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外公

黎舟白天去上學, 陸老大就去把那支大哥大換了一臺直板愛立信手機,這手機比起大哥大要小巧很多, 可以讓黎舟帶去學校, 陸老大特意挑了一款藍灰色的,在一衆黑色大塊頭手機裏顯得很別致。

當然價格也不低,兩千九百多的價格, 相當于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資了,陸老大這錢掏的一點都沒含糊,能給兒子花錢心裏高興着了。

買好了手機,又一時興起,在商場金店裏給老婆買了一套金首飾。

售貨員熱情道:“先生您好, 買三金是吧?我們這金戒指、金耳環各式齊全,您挑挑看?”

陸老大道:“給我來對金镯子, 一條金鏈子。”

售貨員:“好好, 您稍等啊!”

這樣買三金的大客戶商場裏一年也碰不到幾個,售貨員立刻就從櫃臺拿了金飾出來給他挑,陸老大買了一對貴妃金镯和一條金項鏈,準備付錢的時候, 又看到旁邊的小金鎖,問道:“這是什麽?”

售貨員道:“這個呀, 這是給孩子的福鎖, 有多福多運氣,百年長福的寓意,送給家裏的寶寶戴最合适不過了!”她取出來給陸老大看, 笑着道,“您看正面是‘福’字,背面是生肖,這又叫長命鎖,保佑小孩兒歲歲平安,長命富貴呢!”

陸老大眼睛盯着那一小塊金鎖看了好一會,咧嘴笑道:“有小猴子的嗎?”

“有有,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拿!”

陸老大時間足夠,等了不多時就把那塊小金鎖拿到了,和買的其他金飾放在一起拎在手上出了商場。

他中午沒有再去學校,黎舟和弟弟兩個人一起吃飯,他也能放心,又轉着去給兒子買了點東西。

中午的時候有兩個徒弟找過來,島上的事兒還有的忙,只是陸老大現在心思都放在兒子身上,徒弟們把能做的都做了,要緊的還得等陸老大親自點頭才行,跑了來找他拿主意。

陸老大一邊聽着他們說,一邊道:“不就是兩船的貨嗎,他們要,就給他們,也不能咱們全吃下。”

“可是師父,薛家那些人也太不講理了,原本就是咱們先跑起來的這條路,他們現在哪兒是摻一腳啊,眼瞅着就要獨占了……”

陸老大看他一眼,道:“老三,你跟我多少年了,這點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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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擰着眉頭沒吭聲。

陸老大拍拍他肩膀,大氣道:“咱們吃了肉,也得給別人留口湯,這要是把海路都占起來成什麽了?那不是海霸嗎,我可不當這個。他們要走這條航路,就讓他們走,海面江面那麽寬敞了,你還能攔着不許人家過去啊,他們能跑起來,也是本事,小靈山島那邊他們人多,碼頭什麽的人家也方便,就讓他們去吧。”

老三也就是年輕氣盛有些咽不下氣,但是陸老大這麽說了,他還是點頭應了。

陸老大有子萬事足,這會兒聽見什麽也不着急,樂呵呵地還在逛市場。

師父這樣,那兩個徒弟也不急着回去了,陪着一起逛了半下午,手裏都拎滿了東西。

島上的條件沒有市裏好,陸老大一邊逛着一邊開始琢磨要不要重新修房子。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以前的老房子,十幾年來都只是加固了一下留做落腳的地方,全部心思都放在跑船和找孩子上,錢是賺了不少,但是生活方面一直沒抽出空來去提高一下。現在兒子找到了,總要給他一個好的條件才行,陸老大想了一會,又扭頭問徒弟:“哎,你們說現在這些小孩兒是喜歡在市裏住,還是喜歡島上?”

身邊一個徒弟想都沒想,張嘴就道:“島上啊,咱們島上最好了,市裏算個啥。”

陸老大覺得不放心,又問:“老三你說呢?”

