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沁飛快躺在地上，只是補鏡頭也沒多久，不然一直趴着呼吸都困難。
鏡頭很快就拍完了。
導演在監視器後看過，“差點意思。”而後指着屋子中間的位置說：“那邊……花架子弄倒，壓綠衣服丫鬟身上，特寫。”
道具師立刻放倒花架子。
“就一會，不用找東西撐了吧。”道具師自言自語，把花架子放在了林沁身上。
林沁：“……”
王欣然端着咖啡杯走到導演身後，看着堂屋裏躺在地上的人，抿了一口咖啡。
“導演，我給你說點事情可以嗎？”
“你說……”
道具師看着地上的林沁，又眺望遠處的導演，随口給林沁說：“導演和人說事，你等會，趴着別動哦。”
林沁臉貼在地上，擠出一句話：“那最好快點，我預計是短鏡頭，這樣一直趴着，會喘不過氣的。”
道具師笑：“你還預計，你個群演能預計出什麽。”
有人叫，他站起來。
林沁挑着眼神艱難地看着他說：“要是導演準備擺個一兩小時，麻煩給我臉下面墊個東西，這樣有點冰。”
“那你等着。”道具師笑着給走了。
晟炫和王凱跟着大梁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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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哥熟門熟路轉了一圈，問旁邊一個群演：“林沁呢？有人找他。”
群演說：“那邊堂屋中間被‘砸死’的就是。”
大梁哥看了眼，見怪不怪對晟炫說：“她正上戲呢，你等等吧。”
晟炫又不耳聾，看着那邊倒在堂屋中間地上的丫鬟，旁邊王凱說：“這麽艱苦，她這一天掙多少錢？”
晟炫沒說話，問他，他還想找人問問呢。
那邊導演過來，喊道：“準備！”
晟炫站得遠，就只看着那邊地上的人。
他其實來找林沁沒什麽事，可就是想看看。
那邊拍完了，有人挪開花架子，林沁從下面爬出來。
晟炫見過她扮昏過去，那個很真，這個爬起來一秒鐘生龍活虎，好像死而複生的樣子，他倒是第一次見。
林沁眼神好，看到他就一臉笑，拍着衣服上的灰跑了過來。
“你怎麽來了？”
晟炫說：“我找你，你的幫派頭頭帶我們來的。”
林沁眺着腳尖，周圍晃着看了一圈，就看到大梁哥，她擡手給大梁哥“熱情”地揮了揮。
大梁哥直接被雷了一下，趕緊挪開目光。
林沁笑着又望向晟炫。
晟炫說：“你這，不是說已經有人罩了嗎？怎麽還躺地上。”
林沁說：“這問題你要看行業标準，這樣躺一下一百塊錢。你看看別的群演，早上四點起床，在這裏有戲沒戲耗一天也是幾十塊錢，還有要淋雨，要下水，要演妓.女被客人抱着喝酒的，都是不到一百塊錢。這樣一比，我這一百是不是有‘後臺’的結果？”
晟炫被這樂觀的想法折服了，又說：“花架子真的壓你了，還是有東西撐着的？”
林沁說：“本來要撐的，道具師去找東西，然後就沒回來，後來就拍完了。你放心沒事，我身體好着呢。”
晟炫給逗笑了。
餘光掃到王凱，王凱大眼睛瞪着林沁，好像每一次見面都刷新認知。
他說：“……好歹你也是名校辍學的。”
林沁說：“我才來了五天，你等過一個月再來看。”
晟炫對林沁說：“還有事嗎？沒事去吃飯吧？”
林沁手指擡起來，點着他：“你這個性格，夠執着！”
晟炫說：“你的新手機卡裝上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林沁連忙拱手說：“裝上了，就是忘了給你打。”
晟炫長話短說：“那後面還有事情嗎？”
林沁說：“等等，我去問問。”
她跑着去找大梁哥，一會就跑回來了。
抱歉地對晟炫說：“咱們明天去吧，我問大梁哥他也不知道。走，我送你們出去。”
晟炫看了看那邊土裏土氣的大梁哥，欲言又止，林沁已經在前面，不知道誰給她了一個蘋果，她揚着手抛了抛。
出了劇組的地方。
外面是民國街，王凱立刻說：“你的條件也不算差，為什麽不找個公司之類的？”
林沁笑了笑，沒說話。
王凱得了個沒趣，也不追着問，拿出手機打電話。
林沁回頭來，看得了機會，立刻落後兩步，對晟炫低聲說：“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事？”
晟炫看着她，她的這件戲服是綠色的丫鬟衣服，上面磨損的很厲害。她大概要拍臉朝下的戲，也沒有化妝。
晟炫說：“嗯，也沒什麽。”
“一個人沒有證明自己的時候，就像我現在。如果去找公司，人家會讓我簽一份特別不平等的合約，我只想演戲，因為我是演員。每天可以演戲，就是我最快樂的事情。沒有實力的演員，有了公司是會處處被壓制的，到時候我連最喜歡的事情都不可以做了。你是不是要來找我說這個？”
晟炫給笑了，這麽見微知著：“不是我讓王凱問的。我明白的。”
“真的？”
晟炫點點頭：“我看過你在學校開學典禮的演講。你喜歡每分每秒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對。就是這個。”林沁說：“我們活着，就是要做自己開心的事情，記住，一定要每時每刻都開心。”
