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秦匪定定看着她, 黑瞳一眨不眨, 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處微小的表情, 就是這樣的神情，陪着陸靈雪從十八歲走到了現在, 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可還是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陸靈雪搖了搖頭, “我不難哄的。”
“你上次幫了她, 我挺開心的, 那天我開心地多喝了半碗粥呢。”女孩輕聲說着, 她的手背還是有點疼，平常的小習慣就是一直拿手輕輕摸着那處來緩解, 她會這麽做，秦匪也會這麽做, 現下他的手指正一下下地幫她輕輕摸着手背來緩解疼痛。
夜色昏暗，車裏都染上了夜色。
陸靈雪看他看的出了神，他的長相一直都是帶點西方那種的，尤其是眼睛, 深邃又有魅力, 她認識他的時候才十八歲，他就已經是擁有這種眼神的人了。
聽他媽媽說, 他祖父是英國人, 所以他才從小在國外長大，衣食住行全部按那邊來，國內他很少涉足的。
秦匪眼神有些複雜, 力不從心是他近幾年來一直徘徊在心态崩了的界限，“聽說你那朋友跟你哥哥在一塊了，你不打算找她們麽？”
“要找的。”陸靈雪輕輕笑了下，“真沒想到他們倆會在一起，我哥當初還說不要見她，現在還不是每天都想跟她在一塊。”
說完，她又覺得緣分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其實，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當初把我丢在山裏的兩個人？要不是他們，我也不可能認識你...”
嬉笑的語氣被陸靈雪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像無數根尖銳的陣一樣同時紮在了秦匪的心上。
紮的他呼吸困難。
秦匪臉色神情大變，眼神淩厲的要吃人，一聲冷笑讓阿啾的汗毛一根根豎起：“我是該好好感謝一下他們。”
要不是他們...他确實不會認識阿啾，可同時她也不會受這麽多苦。
兩者相比較，他恨不得一槍蹦了他們！
秦匪比她一歲，十九歲那年他跟着父母從國外回來探親，阿啾去玩的那個山裏就是他父親的祖籍，一個偏僻又窮困的小山村。
那場大火，原本是沖他而來，可受害的卻是沖進火場裏救他的陸靈雪。
他根本無法想象一個比他小一歲，又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是怎麽有那麽大的勇氣冒死進了火場又把他給救出來的。
救他出來後，陸靈雪只說了一句話：“謝謝你幫了我。”
随後便暈倒在他懷裏。
幫了她？
秦匪抱着她被手下的人給找到時，她半條命都快沒了，這事他曾經讓人調查過，後來他才知道為什麽她會那麽說。
她被朋友丢下，又是一個女孩子在農家樂，青春陽光，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眼了，連他都為她着迷，更何況...山裏那些不講道理卻又想擁有她的人。
他們追她，一個個臉上的笑容讓她害怕。
陸靈雪知道，跟他們講道理就是白費口舌，一旦自己被抓到，她這輩子都将走不出這個地方。
她曾經看過的那些賣賣女人去給那些傻子精神病當老婆的電影，讓她更加恐懼了。
她連滾帶爬地拼了命地想要甩掉身後那些人，可前邊就是撲天的大火，後邊卻是懸崖峭壁。
她做了選擇，沖進了火場，也順手救了秦匪。
秦匪心疼極了，越往深處想，他的心髒就越來越疼，男人的眼眶開始濕潤，他回過神來，卻發現陸靈雪正一臉痛苦的捂着她的大腿根處，聲線發抖：“好疼啊...”