老三是跟在陸老大身邊時間最長的一個徒弟,做事也穩妥一些,想了一下道:“島上吧,寬敞,玩兒的也不比市裏少,還有咱們的人可以照應着。”

最後一句說到了陸老大心裏去,他考慮一下道:“那就修修房子,重新蓋個大點的。”

市裏的房子地段好一些的地方要五六百元一平米,年初的時候發了不少傳單,房子賣不出去,還降價了一些,陸老大給黎舟買的哪部大哥大就要小三萬塊,拿出去都能換套小房子了,他不缺錢,在鎮上自己蓋的話,弄一紙批文,圈一塊地也能蓋棟占地不小的小樓。

中午的時候他們去酒樓吃飯,也是陸老大一個徒弟開的,那徒弟親自下廚炒了幾道拿手好菜端上來陪着陸老大他們一起吃,聽見他們說要蓋房子的事兒,笑了道:“巧了,那天我有個朋友還在這裏和大學一個建築學院的教授吃飯呢,也是有合作項目,師父,您要是想弄好點,要不我們也請人家大學教授給設計一下,無非就是花錢的事兒嘛!”

陸老大聽見他這麽說又詳細問了一下,有些意動。

這邊陸老大在準備重修房子,另一邊在學校裏,黎舟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他沒想到轉學生會這麽受人關注,還會有其他班上的女生特意來教室門口看他。

對方打着的旗號自然不是來看轉學生,而是跟一班的同學借下節課用的書本或者只是一支筆,一塊橡皮擦,站在門口墊腳多看兩眼黎舟——沒辦法,太好認了,整個班就轉學生最白,又是靠窗坐着,只看一個側臉都帥得讓人臉紅心跳。

一個個這麽傳下去,光下午來一班“借”東西的人就沒散過,大部分是小女生,也有男生來,不過男生大多是“情敵”的心态來試探敵情,這個年紀的男孩女孩多少有點朦胧的少年心事,墊腳看黎舟一眼,又走了。

雖然來去匆匆,但是架不住來的人多,甚至還有高年紀的學姐來瞧。

黎舟轉學來兩天,已經從班草變成了校草。

校草本人毫不知情,預習完課本之後,在拿練習冊的時候摸到一個軟皮本,拿出來就瞧見上面飛揚着兩個字:黎江。

黎舟翻開看了下,是随堂筆記,大概是昨天弟弟放錯了書包,他擡頭看了一眼時間,大課間十五分鐘時間還足夠,他就拿起筆記本去了一趟初中部。

黎江轉學去了初二一班,也是學校裏排的上的尖子班,黎舟一路問着到了教室門口,他站在那剛想喊弟弟,就看到黎江坐着的位置那邊圍着五六個男孩兒,為首的一個特別高壯,一身腱子肉特別結實,這會兒擋在黎江課桌前眉飛色舞地正在說着什麽,聊了沒幾句就激動地給了黎江肩上一下。

黎舟眉頭皺了一下,剛想進去,就看到黎江坐在那笑着也給了對方一下,幾個男孩都哄笑起來。

“我就說不知火舞必須用連招吧!你看京城裏的都這麽玩兒,我這技術在京城也能排的上號了,哈哈!”

“臭美吧你!”

“哎黎江,回頭咱們一起打一盤啊,我拳皇賊溜!”

……

幾個男孩聊地熱鬧,黎江笑着點點頭,顯然已經融入了其中。

黎舟腳步頓了一下,擡手敲了敲教室門,喊道:“黎江。”

小少年擡頭看過來,原本含笑的眼睛在看到他的時候笑彎了起來,站起身小跑過來:“哥!你怎麽來了?”

黎舟道:“給你送筆記,昨天你放錯書包了。”

黎江拿過來翻了翻,道:“哎,還真是,我今天還一直找它呢,謝謝大哥,要不然我一會就要在課桌上記了。”

黎舟揉了他腦袋一下,笑道:“不許破壞公物,行了,進去上課吧。”

“哎!”

黎舟沒多停留,送下筆記本就走了。

黎江坐會自己位置上,那幾個男孩也都在等他,瞧見了之後好奇道:“黎江,那是誰呀?”