她認真說話的時候，像已經活明白的成年人，而不像年輕人。
“誰都不知道明天發生什麽事，人很脆弱，說沒有就沒有了。”林沁說：“所以最重要自己開心，管別人說什麽？生活是你的，你傷心，也沒人會替你疼呀。”
晟炫說：“你認真說話的樣子，也好讓人驚訝。”
林沁身子一轉，倒着走說：“那有什麽，我每一天都活得像中大獎得來的。所以你看，我多開心。”
晟炫看着腳步輕快的林沁，她穿着黑色的布鞋，從頭到腳，都像一個小丫頭。
有人如此熱愛生活，熱愛自己做的事情。
這種人，從內到外和這裏的每一個群演都是不一樣的。
她不用說，他也懂。
遠處的天灰蒙蒙的，卻廣闊。
這句話真貼心，是呀，日子是自己的，自己傷心了，誰會疼呢？
****
晟炫回了家。
他媽媽正坐在溫室裏翻一本畫冊。
旁邊都是寬闊的綠葉植物，她媽媽穿着早晨那件粉色的綢緞襯衫，遠看和小姑娘一樣。
他走過去，他媽媽就拿起那畫冊，笑意盈盈看着他說：“快來。”
晟炫走過去，看到畫冊是素描本。
他媽媽說：“這是欣然畫的，裏面有好多你們小時候的樣子。”
晟炫坐下：“媽，你早上故意打岔的是不是？”
他媽媽慢慢翻了一頁畫冊，柔聲說：“媽媽是好好給你說，你知道你爸，沒人能糊弄他。”
晟炫說：“我也沒有想糊弄他。但我已經長大了。”
“你一定要讨論這個問題呀。”他媽媽合上畫冊，看向他無奈的笑着說：“可我一點不想和你說這個。”
晟炫拿過那畫冊，聲音不大地說：“這種東西，我說句真話，不用一千塊錢，上網找人可以畫出來五十張。”
甄芙低着頭，手搭在畫冊上，沒有反應。
“你一定要把話說的這麽明白。那媽媽也給你說，有些事情能裝糊塗是最好，你還小，以後的路那麽長。”
晟炫現炒現賣，立刻說：“可長遠的計劃也是要在今天就過好的基礎上，時代在變化，如果今天都過不好，一直期望明天就好了。那萬一有個天災人禍，沒明天了怎麽辦？”
甄芙笑了笑：“你不許這麽悲觀的看問題，婚姻的幸福建立在很多事情上。”
“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對你們說過我的意見，你和我爸想計劃我的生活，之前我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但現在我發現我不願意，既然我有了這個意識，覺得還是和你們說清楚的好。”
甄芙說：“你是才有的這想法，還是因為認識了什麽人，才回來陳述想法的。”
晟炫說：“媽媽，你就算語氣再像小姑娘，可是你心裏也沒有天真了。只是因為你覺得這個樣子更容易和我爸相處。我也知道和他要獨立是很難的事情，可是我只想過我想過的生活。”
甄芙端着畫冊，想了想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這個其實第一天你爸就說了，你想喜歡誰都随便你，這和你和欣然的事情沒關系。”
晟炫直接站了起來：“我真是……就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甄芙笑看着他：“你覺得你能鬥得過你爸？”
晟炫手伸過去，在畫冊上敲了敲：“這東西我希望不是我爸拿回來的。他就那麽喜歡王欣然？”
甄芙把畫冊放在一邊。
“算了，算了，你就當沒看見吧。”
晟炫直接走人了。
****
第二天中午，
晟炫在約好的餐廳等王凱，結果誰知道，來了五六個。
晟炫正在對着電腦敲鍵盤，想着等會的事情，就見來了這麽多人，他倒是完全沒想到，對着王凱說：“你們在游戲裏組隊，到了三次元，不用也總是組隊的。”
王凱笑着坐在他旁邊，點着對面人：“這幫家夥。聽說要去金宴，都說要跟着去開開眼。”
大家都是熟人，晟炫無所謂地挪開目光，心裏還有點說不出的“很高興。”
好像想到大家等會會見到林沁，他就止不住的高興。
他希望每個人都知道，他約的人是林沁。
他合上電腦說：“走。”
到了車上，他撥了林沁的手機號。
“喂——你怎麽有我的號碼？”林沁的聲音傳過來：“……我都還沒有給你打。”
晟炫不知道說她什麽好，但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想笑，他說：“……這卡是我挑的。”
“哦——”林沁的聲音呆呆的。
晟炫把手搭在車門邊，敲着：“我去接你。”
“好啊，你把地址發給我，我們彙合。我這邊還有點事，你不用來接我。”
晟炫有點略微的失望，倒後鏡裏面看到自己的車，覺得是不是第一次的事情，給林沁留下了心理陰影，現在和一切需要坐自己車的事情，她都“完美”躲避了。
他挂上電話，把金宴的地址發給了林沁。
後面的車裏，王凱伸頭張望。
對旁邊人說：“我說的沒錯吧。晟炫不會不高興。”
“他今天到底約了誰？”
王凱高深莫測地說：“等會見了就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