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賀蘭家
鳳栖宮內，皇後一臉愁容，家中哥哥傳信來，梁家有事。想起梁家，皇後就不悅，當初侄子娶親的時候，她已然為他物色了樞密院院判之女，卻被哥哥拒絕。想想都覺得哥哥目光短淺，就為了女方的那點陪嫁，就讓兒子娶了梁家的女兒，現在看看，惹上事了吧。
“娘娘，秦王殿下來了。”悅怡讓宮女撤下了皇後面前沒有動一口，早已涼了的茶水。
宋旭哲進入內殿就看到母後有些憔悴的臉，比起之前在太後宮中侍疾還要削瘦些。
“你舅舅有沒有去尋你？”皇後問的直接。
“有……”
“本宮就知道，看尋你無用，就來尋我。”
“其實強占民宅事情不大，只不過此次似乎是個引子，将梁家之前所做之惡翻了出來，一件兩件倒是好打發，只是事情多了，小惡變成了大惡。”皇後聽聞此，更加的頭疼，扶住了額。
“哥哥這個人孔有武力，做事就是不動動腦子，他這樣維護梁家不是讓你我為難。雖然太子有時候會做蠢事，但是他沒有一個拖累他的親戚。”說到此，皇後也不得不承認，麗妃的娘家，太子妃的娘家都是朝中重臣，個個對太子都有助益，太子之前被罰，很快就被原諒，麗妃太子妃的娘家都是功不可沒的。
“母後是如何回複舅舅的？”宋旭哲問。
“本宮讓你舅舅好自為之。”皇後悶悶的哼了一聲。
“母後做的對，一再姑息反而會讓父皇心有間隙，父皇一向讨厭徇私舞弊。”
“這件事會不會很嚴重？不過是梁家的事，會不會牽扯着到你舅舅？”皇後終究還是向着自己娘家的。
“只要舅舅什麽都不做就好。”宋旭哲的話讓皇後點了點頭。
皇後又将話頭轉向了另一個人，關于菲絮的事情又被提了起來，還有弘文的事情，關于他與自家謀士為一個歌姬争風吃醋的事情，連宮中都略有耳聞，不過秦王一向是潔身自好的人，這個傳言并沒有什麽可信度，不過無風不起浪，連陛下也對她提過一次。
“婉婷是不是又和你說了什麽？”宋旭哲皺眉。
“旭哲，婉婷說的話我還是信的，那個歌姬你還是處理了比較好，太過兒女私情可不像你了。”皇後勸着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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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你一再姑息婉婷為了什麽？婉婷做了什麽，你不是不知道。”
“可是你也一直沒有戳穿她不是嗎？”皇後忽然感到一陣不安。
“但我也有我的底線，母後，您該明白，這次我不會再姑息她。”
“旭哲，你這是什麽意思？”皇後追問道。
“妙菱我保護不了，這一次，誰敢傷了菲絮，我定不饒他。”宋旭哲說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語速緩慢，周遭散發着一股冰冷的氣息，但是正是這樣讓皇後明白，兒子的認真。
離開赤金城，宋旭哲來到了菲絮入住的宅子，不知從何時開始，在菲絮想要離開京城，斷了與秦王與弘文的聯系的時候，被宋旭哲攔下後就将她軟禁在郊外的這處宅子裏，那個時候弘文還沒有死，而菲絮成了秦王的金絲雀。
雅致的院落，當宋旭哲走進內宅，就看到菲絮坐在梳妝臺前，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連他進屋都沒有聽見。宋旭哲站定不動，直到菲絮擡頭在銅鏡中看到他，猛的站了起來，驚慌的後退，臺子上的珠釵玉石被掃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要過來……”菲絮一臉的恐懼，不停的後退，瑟縮在窗邊，蒼白的小臉異常柔弱。
“菲絮，你怎麽了？……”宋旭哲不解，雖然他軟禁了菲絮，但是他從來沒有強迫她，逾矩的事情皆不曾做，為何她要如此怕他？
“弘公子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菲絮蹙着眉，一絲霧氣閃過眼眶。
“是誰告訴你的？”雖然眼神冰冷，口氣卻是溫和，宋旭哲看向身後他派在這裏的管事，只見他輕輕搖了搖頭，并沒有什麽人接近這裏的人，連送進來的膳食都是親信之人。
宋旭哲一揮手，屋子裏的人都退了出去，音兒只是擔憂的看了看自家姑娘後才退了出去。
“菲絮，你都聽到什麽？并不是你想的那樣？”宋旭哲解釋着，他所做的事情從來都不需要解釋，而對菲絮是例外的。
菲絮将視線落在梳妝臺上，宋旭哲看了過去，一把玉梳的旁邊一張金絲宣紙上寫着，為你，弘文被殺。有人在他嚴密保護的地方，送入了紙條，他的手下太弱了嗎？宋旭哲的眉頭簇了起來。
“菲絮……”宋旭哲想說什麽，忽然看到菲絮跪在了自己的面前，這樣的動作，讓他一時無措，想要去拉起她，卻被菲絮躲了開來。
“王爺，您還記得錦州的李妙菱嗎？”菲絮擡起頭，如花的容顏忽然悲切起來，眼眶微微紅了起來，柔弱的模樣讓人不忍高聲。
“你……你怎麽知道妙菱。”宋旭哲後退兩步，眼神中盡是困惑，似乎想到了什麽，又似乎不敢确認。
“我是李妙妍，李妙菱的妹妹……”菲絮擡起眼。
“妙菱的妹妹？”宋旭哲低語着。
“難道我不像姐姐嗎？娘親從小就說，我長的像姐姐。”瑩潤的眼眶淚珠滑落。
“我以為你們……”那次的劫難，李家人都沒有了。
