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覺醒

林風眠醒來之後，經過醫生的治療，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他總是坐在窗邊看向外面的天空，一副茫然卻憂郁的樣子。

鐘楠書看着這樣的林風眠，不知道他是想起來所有的事情不願意面對還是單純就這樣深沉悲傷着。從她的角度來看他，發現他的側臉線條像是二次元漫畫裏出來的，闊長的眼睛，圓翹的鼻子，淡粉色的嘴唇，看起來單純又無辜。

“吃飯了，餓了嗎？”鐘楠書端着飯盒來到他的身邊，“去晚了，食堂就只剩下白粥和小菜了，你将就着點吃吃吧。”

林風眠看了一眼她手裏的飯盒，又擡頭看向她，眼睛是純澈溫潤的。鐘楠書戴着眼鏡，平時素面朝天的她今日罕見地上了妝，抹了些杏紅色的唇膏，顯得更加女人了些。

林風眠好似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接過粥，也不配小菜，就這樣徑自喝了起來。白粥已經不太熱了，也不是現熬的，像是用中午沒賣完的米飯加了水随意煮出來的。細碎的米糊在一起，淡而無味，生澀逆口。然而他像是沒有味覺一樣，就這樣将這難喝近乎冷掉的粥一口一口喝掉。

鐘楠書被他剛剛無意的一眼看得動彈不得，他真好看，難怪能被斯鷺那個眼高于頂的女人看上。她想起以前時常遇見的斯鷺，斯鷺那張臉，近距離看的時候也是毫無瑕疵，讓人傾羨。但是她心裏有時候會安慰自己，斯鷺那是一張修飾過度的臉，每一個角落都被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化妝品，如同面具。如果沒有了那些化妝品，她該是什麽樣子？恐怕也沒有那麽貌美吧

而林風眠卻與她完全不同，他有着不加矯飾的顏，有渾然天成的憂郁氣質，有令人驚豔的音樂才華。這樣的男人本就對她有着無窮的吸引力，而如今他陷入絕境，自己是唯一能夠照顧他的人，如果能夠擁有他，那麽事業和愛情，她下輩子就圓滿了！

至于斯鷺，像她那樣漂亮驕傲又帶着毒液的藍色曼陀羅花，現在恐怕在不停攀附尤伽澍吧？以前那些投資商入不了她看不上，見到影帝就立刻貼上去了，完全不顧林風眠的死活，害得他一個人昏死的公寓裏！娛樂圈裏打滾的女人就是這樣現實，豁得出去，拉得下臉。就像是藍色曼陀羅花的話語，騙愛，欺騙了單純的林風眠的全部感情，然後便将他棄之不顧！像她那樣愛慕虛榮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得到他呢？況且現在只有自己，才能救林風眠！

思及此她雙手握住林風眠的手，卻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他手中快見底的碗問道：“醫院的飯菜實在是太簡陋了，從明天開始，我煲砂鍋粥給你帶過來好不好？你喜歡什麽口味的？游水鮮蝦粥？還是香菇幹貝粥？對了你愛吃魚嗎？我做生魚砂鍋粥給你吃好嗎？”

她的聲音溫柔而羞怯，林風眠愣愣地看着手裏的碗，腦海裏出現了一些破碎的片段，自言自語道：“我好像很喜歡白粥。”

“好，明天我做給你吃！”

此後，鐘楠書包攬了他所有飲食起居，真的像是在照顧戀人一樣照顧他。做飯 ，煲湯，煮粥，炒菜，她每天像是一個陷入戀情中的女人一樣為還在住院的林風眠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她看着鏡中平凡的自己，總是在自卑着，自己的樣貌和他相差甚遠，他會喜歡自己嗎？轉念一想，他早就陷入孤立無援沒人要沒人疼的境地，如今是自己幫他付的醫藥費，他不喜歡自己又能喜歡誰？

而随着她的付出和長時間的修養，林風眠對她的态度好了起來。有的時候會道謝，有的時候會讓她不要這麽忙活了，一切都在鐘楠書的預想中進行。

她曾經想，如果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好像也沒什麽不好。錢掙得夠自己花，所以也不必要處心積慮地往上爬，非要成名。林風眠日漸好轉，最好什麽都忘記，與自己重新開始。可是斯鷺回來了，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距離斯鷺的上一張專輯過去已經有一年多，由于沒有新的作品問世她的人氣已經有些萎靡，公司決定幫她再做一張專輯，讓她後繼有力。然而誰作曲卻是個問題，無疑林風眠是最佳人選，可是此時他已經消失很久了。