“太疼了...”她微微哭着：“你給我打止疼藥好不好？”
“好。”秦匪一口應下來，拿了手機就給在國內的私家醫生撥了電話，“十分鐘後你在我家等我。阿啾不舒服了。”
挂斷電話，他又繞到陸靈雪這側，把人小心翼翼地從車上報下來，腳步盡量平靜地把她放在了副駕駛座位上，安全帶系好後，他彎腰親了親她額頭。
“我們回家，你很快就不疼了。”
“嗯。”陸靈雪蜷縮在椅子上，她沒力氣回答他。
車外，秦匪快速發了條信息出去：“一切照舊。”
傷了他的人，他就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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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周以來，沈奕過得還算輕松，博物館那邊雖然少了一個人，可主任還是十分積極的給她尋找助力，這一點讓她十分感動。
唯一要說奇怪的，應該是之前在陸湛懷家裏碰到的那個做飯阿姨了。
她不僅常常給她發消息來聊天，還常常問她和陸湛懷之間的事情。
每天下來兩人少說也得聊半個小時，她有次加班的時候，戰阿姨知道她不方便收語音消息，所以十分貼心地給她發了一大串一大串的那種...字。
沈奕看了一眼，快暈了。
晚上跟言穗出去回她家裏吃晚餐的時候，順嘴跟她提了嘴這事，某穗穗小公主就開始控制不住她的好奇心了，趁她洗澡的時候去看了她的手機，還一條條幫她念出來，字正腔圓的那種，播音腔。
“奕奕，我覺得你還是有點太瘦了，你這樣不行的，現在的女孩子都追求什麽以瘦為美，那怎麽行，你們工作又辛苦，還不好好吃飯，那将來身體垮了怎麽要小孩呀？”
“不然我下次去陸先生家裏，順便給你熬點魚湯喝吧。或者王八湯？？”
“你要是不喜歡喝湯，那阿姨給你買點海鮮吃吧，你放心，這些都是不收你們費用的，阿姨只是看你那麽瘦，太心疼了！！”
“我也有過一個女兒，她跟你一樣，也是不怎麽吃飯的，說要減肥...唉...阿姨好想她啊。”
念到後來，言穗的嗓子都快啞了。
這阿姨...簡直是婆婆姿态啊！
“奕崽！”言穗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嚎了一嗓子：“你跟這個阿姨真的是第一天認識嗎？”
“對啊。”這時，浴室的門開了，傳來了一陣霧氣朦胧。
沈奕拿幹毛巾擦頭發，剛才言穗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天，她起初還有興趣在聽，後來...她就沒再聽了。
她把暗掉的手機屏重新打開，正在看戰阿姨剛剛又發來的消息。
“我覺得她應該是不太缺錢的那種，反而像...空巢老人。”沈奕說：“你知道那種麽？就是兒女都長大出去工作了，他們不缺錢不缺東西，就缺找個人來談談心說說話。”
“我想，她會出來做保姆應該就是為了找人說說話吧。”
沈奕總覺得，陸湛懷不像是會絮絮叨叨跟她聊很多天的那種人。
那她不是還是...一個人嗎？
這麽一想，沈奕開始同情她了。
空巢老人...
那邊，言穗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困意，打算在夢裏找個新新小奶狗，她縮在床上一角，被子也是輕輕搭着小肚子，她打了個哈欠：“奕崽我先睡了，你吹完頭發也快點過來。我等你。”
等個屁！
她本來只想過來吃頓飯就結束的，沒想到言穗在飯桌上留她住一晚，她爸媽居然也熱情的邀請她留下，還拿了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出來。
她根本沒法拒絕。
唉。
還是自己太心軟。
沈奕默默地想着，把毛巾往頭上一搭，捧着微信在跟戰阿姨聊天。
沈奕：“您女兒是出門了麽？她什麽時候回來？”
戰阿姨：“她去世了。我兒子還騙我說她去國外留學了...唉...真當我老了啊。我家本來是一兒一女的，現在...”
