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從雲陽說完之後柳絮也一直沉默着,沒有接話,韶華殿便就此寂靜了下來,只聽得見殿外的蟲鳴。
柳絮現在腦子都還是嗡嗡的,就好比是之前好不容易才從懸空中落地現在又是被懸在高空之中,但是第二份遺诏的內容卻是将她狠狠地摔落在地上,她在第三人視角上似乎都能看見那滿地的鮮血淋漓。
雲陽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淡,沒了之前的親切和煦是陌生冷漠的面孔。
她恍惚着還是開口問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懷好意了?”
即便是這樣的情形下,雲陽聽她那樣形容自己的意圖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懷好意,你對自己的遣詞造句永遠非常的不客氣。”
她不着痕跡的撇撇嘴:“不然呢?這種事還能叫做探本溯源嗎?”雲陽只是扯了扯嘴角,定定的看着桌面上的兩份遺诏,眼裏的情緒或悲或喜看不真切。
“為什麽?”她老老實實發問。雲陽看她,她聲音越來越低:“你早就知道的話你又何必放任?我不懂。”
“你不是将遺诏內容看了嗎?還不懂?”雲陽的清亮的眼睛就這樣看着她。
柳絮垂眸并不回答。
“放任不放任有什麽區別嗎?”雲陽撐在椅把上看着她,在她看向自己的下一秒後就轉頭看牆上的那副畫了又道:“就算遺诏存在又怎樣?只要懷疑存在,我的罪就定下來了,你來這裏的意義也不過是輔助罷了。”
柳絮咬牙想狡辯:“不會的,只要我把真相說給他聽,一切就會……”
“那也不會回到過去!”他加重了聲音強調,柳絮頓在那裏,看見他轉頭眉心是打不開的結:“他會相信的話,早在這五年的時間就相信了或者說在五年前就信了,而不是花了五年時間來反複做着确認,直到派你到我身邊來。一個因權貴而家破人亡的姑娘,對統治者下的條令有多不滿,他或者比你自己還清楚。在這件事上,沒有證據我的罪名也已經成立,那叫背叛。”昏暗的殿內還能看見他的眼睛因激動而奕奕發光。
柳絮微張着嘴,對他剛才的那段話有種梗塞的悶悶感覺:“你,查到了,我的,身份?”
雲陽看着她,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清朗也是頓了很久才道:“一開始,他的确把你的來歷藏的很好,是那麽多奸細中他處理的最為完善的一個。其他的他要麽懶得細細打理要麽刻意留個不太起眼的線索向我挑釁。可是,這之前我和林将軍說起城西郊外的柳家,你很難過,我只是試想了這種可能性而已。不過一查就見分曉。”
柳絮沉了臉色,聲音澀澀的:“所以你真的是間接的兇手嗎?”他沒有說話,柳絮又吸了吸鼻子:“呵,不論如何不管他信不信,我都會告訴他另外一份遺诏的存在和內容。他不是善茬但你也不無辜,隐瞞是不會換來信任的。”
“很遺憾,你說不出去的。”雲陽坐在椅子上認真的理了理袖子,表情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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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臉色已經很難看,眼睛紅紅的:“怎麽,又要殺人滅口嗎?”
“我的皇兄在這五年間派了不少的能人來尋找這份遺诏,從歷代放置遺诏的藏書閣再到韶華殿,多少人空空的來空空的走。你不覺得你太容易找到遺诏了嗎?”雲陽問她。
柳絮皺眉,容易?她也是在這個韶華殿裏翻箱倒櫃的找了很久,連機關都是摸索了很久才打開的。
雲陽看着她只是說:“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破開第一道防禦的,但是第二道束縛因為關乎飛雲國的生死所以下在了破開第一道防禦的人身上。”說着他敲敲桌面,外面進來了一個人,是林将軍。他們倆對視了一眼,林将軍明白了雲陽的意思,算的上是直接把柳絮押下去了。
柳絮掙脫無力,還想問個清楚之時卻發現渾身無力喉嚨似乎被卡住。只是滿眼疑惑和不解看着雲陽,而那廂卻背對着她,只留給她一個孤寂的背影。
……
“那是怎麽回事?”白露看着柳絮問道。
“被下了術咒,也差不多就是一種束縛了吧。”月華看了看被帶走的柳絮又看着那頭牆上的畫說道。
“我之前破了一道障眼法現在還有第二層術咒?”白露不可思議的扭頭看着月華問。
“這個還不說,你剛才可有看清第二份遺诏上的內容?”月華神色怪異的看着她。
白露搖了搖頭,捏着下巴自言自語:“我當時的注意力全被那道障眼法吸引過去了,一個沖動就把障眼法破了,倒是沒去觀察遺诏內容了。”
月華雙手環胸眉心緊鎖,表情不太好看。
白露拍了拍月華的肩膀有些膽怯的問:“你的表情好難看啊,你看見內容了?是什麽特別不好的內容嗎?”
