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寒潭底下的小狼犬(4)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步風莺在極度憤怒與饑餓之中,連恐懼都克服了,再次推開石門步入石階下的墓穴中。

金光璀璨中,一只火紅的小狐貍正坐在明珠金玉堆上,毛茸茸的爪子捧着她烤好的蘑菇,正眯着眼睛一點點優雅地啃着。

而在它腳邊,蜷縮着剛剛蘇醒的小火蛇。

小狐貍擡擡眼睛,看到有人,原本慢條斯理的優雅吃相立刻消失不見,三下兩下就把剩下的蘑菇吞完了,然後爪子按着根須,眨眨眼睛,一副無辜狐貍臉。

步風莺立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這只狐貍好像能通人性,而且……好可愛啊……

可是它搶了自己的食物……步風莺剛向前一步,那原本蜷縮着的小火蛇忽然半擡蛇身,口裏吐出血紅的蛇信子,目光威脅地盯着她。

步風莺往下一看,在小蛇尾巴的地方正躺着被啃了一半的青蛙。應該是狐貍從外面覓食給它尋來的食物。

她怔立在原地,頭一次見到狐貍和蛇相處這麽和諧的畫面,一時不知該如何。

吃飽喝足的小狐貍擡起爪子,似乎拍了拍小蛇的頭,然後跑到步風莺腳邊,張口就咬住了她的裙擺,做出努力往一邊拉的動作。

步風莺不知何意,就任憑它拉着。但它拉到一半,就不拉了,爪子攀附在她的小腿間,仰頭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

雖然不知道它要表達什麽意思,但這好像是一只無害的小狐貍,步風莺彎腰,輕輕地摸了摸它那光滑幽亮的狐貍毛,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它竟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依舊看着自己。

“算了,算了,蘑菇就當送給你。”步風莺幹脆坐下來,不跟它計較了。

那條小火蛇盤踞在金玉堆上,見這邊相安無事,這才繼續吞咽剩下的青蛙。

步風莺直勾勾地看着,可是自己還沒有吃的呢……沒有辦法,她只能重新站起來,又從墓穴撤退回去。那只狐貍竟然一搖一擺地跟在了後面。

一直跟着走出了墓穴。步風莺低頭一看,那小狐貍乖乖地跟着。“你不能搶我的蘑菇了,知道了嗎?”

小狐貍沒有聽懂,依舊滿臉無辜地看着她。

“哎,算了,我跟一只狐貍說什麽話。”步風莺滿臉無奈,走到樹根旁邊,那狐貍上蹿下跳的,顯然是吃飽了有力氣了,還好的是它沒有去踩那些蘑菇。

步風莺仰頭望着那邊隔住水流的水晶,那小狐貍忽然又來咬她的裙裾,做出往一邊拉的動作,狐貍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啊,它不會是說是它把自己從潭水裏拉到這邊的吧!

步風莺連忙脫下外衫,果然在背部看到了清晰的一排牙印,還有咬破的一個大洞。

狐貍直接坐在了她的外衫上,又咬住一角,往那邊拖拖拖……

步風莺坐在地上,扶額,“我知道了,是你救了我,對不對?你是來向我邀功的嗎?”

小狐貍又把她的外衫咬着拖回來,然後乖乖地坐在她面前,烏黑水亮的狐貍眼澄靜單純,仰頭看着她。

步風莺心裏一動,忍不住伸手一把把它抱在懷裏,發現它很暖和。

小狐貍似乎一點都不怕她,往她懷裏鑽了鑽,然後枕在她的臂彎裏,舒服地閉上眼睛,開始睡覺了。

步風莺匆匆吃完烤蘑菇,勉強好受了一點。她垂眸,看着睡得香甜的小狐貍,抱着它進去就像抱着一張護身符一樣,那條小火蛇大概就不會攻擊自己了吧。

于是她重新舉起石碟,往石階下走去,一手抱着小狐貍,走回那金玉堆砌成的墓穴深處。

小火蛇也已經吃完青蛙,不留任何痕跡,它蜷縮着蛇身,似乎也睡着了。

步風莺走到一盞長明燈旁邊,将小狐貍放在自己腳邊,讓它烤着火睡覺。

它動了動大尾巴,沒有察覺到威脅,又呼呼大睡起來。

步風莺坐在它身邊,不敢離開太遠。四周重新陷入安靜之中,這會兒大概是入夜了。

她也感覺有些困倦起來,但身上還是濕乎乎的,于是開始寬衣解帶,先将貼身衣物擱在長明燈火上烘幹。

因為四周無人,她索性把濕衣都脫了下來,少女白皙玲珑的身體漸漸展現出來,腰肢纖細,雙腿修長,肌膚光滑細膩,在燈光映照下如熒玉閃光,透着年輕的活力,她擡起手,慢慢拆開發髻的木簪,烏黑長發如妖嬈的水草鋪展開來,垂在白皙如玉的後背後腰上。

步風莺握着一頭長發的尾端,手指間夾着一枚樣式簡單的木簪,木簪尾端綴着一枚碧瑩瑩的翡翠。

這是步瑾傾送給她的十歲生辰禮物。少年立在芭蕉葉下的樣子清晰地浮現,步風莺不禁看入神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眼神迷離而憂傷。

直到有一股焦味襲來,她猛地回過神來,原來是自己的裙擺差點被燒焦了!

