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林媽媽氣到說不出話。
而這時, 林晚照突然間從喻晴空懷中掙出，從茶幾的花瓶中抓出一把花束, 砸向她媽：“陳語煙，我恨你，你給我滾！”
花束滾落到腳邊，林媽媽雙眼瞪大，向後退了兩步。
“再不滾我用花瓶砸你了！”接着, 林晚照又伸出發顫的手指向了花瓶。
在林晚照指尖觸碰到花瓶的那一刻，喻晴空又将她一把拉入懷中，死死地箍着。花瓶晃落到地上, 摔得破碎, 聲音刺耳，令喻晴空倒抽了口涼氣。随後，喻晴空又将林晚照的頭按到自己懷中, 竭力安撫着。這個樣子的林晚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雙眼滿是血絲, 皮膚都泛着紅，頭發淩亂, 力氣大到堪比普通男性，簡直難以控制。
先前聽林晚照的那些描述時, 喻晴空還沒有太過在意, 可能是因為自己是在一個十分溫暖的家境下長大的吧, 所以某些方面無法共情, 也難以理解，喻晴空就都以為林家應該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庭矛盾，是些小意思，但是完全沒有想到，根本不是小事。
“求您了，請回吧。”最終，喻晴空偏過頭，望向陳語煙，再度開口，一字一頓地說着。
最終，陳語煙喉嚨吞咽了一下，捏緊拳頭，最後轉過身朝玄關處走去，換了鞋，就“砰”地一聲砸上了房門。
等待電梯的時候，陳語煙失神地看着電梯門，開始迷茫了。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對她在乎的人都那麽好，可是他們卻都不領情。
從前是這樣，以前也是這樣。
她沒有辦法兼顧老公和孩子，就為林晚照選學校，找好口碑的保姆看着，賺錢養她，即使隔着很遠的距離，也時常督促她的學習，向她老師了解情況，撤掉她身邊一切可能影響到她學習的壞孩子，給她創造優良的學習環境，努力讓她成為有用的人，好讓她日後怎麽都不用愁生活。後面督促她找優質的對象也是同樣的道理，喻晴空再怎麽好也是個女孩子，而且未來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有能力找一開始就很穩定的為什麽要找這種不穩定的，她的想法有錯嗎？甚至，因為感覺林晚照不想和自己待一起，自己也就自覺地不怎麽和她待一起，只是在某些事情上出來說一下，可是，林晚照不僅不領情，不能理解她的好意，還反咬一口，還說她平時不關心，關鍵時候管得寬。
她對林濤那麽好，每天都十分自覺地給他将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他要是弄亂一點東西，不用他說，她也會立馬将東西整理回原位，使一切都一層不染的，下了班還主動按照他的日程表來安排好一切工作外的活動時間。偶爾林濤獨自出門，自己因為擔心他，就會一直打電話，但是他卻很少立馬接，他不知道自己擔心他嗎？林濤說西餐好吃，自己就天天給他做西餐，出門也是訂西餐。林濤說不想太LOW了，也想提高下個人素養，她就一直都按照上流社會的人們的生活來給他打造生活。她永遠都把林濤放在第一位，可是呢，林濤卻也不領情，上次還說什麽感覺和她一起生活久了很累，很疲憊。
累的難道不是她麽，為什麽他們卻說很累？
回到家後，陳語煙剛剛打開門，就看見林濤急忙将一堆東西收拾了藏到了一邊去。
“你在做什麽？”陳語煙走進去後，換完鞋，狐疑地望向他。
“沒什麽。”林濤擦了下嘴，咳嗽了一聲。
“挺晚了，怎麽還不去睡？去睡吧，不然明天起不來，可就麻煩……”說話間，陳語煙拉開鞋櫃看了看，又蹙了下眉頭，“今天沒有穿我給你新買的那雙鞋？怎麽一點兒泥土都沒有。”
林濤看了她一會兒，最終說：“我覺得我不是很喜歡那個款式。”
陳語煙聽完，瞬間蹙起了眉頭：“這個款式這麽好，怎麽就不喜歡了？”
林濤聽完，最終說：“明天穿。”
陳語煙看了他一眼，關上鞋櫃，随後走到沙發旁邊，又看了一眼茶幾下頭，從那兒拎出了一袋兒小吃，蹙眉：“大晚上的怎麽還吃這個？”
林濤聽完，愣了下：“兩個小時前吃的。就是忘記收了。”
“兩個小時前，那也是九點後了吧，不是跟你說了麽，晚上過了九點就不許吃了。”陳語煙一邊碎碎念着，一邊将東西重新放下。
