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燕陵城的一朵嬌花(十三)

穆将軍和含華長公主是率着親兵回燕陵的,陣仗不是當時穆堯一人一馬可比的。

太子受命親率文武大臣出城相迎,遠遠的見大軍車馬行來,穆将軍盔甲上身,磊落飒爽。身後含華長公主所坐的車駕,四周紗帳輕遮,隐約可見其華貴的氣度和威儀。

沿路百姓夾道相迎,高頌大敗撻塔人的雄武之師歸來。

在城中行完祭天大典後,周身勞頓的穆将軍和夫人終于得以回到久違的将軍府。穆堯早已布置妥善,一家人溫溫馨馨地用了晚膳,金焱和韓銘元也厚着臉皮賴了下來,飯間插诨打科把這段時間燕陵發生的事都禀報了一番。

“姨母,您不知穆阿兄這些日子住在先生那裏,打擾人家清淨不說,還獨占了師母的糖蒸酥酪!”金焱一臉委屈地告狀。

韓銘元瞥了他一眼,戳穿道:“我看你也跑的很歡,只是時運不好每次都趕不上師母下廚罷了。”

含華長公主儀态優雅地喝着鹿茸湯,見怪不怪地笑了笑,轉頭問穆堯道:“你在太師府吃住了這麽久,今日怎麽沒把荞荞叫來府上作客?”

穆堯停下扒飯的箸,沒有立刻答話,燈火下的俊臉有些泛紅,看的含華長公主一陣驚奇。

金焱立馬唯恐天下不亂地嚷道:“對了!姨母我忘了跟您說,穆阿兄前幾天還跟殿下打了一架!!”

“你跑去跟太子打架?為了什麽啊?”含華長公主也訝然地放下湯勺,仔細回憶了一下今日見到太子的情形,似乎他走起路來真的比平時更“穩”了一些。

“嘁,還不是因為褚嬌嬌!”

穆堯聽着母親和金焱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依舊低着頭悶聲不吭,只是臉頰上的紅暈更盛。

“太子向來禮數周全,從前還聽皇後說過屬意荞荞,怎會讓她受欺負?定是你……”含華長公主說着,忽然美眸一睜,瞪着穆堯道,“你不會跑去跟太子搶媳婦了吧?”

這時穆堯忍不住擡起頭,皺着臉回道:“怎麽是我的錯,是殿下跟我搶媳婦!搶您的兒媳婦!”

“你還真是看上了荞荞!什麽時候的事兒?”

這事金焱和韓銘元也不知底情,見狀都張着大嘴湊近了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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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穆堯又慫了,埋起頭往自己嘴裏扒飯,臉紅彤彤的卻仍強作鎮定,哪裏還有在褚太師面前據理力争、跑去找太子打架時的厲害模樣。

“咳,既然是阿堯看上的,哪怕是太子殿下,也是讓不得的。我穆家從來沒有拱手讓媳婦的習慣。”一直沉默着的穆将軍,忽然淡淡開了口,問兒子道,“打贏了嗎?”

“打贏了。”

“廢話,太子那文弱的身子板,怎麽跟這家夥比?”含華長公主瞪了自家夫君一眼,又嫌棄地戳了戳自家兒子結實的胸膛,嘆氣道,“明日進宮,皇後還不知會怎麽跟我告狀。”

“我沒打臉,殿下也答應了不去跟皇後舅母說。”穆堯悶悶道。

“你還有理了?”含華長公主揚揚眉,也沒辦法,咽下口氣問到,“那太子是怎麽說的,事情解決了嗎?”

“嗯。殿下最近和左相就是否攻打魏國争執不下,我答應了他向陛下請兵,若拿下魏國,殿下便去說服皇後舅母。”

聽到這裏,含華長公主愣了下,一皺眉:“做什麽又出征?我們一家才團聚多久,皇後那裏有娘在,你還怕她不放手?”

“我們将軍府剛交上虎符,就算出兵魏國,也應落到秦将軍的部隊身上。”穆将軍道。

“嗬,秦将軍是左相的人,根本不成氣候。到時候敗上幾場,殿下在陛下面前就更說不上話了。”穆堯搖搖頭,又安慰母親道,“殿下為君,兒子為君分憂本是分內之事。荞荞的事母親不好直接出面,我與殿下相知多年,他既答應了,我便信他。”

“可是……”含華長公主還想說什麽,被穆将軍制止了。

“也好,自己想要的就靠自己去争。這麽多年來,也該輪到你獨自領兵了。”

“是,父親。”穆堯滿臉肅穆,正色應下。

“不要給我穆家軍丢臉。”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都不讓我省心!”