“我哥。”

“真好!”一個男孩羨慕道,“我也想有個同校的哥哥罩着。”

黎江撓了鼻尖一下,道:“還行吧,就是回家得先寫作業,我哥成績特別好,還給我檢查作業,寫的不好就不陪我玩兒游戲了。”

另一個男孩道:“啥,你哥放學給你輔導功課,還陪你一起玩兒游戲啊?我哥就只會搶我零花錢。”這說的都冒着酸意了,簡直恨不得換一換大哥。

“你哥長得可真帥啊,跟你一樣,一瞧就是兄弟倆!”

這句話拍到黎江心口上去了,他嘴角揚起來一點,大方道:“等過兩天我家裏搬家收拾好,我有幾盤新到的卡帶游戲,回頭來我家一起玩兒吧。”

幾個男孩都興奮起來,立刻道:“好啊!”

旁邊的幾個女孩也在好奇地看着新轉學來的同學,昨天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聽說是從京城來的,雖然也穿着和他們一樣的校服,但是發型和精氣神不一樣,特別得明亮自信似的,像是一個發光點,引着人不由自主地看過去。她們年紀還小,只能感覺到新同學長得好看,白襯衣幹淨,腳上的運動鞋和随手擱在一旁的書包、桌上的文具都看不出什麽牌子,印着一些外文字母,特別耐看。

等到放學的時候,初中部要早半個小時,黎舟老早就看到等在門口的弟弟,下課鈴一打,黎江就等在門口給他拎書包了,開開心心道:“哥,晚上咱們吃什麽呀?”

黎舟道:“回去看看,可能要去島上吃。”

黎江咧嘴笑道:“那好,我想吃上次的開花饅頭。”

兄弟兩個一路說着一路往外走,剛到校門口就碰到了刁明山。

刁明山迎過來幾步,笑呵呵道:“大少爺也在啊,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你們先跟我過來,要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黎江愣了一下,忽然若有所思,臉上的表情瞬間就笑起來:“刁叔,是不是……他老人家回來啦?”

刁明山笑道:“是,老爺子過來了,剛下飛機沒一會呢,就在前面的茶室等着說想見見你們。”他轉頭對着黎舟又道,“大少爺還不知道吧,老爺子前段時間病的厲害,出去一趟治病來着,公司裏的人都不知道。咱們也是沒有辦法,一直瞞着也是防備有心人,哎,大家都不好做,這半年可是苦了小少爺喽,難為他能憋這麽久。”

黎江開口想說話,被大哥捏了一下。

黎舟點頭道:“回來就好,外公身體沒事了吧?”

刁明山嘆了口氣道:“這個,也不好說,等一會你們見了老爺子就知道了。”

學校前面街上有一個規模不小的茶室,二樓地方寬敞,分了隔斷做了兩個雅室。

整個二層都被黎老的人包下來了,外面一間坐着五六個保镖并兩個随行醫生助理,裏面靠窗一間只坐了老人自己,面前整張原木雕成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功夫茶具,黎老兩鬓斑白,鼻梁上挂着一幅金絲邊眼鏡,正在那慢悠悠地沏茶。

黎江跑的要快,到了門口就把書包甩到地上去撲過去喊了一聲:“外公!”

黎舟要沉穩的多,站在那也喊了老人一聲。

黎老笑呵呵地接住外孫,又擡頭對黎舟笑道:“放學了?來來,坐下,我讓他們上了些小點心,你們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這是黎老往日裏都會做的,黎舟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了,弟弟笑着點頭,他卻鼻尖有些發酸。

上一世他最後見到黎老的時候,并沒有這樣坐下長談的機會,老人避而不見,再等到見面,就是老人與世長辭他去獻花,他在心裏說了很多,但是那個時候外公已經不能給他任何回應了。

黎老端了一碟蝴蝶酥放在黎舟跟前,笑道:“小舟吃這個啊,趁熱吃。”

黎舟拿起一塊咬了一口,比小時候吃過的都要香甜,他吃的很慢,那一口蝴蝶酥咽下的時候,他已經決定不管老人是因為什麽原因疏遠他,他都敞開心結體諒他了。

這還是那個,一口熱乎乎的蝴蝶酥都記得要留給他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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