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出事! (1)
晚會一結束,方程沒顧得換衣服而是先下樓找洗手間。
下樓梯的時候,因為走的急,腳步邁的大,一腳踩踏在了禮服上,整個身體緊跟着就朝下撲去,衣服下擺在腳下踩着,身體動彈不得,一點自救的機會都沒有。
而此時,周元剛好從這邊的樓梯上來,看到她這樣,趕緊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免除了她摔個狗吃泥的命運。
向下的沖力過強,方程的臉狠狠撞在了周元的胸膛上,眼睛鼻子撞的發酸,水汽也氤氲至整個眼眸。
這貨的身上倒是很好聞,有股淡雅的清新之氣,不像其他男生總帶有一股汗臭的味道,但再好聞,方程也不能老扒着人家不放,狼狽地擡起頭,揉了揉泛酸的眼睛,然後尴尬地沖這人笑了笑。
“穿着禮服還敢跑那麽快。”周元說,“穿高跟鞋其實也有好處的,穿上它,至少能讓你減慢速度,不至于下個樓要用滾的。”
這貨竟然拐彎抹角嘲笑她,拿右手朝他的胸上錘了下。
周元被捶的一個趔趄,而方程還沒來得及站穩,還維持着擁抱的姿勢,重量還在對方的身上,所以,也跟着向下而去。
周元反應倒及時,趕緊抱緊了些,才穩住腳步。
兩人貼着牆喘氣,方程暗叫好險。
“妝都花了,跟個小花貓似的。”周元的手湊近了她的臉頰。
“哪兒呢?”方程下意識伸手去擦。
周元突然拉下她的手,扭頭的過程中,嘴唇觸碰到了她的唇上,并停留在了那裏,方程直接愣住了,眼睛睜的溜圓。
“方程你好了沒有,方姨和大師兄還等着呢。”劉東的聲音突然從走廊上傳過來。
方程瞬間驚醒。
而周元也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從她的唇上離開,不自在地幹咳了聲,扶她站穩腳跟,人跟着就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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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程指指他的背影,嘴巴蠕動了半天,卻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手摸着還殘留有餘溫的唇,愣了好大一會兒。
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從洗手間出來,方程去後臺換衣服。
許川和媽媽正站在門口等她。
她媽沒說她表現如何,甚至都沒提她主持這檔子事,讓她一時間懷疑,她所看到的她媽給她鼓掌其實是她想象出來的。
她媽說許川的爸媽在家裏準備好了飯,讓她換完衣物跟她一塊去。
許川在旁說,“今天主要是給你們慶祝,所以,允許你們喝酒。”
方程正要答應,就看到那于美琳走了過來跟許川說話,方程扭開頭,看向別處說之前答應了同學聚餐,不好走開。
她媽倒沒勉強,“那行吧,我跟你大爸大媽說一聲,晚上不要回去太晚。”
方程應了聲。
一旁的許川意外地看着她,卻也沒說別的,只問她在哪裏聚餐,要不要他過去接什麽之類的。
方程随口扯了個地點,說騎車子去不用接。
許川和媽媽回去了,卸妝的時候,劉東抱胸靠在門口,古怪地盯着她,“根本就沒有什麽同學聚餐,為什麽?”
方程的動作停滞了下,“因為我心情不好,不想影響他們。”
劉東站直身子,“你有什麽可不好的,晚會不是舉辦的很順利嗎?你這個臨時的主持氣氛搞的也不錯,沒掉鏈子,這已經算是很大的成功了,應該高興才是,還心情不好,我還心情不好呢。”
方程換好衣服拎起背包走過來,“反正就是心情不好,女孩子有幾天心情不好,不是很正常嗎?那來那麽多為什麽,走,我請你去酒吧喝酒。”
人心煩的時候喝酒,特別容易醉,方程感覺沒喝多少,可回去的時候卻是被劉東攙扶着回去的。
劉東看她醉成這樣便說,“去我家吧,這樣回去少不得挨罵。”
方程卻非常堅決,“不,我要回家,我都答應我媽要回去的。”
方程掙紮着往家的方向去,劉東只得送她回家,“你也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這麽聽話。”
快走到院門口時,方程突然一把推開劉東沖他揮了揮手。
劉東不由擔心地問,“你行不行啊?”
