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用餐前的小插曲很快被遺忘,吃過飯以後闫寒他們便趕回了班級。
班長秦思瑜正在給吃飯回來的人分派任務。
秦思瑜眼睛很大,鼻梁很挺,五官生得都很別致,就是對一個女生來講皮膚有些黑,身材有些壯,讓她看起來相當敦厚篤實。
而事實上她也正是這樣的人,是個相當熱心腸的單純姑娘。
“你們仨回來了。”一見闫寒等人出現在班級門口,秦思瑜就操着大嗓門說,“溫珏榮你和猴子先幫忙把桌椅搬出去,顏晗你先等一會兒,等他們搬完桌子打好水再來拖地。”
說完以後她便回身,跟其他男生一起往外頭搬桌椅。
打掃衛生的事歷來有班長全權負責安排,而秦思瑜分派活的時候是有名的公平,也很會為女同學着想,都會盡量避免讓女生幹力氣活。
但她是班長,為了服衆卻從未把自己列入女生之內,什麽髒活累活她都搶着幹。
溫珏榮跟她關系也挺好的,平時懶得動彈這會兒讓幹啥幹啥,毫無二話地幫她搬東西。
“瑜姐你中午吃飯了嗎,這麽早就回來了。”他問。
秦思瑜說:“我吃了早上在超市買的面包。”
“你每次都這樣。”溫珏榮說,“你說你着什麽急嘛,等大家都吃完再幹也來得及嘛!”
“我性子急嘛!”秦思瑜學着他的忸怩語氣說話。
“去你的。”溫珏榮沖她翻白眼,“瑜姐你當真是女漢子,你這樣會找不到對象的。”
他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看向走廊上已經吃飯回來但站着沒有動的女生們,她們都在等桌椅搬完,大桶水打回來再開始擦灰拖地。
溫珏榮說:“你學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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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瑜說:“我沒事,我勁兒比較大,讓她們等等吧。”
溫珏榮恨鐵不成鋼,也不知道該怎麽教育這耿直的老班長。
他餘光一瞥,發現這兒還有一個跟他瑜姐一樣“虎”的女同學,而且力氣大得驚人,登時有種驚掉下巴的感覺!——
書桌的桌面和抽屜大多數都放滿了書,死沉死沉的,普通男生很難憑一己之力将之搬起。
又不能拖着走,那樣噪音太大,所以一般都要兩個人一起擡到走廊上。
可他看見了什麽?
他顏哥一個人就将一張桌子扛了起來,一路走出教室,随後穩穩當當地放到了地上?!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吧。
溫珏榮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心想或者那應該是哪個學渣的桌子,裏面沒有什麽書,光是空架子的書桌他也能扛起來,實在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剛剛這樣想着,緊接着,他驚掉的下巴就合不攏了。
一張桌子還好,可一張一張又一張,他顏哥不僅自己就将桌子扛了出去,有時候還能順帶把椅子也捎出去……那總不會每張桌子都很輕吧?!
不僅溫珏榮有這種想法,之前看熱鬧的、三心二意不好好幹活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他。
倒是闫寒并不怎麽在乎其他人怎麽看。
首先,他不是需要被呵護的女孩子。
其次是如此好的刷分時機他怎麽可能浪費?
第三就是如果秦思瑜搬桌子都沒有人有異議的話,那麽他來幹這種力氣的活應該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力氣大的女生也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此處參考他那個拜把“兄弟”孫二娘,不僅力氣大,性格還彪悍,最主要的是不拘小節……嗯,這樣一看秦思瑜其實跟她還挺像。
怪不得他剛剛就有種熟悉的感覺,原來是想到了她。
趁着衆人發愣的時候,闫寒把教室裏的桌子都扛了出去。
他從秦思瑜和溫珏榮手中接過最後一張桌子,四平八穩地搬到了外面。
“班長,還幹嘛?”闫寒拍了拍手上的灰問。
秦思瑜從發呆中勉強回神:“還想幹嘛?……你趕緊去歇會兒!”
她重新操起大嗓門,指揮着其他人:“男生都拿桶去廁所打水!”
“幹什麽呢啊?不幹活一會就上課了!”
