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配合我。我輕聲說。
中原中也故意把舞步跳得非常拙劣,我知道他是公報私仇,好幾次他重重踩在我腳上時,我都盡力忍住了。在音樂演奏聲相對較大時,我壓低聲音,說中也你別太過分了,你把我踩殘疾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他垂着頭不作聲,我只能看到帽子下他的發旋。
我看到了任務目标。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朝中原中也揚了揚下巴,他立刻會意,順着我的眼神捕捉到了那個男人。他正與女伴交談,眼神警醒。舞池裏依舊是飛揚的裙擺與剪裁精致的燕尾服,目标正與女伴說着話,然後他轉身,似乎要往樓上走,我懷疑他是猜到了什麽,既然線人有能力拿到他會在這裏出現的情報,我們會在這裏解決他的事情洩露也不是不可能。我和中原中也對視,在對視中我想出了方法。
我低下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動作很暧昧,也絕對不起眼,在別人看來,我只是在起舞過程中與女伴順便說上幾句情話的紳士罷了。中原中也本能地入戲,他微微後退幾步,向我行了個禮,示意短暫離開。
我投給他不舍的目光,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宴會廳在樓上有一個漂亮而精致的花園,吸引着無數需要密談或是吐露心聲的賓客。一個面色焦急的男子匆匆上樓,他走得太急,這讓他沒有留意四周突然出現的人群,于是在上樓過程中,他撞到了一位提着裙擺匆匆走過的黑衣女郎。沖撞美人已經足夠失禮,更不幸的是這位女郎手裏還持着半滿的高腳杯,紅色的酒液傾瀉而出,灑在了她的禮服上,胸口、裙擺,濕成深深淺淺的一片。
對不起,我非常抱歉。男子說。
這位黑衣女郎戴着精致的小禮帽,帽檐露出幾縷色澤漂亮的頭發,肩膀上的發絲依偎勾勒着漂亮的脖頸及肩膀。她垂着眼簾,從男子的角度能看見她蓋住半張臉的黑網面紗,以及層層疊疊面紗下略顯冰藍色的眼睛。被灑了一身葡萄酒的女郎似乎并沒有表現出很大的愠意,她只是沉默不語,露出的半張臉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以及線條溫潤的下颔線,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她也依舊沒擡眼,只是站在那裏。
男子突然覺得這位女郎有些面熟,可能在哪裏見過,在哪裏見過呢?是某條林蔭道的擦肩而過,還是某次宴會的驚鴻一瞥?他想不起來,但女郎的眉目确實熟悉,于是他把一切歸功于他鄉遇故人。你好。男子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急着上樓是想幹嘛,他紳士地伸出一只手,我非常抱歉,請問……
回答他的是悄悄抵上他腰部的槍管。
不許說話,否則我就開槍。女郎的聲音比起普通女子有些低,她威脅着他。
他開始驚慌了,腰部貼着他的武器觸感冰涼,充滿殺氣與威脅。他們靠的太近,那只槍管被女郎的裙子遮得一幹二淨,不遠處的賓客即使把目光投向這裏,也只會以為是兩位赴宴者偶遇并交談。你是誰?他惶恐地問。
黑衣女郎并不打算回答他,相反的,她把槍抵得更用力了些。
上樓。黑美人說。出聲我就殺了你。
幹得不錯。我走到中原中也身邊。他的槍還抵着那位叛徒的腰,在看見我的那一刻這位男子總算是反應了過來,他舉起雙手示意中原中也不要開槍。好久不見,他咬牙切齒。
也沒有多久。我糾正他。
中原中也啧了一聲,我知道讓他這麽設套确實有點為難我的搭檔,但所幸他執行得還算成功。他迫不及待想開槍,我沖他搖頭。
比起殺掉這個人,我更想知道他們在玩什麽把戲,這次異國任務讓人困惑不解的地方太多,比如讓中也失去五感的藥物,再比如現在他們又在謀劃着什麽。我靠近他,手上稍微用了點力,這位男子立刻躬下身,甚至呻吟出來。
我蹲下身。
我有的是方法讓你說出我想要的東西。我說,所以我建議你先開口。
僻靜的樓頂花園适合偷情,同樣也适合審訊,景觀樹把我們遮得嚴嚴實實,沒有人會有閑情逸致多管閑事。中原中也站在一旁看着我,我開始對這位可憐的俘虜使用精神攻擊,精神攻擊不會在外表留下任何傷口,腦內卻是會疼得死去活來。幾個回合以後他沒能抗住。我不是故意要加入他們的!但我沒有他們的藥!他大口喘着氣,在樹叢邊捂住腦袋。沒有藥我會死……我會死的很快!
什麽藥?我皺眉頭。
維持五感的藥。
不可能。我意識到了什麽,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到現在你還想蒙騙過關嗎?剝奪五感的針劑的藥效只有半個月,就算你失去五感,最遲半個月也就能夠恢複,根本不需要吃維持五感的藥。
我沒必要騙你們……我的精神攻擊不停,他依舊捂着腦袋亂滾,痛苦地涕泗橫流。藥效是永恒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一旦被他們注射,就永遠別想恢複五感了,沒有他們的藥,我就永遠是個廢物!我不想為他們工作的,但他們用藥威脅我……我不想當廢物!
我停了精神攻擊,只是站在那裏。幾秒後我下意識看向中原中也,他的雙手在顫抖。不該讓他聽到的,此刻我腦子裏只有這一句話,這一秒我甚至想去捂住他的耳朵,但來不及了,中原中也沖過去,憤怒而狂躁地按住男人的肩膀。你在胡說些什麽!他大喊。
他沒有胡說,我沒出聲,但我比誰都清楚,在我那樣的精神攻擊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撒謊了。
他們給你的是什麽藥?中原中也急促地問。他的動作已經慌了,連僞裝都繼續不下去,他按着男人的脖子,下手狠決,眼神銳利又局促地像一把刀。
就在這時候我捕捉到子彈破空的聲音,我大喊中也趴下,多年以來的戰鬥本能以及靈敏的通感讓我們迅速躲避彈道。趴下的那一刻我意識到了狙擊的目标是誰,但來不及了。我掏出槍站起身,但我只能看到地上的屍體。
俘虜死了,心髒被子彈擊穿,死不瞑目,甚至還維持着剛才抱頭的姿勢。
中也。我皺着眉頭喊他。中原中也還沒能得到答案,剛才的審問得知的信息太多,他只是站在那裏,手指微微發抖。
我們的目标人物被滅口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