方程試圖控制着晃蕩的身體,“沒問題,回,回吧。”
劉東又說,“你還是跟我回去吧。”
方程已經推開了院門,院子裏響起方程她媽的聲音,劉東這才離開。
方程她媽打開院子裏的燈,一看到她這樣,便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顧忌家裏老人沒當場發作,将人攙扶到二樓房間,關起門便噼裏啪啦教訓開了。
“你看你像什麽樣子,滿身的酒氣和煙味,你知道你現在才多大嗎?你看看那有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孩子……”
方程坐在床上,醉眼朦胧地瞅着她媽,“我也不想有你這樣的媽,你除了教訓我這個教訓我那個,你還會幹什麽。”
她媽拿條毛巾給她擦臉,“我幹了什麽?沒有我你會長這麽大,還不想有我這樣的媽?”
方程扒開她的手,“我知道,你更不想有我這樣的女兒,除了給你丢臉惹事闖禍之外什麽也不是。”
她媽哼了聲,“知道你還不學好。”
方程擡頭看着她媽,“我怎麽了?我覺得我現在就挺好的,不好的是你,小時候,你從來不指責我這個不是那個不是,也從來不勉強我做不願意的事,可後來,不管我做什麽,做的多好,你都不滿意,從來沒贊揚過我,那我還為什麽逼着自己去做我不喜歡的事。”
她媽把毛巾蓋到她頭上,強行給她擦臉,“你小還能任性,大了就沒有任性的資格了,由着你的性子,你這輩子就只能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
方程嗤了聲,“包括私藏我的信,羅峰走時給我寫了信,你沒給我。”
她媽臉上有些不自在,不過語氣還是很強硬,“又沒寫什麽,給你不給你都一樣。”
方程提高嗓門,“一樣不一樣那也是有我決定,那是給我的,不是給你的,你沒權利做決定。”
她媽說,“在你大學畢業前我都有權利替你做決定。”
方程一把将毛巾丢給她媽,“去它的大學,去它的決定,誰愛上誰上,我這輩子都不會去上。”
方程仰面躺倒在床上,她媽去給她脫外套。
方程突然抓住她媽的手,“你知道有時候我都想讓劉東的媽媽,許川的媽媽,或者任何人做我的媽媽都行,都會比你強,可是,盡管你這麽的不好,這麽的差勁,我卻還是愛你,比他們任何人都愛。”
她媽坐在床上給她解衣服,“媽媽也愛你,也比任何人都愛。”
方程望着天花板,“可我知道有一天你還是會離開我的,你會結婚,會生小孩,有丈夫,有小孩,有新的家庭,而我就只有我自己。”
“沒有的事,別亂想。”她媽說。
“要不了多久,或許就在明天,周圍的人都在幫你物色人選,讓你相親,這一天肯定不遠了,說不定明天就看上一個對你好的男人,你就跟他走了,就像大師兄,也會有女朋友,也會結婚,也會生小孩,也會離開我一樣。”方程的眼淚順着眼角滾落。
方程她媽撫摸着她的頭,“媽媽不會離開你,你是媽媽生活的信念,是媽媽的寄托,媽媽要求你管着你,是不想你以後受苦遭罪。”
經過晚會一事,方程在學校的知名度更高了,從學校到教室的這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人矚目。
進了教室,原本以為可以松口氣,可看到座位上的周元,方程更加的頭皮發麻,深呼了好幾口氣,才硬着頭皮走向座位。
周元正在擺弄手機。
方程朝他手機套看了眼,沒話找話,“新手機套很漂亮啊。”
周元說,“你是想我說你的眼光好嗎?”
方程不懂,“什麽?”
周元說,“這個手機套還是你挑的,買禮物的贈品。”
“這個,有些不記得了。”方程尴尬地撓了撓頭,将書包塞進抽屜,吐出一口氣。
剛坐下,前面的宋雨突然轉身盯着她的臉看。
方程摸摸臉,“看什麽,我臉上有東西?”
