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喬琳很後悔。
為什麽要做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她想,大概是名為正義感的光環作祟吧,自己一團糟,還自以為是的去管別人,這逼裝得。
——不成功啊。
“你的手機呢?”她把下滑的手臂往上扶,顧不上輕聲細語。
“手機……”林至遠“貌似”仔細想了想這兩個字的含義,然後開始自~摸,不是,是開始翻自己的口袋。
西裝口袋,內袋,褲兜,喝醉的人沒什麽羞恥感,要不是喬琳阻止,他就差往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探了。
喬琳囧着臉拉他手。
這時,林至遠擡起自己那張紅彤彤的臉,滿身酒氣還特無辜的質問她,“我的手機呢!?”
她怎麽知道?!
一瞬間,喬琳都想把這個混蛋推下去摔死得了。
“那你知道你助理的電話嗎?”繼續耐着性子問。
林至遠把頭點得跟搗蒜似得,張嘴就開始背,“135XXXX4848,不對,不是這個,是158XXXX……”
一口氣背的有十來個,還在不對不對的繼續搗騰。
喬琳就差斷氣給他看了。
“沒關系,我自己開車的,但是我喝酒了沒法開……”林至遠的聲音越來越下,看着有些沮喪,雖然一身酒氣,但是那微微撅嘴的樣子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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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男孩子。
喬琳看慣自家弟弟美~色,早已不是外面的野花野草撩得動的,她平靜的移開眼神,扶着人下臺階。
像這樣的高檔會所,一般都有代駕服務,不一會兒,喬琳喊得代駕,一個高個子男人跑了過來,“林先生是吧?”
“是,這位林先生叫的代駕。”喬琳眼不眨的推給林至遠。
剛剛在大廳太丢人了,她才把人拎出來。
代駕嗯了一聲,不算驚訝,看見她辛苦,還過來幫忙扶人,誰知林至遠猛地甩開了他。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
只見他一甩衣擺,給自己擺出超帥的pose,展翅高歌。
喬琳和代駕都被他這一嗓子震在了原地,然後噗嗤一聲,男人不給面子的笑了,喬琳機械的轉過臉,目光不善。
“不好意思……主要是林先生的歌……”
“綠樹紅牆!!!”感受他的鼓勵,林至遠嚎得也愈加起勁兒。
那模樣,真是能丢死個人。
喬琳眉頭跳了一跳,跳了又跳,最終咬着使勁給了他一下。
然後,世界安靜了。
喜聞樂見,鼓掌。
拖拖索索把人弄上車,喬琳拍了拍抓皺的袖口準備回家。
誰知手腕被人扣住。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人現在正趴在後座睡得正香,代駕帥哥正在對着這輛據說是限量版的車流口水,根本沒注意他們。
喬琳使了點勁,那只手還是一動不動的擒着她,手勁大得她生疼。
“……放手。”
沒人答應,只是又被握緊了些。
喬琳幾乎都要以為他是故意的了。
“美女,你就送他回去吧,他醉的這麽厲害,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兒啊。”
代駕趴在車頂上,臉蛋非常癡漢的蹭在上面,“而且,我技術不錯啊,肯定會讓你舒服的。”
“我說,這是性騷擾知道嗎?”喬琳冷眼提醒他。
“車,車,我是說車……不是說……”到最後也被自己繞進去出不來,喬琳嘆了口氣,艱難的爬上車後座。
因為沒有地方,又不得不把人的腦袋擡起來靠着椅背,本來挺順利的,哪知後來他一偏,極其順勢倒在她腿上。
“……”喬琳眨眨眼睛,不着痕跡在林至遠手臂上狠掐一把,沒有預想中的反應,又閉着眼睛匆忙給揉了揉,沒注意到他的眼皮挑了挑。
車子平穩行駛中。
車內,聽不見一點雜音,就連儀器運作的聲音都沒有,代駕也沒有說話,只是把他的偶像開得很很穩。
“林至遠,你住哪兒?”喬琳輕聲問道。
他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
“嗯?哪裏?”喬琳湊近了些。
林至遠卻突然不安的在她懷裏扭了扭,面色又紅了幾分。
“到底是哪裏?”被折騰了這麽久,喬琳有些不耐煩。
“幸福……幸福小區五棟七號……”林至遠說道,然後打了個嗝。
喬琳心髒一滞,那是她家的地址,又聽見他繼續,“不對,好像是八號,也不是……幸福小區?”
