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掙紮在絕望底處的愛

她沒想到，穆修睿家的冰箱裏，竟然還有她在國內，最愛吃的一種面條，被晾曬幹後，放進真空包裝裏，看着都很有食欲。

這裏是倫敦，生活自然西方化，可她突然好懷念，國內的生活，想想自己，晚餐也沒吃，她拿出面條，雞蛋和菜，煮起面來，後來，她又順便做了份西紅柿炒蛋，和紫菜蛋花湯。

出來時，她剛喊了句“穆修睿”就生生止住了口。床上，他已經睡着，正均勻呼吸着，林艾櫻慢慢走上前，看着他睡着的臉，恬淡，安靜。

她沒有叫醒他，一個人去了客廳，盛碗面條，才坐下來，就聽見一陣電閃雷鳴，“不是吧！”她喃喃自語。

來到這裏，林艾櫻最大的感受就是天氣，變幻無常，上一秒還晴空萬裏，下一秒，雷雨交加，風雲莫測，一天裏，穿衣也有很大的不同，基本都是裏裏外外，套三層，熱了就脫，冷了添衣。不過，因着溫帶海洋性氣候，這裏的夏天很涼爽，冬天也不怎麽冷，氣候最冷的時候，她在裏面穿件薄衫，外面罩件羽絨服，進去公寓，又很快脫下來。

去年剛來時，她因為适應不了天氣變化，連着感冒了好多天，真是苦不堪言，後來逐漸習慣了，也開始欣賞，英倫範的穿衣風格，這裏的人，在穿衣搭配上很講究，總之，一眼望過去，不會覺得衣服贅繁，反而很有層次感。

現在雖是夏季，可絲毫不影響雷雨侵襲，聽着外面的聲音，倒是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林艾櫻不禁苦惱，可轉念一想，雨總會停的，飯也要吃啊。

她剛吃一口，突然想起什麽，又放下碗筷，走進穆修睿的房間，果然，他房間裏，有扇窗戶沒關，窗簾也沒拉，閃電劃破長空，房間裏，忽明忽暗。

越過書桌，走到窗前，她關好了窗，才剛拉起窗簾一角，林艾櫻手上的動作，又停了半分，剛才，書桌上，有個白色的東西，晃了她的眼。

她沒有繼續拉窗簾，而是借着閃電，看清楚了那東西，是幾張白色的宣紙，無一例外的，全都畫着一個人的臉，林艾櫻想，要是她沒看錯，那畫上的人，應該是她吧！

因着好奇心，她又走近了幾分，拿起桌上的宣紙，細細打量，果然，全都畫的她，有正面的，有側面的，還有一張，是她站在櫻花樹下，虔誠的臉。

手裏的宣紙，在這樣的夜晚，分外皎白，畫上的她。因為閃電，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不知道什麽作祟，她竟不自主的，走向床上那人，及至床頭，她輕輕坐在床邊，看着他的臉龐。

他睡的安穩踏實，可在她眼裏，卻分明覺得，比起在國內，他臉頰消瘦了好多，五官，也更立體了些，她小心翼翼的手指，劃過他面部輪廓，又在他眉毛處，短暫駐留，突然小慶幸，他是醉了，能讓她，眷戀那靜谧的美好。

她開始是不懂感情的，遇到他，林艾櫻才知道，這世上終有一人，你遇到他，他遇到你，從此，就再難從心口抹去。

當初稀裏糊塗分手後，她才明白，她所有關于愛情的理解，都來源于他，“修睿”她突然情不自禁，無意識的，叫出他的名字。似呢喃，委屈中又有些哀傷。

他依舊睡意沉沉，沒有半點動靜，她放開膽子，說出了一年前，一直想對他說，卻沒有勇氣開口的話“那時候，我總想告訴你，我所有關于愛情的感受，都是你教會的，可現實終究太殘酷，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才知道，愛情的可怕，可以是至純的酒釀，也能做穿腸的毒酒，這次，我不想到達一種極致，只想平平淡淡，守着一個人，在一座城市裏生活，足夠。穆修睿，你以後，也要幸福！”

手心裏的宣紙，被她捏的有些皺巴巴，林艾櫻回過神，連忙又将它們，重新鋪平整，以免被他發現。

窗外，閃電還在繼續，林艾櫻上前，拉好了厚厚的窗簾。她總感覺，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然後，“糟了，我的面”她低聲驚呼一聲，快速跑出去。

重新熱好面和湯後，林艾櫻邊吃面，心裏想着，這雨到底什麽時候停，她待會兒怎麽回去呢？

穆修睿出來時，林艾櫻吃進嘴裏的面條，差點噴出來，這人，醒的也太快了吧！她面都沒吃完呢！

他唇角上揚，坐在她旁邊“小櫻，說好給我做飯，你自己，倒先吃上了。”語氣裏，沒有任何醉意。林艾櫻臉頰，微微發燙“看你睡着了，就沒叫你起來，面，不能浪費，我來解決”她說的大義凜然，只字未提，自己才是那，最想吃面的人。

他倒也沒有拆穿她，只看着她碗裏的面，滿意的點頭“不錯，看着很有食欲”林艾櫻聽後，站起身來“你要吃面嗎？鍋裏還有”