宋雨說,“看你有什麽改變沒有。”
“莫名其妙。”方程戚了聲,“我能有什麽改變,哎,周元作業借我抄抄。”方程做出一副跟平常沒什麽區別的樣子。
周元這回是直接将作業抛給她的,頭都沒擡。
宋雨看看他兩搖搖頭轉回了身,轉回去還沒五分鐘,又轉回來說,“這兩天我家大人都不在,你和劉東去我們家玩吧,我們可以一起打游戲。”
方程餘光朝周元那兒瞄了瞄說,“真不巧,家裏有事,我媽讓我早點回去。”
“這樣啊。”宋雨看着她,“那下了課一起打球吧?一直在準備晚會,都好久沒去了。”
“打球啊?”方程一副為難的樣子,“我腳昨天好像扭了下,怕是打不了。”
“要緊嗎?要不去醫務室給醫生瞧瞧。”宋雨說。
“不用,不用,我已經擦了藥了。”方程忙擺手。
宋雨還要說什麽,周元突然拔下耳機,“人家明顯不想跟你待一塊兒,你還糾纏個什麽勁。”
宋雨聳聳肩,嘀咕了句,“關鍵是有人想啊。”
方程掏出課本,碰了碰周元,“別生氣嘛,我是真的有事。”
周元斜她一眼,“沒人生氣。”
方程擠出一絲幹笑,“我也覺得是,都是共過患難的朋友,那裏會那麽容易生氣。”
周元扭頭,盯着她看了會兒,便沒再說什麽。
方程抹了把額頭的汗,又吐出口氣,這給她尴尬的。
正上課呢,方程的手機突然響了,方程汗了把居然忘記調震動了。
講臺上的老師已經停止了講課,正朝她這邊飛眼刀子。
方程手慌腳亂地就要去關機,可當看到來電顯示是媽媽的電話時,便改按了接聽鍵,她媽沒有重要的事,是不會趕在課堂上給她打電話的。
電話放到耳朵上,方程幾乎不敢呼吸,生怕聽到什麽不能接受的信息。
電話裏不是她媽的聲音,是個女的,自我介紹時方程壓根沒注意聽,直接奔着她後面的話去了。
那女的在電話裏說提到了車禍。
一聽到這個字眼,方程整個人都木了,手中的筆掉落在地,顧不得撿,就踢開凳子,離開了座位。
“方程,你眼裏還有沒有老師,上課接電話不說,你這又要上那兒去……”老師氣得在講臺上咆哮。
方程卻充耳不聞,邊聽着電話邊走出了教室。
剛走出教學樓,周元和劉東從後面追了上來,詢問她怎麽回事。
方程緊緊握着手機,聲音打着顫,“我媽出車禍了。”
“人現在怎麽樣?”劉東忙問。
“沒來得及問,只讓我趕緊過去。”方程神情木呆呆的。
“走,走,趕緊過去。”劉東說着就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我開着車來的,我帶你們過去。”周元想了想又對劉東說,“我帶方程先過去,你留下來。”
劉東不願意,“我怎能不過去呢,出這麽大的事。”
周元說,“我們先過去看看情況,你留下給老班說一下再去。”
周元安排的合理,劉東盡管不情願但沒法反駁,只得去找班主任,然後去收拾東西。
周元開着車,方程一路無話,極為安靜。
到了醫院,方程推開車門,就去了急診室,周元在後面停車。
到了急診室,她看到了她媽,正臉色蒼白地躺在急診床上,疼的滿頭大汗,一副快要虛脫的樣子。
除了醫護人員,周圍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
她姥姥是無論如何不能驚動的,別的人,以她媽的性子不到萬不得已也是不會去麻煩人家的,至于她那兩個舅舅,那就更不用說了。
“怎麽樣?”方程問身邊的醫護人員,“疼這麽厲害怎麽沒人處理”
那護士說,傷到腿了,剛拍了片,等檢查結果和骨科大夫過來會診,說是到時候可能要轉到骨科等着手術。
她媽那邊都疼昏過去了,方程又是驚慌,又是火大,“要怎麽樣你們倒是盡快處理啊,不能光躺在這兒啊。”
護士霹靂啪啦給她講了一大串醫學知識和醫療程序之類的問題,方程一句也聽不進去,看到她媽傷成這樣,她那還管得了那麽多,她就是不能讓她媽就這麽幹等着,痛苦着。
沒人搭理她一個學生的憤怒,正在她跟護士理論不清,急的都想揍人時,周元找了過來,詢問怎麽一回事。
方程便把護士的話說了一遍,着急上火的滿頭大汗。
周元将她拉到一旁,“你跟她嚷有什麽用。”
方程說,“我找不到骨科的大夫我能怎麽辦。”
周元掏出手機,“你先別急,我打個電話。”
方程這才想起來,周元有親戚在這家醫院工作,忙看向周元。
周元打完電話說,“他在電腦裏看了片子,大腿骨折,要動手術內固定,馬上骨科的醫生就會過來,你先不要着急,應該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一聽沒有生命危險,方程緊繃的神經總算是松懈了些,“怎麽還要手術,骨折不是石膏固定就行了嗎?”