林濤點點頭：“好不容易來一趟這邊的家，我打算明天去看看晚照，這孩子不錯，沒想到，把這邊公司打理得還挺好的，哎，成長了，真的。”
聽到這兒，陳語煙緩緩坐下，望着茶幾，一言不發。
“你怎麽了？”林濤又問。
“她今天差點用花瓶砸了我。”最終，陳語煙冷笑道。
林濤聽到這兒，瞬間擰緊了眉頭：“你剛剛不是和你朋友玩，是去找她了？花瓶？你們發生什麽了？”
“我安排在晚照身邊的人告訴我，最近她和一個叫做喻晴空的人走得很近，所以我就去查了，去堵了，然後她們倆就被我抓了個現行。林晚照可真有種，不僅搞同性戀，而且還為了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女人，和親媽拼命。”陳語煙繼續冷笑着。
“你都說了什麽？”林濤神情變得越發嚴肅起來。
“我說什麽，我只是讓她們分開而已，”陳語煙盯着茶幾，“她就像個瘋子一樣，你都沒看見她今天的樣子，就好像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剝一樣。”
“你……”林濤看着她，哽了好一會兒，突然間發怒，“路是她選的，你瞎操那麽多心做什麽？！”
“我瞎操心？”陳語煙伸手按了按自己心髒，側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我這叫瞎操心？對了，你知道你女二是同性戀了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可是和女人亂搞啊！”
林濤看着她，捏緊了手。
“莫非你早就知道了？”陳語煙睜大了雙眼。
片刻，林濤突然大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不知道又怎樣？”
“她告訴你的？”陳語煙又問。
“對。”林濤點頭。
“你……”陳語煙突然間情緒激動了起來，“為什麽她不告訴我，為什麽你不告訴我，為什麽就你們知道，我卻不知道？！”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誰敢讓你知道？!”林濤突然怒不可遏，拍了一把茶幾，“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我就想問問你，你能不能放過我，也放過她？！”
“什麽……”陳語煙哽住。
“我們都很累，因為你，我們都快瘋了你知道嗎？！什麽都管什麽都管，事無巨細都要順着你心意來你才開心，可你別忘了，我們不是你的私有物品，我和她都是獨立的，活生生的人！”林濤轉頭望向她，半晌，深呼吸，“你去醫院看看吧。挂個心理精神科。”
“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有病？”陳語煙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你有病沒病我不知道，但是，你快把我們都逼出病來了！你知道為什麽我都不敢同時帶你們出去旅游嗎？因為你簡直……”林濤說到這兒，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是站起身來，朝着樓梯處走去。
“你說清楚！”陳語煙朝他走了幾步。
這時，林濤又站住腳轉過身來指着她：“總之，我警告你，以後你最好別随便去找她幹涉她招惹她！”
說完那句話後，林濤又收回手，垂到身側，随後轉過身，上了樓去。
陳語煙在那兒呆站了好一會兒後，身子踉跄了一下，随後又轉過身，一邊給司機打電話一邊朝着大門走了出去。
步子飄忽地走到車庫中自己車子旁邊，陳語煙看了眼站在車門旁邊幫忙開車門的笑眯眯的司機，随後又恍恍惚惚地坐了進去。
在車子開出去的時候，陳語煙緩緩開口：“老李啊。”
司機聽到後，又笑眯眯地回了句“哎”。
于是，陳語煙沉默片刻後，繼續開口：“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會曲解你的用意呢……”
“夫人怎麽突然這樣感慨？”司機笑了下。
“只是有些想不通罷了。”陳語煙垂下頭。