他微微點頭，林艾櫻只好去廚房，為他盛面，又端了小碗的紫菜蛋花湯，一并，放在他面前。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個人都靜悄悄的吃面，誰也沒有開口。林艾櫻有幾次，悄悄擡頭，觀察他的表情，見他只是認真的，吃着碗裏的面條，她不禁心慌，這人剛才，到底睡着了沒，她說的話，他不會聽到了吧？可看他的表情，什麽也看不出來。

她不自覺，攪動着碗裏的面條，大腦裏，一直懊悔，她剛才幹嘛要說那些話，言多必失，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穆修睿擡頭時，剛好看到她失神的表情，他靜靜開口“小櫻”林艾櫻起初沒聽見，兩秒過後，她清清嗓子“你叫我？”

“看你不吃面了，想問你吃飽了沒？”他溫柔的語氣，能融化了歲月。

“哦，飽了”她點點頭。

下一秒，卻見他拿走她的面，繼續吃起來，林艾櫻臉紅“鍋裏還有，我去給你盛”看他吃着自己剩下的半碗面條，林艾櫻很是尴尬。

“不用，我幫你解決，不能浪費”他故意壓重，最後四個字。

林艾櫻心裏，無比羞愧。

今晚，他似乎真的餓了，吃了不少。

晚飯過後，林艾櫻提出要回學校，穆修睿拿了把傘，送她出門，他住的地方，離C大并不遠，走路，也就半個小時多一點。

兩個人，在密密的雨聲裏，慢慢走着，這是一條，筆直通往C大的街道，雖然沒有話說，可因為在一把傘下，他們的胳膊，難免碰觸，前方，有小汽車疾馳過來時，穆修睿轉身，護住了她，泥水，濺在了他的長褲上。

目光相對，林艾櫻開口“你，褲子還好吧？”“不礙事”他回答。

“小櫻”他再次開口，林艾櫻無意識應答，畢竟，他們現在的動作，過分親密，她心裏，有些慌張。

“索菲亞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我跟她，什麽事也沒有！”他一直看着她，沒有絲毫躲閃。

他是在向她解釋嗎？可他們，明明什麽關系都沒有了，他又為什麽，要對她說這些話。

“其實，你沒有必要，對我說這些的”她低着頭，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見過索菲亞主動靠近他，而他毫不猶豫的起身離開，林艾櫻知道，穆修睿沒有騙她，可話說出口，她才發現，變了味。

“是你根本就不在乎，還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聲音裏，有些失落。

“不是”林艾櫻條件反射般，擡頭看他，他眸子裏，因為她這兩個字，似乎有些欣喜，又重新燃起希望。

“穆修睿，我一直想知道，你為什麽又出現在我面前？”說這句話時，林艾櫻心裏，有幾分顫抖。

“如果我說，我是專門過來找你呢！”

聽他這句，林艾櫻心裏，似乎漏了節拍，她擡頭看他“為什麽？”

為什麽在決定和她分手以後，又過來找她？為什麽要打破她平靜的生活？為什麽，在她好不容易，要忘掉他時，他卻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有小汽車再次駛過來時，修睿一把拉着她，走到旁邊的屋檐下，他目光灼灼，溫柔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怕我傷你太深，怕你忘了我，更怕你不知道，我愛你！”

看着她泛紅的眼睛，穆修睿一把摟過她，緊緊抱住“我知道你怕了，可你不知道，我更怕……怕永遠的失去你！”過去的一年，他曾來過C大無數次，只是為了看她笑靥如畫。

她一個人行走時，他小心的，與她擦肩而過，她和朋友聊天時，笑意盈盈，他就站在不遠處，她和喬振國手牽手，走過這座校園的長廊時，他孤寂的身影，出現在他們身後，眼眸裏，滿是傷感。

一年了，他實在是忍不住，他的女孩，在別人懷裏，這才向他爸爸提議，他要進修，他爸爸找了全美最好的學校，他全都否決，指名點姓，他要來C大。剛開始出現在她面前，穆修睿的心裏，莫名興奮，後來才知道，每一次的擦肩而過，不是為了盼她回眸，而只是為了，那匆匆一瞥，她不回頭，沒關系，她低着頭，他就能看的更久。

林艾櫻輕輕，窩在他胸膛裏哭泣，他說他愛她，可她為什麽這麽惶恐，就像上一次，他在教二旁，表白後，她能做的，只是想撒腿跑人。

她擦了擦眼淚，抽泣着問他“在國內，你和那個女人，不是都很明顯了嗎？”他說過，不認識她。

他卻笑了“如果我說，這只是一場戲，你信嗎？”

林艾櫻錯然“什麽？”

“小櫻，你爸爸，找過我”他靜靜開口。

林艾櫻滿臉震驚“我爸爸？”

“對，不過，他不是來棒打鴛鴦的，他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麽和你長相厮守，要麽早早放開你！”

“那你？”她心裏，已經了然。

卻見他，又是抱緊了她“我想和你長相厮守，很想很想”

她努力掙紮，嗚咽着說“可你已經放開了”

他又是抱緊了她，輕輕呢喃着“放不開，更放不下！”

林艾櫻的臉上，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