“骨折也分很多種呢。”周元說,“阿姨應該是骨折的比較嚴重吧。”
方程握緊拳頭很想去宰了那個肇事者。
盡管她媽已經被送去手術室手術了,可她似乎還是沒法相信躺在裏面的是她媽。
醫院她并不陌生,焦灼,心急如焚在手術室外等待,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先是她姥爺,姥爺去世後,就輪到她姥姥,這些年是沒少進出醫院。
神經被刺激的都已經麻木了,只是怎麽也沒想到她媽也進了手術室。
在她印象裏,她媽一直都那麽挺立不倒,打不垮似的強悍,照顧姥姥姥爺,照顧她,還要兼顧小賣部。
她除了訓斥她不乖外,沒見她抱怨過一句累,受不了之類的話。
那個被她稱之為世上最不稱職媽媽的突然間倒下,讓方程感到茫然無措,頭頂的天空就像塌了一樣。
鄰近的人都來了,許川和大爸大媽,劉東和小爸小媽,還有大舅,至于小舅,別說人,連個電話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醫護人員出來通知說病人麻醉醒了,趕來的人都慌着過去看。
方程也往裏走,一直陪着她的周元也跟着她往裏去。
走到門口,方程突然想到她媽不喜歡周元,總懷疑她跟他有什麽,便停下面向周元,不太自然地說,“我,我媽醒來可能不太願意看到不太熟的人……”
周元先是愣了下,接着看看往裏走的許川劉東等人,盯着方程的臉色變了幾變。
方程心虛地微垂下頭。
過會兒,就聽他說,“那行吧,我先回去了,剛宋雨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學校接他呢。”
周元離開了,方程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嘆了聲氣,來不及多想其他的,便趕緊去看她媽了。
手術還算順利,麻醉過去後,生命體征都還好,接下來就等着傷口愈合了。
她媽人很虛弱,醒來沒多久就又睡過去了。
前來的人都到了門外說話,并紛紛安慰方程。
姥姥年紀大了,她媽這一躺下,她們家主事的就落到她的頭上。
病人情況穩定,接下來就要追究責任了,人不能白撞啊,況且根據她媽的形容責任全在對方,警察調出的監控也是這麽說的。
只是,肇事者跑了。
這是最壞的情況。
先不說教訓了,光這筆醫藥費都夠方程她們家受得了,搞不好都要賣房子了。
她媽的腿至少要修養三個月,車禍一出,本來就殘弱的家底,這下更是不剩什麽了,以後再難翻身了。
方程抹了把臉,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去查清單,掏出卡準備去交錢,什麽都能拖,唯獨這錢沒法拖。
清單打出來,方程直接蒙了,七八萬已經花出去了。
方程愣愣地看着護士,護士說,“用的器材都是最好的,手術前醫生跟你談話,你一直點頭說好。”
方程那會兒人都吓傻了,生怕她媽有什麽危險,當然是怎麽好怎麽來啊。
她媽那裏估計沒什麽積蓄,她的卡裏也才三萬。
剩餘的錢,實在不行就只能向許川家求助,劉東家跟人合夥做生意,錢拿去投資,應該也沒什麽餘錢。
只是,方程不知該如何跟許川開口。
就在這時,羅峰過來護士臺找她了,看到她手上的清單說,“我媽給我準備了一張卡,說是給我的大學基金,大概有十萬,你先拿去用。”
方程看着羅峰,鼻子有些泛酸,“你媽給你上大學的,我怎麽……”
羅峰拍拍她的肩膀,“大學又不急,還有兩年呢,你先拿去用,到時再還給我就是了。”
方程想想自己在酒吧的工資,兩年的時間是絕對能還得上的,便點了點頭。
羅峰揉揉她的頭發,“其他都是小事,只要人沒有生命危險才是最主要,你等我會兒,我現在回去給你拿卡。”
方程拉住他,“天這麽晚了,還是明天吧,省的來回跑,護士說明天交也不晚。”
羅峰說,“好,明天一早我就送過來。”
方程恩了聲,上前摟了下他的肩膀,“謝了。”
羅峰說,“能幫上點什麽,我也很高興。”
第二天,方程拿着羅峰送過來的卡去櫃臺繳費,只是,收銀的人員在電腦上點擊了幾下卻又将卡還給了她,“病人的賬戶餘額還有幾萬,你确定還要再繳?”