“……”
“你他媽到底說不說。”
喬琳發狠,掐着他手臂上的肉使勁的扭,漂亮的臉蛋也跟着變得扭曲。
“極光三號公寓。”
喬琳一愣,松開了手,剛剛那極輕的聲音就好像羽毛劃過一般不留半點痕跡,卻在平靜的湖面蕩開一層層漣漪。
感覺腰上一緊,肚子也緊貼着一個物體。
林至遠偏頭抱住她的腰,臉埋在裏面,隔着一件大衣,仿佛能夠感覺到他炙熱的呼吸。
“謝謝。”不知何時褪去了潮紅,慘白着臉還挂着冷汗的他以一種絕對弱勢的姿态進入她的眼中。
不知為何,感覺很近。
那也是當然,畢竟他現在正恬不知恥的占着她便宜。
“松手。”
不為所動。
“我讓你松手!”喬琳怒極,一個巴掌拍過去。
乖乖松手。
“……”喬琳無語,她跟确定這家夥在裝睡,可是這吃硬不吃軟的态度算什麽,搞笑嗎?
至于為何輕易放過他——
喬琳揉着手腕,低頭看着那張忽明忽暗的臉,那虛弱沮喪着跟她說謝謝的神情,總覺得很熟悉,在哪裏見過。
而且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直至現在也能察覺到當時的心酸無助。
所以,他們倆離得很近。
至少在那個時候。
次日一早,喬琳趕到機場,在起飛前一秒登機。
一坐下,才終于松了口氣。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到現在喬琳都在後悔自己接手的爛攤子。
昨晚她沒回去。
才不是風花雪月夜會佳人,而是跟在精神病人後面轉的護理人員。
也從來沒有誰把她的下限刷的如何狂熱。
感覺自己要瘋了。
沒細想的功夫,她極為疲憊的睡過去。
似乎在夢裏也在跟着林至遠後面收拾爛攤子。
唱K,跳舞,工作,打掃。
她扶着人進入那個一塵不染玻璃屋似得空間開始,也就眼睜睜的看着它最後變成了一個無污染的廢棄處理廠。
總而言之,一眼難盡。
下了飛機,馬不停蹄趕到劇組,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時。
就被冰冷的處境打回現實。
又來了。
從第一個看到她的工作人員到後面的陳八。
陳辭譏笑的眼和尹紅不屑的面孔。
她應該習慣的,但是又有哪裏不同。
“沒想到真是這樣的女人,話說不會又要換人吧。”
“的确是沒想到。”
這是怎麽?喬琳不明白。
直至蔣青把她拉過去,遞給她一個平板,版面上是大寫加粗的新聞标題。
《風流總裁新歡錄;重口味戀殺人犯,三月傳奇續寫中。》
鲠在喬琳喉嚨一早上的那口老血噴了出來。
林至遠接近中午才到公司。
電梯裏,對着鏡子扶了下領帶,臉色正常,唇紅齒白的。
褲兜一插,正步跨出電梯。
韓冰正在工作,待他路過時站起對着他點頭。
“韓冰你進來。”林至遠目不斜視的扔下這句話,進了辦公室。
三分鐘後,韓冰敲門進來,把手裏做好的咖啡放在林至遠面前。
林至遠從電腦上擡頭,眼前的女人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裝褲系列,擡頭挺胸,站那兒跟顆氣昂昂的小白楊似得。
“昨兒晚上去哪兒了?”林至遠沉聲問。
“品悅。”
“我怎麽沒看見你?”
