不是四川陝北那一帶,誰會愛吃這些味兒重的東西?
她這邊是傻眼了,可謝橘年那邊聽聞了玳瑁興高采烈的彙報之後,卻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這火鍋和串串多好吃啊,世上沒有人能夠抗拒串串的魅力的!
正說着話,門外頭卻是傳來了丫鬟的通傳聲,只說是侯爺送的禮物到了。
給自己送禮?
謝橘年覺得很納悶,在她的記憶之中,這沈易北對她連和顏悅色都沒有,更別說送禮物了。
她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這算是今天她的報酬吧!
這樣也好,彼此互不相欠!
只是當她看着沈易北送來的東西時,卻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一匹墨色蛟紗,兩匹刻絲料子,一匹是胭脂紅,一匹是桃粉色,顏色都俗氣得很,沒一匹她看的上的!
前來送禮的乃是正院的管事媽媽——沈易北的乳娘莊嬷嬷,如今看向謝橘年的眼神之中像是帶着幾分施舍的意思,好像覺得謝橘年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好的東西似的,“……侯爺說了,要表顧念莫要客氣,這乃是表姑娘應得的!”
一副生怕謝橘年嫌棄太貴重而不會接受的意思!
謝橘年沒再看那幾匹料子一眼,只淡淡道:“這算是侯爺給我的謝禮嗎?既然是謝禮,就要拿出誠意來,這三匹料子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媽媽幫着挑的吧?我不太喜歡!”
莊嬷嬷一下子愣住了,“表姑娘怕是不知道這三匹料子值多少銀子吧?”
“就算是這三匹料子再值錢,難不成就能變成銀子了?還不是一樣要拿到針線房去做衣裳?”謝橘年一直都不太喜歡這位莊嬷嬷,這莊嬷嬷也是個趨炎附勢的主兒,“若給我這三匹料子,還不如将這東西折算成銀子給我了!”
還真是沒見過世面,這料子如今可是有銀子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莊嬷嬷氣的牙癢癢,也懶得和她多說,帶着料子就回去了正院。
回到了正院,她自然是不忘添油加醋排揎了謝橘年一頓。
那沈易北原本剛對謝橘年有了幾分好印象,如今聽莊嬷嬷這麽一說,愕然道:“……她真的這樣說?寧願要銀子也不願意要料子?”
雖說他一直沒關注過謝橘年,可謝橘年的消息還是時不時傳到他耳朵裏去了,那一年父親剛死,長寧侯府上下亂成一團,丫鬟們小厮們偷盜私會一個個皆不老實,所以老祖宗下令這長寧侯府的丫鬟婆子一律不得與外界聯系,更是不能從外頭買東西進來。
卻唯有謝橘年托人從外頭買了絹花回來了,被人逮到了卻還是抓着絹花不肯放手,哭哭啼啼說那是她花了全部銀子買回來的……這樣的人,竟然會不喜歡這名貴的料子?
更何況,若是他沒記錯的話,之前他每次見謝橘年,謝橘年都穿的極為打眼,身上穿的不是大紅便是大綠……竟然會嫌棄這料子的顏色太過于俗氣了?
等等!
就連謝橘年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了,上一次他在寧壽堂碰見謝橘年的時候,謝橘年身着一條藕色牡丹裙,鵝黃色的褙子,襯得她那張明媚張揚的臉上也帶着幾分溫婉賢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