“幾萬?”方程不由提高了嗓門。
“是的,剛不久存的。”收銀的工作人員說。
“多少?”方程問。
“十萬。”對方說。
十萬?
她身邊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拿出十萬的人并沒有幾個,而在這其中,知道她媽住院的也只有周元了。
方程發了會兒呆,忙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剛一接通,方程就問,“你在那兒?”
“幹什麽?”那人的語氣有些生硬,估計還在生她昨天沒讓他進病房的事。
電話背景音很吵,根據傳過來的只言片語,人應該還在醫院裏頭,方程邊說邊走出大廳,“我知道你還沒走,你在那兒,我去找你。”
“你趕緊松手,我不正跟你拿的嗎。”
電話那端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方程忙往醫院門口左邊看,只見一個黑瘦黑瘦的髒兮兮小孩子正抱着他的腰不讓他走。
素有潔癖的少爺眉頭擰成了一團,卻也沒把那孩子甩出去,直到錢遞到他面前,那小孩才算是放了手。
周元拿出紙巾擦了擦,脫下身上的外套丢到那孩子頭上,“這個也給你。”
剛才還勇氣十足的小孩兒這會兒愣那兒了。
周元就站在那兒數落他,“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這都誰教你的,我都告訴你了我給你,我給你,你還抱着不放,你聽不懂人話,還是腦子有坑?”
方程哭笑不得,看到不少人駐足,忙上前将人拉到一邊,“他要是不這麽一抱,也就沒有那麽貴的外套了。”
周元沖她哼了聲。
方程又說,“他要是知道你大少爺有潔癖,肯定抱完上邊再抱下邊,這樣又能得到一條褲子。”
周元狠狠瞪了她一眼,“都說了我沒有潔癖。”
方程說,“其實,你可以不用理他的,這樣的孩子我見多了,他們很多都是背後有大人盯着的,凄慘身世也很多都是編來騙錢的。”
周元不以為然道,“即便是騙錢,騙不到錢這麽小的孩子回去會有好果子吃啊。”
方程瞅着他愣住了,“……”
周元扭頭問她,“你找我做什麽。”
方程一時間不知該怎麽開口,便随口問了句,“你人都來醫院了,怎麽不上去?”
“我這麽見不得人,上去萬一影響了病人的心情,那我還不罪孽深重啊。”某人譏諷道。
方程噎個半死,沖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然後掏出羅峰給她的那張卡遞到他面前。
“什麽意思?”周元停下來問她。
方程說,“我知道賬戶裏的錢是你存的,這卡裏剛好十萬。”
周元倒也沒否認,只是擰着眉頭問她,“你那來那麽多錢?”
方程說,“羅峰把她媽給他準備的大學基金先給我用了。”
周元聽了,冷笑了聲,“拿羅峰的錢還我?能用羅峰的不能用我的?”
