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八顆虎牙
林盼接下來幾天都沒再瞧見沈攬也。
兩個班的坐席又離得遠，她又是班長，壓根忙不開，也抽不出時間。
運動會閉幕儀式的時候，跆拳道社有個表演。
一群人換好衣服等候在操場閉幕簾布的後面，社內和林盼相熟的女生湊到她旁邊，神神秘秘地說，“唉唉你快看賀學長，離我們好近！”
林盼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高三的風雲人物，賀冼涼。
這位學長，是校內各大活動的內定主持人，基本上都是他和另外一位漂亮學姐一起搭檔。
當初她一進校，就聽聞了這位學長的各種傳說。妥妥的天之驕子，家境優渥，成績優異，更不用說他那張颠倒衆生的臉。
林盼收回視線，近看确實蠻好看的，此刻褪去校服，穿着正式的襯衫黑褲，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矜貴男神的氣息。
有人要是在後臺和他招呼，他眼皮微掀，也都輕輕颔首以作打招呼。
林盼的思緒漸漸地飄散，緩緩轉悠到一個人身上——
沈攬也有些方面和他很像，但是，到底是不同的兩個人。
小蘭雖冷，但是在她看來還是少年意氣使然，帶着點懶散。
而這位，矜傲有一點，還帶着點淡淡的睥睨衆生的不屑。
“盼盼，你走什麽神啊，我們上去要張合影呗？”
“不不不，我不去！”
她要為小蘭守身如玉！
Advertisement
林盼揮了揮手，“你們要是能要到合影，就算我輸！打賭一個月的彩虹屁！”
彩虹屁就是五顏六色的彩虹糖，在學生群中，很受歡迎。
她喜歡自習課的時候，邊學習邊含兩顆，美滋滋。
“什麽啊，我們幾個一起上，你給我等着啊，到時候可別耍賴。”女生自信滿滿地說完，連忙拉着其他躍躍欲試的人一起去。
林盼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視線沒處落腳。
只好東望西望，甚至還扒了扒後臺側邊的簾幕縫隙，探出一顆小腦袋往外湊。
肥貓校長正在口若懸河，激情四溢的國旗下講話，林盼的視線往整個操場上密集的人群逡巡一圈，剛要戀戀不舍的把腦袋收回來，肩膀被輕輕地拍了拍。
她倒吸一口涼氣，回過頭。
就看到一張漂亮到過分的臉。
漂亮到什麽程度呢？
林盼腦海裏沒有任何停頓，立即條件反射倏地蹦出幾個形容詞——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燦若星辰。
為自己的語文功底感到羞愧的林盼：“……”
漂亮學姐笑了笑，“你在看什麽呀？”
被這樣好看的人注視着，是多麽地享受，林盼臉熱了熱，輕語，“漂亮學姐，我在看肥貓講話，要不，我分你點位置？”
漂亮學姐半點遲疑也無，歡呼了一聲以後，也擠了一顆頭進來。
兩個人就這麽一直呆在小角落裏，伸出腦袋，去俯瞰整個操場。
還別說，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視角，還挺新鮮。
氣氛有點凝滞，但是漂亮學姐倒是一點也沒有不自在，兩個人在寂靜中，各自地沉默着。
看漂亮學姐這個樣子，還是很享受的嘛……
林盼在這裏思緒胡亂地想着，背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傅雪，準備一下，等會兒要上臺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把頭伸回來，然後林盼看到漂亮學姐頭都沒擡，回應了一聲知道了以後，在那裏笨拙地弄自己的頭發。
林盼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神色晦暗的賀學長，也不知道空氣中突如其來的修羅場味道是哪裏傳來的，她準備默默地退下。
“漂亮學姐，那……我先走了哈……呵呵呵……”
如果現在條件允許，林盼真的想以頭搶地。
漂亮學姐聞言擡眸，朝她笑了笑，撥弄頭發的時候，露出半截修長潔白的脖頸兒，“小同學，拜拜！”
“拜拜！”
嗚嗚嗚真好看，還溫柔。
說了拜拜以後，林盼走了兩步，回到了大部隊。
她一回來，一群人湧上來。
“你剛剛叽裏呱啦說些什麽呢！”
“就這麽兩步的距離，你們真沒聽到？”林盼伸出手比了個歐開的手勢，“怎麽樣，我的彩虹屁是不是輪到你們包養了？”
那幾個女生哀嚎一聲，“簡直就是撬不動的硬牆，太可怕了！”
耳邊的大音響，滋滋的聲音停了下，撂過一道尖銳的雜音，林盼捂耳朵的空檔，那邊有人急急忙忙跑過來。
“準備一下，該你們上場啦！”
跆拳道社的人排起隊列，蓄勢待發。
隊列繞遠出去，像是走方陣一樣，從塑膠跑道的盡頭起點線出發，走到主席臺前再停下，林盼因為個子的原因，隊列的位置，在最前面。
而從橫排來看，她被排在了偏離主席臺的位置，更加靠近一直在操場上站着的各班的隊伍。
所以，當她根據指示命令，向左轉的時候，眼皮跳了跳。