“我覺得，每個人不一樣，可能您覺得您的用意是好的，但是對方需要的呢，是另一種，那，您的一些用意什麽的，就可能雖然是好的，但對對方而言，卻是種壓力了吧。就好比，夫人您喜歡清淡的飲食，覺得吃清淡的好，但是啊在一些濕氣重的地方，吃吃辣子才比較好呢。這個好或者不好呢，我覺得啊，要看情況的，每個人的情況呢，也是不同的，”司機說完，又呵呵笑了笑，“當然，這也就是我的一點拙見而已，讓夫人見笑了。”
陳語煙聽完，看了他好一會兒，随後雙手撫上自己雙臂，咬緊下唇，身子開始微微發起顫來。
另一邊，林晚照家。
在房門被砸上的一瞬間，喻晴空懷中的林晚照就像是一個被瞬間抽去靈魂的木偶一般，失去了所有力氣，并且緩緩地後倒了下。
“晚照……”喻晴空雙手擱在她的腰腹上，将她抱住，吻着她的發絲，“她走了，沒事兒了。”
“走了？”林晚照緩了好一會兒後，稍稍側頭，垂着眼，聲音輕得不能再輕。
“對，走了。”喻晴空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
“哦。”林晚照點點頭。
過了會兒，林晚照又抓緊喻晴空的手臂，然後嗚咽了起來。
“晚照……”
這時，林晚照哭着蹲下了身去，将雙臂環到了雙膝上，埋着頭，哭得一抽一抽的。
喻晴空看見她那個樣子，只覺得心上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到無法呼吸。張開口，釋出一口氣，喻晴空在她身旁蹲下，而後伸出手臂，環住了她，理了理她的發絲，輕輕拍打着她的背脊：“不管怎樣，我都是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的。”
“對不起。”可這時，林晚照卻又哽咽着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什麽呢？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喻晴空拉出她臉頰處一縷已經濡濕的頭發，給她夾到了耳後。
“讓你看到這樣的我，”林晚照說着說着，打了個嗝兒，眼淚也大顆大顆地砸落到了地面上，“太恐怖了，一點都不可愛了也一點都不優雅了。”
“沒關系的，人大多都是複雜的，我喜歡你，是喜歡那個活生生的你，不是只喜歡某一面的你。”喻晴空繼續拍着她的背脊。
“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我就是，我真的氣不過，她憑什麽管我？又憑什麽說你？誰給她的自信？我怕你難受，我怕你不開心，我怕你受傷……”林晚照聲音顫抖着，說着說着，就打起了哭嗝，哭得越來越放肆，眼淚流得越來越多了。
“我知道的，真的。”喻晴空繼續抱着她，此時此刻，只想将她揉入自己身體之中，完完全全地擁抱她的靈魂。
之後，林晚照又擡頭瞥了一眼地上碎掉的花瓶，然後轉過頭來：“我不會傷害你的，也不是經常這樣，而且也沒對別人這樣過，真的……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我沒有在怕，”喻晴空舒出一口氣，伸出手，給她抹掉了眼淚，“我只是心疼你。”
想要給她更多的安定和溫暖，想要讓她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是孤獨的。
“我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可愛的，真的。”林晚照抓了抓自己的手臂，像個小刺猬一樣瑟縮着。
“我知道的，當然了，”喻晴空又抽出紙巾，給她擦了擦臉，“沒有誰比你更可愛了。”
“嗯……”林晚照點點頭，眼中卻又湧出了新的一波眼淚，“我喜歡你。”
喻晴空聽完，又嘆出了一口氣長長的氣，再度抱住她，将臉埋在了她的肩頭上。
“最後，我有一個請求……”林晚照說到這兒，又打了一個嗝兒。
“嗯？”
林晚照抿了抿唇，眼中的胡泊仿佛泛着點點星光：“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所以，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