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苦肉之計
江懷遠本是連江城中的商人,早幾年便有入仕的心思。然而當時的城主是正那好色的楊文榮,對他的妹妹有幾分非分之想。他雖然貪戀權勢,倒也不是六親不認之人,只得暫緩入仕的想法。
好不容易盼着楊文榮告老還鄉,便又迎來了新一任城主顏祿,此人深谙為官之道,黑白兩道通吃。江懷遠花了不少銀兩,終于買了一個閑職,正值走馬上任之際,卻忽然聽聞顏祿自盡了!
這樣一來,任免官吏的權利便又到了慶元王的手中。江懷遠思前想後,這一次千萬不能跟錯了人。于是他廣泛結交城中權貴,更是幾次三番地将名帖遞到慶元王府,意欲倚靠這位貴人。
今日好不容借着狩獵的由頭請到了慶元王殿下,怎麽還出了這樣的差池!不僅沖撞了南楚皇子,還惹上了連江城的胡英公子。
他那美妾正扯着嗓子在馬背上尖叫,這一叫喚不要緊,馬兒颠得更兇了。
“我的娘诶。”江懷遠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卻見那受驚的烈馬向他沖将而來。u
秦悅亦是一驚,卻見燕桓不為所動,反而靠近她道:“千萬要哭的像些。”
“殿下?”秦悅心上疑惑,卻見映雪的馬兒已經沖到她眼前,可身後的燕桓卻沒有任何動作。
秦悅愈發好奇,只覺身後之人一躍而起,于空中橫飛而出,穩穩落在映雪的身後,按着她的身子貼近馬背,自己則緊緊握住了缰繩。
好一個英雄救美!秦悅呆立半晌,燕桓不準她挑馬,方才又說出那樣古怪的一句話,怎麽聽……都像是?圈套?
秦悅看得仔細,那匹西南馬的身材并不高大,燕桓與映雪二人同騎,想來馬兒也足夠受累,一番折騰下來,鬧也不鬧,瘋也不瘋了。
燕桓正欲下馬,哪知那馬兒忽然又嘶鳴一聲,堪堪擡起了前蹄揚起了一塊草皮。秦悅定睛一瞧,那馬滿眼、滿口鼻的猩紅鮮血,竟是載着二人狂甩了一通,緊接着驟然倒地。
燕桓懷抱着映雪,在地上滾了幾圈,卻是沒了動作。
秦悅一時看得呆了,原來這不僅是圈套,還是慶元王殿下的苦肉計啊!
直至江懷遠吓得癱軟在地,秦悅才想起燕桓的囑咐,連忙翻身下馬,跌跌撞撞跑到他身前喚道:“殿下。”
一行貴公子連忙圍了上來,其中屬胡英跑得最快,慌張将他的“愛妾”映雪抱在懷中,眼睛卻是落在燕桓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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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并無大礙……秦悅醞釀了一下情緒,忽然撲在燕桓身上,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殿下……你醒醒,醒醒好不好!”
慶元王殿下墜馬重傷,昏迷不醒。江懷遠謀害皇子,被押入獄中。
秦悅坐在床邊,望着雙目緊閉的慶元王殿下,白薇姐姐說他傷了頭顱,故而昏迷,若他這是苦肉計,是否做戲太過?
天色漸黑,秦悅将錦被給他覆好,然後縮在他身側,默默閉上了眼。
枕邊人的呼吸漸漸勻稱,似已入夢,燕桓輕輕起身披衣,喚了一聲,“趙連。”
“江懷遠的家人,連夜去求胡宗林,願以五萬兩白銀換他一命。”趙連道。
“很好,胡英如何?”燕桓又問。
“沒有動靜。”趙連答。
燕桓回到床榻的時候,見那小人兒睡得滿面通紅,他擡手覆上她的側臉,“阿吾苦心積慮的美人計,似乎對胡公子并不奏效。”
深夜,胡府。
“公子還是放我回一池春水罷。”映雪蜷着身子道:“自我認識公子,幾次死裏逃生,不知明日還要面對何等血雨腥風。”
胡英笑道:“先前不是還學着煙羅的樣子勾搭本公子麽,這樣便怕了?”
映雪只覺背上火辣辣地疼,“公子……公子輕些!”
分明是白皙如玉般的少女肌膚,卻生生落下幾道縱橫交錯的痕跡來,毀了一番美好景致。
“不過是墜馬,竟傷得這樣重。”胡英蹙眉。
那日映雪被胡英帶回府中,本以為他會行一番禽獸之事,誰知他雖是與她共處一室,卻并未有半點逾矩,當真怪哉!
如此過了幾日,映雪便也不懼胡英,愈發随意道:“也不知殿下如何了……”
後背的力道突然加重,胡英的手指狠狠按壓在紅痕之上,痛得映雪便又叫喚起來。
“如此委身于人前,還想着慶元王殿下?”胡英笑問。
“公子對我無心,我對公子無意;心裏念着旁的男子又不成,公子當真不講理。”映雪嘆氣。
胡英卻忽然一本正經道:“煙羅去了十年,前赴後繼模仿她的女子不計其數。”
映雪凝神靜聽,原來她從一開始便用了下下策。
“可你卻是最不像她的那一個。”胡英道。
映雪默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肯嫁與我,皆因我父親手握重權。”胡英聲音漸沉,反倒是觸及往事,語氣傷感。
映雪緩緩支起身子,望着一臉黯然的胡公子,若是她方才沒有聽錯,胡英公子的原配夫人,竟是對他沒有半分情誼?這與傳言之中的錦瑟和鳴簡直大相徑庭。
“既然她對公子無意,公子為何要與她成親?”映雪好奇。
“我與她自幼約以婚姻,她卻因父親貪腐被抄沒府邸,不得已堕入風塵。”胡英道。
“公子之于夫人,是因為喜愛,還是因為年少父母定下的婚約?”映雪忽然問。
胡英擡眼看她,一時語塞,他還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罷了罷了。”映雪羨慕道:“若是有人如公子這般,以萬分之一的心思待我,便已足夠。”
說罷便是要掙紮着起身。
胡英握住她的手腕道:“你去哪裏?”
映雪忽然紅了臉,“我……內急。”
胡英尴尬地松手,映雪如同做賊一般落荒而逃。他對着她的身影出神半晌,又回想起她方才的一番話.
公子之于夫人,是因為喜愛,還是因為年少時父母定下的婚約?
他不知道,應該是二者皆有吧!那時的他不過是十八歲的少年郎,他知道自己終有一日要迎娶一個叫于煙羅的女子。
他曾在于府的高牆外偷偷看過她,她纖瘦優雅,美貌端莊,是他心中的賢妻模樣。因而不論是于府被抄,還是她堕入風塵,他都不管不顧,願與她共度一生。
他想要脫離父親的庇佑,給她想要的生活。于是他在成婚之後,于軍中某得一份差事,只是軍中辛苦,常常兩三個月不能歸家。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也好,可他偏偏不忍她獨守空房,馬不停蹄的回府看她,卻在下人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發現了不尋常之事。
那一夜月光凄冷,煙羅死在了他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