秦思瑜雖然性格豪爽,又是班長,但她跟十七班的畫風其實還是有出入的。
她是這個班級裏少數的還有上進心、想要好好學習去前面班級的人。
而且一個人的家庭背景從吃穿用度上就能看出來,秦思瑜打扮樸實,生活作風節儉,一看就知道并不是什麽富家子弟,長相又普通尋常,這就導致別人并不怎麽買她這個班長的賬。
關系好的朋友倒是有兩三,溫珏榮這朵交際之花算一個,另外還有兩名女同學,是她的室友,也是和她家裏條件差不多,且試圖學習的人。
幾個男生去打水,輪到之前站在走廊上圍觀的女生上場了,她們一部分負責在擦地前拿掃帚将地面掃幹淨,一部分則負責拖地。
三五個花枝招展的女生不情不願地拿起笤帚掃地。
沒有人喜歡幹活,既累,還無聊。
就單說這掃帚,用時間長了手臂會痛,也會使手指變得粗糙。
有這個時間都不如去操場上看人打球,說不定還能在自己男神面前刷一波好感。
最令人洩氣的是十七班并沒有什麽風靡學校的人物,這世上有過分天賦的人還是少,而他們班中幾乎沒有長得特別帥的男生,不像隔壁十八班,每回打掃衛生都能跟魏寧鑫在一起,說不定還能被分到一組。
幹活雖然累,但跟男神幹活就不一樣了。
幾個女生随意用掃帚呼啦着地面,多有對付之意。
秦思瑜看在眼裏卻也沒有說什麽。
大家都是同學,集體打掃衛生這種事其實全靠自覺,她頂多是組織安排,也不能逼着、硬命令人家做什麽。
她這個班長也不好當,沒幾個人支持擁護她,管多了還會招人煩,被人說她當了個班長就多了不得了。
實在沒辦法,秦思瑜只能自己拿起掃帚,打算把她們掃過的地方再打掃一遍。
秦思瑜嘆了口氣,掃帚又被她的同伴搶了下來,一個身材瘦小的女生意有所指地說:“你別上手了,你一個人能幹得過來這麽多活兒嗎?這也不是你的活!”
她聲音不高不低,恰好可以讓那幾個掃地的女生聽到。
但那幾個女生明顯不在乎,她們并不想跟這樣的人斤斤計較,也對這種諷刺不以為然,全不在乎,只是向這邊瞪了一眼以示警告。
“可是……”秦思瑜有些猶豫。
地面掃不淨等會兒用拖布拖地的時候就更擦不幹淨了,等到學校來檢查的時候如果還沒有清理幹淨,她首先就要挨罵。
能有什麽辦法?
這幾個不好好幹活的女生都跟十八班的混混們沆瀣一氣,一個個都不講理,說多了還會給自己招惹上麻煩。
愣的怕橫的,老實人之所以受人欺負不敢反抗,只因為跟這群小混混們耗不起。
別人家世優越可以不用學習,前途也依舊明媚,他們能比得了嗎?
她心裏也憋屈,從上個學期她當上班長開始就一直這麽憋屈了。
秦思瑜心中悲戚,這時候出去打水的同學回來了,掃地的幾個女生又随便掃了兩下就撂挑子不幹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被分配的任務,這會兒也不好叫別人來重新掃,秦思瑜看着還很髒的地面,最終還是自己拿起了掃帚。
她剛想重新把地掃一遍,一個身影已經搶先一步拿着掃帚走到教室的後黑板前面。
闫寒跟秦思瑜說:“教室的地面我負責了,保證弄得幹幹淨淨,班長你去組織人幹別的活兒吧。”
“啊?你一個人?”
“擦地的桶水要保持幹淨,給我留倆人換水就成。”闫寒又說。
其實這水他也不是不能自己換,但換水得去廁所接,他現在可不想去廁所。
闫寒說着就開始弓起身子掃地,他掃得很細致,邊邊角角都會照顧到位,表情認真,動作也麻利,很快就将被幾個女同學漏下的垃圾和灰塵聚攏到了一起。
極有眼力見兒的溫珏榮就給他拿來了垃圾桶,又蹲在旁邊幫他收垃圾。
班級今天大掃除,所有人都得提前回來,這會兒被分配到任務的同學已經該擦講臺擦講臺,該收拾儲備間收拾儲備間了,只剩下負責換水,搬桌椅和剛剛掃完地的女生沒活兒做。
一大灘垃圾裏混着泥土和長發聚攏在教室中間被一一收起,衆目睽睽,這簡直就是在打那幾個掃地的女生的臉!
她們臉色極差地站在旁邊站着,互相看了眼,就趾高氣昂地離開,去隔壁十八班找于靜去了。
掃幹淨地面以後溫珏榮負責去倒垃圾,闫寒就開始洗拖布擦地,他力氣大,戴着塑膠手套将抹布上的水擰掉,拖布清清爽爽的,擦地才會幹淨。
除了拖布以外闫寒還另外洗了一塊抹布,拖地的時候看見頑固污漬就會蹲下身去用抹布将它們一一清除掉。
倒垃圾回來的溫珏榮吓了一跳,小跑着跑到闫寒身邊:“顏哥你幹嘛啊,你這……擦得也太幹淨了吧!”