月華看了她一會兒,最後緩和了一下神色,只是說:“沒什麽,你的任務是找回琉璃珠,不用想那麽多。”
白露抽了抽嘴角,什麽叫她的任務是找回琉璃珠?他的也是好嗎?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分你我……白露心裏這麽想着但還是咯噔一下,其實還是要分的,她扭頭看着旁邊的青年,唉,當初只是一個錯覺吧。
月華心裏沒有那麽多其他想法了,只是覺得這次下界倒黴大發了,事态可能非常嚴重了,而他們卻沒有任何感覺!
“陛下,你們的對話臣……聽了個大半。”林将軍跪在下面俯首向雲陽認錯。
雲陽擺擺手:“遺诏的內容也就三人知道,林将軍早就是知情者不必如此。”
林将軍卻是搖搖頭:“不是的,陛下。陛下,陛下您又何必替臣擔下那罪名呢?柳姑娘家的事,和陛下沒有任何關系啊!”
雲陽聽了這話,眼睛似乎在看很遠很遠的地方:“借此把那點期待斷了也好,省去了很多功夫。”
“可是柳姑娘她……”林将軍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被雲陽打斷:“林将軍,她那邊的監視怎麽樣?”
林将軍頓了一會兒道:“陛下放心,不論外面腐蝕的程度如何,臣永遠是陛下最堅固的城牆!”
雲陽抿了抿唇又道:“皇兄他……”
“他的确有想各種辦法想聯系柳絮,也正如您說的在那道術咒的加持下還是會确保他能和柳姑娘有些許聯系。不過……”林将軍說着說着皺起眉頭,有些不明白。
“不過什麽?”雲陽看他。
“柳姑娘在回複一次後,就再也沒有理會過他了……”林将軍說道。
“無事,其實就算沒有那道術咒,她還是不會告訴皇兄有關遺诏的內容的。”雲陽戳着眼前那盤綠豆糕說。
“可是陛下,當時柳姑娘可是說要告訴他的。”林将軍不解的說。
“她看了遺诏,就算不清楚原因她的立場也就搖擺了。特別是上次宮外刺殺事發生了之後,她應該是不願相信皇兄了至少是懷疑他了。看見我倒是……”他說着停了下來,試着放了一塊綠豆糕進嘴,最後皺着眉又是大口大口的灌茶。
“宮外刺殺那事,臣也去查了,他還是絕對不留一點線索,那群人也都是混混,被抓的時候還在吃烤雞。對于雇主的形容也是亂說一氣,根本就沒有實質證據。”林将軍說這個都是氣,眼裏的厭惡遮都遮不住。
“但是,她心裏很清楚吧。我看當日那群人不留活口的狠厲的确是吓着她了,也讓她很失望了。所以都一樣啊,只要有了懷疑。其實罪名也就成立了。”他搖頭笑道。
林将軍卻強調:“也不是懷疑吧,殺手招招狠絕也是事實,如果當時不是因為偶遇一女子救人,陛下和柳姑娘是真的有可能命絕當場的。但是……既然如此柳姑娘當時為何還要說那種話,還揚言會把遺诏的事告訴他?”
雲陽合上茶蓋笑笑:“當時想着報複吧。畢竟她認為我就是間接害死她雙親的兇手啊,雖然這話也沒錯。”
林将軍激動了:“怎麽能這樣說呢!都是臣的錯,如果不是臣想要那塊地作為……作為蓮姝長眠之地……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說着林将軍眼裏出現了點點淚光。
雲陽搖搖頭,長嘆口氣:“飛雲國那麽多年一直無條件維護軍功大将,對于皇親權貴更是開放條件的維護。這樣做長時間下來始終有纰漏,這件事就是典型例子。這種事也更是違背了皇兄的一開始治國想法。”
“飛雲國,不該永遠是這個樣子,他再多不是但是也只是對于當年的不甘,以後他總會改變這個瑟瑟發抖的國家。”雲陽微微笑道。
林将軍看着雲陽那般笑着,心裏突然攪在一起,苦澀的開口:“那您呢?”
雲陽的臉,一半在光下一半被陰影覆蓋:“我的存在就是擋下改變之前遺留的鬼祟。”他的眼睛還是堅定不移,仿佛從未有過懷疑。
……
“這個凡人還真的只有雙眼顯得特別。”月華依舊躺在房梁上,撐着頭沒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下面說道。
而坐在對面房梁上的白露一動不動,表情嚴肅只有眼睛在眨巴,月華也沒有管她只是終于站直了身體正要一躍離開,卻聽對面白露問:“你去哪兒?”
“我去翻翻這個飛雲國的歷史。”說完就消失了。
白露回過頭看着下面嘆了口氣:“原來緣分這種事也是會産生可怕的怨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