“在另一個地方吃飯。”
“根據契約交易的內容,我要跟我一起不能消失,要不就不作數。”
根據交換的條件執行,才能達到契約的目的。
雖然不乏放水和自願,但是顯然,林至遠沒有這個打算。
并不是随便能賴賬的事情,所以才叫契約,哪怕放棄中途放棄交易,也算是違規的一種,影響下一次信譽。
這是林至遠那一族的規矩。
“我明白。”
“有什麽要說的?”
“沒有。”
“那可以了,工作吧,今天事很多不是嗎?我還來遲了。”
一說完,林至遠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他笑嘻嘻的說,“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韓冰還是老樣子,稍稍擡頭,“今天加班的話就不會留到明天,加油吧林總。”
“又加班,冰冰你不是報複我吧。”某總裁趴着抱怨。
“如果是的話方法多的是,現在沒空,還有這是上次說的和元杭投資合同,不是……”
“等等,你慢點說!”
林至遠忙了一下午,由于裝逼他沒吃午飯,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才把事情捋順。
順手打開了新聞,然後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
“你這個棒棒冰給我進來。”
韓冰推門進去,忙碌使她額頭出了一層汗。
“怎麽回事?”林至遠黑着臉把電腦轉過去,上面正是今天發布的關于他和喬琳的新聞,下面配着偷拍的有模有樣的圖片。
深夜回家,次日離開,多麽好的新聞引子。
“影響今天的工作安排。”韓冰實事求是。
“誰在乎你知情不報,我說的是偷拍,什麽情況?怎麽會有這種新聞發出去呢?”
“不知道。”如實回答。
“還能有你不知道的事兒?”林至遠黑着臉瞪她,“只有別人不知道的,沒有你不敢做的,你敢說昨晚不是你這個棒棒冰搗的鬼。”
林至遠某種上很好理解,平時喊冰冰,正式時不管多大的火都會好好叫名字,不高興不樂意耍脾氣時喊棒棒冰。
“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
“林二哥。”
“……”
好吧,啞殼了。
林至遠不高興盯着屏幕,這次是微博。
喬琳的微博下面已經淪陷,這種謾罵夾雜着前段時間的新聞一起,再次變成屠宰場。
看着一條條微博,林至遠心裏那個酸啊。
憑什麽他罩着的女人要被人這麽欺負?
一群無關者瞎叫喚什麽啊?
誰告訴你們他三個月就會甩了她,明明被甩是他好不好。
正在心傷時,一個馬甲呈現,在微博下瘋狂的回擊着謾罵者,與他們周旋,言辭犀利不留情面。馬甲叫寒冰射手。
“這個……”指着屏幕,擡頭看韓冰。
“是我。”
卧槽好強,居然在這種工作強度下還為偶像做事。
也不對啊。
“那這個無腦僵屍?”
“也是我。”
“……”林至遠無語,與洗白的人不同,後者的馬甲是瘋狂抨擊喬琳事件的第一攻擊力,而這個人……
林至遠擡頭,目光簡直崇拜,“你不怕他們查到什麽?”
“他們黑不過我。”
果然好強!
林至遠略微興奮的看着屏幕,再次感嘆着助理這自攻自受自導自演的實力。
完全是奧斯卡級別啊。
“那麽。”說着,她伸過來手。
當然目的也很明确。
“不是自願的嗎?”林至遠沒想到還有這出。
自願是單方面幫助,不屬于交易範疇。
韓冰不作态,就只是伸着手。
林至遠正處于“不高興”中,所以頭一扭,“沒有。”
是嗎?
韓冰挑眉,掉頭就走。
“你幹嘛去?”
門口韓冰微微回頭,露出冰冷的眼角,“我去黑回來。”
說完關上門,聽見裏面手忙腳亂的喊着“冰妹妹別這樣,不要這麽殘忍”之類的。
韓冰嘴角上翹了些。
真的是好懂的人,在急需要幫助情況下,總是谄媚的喊着冰妹妹。
回到位置,發現電腦提醒信息異常,各項密碼被篡改之類。
韓冰這才真正久違的笑了。
畢竟好久都沒見過這樣急着找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