“王爺以為我們李家都死了吧，可是蒼天可憐我們李家，讓我僥幸活了下來。”菲絮慢慢說着自己是如何僥幸逃生的，被遠方的親戚收養，又如何的被賣到歌坊，如何到了京城進了清樂坊。“王爺，我從沒有想過會遇到王爺，姐姐和我說過，三殿下是她不可遙望的天。爹說，李家高攀上不皇家。”
“妙妍……”宋旭哲叫着這個名字，記憶裏似乎有這個小女孩，跟在妙菱的身後。
“王爺，妙妍已經死了，那天妙妍跟着李家的人都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是菲絮，清樂坊的歌姬菲絮。”菲絮收起眼中的淚，烏黑的眸子裏滿是決絕。
“不管你是妙妍還是菲絮，你都是妙菱的妹妹，你告訴了本王，本王就更加不會放你走，你只能呆在本王的身邊。”宋旭堯上前，抓住了菲絮的雙肩。
“王爺，我之所以告訴您，就是想讓您知道，我們李家的女兒是不可能和秦王您再有任何瓜葛了。”
“你知道什麽？是不是？”宋旭堯忽然覺得菲絮話裏有話，她定然是發現了什麽。
菲絮攤開手，一枚腰牌露了出來，宋旭堯低頭一看，菲絮手中的腰牌是皇家侍衛幾年前的标示。
“李家擋了他人道，弘公子因為我死了，王爺也想我死嗎？”菲絮擡起眼，沒有一絲躲閃。
“不，我不會讓你死，也不會讓人害你。”宋旭堯将菲絮攬入懷中，禁锢了她的掙紮，将她手中的腰牌奪到自己手中。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內已經重新被整理幹淨，菲絮坐在圓桌前，托盤上擺着一碗粥和幾碟小菜。
“姑娘，你還好吧…”音兒端上了一杯茉莉花茶，淡淡的花茶香，讓人心緒安寧了許多。
“音兒，傳話給少莊主，就說我的計劃提前了。”菲絮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蒼白的面容緩和了許多。
“是的，姑娘。”
菲絮又吩咐音兒将筆墨準備好，拿過一張小巧的紙箋。拿起筆，菲絮寫下了幾個字，待墨跡幹涸，折了起來，放在了托盤上，将剛剛喝過的茶碗壓在了上面。之前那張紙條就是這樣送進來的。“送出去吧。”
音兒端着托盤走了出去，她記得少莊主說過，菲絮姑娘并不像表面那樣柔弱，她的內心足夠強大。
□□內，賀蘭婉婷手中握着一張紙條，細長的鳳眼中幽暗冰冷。
“王妃，此事該如何？”小蕊有些不安，這一次，她們遇到了勁敵，對方直接堂而皇之的告知王妃她的身份。
“菲絮居然是李妙妍，真是沒想到啊，還居然敢告訴我，她膽子不小。”賀蘭婉婷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王妃，她就是看中王妃您不敢在王爺不面前挑明此事，您可不能上她的當。”
“她太瞧得起自己了。”婉婷将手中的紙條扯碎。
“王妃，王爺來了……”守在外面的侍女進來禀告着，小蕊連忙退到主子的身後。
宋旭哲踏進屋子，賀蘭婉婷已經起身相迎。
“王爺……”悠然一禮，端莊優雅。
兩個人就這樣站着，賀蘭婉婷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自認為完美的微笑，“王爺，喝杯茶……”婉婷拿起桌上的茶壺，纖纖玉指捏着茶壺，茶香中帶着一股香粉的味道，宋旭哲皺了皺眉。
“王妃在福康宮中侍疾，辛苦。”雖是體貼的關懷話語，聽在耳中卻沒有一絲關切。
“這是我的本分。”
“不過王妃除了本分之外，事情是不是做了多了一點。”
“王爺何意？我不明白。”
啪的一聲，宋旭哲将面前的茶碗打翻，目光一凜，屋內的仆從紛紛退了出去。
“王爺……”婉婷努力的保持冷靜，眼前的情景，從她嫁入王府，王爺還不曾這樣對過她。
“你的手伸的太長了，不要以為你做的事情本王不知道？”宋旭哲漆黑的眸子裏，隐忍的憤怒一觸即發。
“王爺，我也是為了您好，您一向潔身自好，從不涉入風月，我不想您受人诟病。”婉婷并不退縮。
“為本王好？還是為了保住你的王妃地位？”
“王爺，您什麽意思？”賀蘭婉婷露出詫異的表情。
“什麽意思？需要我挑明嗎？”宋旭哲向前一步，抓住賀蘭婉婷的視線，不讓她閃躲。
“我不明白？”婉婷并沒有躲閃自己的視線，腳步也沒有一絲後退。
“你在安國寺第一次遇到菲絮，在清樂坊裏收買廚房婆子，想要毒啞菲絮，滲透到我的宅子裏告訴菲絮弘文死了，還要我繼續說嗎？”宋旭哲的話讓賀蘭婉婷變了臉色，她沒有想到宋旭哲居然将這些說了出來。她咬了咬唇，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心緒，剛想要為自己解釋，不過宋旭哲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你想讓本王拿出證據嗎？”這句話一出，婉婷心中一股寒意，宋旭哲從來不會說沒有根據的話。
“王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婉婷跪了下來，她不會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賀蘭婉婷，你想要坐穩你秦王妃的寶座，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有些事情我能容忍你，但是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本王的話不說第二遍。”
賀蘭婉婷跪坐在了地上，精致的面龐上沒有惶恐的神情，卻被憤怒扭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