“母親,荞荞就留在燕陵拜托您了,明日我帶她來府上。”穆堯笑的溫和。

含華長公主按了按他的額頭,看着兒子越來越肖似他父親的堅毅面容,無奈道:“知道了,有娘守着,這燕陵就沒人能動你媳婦。”

***

第二日,褚荞被穆堯拉着來将軍府時,并沒有拒絕。

因為系統球剛給她傳來雅歌的最新情報,三日後她将和兩名舊部統領在嫦春樓密見。系統球有監控世界上命定之女的能力,但卻無法得知具體密謀的內容。

但褚荞還是決定先将這個信息告知将軍府,若能盡早解決這個禍端,她就不用再擔心哪天突然挂掉了。

見到穆将軍和含華長公主時,她微微有些驚訝。在現代,穆堯的父親是個極風趣又有成熟魅力的男人,并不似如今這般沉默;而穆夫人則是個柔弱的女子,被父子兩人保護的很好,年逾不惑仍不失單純,不似含華長公主周身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儀,讓人心生敬畏。

可他們見到褚荞到來,态度十分的親昵自然,也讓她很快抛開了陌生感,聊着聊着便融入了進來。

穆堯含笑坐在一旁,也不插話,只是默默為三人倒茶送水,做的樂在其中。

穆将軍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去了書房。穆堯還想留着,被含華長公主一瞪:“你還待在這裏幹什麽,我們聊天也沒你什麽事。”

穆堯幽幽看了母親一眼,還是乖乖跟着走開,不再礙事。

雅歌的事褚荞不想讓穆堯知曉,怕他會親自處理,糾纏多了難免會生變。此時見得到和含華長公主獨處的機會,她斟酌片刻,便将此事向她說了。

她講的比較模糊,只是提到某位閨中手帕交聽家中兄長說的,嫦春樓頭牌近期與幾位恩客接觸過多,許多次都對其他人閉門謝客。手帕交的兄長心中不滿,某次正巧遇見了其中一人,派人跟蹤後聽到他們私下講的話并不是燕國的語言。

因為有幾個發音十分奇特,他回家便講笑話似的學給了妹妹,而妹妹又講給了褚荞。

“夫人,我平日閑時愛翻些雜書,對各國的語言也上了分心。那日聽來的幾句話,正是數年前被大燕滅了的榮國方言。”褚荞認真道,“我記得當時領兵的是穆……阿堯兄長的叔父,燕陵城內竟然混入了榮國人,我雖不知那位叫雅歌的頭牌是何身份,但總怕會對将軍府不利。”

含華長公主聽後,也蹙起了眉:“榮國當年被滅後,雖不至于趕盡殺絕,但卻下令二十年內不許進入我大燕。你若沒有聽錯,此事或有蹊跷。”

“榮國語發音奇特,那幾個詞雖不多,但我應不會聽錯。”

“此事我知曉了,三日後會派人潛進去查探底細。不過荞荞……此事你怎麽不跟阿堯去說?”含華長公主說着,語調中竟帶了幾分玩味。

褚荞原本心思坦蕩,結果被她這麽看着臉卻不由自主紅了起來,支吾片刻,脫口道:“因為……因為青樓那種地方,萬一他去學壞了就不好了!”

“噗……”

聽到含華長公主忍不住笑了出來,褚荞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又故作正經地補充道:“若被父親知道了,會揍他的,我阿兄就是這樣。”

“嗯,多謝荞荞了,以後你也要繼續看着他啊。”含華長公主笑眯眯地點點頭。

褚荞:“……”

之後,含華長公主以要把雅歌的事跟穆将軍商量一下為由,把褚荞推給了穆堯。

穆堯問過褚荞有沒有哪裏想去,見她懶洋洋的,便把她帶到了自己的院子裏。因為住了幾天,這裏倒比上次她來多了幾分人氣。

走進書房,看到書桌上用鎮紙壓着的一張畫時,“咦”了一聲。

拿起來看了看,轉臉對穆堯問到:“你怎麽還留着呢?”

這幅畫,正是上次她來這兒無聊時畫的現代模樣的穆堯。

“還能怎麽辦,我又沒有領扣,只有這麽一幅醜醜的畫,勉強留着了。”穆堯抿抿嘴,瞅着她道。

“……”

褚荞無語,半晌才張口反駁道:“哪裏醜了?畫裏的比你帥多了!”

“哪裏都醜。你看這頭發這麽短,衣服黑的一點紋飾都沒有,還背着個這麽奇怪的包袱……”

“……你夠了!不想要就還給我!”

“那可不行,這是我的。”穆堯趕緊閉嘴,寶貝似的把畫搶回來,疊好了塞進自己懷裏。

褚荞哼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又聽他沒底氣地嘟囔問到:“荞荞,你不會真的喜歡這種短頭發的吧?”

“怎麽,我要說喜歡,你就真剪了啊?”褚荞逗他。

“想都別想。”穆堯果斷拒絕,并別過了頭以示态度。

“哼,你就算剪了,也比畫上的醜。”

“你說誰醜?”

“你醜。”

“誰?”

“你!”

“你再說!”穆堯一步步逼近,将褚荞環在了兩臂間,傾身壓下,幽深的黑眸倒映着她一瞬的慌亂,嗓音低啞道,“到底誰醜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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