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喬琳久違發了條微博。

只有一張照片,和接下來一個星期不洗手的誓言。

強烈燈光下,纖長白嫩的右手放在手帕上,還特地翹成小蘭花的樣式。

時隔三月,評論再一次炸了。

只是這畫風——

粉絲A:“你想說的重點是背景還是剛跟你握手的人,信息量真大……”

粉絲B:“琳琳的手真好看,手控福利……話說你這個背景是……”

黑粉N:“哼,最讨厭炫富狗,矯情女表。”

黑粉S+:“傍大款的來炫耀了,大家集中火力,注意影響啊。”

喬琳莫名其妙。

她剛跟偶像握過爪的照片,怎麽也能遭到圍攻,重新打開照片——

仔細一看,照片的右上角背景,一片燦爛輝煌,正是這次晚宴的豪華布景。

原來是這樣。

但是現在再删微博又顯得刻意,剛剛還是矯情,馬上就能變成真的婊,喬琳想想算了,收起手機不理會就是。

而且這氣也透夠了,再不過去某人就真的要炸毛了。

商界聚會,資本最高就是最受關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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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拿起高腳杯往那兒一杵,聊聊生意投資,拉拉家長裏短,順便擠兌下對手,關心下好苗子的人生大事。

這種時候,單身漢也真的由內而外發着金光。

比如林至遠。

林氏帝國掌權人,年輕有為還未婚,多好的苗子啊。

而這樣的人物外界傳言雖多,卻沒有一處落到實處,在場的人中,也只有上了年紀,在商界泡了許久的老狐貍們能一窺林家的虛實。

又比如這位周老先生,元杭董事長。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小子,可是比你那個……”

林至遠好心提示,“九叔。”

“對,你九叔,比林孝書那小子強多了。”

說到這裏,隐隐說不下去,其中原因兩人都明白,一時間只是沉默。

“哎,一晃都這麽多年了啊。”

周老先生擡頭,望了望頭頂,聲線模糊,“不能不服老啊。”

林至遠放下酒杯,表情略顯惆悵。

都說往事如風,可要是龍卷風呢,一直到現在都是具有強大的破壞力,而處于鳳眼中心的林至遠,不知道怎麽去安慰這位老人。

或許,他并不需要吧。

他只好安慰自己。

“對了,你還沒有結婚吧。”

畫風一轉,一句話堵得林至遠嗓子裏的話咽也咽不下去。

他撫了撫額頭,無奈地說:“快了。”

“是嗎?”周老先生遺憾嘆氣,“可惜。”

林至遠皺了皺眉頭。

“聽說是一個演員來着。”難得有人說話,周老先生沒看見對方的臉色自顧自唠叨起來。

“還是麻煩一大堆的女孩子,也是,那個圈子的人有幾個是安生的,要說起來還是我的小孫女……”

“周老先生!”暗沉的聲音暗含警告,林至遠望着不遠處走來的女人,四周驚豔的目光随着她移動,不好異動的心随着形影單只的她蠢蠢欲動。

“這是我的私事,請你見諒。”

“臭小子,怎麽,多說兩句就不愛聽了?”

“怎麽會?”林至遠拎起酒杯,無視他言語裏的親密,反正他們的合作關系已經沒剩多久時間,“只是被人管多了總是不習慣,而且後果也不怎麽好,這一點,您也多有體會吧。”

周老先生臉色一僵,隐隐露出些怒氣。

“失陪了。”略微彎腰,林至遠耗盡對這位老者最後的一點尊敬,轉身走向那道倩影。

周老先生眯起眼盯着他後背,渾濁的眼珠好一會兒才瀉出一絲釋然,嘴上卻毫不留情;

“林家人,愚忠之輩。”

“怎麽了?”林至遠一靠近,喬琳就能感覺到他的失落。

不顧大庭廣衆,林至遠下巴擱在她半露香肩上,相當沒有形象,“不高興。”

“為什麽?誰惹你生氣了?”

林至遠搖頭,沒說話。

要怎麽說,他生氣是因為有人說她壞話,其實也不全是;林至遠才最了解喬琳,他憤怒于閑言碎語,又欣慰着外人沒有機會認識真正的她,她是他一個人的。

夾雜在這兩種情緒間,可想而知給他憋成什麽樣了。

“那就給我起來,像什麽樣子。”

林至遠有的是力氣,他要耍賴,喬琳還真只能由着他。

“韓冰看見又該說你了啊。”

——沒有風骨。

哪知喬琳不提還好,一提起林至遠血液裏那點叛逆因子又蠢蠢欲動了,他現在日子好過,膽子也肥了,沒事就想着怎麽給助理添堵呢。

這不,會場背景音樂一換,他就自發自動摟着細腰轉起來了。

四周不少人,偏生林至遠還能在這人群中帶着她左右搖擺。

打定主意來一只沒有風骨的舞。

而喬琳越是掙紮,他扭轉得就越是瘋狂。

火辣辣的視線打在他們身上,還有不少熟人的,喬琳真的,都想暈死在他懷裏得了。

還有一些年輕人也跟着玩起來,一時間,宴會廳裏熱鬧極了。

而且人慢慢變多,林至遠的手也變得不安分。

喬琳有些懵。

這人平時雖然也皮,但還算是比較規矩的,今天這是怎麽了,突然玩起憂郁來。

喬琳不知道,林至遠真正的皮,跟她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她不清楚這個能在林至安魔掌下過活這麽些年,還越作越勇的男人,一旦放縱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摸樣。