方程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拿着卡結結巴巴道,“誰的不都一樣,只是我……”
“只是什麽?”周元打斷她,“誰的都一樣,你怎麽不把卡還給他?你分明覺得我不如他,這親近疏遠已經很明顯了。”
“我,我沒有那麽想……”雖然事實如此,“羅峰的錢兩年後才用,我想……”
“我的錢壓根就用不上,更不用你着急還。”果然是財大氣粗的少爺,口氣就是那麽地橫。
接着他又嘀咕了句,“當然,你要是不還,那就更好。”
“不還還好呢?”方程伸出手,“那你再借我一千萬吧,這回我堅決不還了,十萬還值不當我拼人品。”
周元照她手上狠狠拍了下,“你那裏還有人品。”
周元的錢沒還上,方程拿着卡回去了。
一路上給她愁的不行,沒錢時愁,有錢時還是愁,人家羅峰把上大學的錢都拿來給她用了,然後她再還給他,說用不上了,用了周元那個少爺的,人家有錢,不還他都行,這不是打臉嗎?
可不管怎麽難開口,在羅峰再一次來醫院時,方程還是把卡拿了出來,遞給了他。
羅峰看着她,“肇事者找到了?”
方程說還沒有,“周元找了人問,說是已經有了線索。”
羅峰說,“沒找到你給我幹什麽?難道醫院不催你繳費?”
方程低下頭,沒好意思吭聲。
羅峰愣了下,很快明白過來,“你找周元拿的?”
方程連忙解釋,“不是我找的他,是我早上去交錢的時候他已經繳過了,再還給他,他不要,說是錢不急用。”
羅峰自嘲道,“豈止不急用,像他那樣的人家,捐個款都不止這麽多。”
羅峰沒再說什麽,一把接過卡收了起來。
方程的表情很是尴尬。
方程她媽的腿不能動,需要人貼身照顧,即使出院回到家也要三個月的恢複,方程給老班請假說請三個月,老班自然不同意,只準了半個月的假,說是到了後面再說。
看到自己不能動,方程又不上課天天照顧她,方程她媽的心情自然好不到那去,沒少發脾氣。
顧着她是病人,方程鮮少的沒頂撞她,任她說,說的煩了就幹脆躲出去到外面抽煙,當然也不敢躲太久,就待回去。
所以說,方程恨死了那個肇事者,他要是好好開車就不會有這麽多事,給別人家造成這麽多痛苦了。
沒有兩天,肇事者就被抓了回來。
方程到了交警大隊,看到那人,二話不說,也不管現場的警察,上去就把那個肇事者踹到了地上,“叫你他媽跑!”
那個肇事者也是個慫貨,趴在地上抱住頭,身體抖成一團。
方程跟着還要去揍,旁邊的警察不願意了,當面他們的面揍人,這還得了。
“幹什麽?”警察嚴厲制止。
陪着她來的周元,忙把人抱住,“主要是太氣了,現在人還躺在醫院裏不能動呢。”
警察看了周元一眼,語氣緩和了許多,“不管怎麽說,這裏有我們,再氣也不能動手,動手能解決什麽問題。”
之後就是做筆錄取證調查走相關程序。
方程跟混混打交道比較多,跟警察那打過什麽交道,而且相對來說她是很杵他們的,有種看見就腿抖的感覺,
所以方程覺得自己應該算不上什麽好人,好人看到警察是不會抖的,只有壞人心虛的人才會這樣。
再加上她才十幾歲,表面看着兇悍,內心還是很恐慌的,尤其面對警察的詢問。
好在有周元,人脈這個東西還真是實用,雖說是按程序辦事,但打過招呼還是不一樣的,起碼能少走很多彎路,節省很多時間。
不知道是第一次見面打怕了還是怎的,肇事者并沒推卸責任,願意承擔,只要不告他。
方程請假在醫院陪護這事,她媽很不贊同。
可不贊同也沒辦法,總不能讓家裏的老人過來照顧吧,況且怕家裏的老人有事,劉東家和許川家的兩家人隔上半天都要去看看。
她大舅倒是說了讓老人先到他家住,但老人不願意,說是自己能照顧自己。
至于她小舅一家從頭到尾就沒出現過。
方程倒希望他們家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因為這些年的例子放在那裏,每次露面就沒什麽好事過。
他小舅是某酒店的廚師,但同時還是個酗酒者。
至于是那個酒店的,方程記不清了,剛開始還記得,好像是個星級酒店,後來因為換太多家了,一年能換好幾回,誰能記得住,再說也沒人想要記住。
就他這樣的酗酒者能在一家幹長了才怪。
有時,你越不希望它怎樣,它偏偏要怎樣。
她媽住院的第五天,她那小舅居然來了。
見了她媽先是表達了一番心疼,再是激憤地痛罵那個肇事者。
方程就抱着胸站在窗戶邊淡淡地瞅着這一切。
憤概了大半個小時,她這小舅突然話鋒一轉,說這肇事者撞了人還跑真是太可恨了,但就是再可恨被關進監獄對咱們也沒什麽實際性的好處。
方程就問了,“照你這意思就不要告了,就這麽放過他?”