此時教室四分之一的地面已經被擦得透亮,乳白色的大理石磚表面上本就光潔明亮,只因為以前掃地擦地的人多半糊弄不用心,愣是将極容易清洗的地面搞得灰突突的。
現在就不一樣了。
闫寒所過之處這地面就跟重新打磨過的新的一樣,讓人看了就眼前一亮,一進教室就不由得一陣神清氣爽。
“我之前還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地面就會給人心情帶來這麽大的影響!”溫珏榮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道。
“別那麽誇張。”闫寒被吹得有點無語,又洗了一次抹布過後就招呼兩個男生去換水,他也順道歇口氣。
拄着拖布杆兒直起腰來,闫寒下意識地擺出叉腿兒站着的站姿,用上臂的衣料摸了摸額前的細汗。
就剛剛他擦地的那麽一會兒功夫,小五就提示他“勞”這一項加了三分,這比他跳操來的還要快,闫哥心情也跟着好了挺多,不禁跟溫珏榮扯皮:“老子可沒你說的那麽厲害啊。”
他平時不大愛笑,笑起來就跟拂柳的春風似的,叫人忍不住心生親近。
“不,我顏哥幹啥都厲害,竟然能把地擦這麽幹淨!”溫珏榮星星眼地湊到闫寒身邊兒,還來勁兒了:“顏哥你就是我偶像!你咋幹啥都這麽像樣兒呢,我要向你學習!”
闫寒沖他擺擺手,經常被吹彩虹屁他都習慣了,知道溫珏榮說話就這樣,就喜歡這麽開玩笑。
喝了口水繼續開始幹活,闫寒從裏往外擦,班級的後門開着,但他擦過的地面卻沒人敢往上踩。
因為太幹淨,都讓人不忍心玷污了。
有要從後門回班級去擦窗臺的人還沒等踩上就立即收回了腳,選擇從正門繞過去,或者等一會兒等地面徹底幹了再走。
秦思瑜安排好了走廊和儲備間的工作,回來以後也吓了一跳。
此時此刻闫寒正蹲在地上處理一塊不知道黏在那裏多久了的污漬。
溫珏榮還趴在旁邊跟他一起研究,說:“要不然咱拿格尺把它鏟掉?”
“唉,這有格尺。”正收拾講臺的猴子碰巧看見一把戒尺,另外一名男同學自動接了過來,給闫寒他們遞過去。
難得看到這麽團結的畫面秦思瑜心中不禁有點感動,她忍不住過去蹲在闫寒旁邊,小聲跟他說:“謝謝你幫我啊。”
闫寒:?
秦思瑜又豪爽地沖他笑:“不過你蹲下的時候也稍微注意點嘛,哪有女孩子穿裙子還這麽蹲着的,還好你裏面穿褲子了,哈哈!”
闫寒:?!!
不由自主地審視起了自己現在的姿勢,這才注意到他是兩個膝蓋朝外、青蛙姿勢地蹲着的。
再打量一下秦思瑜……對方卻是雙腿兩膝都并在了一起的姿勢。
……
唰地一下,闫寒的冷汗差點兒沒流下來。
他以前都這麽蹲的,也從來沒注意過正常情況下女孩子要怎麽蹲……
闫寒顫顫巍巍地問:“我這麽蹲着有什麽問題?”
“啊不是。”秦思瑜以為他誤會自己有什麽惡意或是在指責他的行為了,連忙解釋:“沒什麽,我就跟你開個玩笑。”
倒是旁邊溫珏榮比較了解他顏哥的意思,哈哈大笑着皮道:“顏哥你這動作也是在太豪放了,你看我瑜姐這麽女漢子的人也沒你這麽個蹲法,好歹穿着裙子呢你也注意一下嘛!”
“不是……我這不是穿褲子了嗎?”闫寒虛心求教。
敏銳地意識到這個問題應該很重要,在以後的日子裏也會用到,他必須得弄懂。
畢竟這也沒走光啊,而且大腿上面還有裙子擋着,怎麽樣都走光不了,也要那麽注意蹲姿嗎?
女孩子的事兒他真的搞不懂,這讓闫寒猛地有了一種危機感。
就跟要去哪個公司或者企業上班兒,但在此之前對這個行業一點都不了解的心情一樣,闫哥連女朋友都沒談過,唯一關系比較好的那位根本就不能算是女人……
一點兒都不了解,就意味着很多事情他就算想破腦袋,不經人提醒也注意不到。
這樣下去會不會很容易掉馬?
心裏沒底兒,就難免會心虛。
闫哥現在就很虛,非常虛。
“也不是啦,就是……”他虛心求教的态度太認真,這回輪到溫珏榮和秦思瑜糾結起來了,秦思瑜嘗試解釋:“就是即便裏面有褲子,穿裙子的時候要稍微注意一下……”
至于為什麽要注意,她也不知道。
反正自來了這個學校開始大家都這樣做。
而後她自我反省一番,又覺得闫寒這樣兒沒毛病,便大咧咧地說:“不過其實也無所謂啦,管別人怎麽看呢,怎麽舒服怎麽來!”
對,這麽一想的确不用注意太多,她幹脆也學着闫寒的樣兒,來了個青蛙蹲。
闫寒:???
不是,大姐你等等!這下我更搞不清楚該怎麽辦了啊!
正懵逼着,闫寒耳尖地聽到外頭走廊正有人議論:“哇那不是林見鹿嗎!林見鹿過來啦!這周是他檢查三樓衛生嗎?”
……
…………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聽見這個名字他倆膝蓋就并上了。
以人類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嚴絲密合地并在一起,結結實實,要多淑女有多淑女,要多講究有多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