她頓了頓，停了幾秒後才繼續道：“別嫌阿姨煩，我覺得你跟我女兒長得好像啊，一模一樣的，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那個小表情，太像了。”
沈奕半天沒回，她把信息删了再删，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該怎麽安慰她。
“阿姨。你別想太多了。”沈奕說：“不開心的事情就別去想她，不然...我有空的時候陪你出來逛逛吧。”
“好的呀！”戰彤敷着面膜在跟兒媳婦聊天，嘴角上揚：“那什麽時候？擇日不如撞日，不然就...明天吧？”
沈奕愣了下，明、明天？
不過明天剛好是周末，應該可以的。
“那明天傍晚吧，好不好？白天太熱了，我們晚上出去，你時間可以麽？”沈奕問道。
“可以的可以的！”戰彤想了想，還是覺得要好好囑咐一下她：“那個...我們出去的事，要不還是別跟陸先生講了，他知道會不開心的。”
戰彤擔心的卻是，萬一被他知道她偷偷和兒媳婦出去，一定會怪她的。
沈奕回答很簡潔，一個字：“好。”
發完之後她就忍不住覺得這人真的好可憐啊。
陸湛懷到底平時是怎麽兇她的，連出去一趟都不行！
她沒請過保姆，也不知道這行裏是不是有什麽規矩。
思來想去，她還是想側面跟某人說一下，所以幾分鐘後，陸湛懷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女朋友分享給他看的一個鏈接。
标題叫做《空巢老人獨居的那些年》。
陸湛懷：“？？？”
沈奕聽着手機的提示音，心裏咯噔了一下，她答應了戰阿姨要保密，又不能說的很清楚，所以只能特別特別隐晦的跟他講，唉，做人好難啊。
“崽崽，我跟你說，以後我們都是會老的，那老了以後萬一我們沒要孩子的話，就會變成空巢老人，沒人陪說話沒人照顧，你說可憐不可憐啊？很可憐對不對？所以我覺得吧，做人還是要學會感同身受，多為別人想一想，人間将充滿愛，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你死我死，你說呢？”
“而且尊老愛幼，是我們大中華的傳統美德，咱做人不能忘本不是？”
陸湛懷：“......”
所以...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半晌後，等沈奕吹完頭發，才收到他的消息。
“所以...你到底什麽時候才給我生孩子？”
沈奕：“！！！”
她臉紅的滾燙，怎麽...怎麽話題一下就開始染上不該有的顏色了？
沈奕：“說什麽呢你！正經點！”
陸湛懷：“我怎麽不正經了？我女朋友不肯搬來跟我一起住就算了，還學會了夜、不、歸、宿！我太慘了，別說以後是什麽空巢老人，我現在特麽的就是空巢青年！！”
沈奕：“......”她哪有啊！她是想住的！特別特別想！
半晌後，沈奕才弱弱地發了消息過去：“要不...你再試着邀請我一下？”
陸湛懷：“好！我的親親女朋友現在能搬過來跟我一起住了麽？”
沈奕微笑臉：“不能。”
陸湛懷：“......”好氣哦。
陸湛懷這種老大爺生活作風，平常是連表情包都不會去存的人，可今晚，他卻很真的被她怼的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知道從哪去找表情包，鼓搗了半天，才找出來手機裏自帶的那種。
陸湛懷：“【微笑】【微笑】”
沈奕看着他發過來的冷笑表情，忽然覺得完了，玩脫了，“你生氣了麽？”
“別生氣嘛，我就是随便說說的...”沈奕看着那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表情，差一點就撥視訊電話過去了，她忍了又忍，沖動道：“我住！我住還不行嗎？”
“不過我們提前說好，不能...不能睡在一起...我要求有自己的獨立房間！”她發了個舉手的表情過去。
陸湛懷手抖了下，啪叽一下，手機落地。
她剛剛發來了什麽？
他是不是看花了？
正想着，有一條消息進來，是沈奕發的語音，女孩聲音軟軟的，帶着幾分讨好和克制：“你別生氣了嘛，我都答應了，你還不開心？”