她小舅說,“當然不是了,那能這樣便宜他,讓他賠錢。”
方程說,“那人說了會承擔醫藥費。”
“醫藥費那兒夠?”她小舅說,“在家修養不待要營養費啊,精神損失費,誤工費,以後要是留有殘疾還有殘疾費呢,方程你還小,不懂這些,七七八八加起來能賠幾十萬呢,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來管,我有朋友認識交警大隊的人……”
方程不等他說完,直接趕人了,“我媽該休息了。”
“要休息?”她小舅愣了下,然後起身,“那行,休息,是要好好休息,那我先回去,這事你們好好考慮下,然後給我打電話,随時都行。”
方程沉着臉将人送到門外,“沒什麽可考慮的,這事有警察呢。”
回到病房,方程見她媽正掙紮着下床,氣不打一處來,“你幹什麽啊?”忙上前扶住。
“上廁所。”她媽說。
“你是小孩啊,就不能等我回來帶你去。”方程吼道。
“我總不能一直要你帶我去廁所。”她媽說,“那樣跟個半殘廢有什麽區別。”
“醫生不交代了,前期這腿不能吃重,你不知道啊。”方程說,“你能不能成熟點,等它長好了,你想怎麽就怎麽樣。”
“說的輕巧,誰躺在這裏誰知道什麽滋味。”她媽說,“我是一刻都躺不了,看着你在這兒上不了學,我更是心煩。”
“我都還沒煩,你倒煩上了。”方程說,“照我說那學幹脆不上算了,反正也沒勁,趁着這個機會,我可以出去找份工作,我有個朋友,說可以幫我找份晚上的工作,工資也不低,比你開小賣部還多,這樣以來,我白天可以照顧你,晚上還可以去工作……”
“什麽工作能賺那麽多,你一個什麽文憑都沒有的人能幹什麽?給人扛麻袋啊?好好讀你的書,別想些有的沒的,不上學,除非我死了。”她媽說。
方程嘆了聲氣,沒再提不上學的事,等把她媽從衛生間扶上床,就囑咐她媽,不要相信她小舅瞎扯的話,住院這麽長時間都沒來,現在一來就主動幫忙,肯定沒按什麽好心。
“還用你說,那是我哥,我不比你了解他?”她媽說,“對了,我住院花多少錢?你怎麽繳的費?卡在我那屋抽屜裏,要是不夠,看能不能找你大爸大媽家借點,等以後再還他們。”
方程不耐道,“這些你就別管了,沒花多少錢,我那裏夠,之前兼職的錢不是一直都沒花嗎?”
她媽哦了聲,然後嘆了聲氣,“咱家也不知道怎麽了是接二連三的出事呢,等我出了院,你就趕緊上學去,都要考試了,又耽誤這麽多課,還不知怎麽補呢。”
方程沒接她媽的話,其實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請它三個月的假,一個是老人,一個大腿骨折的人,怎麽想怎麽不放心。
方程沒經過這些事,其實,那天并沒明白她小舅話裏的意思,直到後來那個肇事者的家屬找到醫院來,她才知道像他們這樣的是可以私了的。
肇事者是鄉下來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貨車司機。
來醫院的是從鄉下趕過來的妻子,還帶着個三歲男孩。
人很淳樸老實,來了先是一通道歉,緊接着,就擱下孩子幫着照料,還從身上拿出一個存折交給方程,“現有的就只這麽多,你先給大姐繳上,剩餘的醫藥費,家裏人正在想辦法湊,你放心出院的時候,我們一定給你湊齊。”
方程沒接,退還給她,“這個後面再說。”
那妻子還以為她是嫌少,一個勁哀求說家裏人正在湊呢,孩子他爸無論如何不能進去,否則他們一家算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