只是初顯,就已經讓人心驚。

恍惚間,喬琳被他不着痕跡帶到一角。

直至火熱的唇舌壓過來,才明白發生什麽。

能是什麽?發/情呗。

窗邊,透過玻璃還能看見低下花園的景色,糾纏的聲音卷在厚重的窗簾裏,絲絲蠱惑席卷喬琳的理智。

他吻得很重,也很傷。

“你……你怎麽了?”

剛一開口,就被勾走了唇舌,喬琳只覺着越來越熱,僅剩的理智讓她揪緊林至遠的衣袖,想讓他冷靜些。

“琳琳……”

嗯?

“我愛你。”

兩人相隔太近,緊到那撲面而來的絕望氣息真真切切的傳遞給她,使她猛地推開面前人。

雙手緊緊揪着他衣領,厲聲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這是她男人,現在她身邊,怎麽能絕望呢?

“沒有。”林至遠撫上她的臉,細細摩挲,“碰上一些人,有些傷感而已。”

是嗎?

喬琳暫不追究,只是把自己好奇已久的問題問出口:“那我們是不是很早就見過了。”

她沒說認識,只為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景象。

還有不久前林至安那意味深長的提醒。

“是,我早喜歡你了。”

這根本不算是回答,可喬琳也管不了那麽多,林至遠跟着又纏了上來。

多事之秋過去,會給人一種錯覺。

好似經歷了世上所有的苦難,此後只有美好的日子等着我們。

可現實如此殘酷真實。

但是殘酷并不是壞東西,相反,它有助于我們認清自己。

劇組殺人案最新進展,嫌疑人鎖定陸新。

喬琳接到這個系消息時一點都不驚訝,反而有種讓她等久的欣慰。

那邊早就在懷疑陸新,上次回萊安作證就有這方面的傾向。

喬琳在張業那裏了解到。

陸新系過失殺人,還有栽贓嫁禍喬琳。

而現在的問題是,他不見了。

從《花木蘭》劇組回萊安後就沒人再見過他,包括謝秋。

望着紅了眼圈的女人,喬琳心裏已經麻木到沒有感覺。

對着這個所謂的真相,她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個看重。

令她唏噓不已的是,是原始動機。

陸新是一個有才華的失意人,他苦熬多年,以為終于出頭了,可總是有人擋在他面前。

名為現實,對上他的理想。

他和張萬良的恩怨由此而來。

清高也好,堅持也罷。

陸新已經進入到一個業障內,他出不來,也看不透。

并一念成魔。

明明是他努力心血,卻淪為一群人渣鬥法的工具。

踏踏實實的人不好過,可捧高踩低卻能混得風生水起。

一個只知道玩女人的男人,卻坐上高位,對他頤指氣使,不當人看。

他當然忍過,可最終卻也忍不過。

不公平!憑什麽!

喬琳出了警/局,一股熱氣襲來。

夏天到了。

可她心裏卻如同冰窖般,寒冷刺骨。

她想起《迷情》劇組開拍時,陸新還是個戰戰兢兢的新人編劇,有些腼腆不安,卻待人溫和。

對她說不上另眼相待,可也是相當不錯的。

甚至指證她的時候,說辭也很客觀,并沒有一口咬定她,而是從側面證明他自己的無辜而已。

現在想想,真的很溫柔,雖然他殺了人。

可是後來,随着林至遠的出現,陸新的态度也不一樣了。

真正的憤世嫉俗,偏執狂躁。

喬琳現在才明白。

許是他是覺得她背叛了。

并不熟悉的兩人,有着幾乎相同的遭遇。

在某一時刻,陸新大概以為他們是一路人吧。

可是林至遠來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她變成了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為了得到機會,不惜出賣自己。

喬琳苦笑着,這不就是事實嗎?

不管主觀客觀都是。

“久等了。”

張業出來,神色如常卻面色憔悴。

她累壞了。

林至遠的委托是徹底洗刷冤屈,所以她不得不多方奔走。

“張姐……”喬琳聲音嗫喏着,十分迷茫。

在風雨中立起的人,不一定能擡頭行走在陽光下;

這些人,天生受難。

“跟你沒關系,徹底沒關系了。”張業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頓告訴她。

就算難受,你也必須接受;就像你當初堅定的挺下來一樣。

喬琳明白,所以她害怕。

她不禁想,要是沒有林至遠,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變成她正在同情的陸新。

沒有希望,前途未知。

她知道這很糟糕,可是她還是想問——

“我也會……”變成那樣嗎?

張業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已經銳利如出鞘的利劍,“我不知道,但是你要能這麽反思的話,就和陸新不一樣。”

“常思考對與錯是一件無聊的事,從不思考卻是一件可怕的事,你雖然笨,卻是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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