“要不然...我親親你，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陸湛懷心髒被擊中，“那你現在出來，過來親我。”
“可我都睡了。”沈奕揚着長長的尾音，她打電話是在陽臺上打的，隔着薄薄的一層玻璃門，自以為裏邊的言穗沒聽到，“要不...明天好不好？”
“明天就親！親到窒息的那種。”
“你說的。”陸湛懷看了眼時間，他剛才腦子裏滿腦子都是，只要她說好，他下一秒就開車出門，熱血到爆炸！
沈奕在一邊含着笑意，媚眼如絲的點了點頭，“我說的，當然算數啦。”
就怕你不敢。
陸湛懷應了好，又跟她磨磨唧唧說了會膩歪話，才肯放她去睡覺。
他躺在床上，一點睡意都沒。
她剛才的話到底是想說什麽？
女孩心思真難懂啊。
_________
翌日一早，沈奕很早就清醒了，她可沒忘記昨天跟陸湛懷的約定。
沒想到，言穗也醒的很早，倆人下樓去吃早餐，沈奕才知道，今天穗穗又要去見一個相親對象了，聽說，還是海龜，跟之前的沒什麽兩樣。
餐桌上一共四人，等言家父母離開後，沈奕才戳戳她臉，問道：“你不打算接受黎敘啊？”
“他很喜歡你。”
“我知道。”言穗沒擡頭，“喜歡有什麽用。”
“你覺得，他能接受倒插門？”
沈奕唔了聲，半片面包被她咬在嘴裏，如同嚼蠟。
以穗穗的家庭條件和她父親的态度來看，肯定是想要她強強聯合的去聯姻，不能錦上添花卻也不可能讓她找個拖後腿的。
黎敘...
他人很好，性格也很好，可家庭條件跟言穗根本不在一個世界裏。
他們在一起，除非他倒插門，做言家上門女婿才行。
沈奕糾結了：“要不...你去問問他？”萬一他肯呢？
言穗讪讪笑了下，這個可能她自認為沒一個男人會做到的，所以她連問都沒有問出口過，可沈奕今天提起，她卻有了不同的心思。
頓了頓，她才說：“好啊。”
“我現在就問他。”
發給黎敘的消息很簡短，直接又簡單，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十分鐘過去了，黎敘一點反應都沒有。
言穗失笑：“看吧，沒一個男人肯做這種事情的。”
要面子，大男子主義，這才是男人。
才是黎敘。
察覺到沈奕失望的表情後，半晌，言穗才抱着失望的心情把早餐吃完，她起身拍拍奕崽肩膀，故作輕松道：“好啦，我們該走了，我送你出去，這兒不好打車。”
沈奕默默點了點頭跟在她身後。
上樓，化妝，換衣服，出門。
言穗做的跟木頭人一樣，面容精致，氣質不凡，走路帶風，可卻少了點開心的感覺。
沈奕走過去黏她，“行了。反正你也不相信愛情的。難過難過就差不多了。”
“也是。”言穗笑道。
倆人走到車庫裏，言穗開了輛招搖又顯眼的紅色跑車出來，她敲了敲車蓋，“就你了，今天姐姐不開心，你可得好好表現一下。”
倆人上車，開出了家門，她家要經過一段人少的地段，路兩邊都是樹，林蔭小道。
言穗轉了個彎，卻在不遠處的馬路邊上看到一個人影，在對着她們猛招手，感覺下一秒就要沖出來了。
言穗沒踩剎車，也沒打算停，只不過經過那人後，沈奕才猛地回過頭來尖叫：“啊啊啊停車停車！”
“剛才那個人你看着像不像黎敘啊？”
“刺啦——”一聲，言穗把剎車踩到了底，她回過頭來看，卻沒有倒回去，盯着不遠處那個身影看了半天，才冷聲道：“不會。”
“不是他，你看錯了奕崽。”
說完，車子重新起步，再次轟鳴聲響徹天。
給他發信息問他，已經是她最後的妥協了，而這份妥協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言穗默默地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 認識初期，阿啾對秦匪的‘匪’很好奇。
阿啾：你的匪是不是‘敞開心扉’的那個扉？
秦匪：不是。
阿啾：那就是...韭菜的韭？
秦匪笑：是土匪的匪。
什麽時候我也能擁有一本萬收文？
你們要不要去看看我接檔文？
哭唧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