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扶蘇公子的人好瞎
一字排開的訓練有素的殺士,以詭異的步伐極速到達兩輛馬車前。十道亮閃閃的劍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下,張子房已經箭在弦上率先沖了出去,一寸半長的“彎月”在他手中變換着角度,刁鑽的貼上了一個人的脖頸。
“噗——”
倒刺的鋸齒帶起一片血肉,濺在同伴的臉上。
潘勇潘江兩兄弟分力合作,一人保護一輛馬車。只要他們能不讓殺士靠近,照張子房的殺法,很快這十個人就會被解決完的。
張子房的匕首虛晃一下,一個殺士舉劍去擋,張子房看準機會橫腿把人掼于地下。
半空中又飛濺起一串猩紅肉糜。
張子房看了眼這邊的情況,氣息有些紊亂,道:“你們杵在那做什麽,還不趕緊逃!”
逃?
潘勇潘江懵了。
為什麽要逃?眼下似乎是他們占據上風。
雖然潘江的手臂受了傷,但是潘勇和他一人解決了一個殺士,現在對方就只有六個人了。
三個對六個,還是有勝算的。
“公子扶蘇找的什麽人嘛,瞎啊!”張子房謾謾罵。手氣刀落,又是一串血肉飛灑。
張子房本來想擒賊先擒王,挾持了黛衣男子再說,等他殺了兩個殺士靠近那人時,才發現這些人根本不管黛衣男子的死活,只顧着向馬車殺近。
他一向耳力不錯,已經察覺到了四周還埋伏了許多人。
兩個老頭,四個孩子,他們三個怎麽保護得過來?
張子房不過是一瞬間的失神,手腕便是一滞,火辣辣的痛讓他措手不及。
一個殺士繞到苌笛所坐的馬車車後,用力以劍一劈,馬車被劈得四分五裂,木屑飛濺。
苌笛三個人瞬間從裂開的車板上滾下來。
苌笛吃力的極速滾開,閃着寒光的劍刺進濕潤的土地。
六個殺士在點頭間完成他們的交流。
三個圍住張子房,兩個牽制住潘勇潘江,剩下一個似在貓捉老鼠般戲弄苌笛。
殺士拔劍再刺,苌笛翻身再避。
裹在黛色中的公子高靜靜的看着苌笛死命掙紮,又看見一旁把央魚安置好,一股勁沖過來的呂殊。
他自始至終就站在那裏,仿佛是一個局外人,看不見面前的殺戮。
忽然苌笛頭頂的殺士定住了身子,雙眼瞪住節節的轉頭往後看。卻只看到十步外還處在投擲姿勢的呂殊,看不到自己的背上插着的是什麽。
仿佛一下跳入千年寒潭萬年冰窖一樣,好冷,好冷。
他的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成灰藍,轉為烏紫。
他倒下了。
呂殊跑過來,扶起苌笛,道:“傷到沒有?”
苌笛搖頭。她剛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眼角餘光又見一個殺士側身過來,劍毫不留情的從後面砍下來,她咬牙用雙手攬住呂殊的肩膀,與她交換了個方向,試圖用自己的身軀擋下這一劍。
公子高的衣角被風吹的動了動。
那致命的一劍偏了一點,砍在苌笛右手的銀镯子,“锵”的一聲,劍被反彈掉到地上。
用劍的人失了劍就相當于失去了左右手,他惱怒的想要去撿回來,苌笛已經先一步用腳踢劍,劍落在了她的手中。
苌笛眯了眯眼,手指一根根的松開又緊握,她已經有快十年沒有握劍了,這可是她第二次握劍對着要殺她的人。
上一次,她小小的手拿起劍,用盡全身氣力把劍送進一個曾經跟她很要好,後來又要殺她的一個侍衛的身體。
他伸手過來搶,苌笛握着沒什麽重量的劍向他身下三寸處戳,他反射性的後退半步。
“卑鄙!”他說。
苌笛笑了笑。
“你們就不卑鄙嗎?追殺了我這麽多年。”苌笛說道,手上的劍揚起漂亮的白練,很快染上了滾燙的紅色液體。
張子房重傷了圍攻他的三個殺士,移步到苌笛呂殊這邊來,潘勇潘江很輕松的解決了那個孤對的殺士。
三個重傷倒地已經構不成威脅,只剩下唯一滴血不沾,姿容依舊猶如局外人的公子高。
他勾了勾唇角,勉強算笑了一下。
笑?有什麽好笑的?自己帶來的十個人都成這樣了!