林盼擡眸，和沈攬也正面對個正着。
她們要面向全校表演，而她，剛好站在了他的面前。
沈攬也個子高，站在班裏隊列的第一個，挺拔如楊樹，雙手随意地撐在班牌上。
他已經換好了襯衫校服，只是站在那裏挺起寬勁的肩，就勾起好看的輪廓。
沈攬也挑起眉，緩緩地打量她。
林盼有點羞又有點窘，但僅僅是在和他目光交彙，她就可以開心很久。
然後她，學着他的樣子，依樣畫葫蘆，挑起眉。
林盼身體嬌小，即使是社內最小號的練功服，穿在她身上也是稍顯寬松。
細腰盈盈一握，中間黑色的绶帶緊緊地紮起，打了個細小的蝴蝶結。
明眸皓齒，秀美的臉頰因為微笑，緩緩凹陷起一個迷人的弧度，酒窩很深。
沈攬也視線往上移，兩人視線交彙的時候，林盼正對着他擠眉弄眼。
“……”
他沒忍住，嘴角輕輕勾起。
眼裏蕩漾的，都是清淺的笑意。
·
晚上騎車回家的時候。
夜裏的風微涼，街旁的店很多早早地就關了門。
路燈昏黃，在深夜裏氤氲開來。
即使是這樣，也沒能阻擋林盼的熱情。
她一直在激動，“他對我笑哎！居然對我笑哎！”
程荊月側頭看向癡癡笑着的林盼，嘆了口氣，“哎，我這個傻女兒啊。”
“你怎麽就知道他不是看你智障才笑的啊？”
“你懂什麽啊，我才是最了解小蘭的那一個！”林盼緊緊攥起一個小拳頭，舉在自己的胸前。
語氣篤定，帶着滿滿的自信。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要好好學習了，跟上小蘭的步伐。”
然後她朝着路過的巷子口，高聲喊了句，“我，好，開，心，吶！”
“盼盼，你輕點，不怕被罵嗎？”
下一秒，大媽抱怨的聲音從路過的窗傳來——
“吵灑噶吵，浮曉得即疊鐘來！”
林盼：“……”
程荊月笑到吐血，她的笑聲在風中散開，一抖一抖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旁邊無話的陳填突然停了車，尖銳的剎車時突兀地響起，“刺啦”一聲。
林盼和程荊月不約而同的跟着停下車，不解地問他，“怎麽了？”
“我先回家了。”陳填抿緊嘴，嗓音很淡。
“哎，你不跟我們一條路走了？”
他們三人的家是在相連的三條街，路線縱橫交錯。
一般情況下，都是走一條路的。
“我還有點事。”說完，陳填轉了個方向，從另一條小路抄了上去，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林盼目瞪口呆，“小甜甜又犯病了？”
程荊月神秘地笑了笑，“沒呢。大概是到了思春期吧。”
林盼想了想，覺得也是。
“怪不得最近陰晴不定，原來是這樣。”
·
高二這一次秋游，去的是百草園。
據說園林很大，足夠逛一整天。老師對于大家的分組安排都任由學生自己選了，只是稍稍囑咐了一點事宜，撂下話就讓她們自己讨論去了。
林盼給大家都安排好，然後拉來程荊月。
“月月，我等會兒不和你一起坐了。”
“知道了，昨天不是說過了嗎，找你男人去了。”
“這不是怕你孤單寂寞嗎，作為回報，我讓顧位津陪你？”
“？朋友不帶你這樣的吧，你這是回報我還是報複我啊？”
程荊月使勁兒地給了林盼一個爆栗子，“去去去，別來煩我了！”
“木啊，給你一個大啵啵！”林盼笑嘻嘻地揉着頭，心情很好。
想到等會兒要實施的計劃，她舔舔嘴角。
秋游照例是每個班一輛大巴。
她瞅準了車前玻璃窗上的指示牌——高二理1。
然後義無反顧地跳了上去。
車上的女生看到她，都驚訝地叫，然後連忙揮手讓她趕緊上來，朝着林盼抛來猥瑣又八卦的眼神。
“沈攬也在後面呢，你快去！”聲調都是拔高的興奮，她們超級喜歡看林盼和沈攬也在一起的畫面。
林盼在這歡呼聲中，謙虛地撥了撥自己額前的劉海，“謝謝各位大佬了啊。”
理一的大波女看到她，兩眼放光，“可算等到你了，位置都幫你留着呢。”
她虛挽起林盼的胳膊，來了個勒脖子殺，“小面包，其實不是我說，剛有人想坐他旁邊，我都還沒上前虛與委蛇呢，沈攬也自己給拒絕了。”
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林盼的肩，“你好自為之啊。”
林盼朝後排走去，在倒數幾排的位置，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雙手抱肩，眼簾幽閉，微微阖着。
耳機線從他優美的下颚劃過，沒入挺括的校服襯衫衣領，簇新又潔白。
林盼雙腿跪在外側的座椅上，手撐在靠背上，微微挺着上半身去偷偷地打量他。
引擎的抖動在這個時候消失，車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啓動。
林盼沒有跪穩，被這突然的驅動引得慣性朝沈攬也撲去。
就在兩人就快要接觸上的時候，下一秒——
沈攬也伸出手，擋住她的頭。
然而她的唇還是輕輕地劃過他的手，轉瞬即逝。
柔軟的觸感在手心裏綻開。
他倏地睜開眼。
林盼欲哭無淚，“沈同學，如果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