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濁浪滔天

魯之敬展開手上的薄簿,不由笑道:“慶元王文武兼全。未及弱冠,遠赴連江之城。外禦北齊,內撫民生。連江小城,感念皇恩浩蕩,無不拜服。”

餘年年瞥了他一眼,“魯叔叔竟是個睜眼瞎!”

魯之敬捋了捋小胡子,“年年獨具慧眼,卻是皇都嬌花,不宜生長在連江小城。”

餘年年的臉兒紅了又紅,“叔叔怎的欺辱我這個尚未及笈的小姑娘。”

“小姑娘怎會做出夜奔情郎的孟浪之舉?”魯之敬嗤笑。

餘年年被他說的無言以對,索性仰頭躺在馬車上,“虧得我年少,方能不顧世俗束縛,自由自在。待我長大,就真的成了皇都嬌花,困于高牆之內。”

“你年紀輕輕,便如此通透,縱是日後困于高牆,亦不會覺得無趣。”魯之敬道。

“莫要再挖苦我了。”餘年年連連嘆息,“魯叔叔從來不涉黨争,為何要幫燕桓?”

“天子耳聰目明,自有決斷。慶元王他日若得聖眷,亦不是因我錦上添花。”魯之敬将薄箋收入懷中,“京中來使,恐怕已在連江城宣旨了。”

魯之敬尚未回到楚都明城,便聽聞慶元王已被任命為連江城主,甚至可以自由任命屬城官吏。

如此一來,慶元王不再是替天子守衛邊城,連江城可謂徹徹底底的,成了燕桓的私屬之城。

遙想鄭國公出京之時,多少官員暗地裏關注議儲之事,只待慶元王一倒,早日落實了太子人選,一幹牆頭草好聞訊依附于慶安王燕栩身後。

哪知慶元王經此一事,非但未與天子生出罅隙,反而愈受皇帝器重。

新任城主就職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調任了幾位新人。偏将胡宗林新亡,當年随他誣害于文仁、構陷虞國公的幾名其心腹愛将被解了軍職,或誅殺或流放。

偏将空缺,慶元王舉薦了家臣趙連調任軍中,統率軍事。

顏祿、胡宗林為官不正,城中通判岳少書卻未曾監察其過失,當即便被慶元王免職,反是将胡宗林之子胡英扶上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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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燕桓處理完畢城中之事,已是三日之後。這幾日的天氣愈發冷,每夜入睡之時,便覺床榻之上空空蕩蕩,翻來覆去地失眠。有一夜忽然醒來,竟是鬼使神差地摸向另一邊床榻,入手之處除了冰冷,什麽也沒有。

及至今夜就寝,燕桓不由在熱水中多沐浴了一會。待他擡步出桶,順手取過錦帕擦淨水珠,金玉便垂着眸子侍候他穿衣。

金玉自上次被責罰以來,倒是本分了許多,每日低頭做事,再不敢有半點逾矩。

待燕桓褪了外袍趴在榻上,她便洗淨小手,将白薇姑娘送來的膏藥塗勻在掌心,繼而緩緩按摩于他的關節處。

小手柔嫩,順着脊背一路而下,教金玉徹底紅了臉兒。她知道慶元王殿下姿儀俊美,每每伺候他沐浴之時,那緊窄的肌肉線條,修長有力的雙腿便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她甚至隐約看到他雄美的男兒風采……

手兒愈發向下,卻是覆上他緊繃的臀線。

“放肆!”閉目養神的俊美男子忽然睜眼,冷冷吐出兩個字。

身側的女子“撲通”跪地,“金玉真心愛慕殿下,願為殿下夜夜暖床。”

府上婢子之中,第一個得了殿下恩寵的,竟是姿色平平的金玉,真真教衆婢子急紅了眼。

第二日一早,金玉随燕桓及趙辛出行,與其同至翠華山的星辰別院過冬。殿下每至秋冬都要前往星辰別院的溫泉群休養,次年初春再返慶元王府。燕桓以往不近女色,今年卻是破天荒與女子通行,驚得王府上下沸騰一片。北苑的孟蘭姑娘,更是将他的荒淫之舉傳書而去。

趙辛駕車至城郊,忽然轉了方向,往連江城碼頭而來。車廂之內,燕桓與燕榕對立而坐。燕榕捉摸不透皇兄陰晴不定的性子,唯有試探道:“皇兄将那嬌花般的弱女送去翠華山,實在可惜。不如與我同行,這軟玉在懷,路上也可解個乏。”

燕桓目露譏諷,“你愈發好色了。”

燕榕挑眉,湊到燕桓身側壓低了聲音,“我觀那女子的羞惱模樣,莫不是皇兄昨夜……成了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燕桓懶得與他争辯,索性不答他話。

“皇兄府上美婢數十人,難道無一能入得你眼?”燕榕愈發好奇,“女子不過是閑時逗弄暖床之物,皇兄又何必因此介懷,還是說……你竟為魯媛守身如玉至今?啧啧啧,她可早就是北齊的帝妃了!”

燕桓忍無可忍,聲音冷冽道:“燕榕!”

燕榕只得閉嘴,狹長的眸子在他那張冷得不近人情的臉上掃了一圈,難以置信地想:都過了那麽久,她竟然還是他的逆鱗!

燕榕心知皇兄素來冷情,卻唯獨對玉屏郡主魯媛愛護有加。這倒也難怪,皇兄喪母之時不滿七歲,而後性子陰郁,寡言少語,時常獨坐湖邊,對着一譚碧池靜靜發呆,無人能近得他身。

及至一年之後,鄭國公回京述職,帶回了總角年華的女兒魯媛。那魯媛自幼長于邊城,不似京中貴女般扭捏作态。初入宮廷,便是撩起衣裙上樹摘桃,待她大快朵頤完畢,将桃核一顆一顆擲向湖邊的小小少年道:“喂,你坐在那裏整整一天,是要投湖麽?”

南楚長皇子極難相與,偏那魯媛是個膽大無畏的,宮人只道鄭國公的女兒招惹了這般陰郁的少年,少不得一番皮肉之苦。哪知平素少言寡語的長皇子堪堪擡頭,拇指與食指捏穩桃核,當即一擊而出,将樹上毫無防備的女孩兒逼得落水。

燕榕也不知曉,皇兄如何對魯媛上了心。而後七載,二人同在皇都長大,也算青梅竹馬。待魯媛及笈、得了玉屏君主的尊號,燕桓卻已在連江城造府。他那木讷無趣的皇兄,還備了一雙貓兒眼的耳墜兒當作生辰賀禮。

燕榕替皇兄贈禮之時,忽然在玉屏郡主的臉上發現難以言表的局促,他垂眸的一瞬間,看到她的纖腰之上,墜着二哥的玉珏!

燕榕也曾咬牙切齒地逼問過魯媛,為何皇兄出宮短短一年她便易了心思。

魯媛卻柔聲道:“他遠在連江城,回京遙遙無望。兒時情誼,又如何能保障我後半生衣食無憂?”

燕榕怒極,卻是笑了,“既是如此,你當日又為何招惹于他?”

待燕桓知曉前因後果,反而平靜道:“後半生衣食無憂,莫過于帝王之家。”

從那之後,皇兄再也未提及玉屏郡主半分,及至數月之前,玉屏郡主嫁入北齊為帝王妾,燕榕突然意識到,皇兄竟是如此睚眦必報之人。

簡直陰郁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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