地面開始微不可查的震動,常年行兵的人就知道有大批量的人馬正在往這趕來。
得得的馬蹄聲漸漸逼近,張子房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是敵?是友?
為首的人駕着一匹毛色純正的黑鬃馬,一行人粗略估計有一百來個人。
他們視若無物的掠過公子高,前面的幾個人極有默契的伸手攬腰,把苌笛呂殊央魚,還有沒回過神的張子房拉上馬,又嚣張的揚起一片塵土疾馳遠去。
潘勇潘江也連忙回到乘坐子嬰三人的馬車上,馬鞭子一抽,潇灑離去。
四周埋伏的人如鬼魅一樣飄出來站在公子高的身後聽候指示。
公子高說道:“公子扶蘇準備得太周全,我們不敵。”
“你……”
還沒有斷氣的三個殺士,不可置信的擡起滿是血污的手指着公子高。
公子高閉上眼。
身後走出一個人,利落的給那三人補上一劍。
公子高睜開眼,沉寂的目光轉向只剩下幾個黑點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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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鎮上,閻樂拿了手令到當地的府衙給苌笛他們安排住處。是鄉紳的一處私人宅子。
“藥給你。”
張子房看着眼前的一雙手捧着的一瓶藥,竟有些猶豫尴尬。
“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他問道。
“我又不瞎。”苌笛呵呵的笑着說,但想到什麽臉色又一僵,立即收起戲谑。
張子房沒注意到苌笛的不自在,兀自撇嘴嘟囔道:“呂殊這麽瞎,我當初怎麽沒看出來?”
長蘇讪讪笑,這個話題她并不合适接下去。
“還有什麽事嗎?你難道要進來給我親自上藥?”張子房一臉滿意難以述說的暧昧表情。
“讨打!”苌笛嗔怒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
張子房把苌笛送出門,末了昨天回頭說道:“苌笛你們到了泗水後,我們就作別吧。”
苌笛會意一笑,說道:“到時候再說。”
她步履輕快的走了,張子房沉重的靠在門板上,無奈的嘆了口氣。
屋外的天空陷入無止境的灰藍,寥寥無幾的星子。
“苌姑娘。”閻樂在苌笛的門前等她。
苌笛有一瞬間愣怔,半晌才道:“閻樂呀,我剛從子車那兒回來。”
“嗯,我知道。”
氣氛一時間竟有些尴尬。
閻樂笨拙的開口:“公子在鹹陽很好,苌姑娘您無需擔心。”
他說的公子,是公子胡亥,他是公子胡亥的貼身侍衛。
閻樂不提還好,提了苌笛就覺得心裏的那團火苗又開始滋生燃燒。
苌笛淡淡的看了眼被他身子擋着的門,閻樂讪讪的讓開。
苌笛進屋,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青綠色澤潤和。她喝了一大口潤潤喉嚨,語氣淺淡如雲煙,“他過得好不好,跟我有關系?”
閻樂哽了一下。
苌笛繼續說道:“他說過會保護我,可是今天他拿我作了他們兄弟幾人之間的平衡木。”
“公子也是形勢式所迫……”閻樂小聲反駁。
苌笛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什麽叫做政權林立,勾心鬥角。
他們要争位争權她不管也管不着,但是前提是請不要用她和她的家人來做這場權力角逐中的犧牲品。
胡亥這次越過了她的底線。
無論是逼迫扶蘇還是默許公子将闾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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