她連忙收回來,感覺通身寒冷,摸了摸衣裳,發現已經烤得差不多了,于是又一件件穿上去。

一枚繡花針落在地上。

步風莺想起自己被小狐貍咬破的外衫,于是把繡花針撿了起來,拿起外衫,找到那個破洞,就着長明燈光,垂眸細細地縫補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重新放好繡花針,躺在小狐貍身邊,疲倦地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

整個柳公府的人都知道新娶的小夫人獨守了一夜的空房。

第二天,柳公夫人便請了大夫來看病,因為侍女跟她說新夫人咳得厲害,甚至起不來請安敬茶了。

柳公夫人只當她病重是一時,心想新媳婦是被自己那頑劣兒子氣的,連忙請了大夫過來。

結果,那大夫診完脈,皺着眉出來,欲言又止的樣子。

柳公夫人連忙示意他如實說明病情,那大夫說道:“少夫人的病,好像不是一時半會病的,這是不足之症,從娘胎帶出來,日積月累,到如今恐怕已經病了十幾年,說實話,在下行醫多年,病成這樣還能活着,實屬罕見。”

柳公夫人大吃一驚,豎起柳眉,說道:“大夫恐怕診錯了,環丫頭上個月還健健康康的,是最近幾天病倒的。”

大夫凜然說道:“夫人,在下雖比不得華佗扁鵲,這點斷然是不會診錯的,實不相瞞,少夫人如今只有一口氣還吊着,恐怕随時都會去了……”

話未說完,柳公夫人便一拍桌子,厲聲說道:“好端端,你怎麽咒我媳婦要死!”

那大夫立刻不說了,心中郁卒,不是你剛才說要如實禀明病情嗎……現在他實話實話了,她又不信了,到底是高門大戶,大夫不敢頂回去,連忙擺手說道:“是在下說錯了,少夫人的病,在下無能,恐怕治不好,還請夫人另請高明……”

柳公夫人心裏罵了他一頓庸醫,把他打發了出去,又派人去請大夫,這次請了原先在太醫院任職過的老禦醫。

結果老禦醫也是皺着眉,說了與之前大夫一樣的話,只留個養氣養神的方子,那意思好像是讓柳公府盡早準備棺材。

柳公夫人氣得夠嗆,又大惑不解。難道之前看到的那個鮮活蹦蹦跳跳的侍郎千金是假的嗎!

步心環雖昏昏沉沉的,卻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猜想是自己的病瞞不住了。她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果然自己到哪裏,都是一個累贅。

偏偏還有一口氣吊着,半死不活地掙紮着。她想了許久,決定還是不把真假千金之事說出來,自己被休回娘家好說,侍郎府之後恐怕就要在京都擡不起臉面了,還會被加上騙婚罪名,父親和哥哥的仕途可受不了一點差錯。

柳公夫人臉色很不好地走進來,直接坐在了床沿。

步心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面容蒼白地看着她,然後掙紮着要起來請安,被柳公夫人輕輕地按下了。

她說道:“環丫頭,我不是氣你,我是氣這些庸醫,一個個的都看不來病,看來等哪天,我要進宮一趟,請個真正的禦醫來給你瞧瞧。”

柳公夫人的姑母是太後娘娘,所以她出入宮廷還算頻繁。

步心環心中明白,就算是神醫來看自己,也是一樣的診斷結果。她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輕聲說道:“夫人,我也不想連累你們,等小公子回來,請夫人讓他寫一封休書,休了我這個病婦吧。只是……”她咳嗽了一陣,在柳公夫人擔憂的目光下繼續說道,“只是希望您不要責怪我們侍郎府……”

“我怪你們做什麽,宴小子連自己婚宴都不回來,我們才是理虧的,環丫頭,你別多想,專心養病啊,我明天就給你請禦醫來。”

步心環看着她,眼角開始濕潤,柳公夫人是個好人,自己算是運氣了,沒有遇到一個惡婆婆。心裏又覺得對不起她,讓她娶了個快要死掉的媳婦,平添一抹晦氣。

“我對不起你們……”

柳公夫人卻被她說得更加愧疚,“我原是想給你沖喜的,結果反而讓你的病加重了,是我的錯,哎,好端端一個小姑娘病成這樣,等宴小子回來,你打他一頓。”

等她說完,床上的病美人已經又昏睡過去了,面色蒼白如紙,似乎連呼吸都是沒的,吓得柳公夫人連忙往她鼻尖下探了探,還好,還有出氣的,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嗯,小狐和小蛇是一對,它們是單純的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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