“楠書，你又去醫院看男朋友啊？”見鐘楠書急匆匆地往外趕，相熟的同事跟她打招呼。

恰好斯鷺經過，身後還跟着保镖助理孟姐等人，聽聞此話疑惑道：“你都交男朋友啦？”

鐘楠書見她問起心中猛得一跳，深怕她知道了些什麽。又看她身後跟了一大票的人，此刻的她早已不是當初跟自己在電梯裏吵嘴的那個斯鷺了，架子擺那麽大！她心裏啐了一口，冷笑一聲：“怎麽，有意見？”

“我怎麽敢有意見呢？”斯鷺笑眯眯的，指了指她嘴唇，“我剛剛還在納悶我們只愛自然美的素顏女神鐘楠書怎麽也變成妖魔鬼怪了，原來是談戀愛了啊。”

鐘楠書嗤之以鼻，隔了這麽久她還要翻舊賬，當真心眼兒比針尖還小，呵呵噠。

“不過給你個建議，你的膚色不适合橙色口紅，塗上顯得臉更黃了。”斯鷺也是嘴賤，就算飛升了也不忘諷刺鐘楠書兩句。

孟姐輕咳一聲，推了推斯鷺：“鷺鷺你怎麽不急不慢的，我們等會有個代言合約要簽，不能遲到！”

鐘楠書瞧着斯鷺娉婷而去的背影，氣得牙癢癢，總有一天自己要打敗這個賤人，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就算知道她是在氣自己，鐘楠書還是從包裏掏出來了紙巾，将她的唇膏擦掉。

這一天她從市場上買來了最新鮮的小排，輔以蓮藕，鑽進廚房整整三個小時，做成了蓮藕山藥排骨湯，她不能再拖了，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再拖了。

林風眠在醫院的花園裏坐着，腳邊蹲着一只乖巧可愛的金毛正蹭着他的鞋子。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逗弄着金毛，看起來似乎悠閑又惬意。

“你怎麽跑到這邊來了？”鐘楠書手裏的飯盒用專門包飯盒的保溫包包好，笑眯眯地走過來，“我今天做了你愛吃的排骨山藥蓮藕湯，快來嘗嘗。”

聞言林風眠轉過頭來，瞧了她一眼，那眼神極為陌生，似乎是才認識她。鐘楠書這才感覺不對：“你怎麽了？”

她放下飯盒就關切地湊過去，手貼上他的額頭，想要試試他身體的溫度，手卻被林風眠一把打下來：“你做什麽？”

他腳下的金毛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立刻爬起來逃跑了。

鐘楠書簡直有些傻了，這麽些天來從沒見過他這樣情緒外放，仿佛很抗拒她的靠近，看她的眼神在像看一個對自己有所圖的壞人：“發生什麽了？你為什麽這麽對我？”

“我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莫名其妙被關到神經病醫院幾個月？”林風眠周身都圍繞着冷漠的氣息，仿佛對此感到憤怒。

“你忘了嗎？你昏倒在家裏，是我救的你，這麽久了都是我一個人在照顧你！”鐘楠書見他如此态度，心裏涼了半截，但仍然心有不甘，含淚委屈道。

“原來如此，那謝謝你了。”林風眠今早一醒來就發現電視開着，同病房的小孩已經溜出去玩了，電視裏正在放一則娛樂新聞，講的是斯鷺在布拉格與尤伽澍秘密私會，感情甚好。畫面中的斯鷺就算是被偷拍也依舊是漂亮清純，而尤伽澍的打扮更是星味兒十足，兩人一起往回走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甜蜜。他一看到斯鷺便猶如冬天冷水潑面，心一抖。再見到尤伽澍，他的手開始不可控制地握成拳頭，下意識地就想要揍娛樂新聞裏面的男人一頓。

等他回過神來，那些畫面像是放電影一樣從腦子裏過了一面，他的喜悅和痛苦，他的憤怒與遺憾，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成為過往雲煙，全都回來了！

“別走！”鐘楠書見他擡腳就要離開，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子孤勇，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從背後摟住了林風眠的細腰，臉貼在他的後背上，“你想起了所有事情就要抛下我了嗎？”

林風眠轉身推開鐘楠書，仿佛有些莫名其妙：“我們本來就沒什麽關系吧？”

“怎麽沒關系？林風眠，你的醫藥費是我付的，你身上的衣服是我洗的，你這個人是我救的，就連你的命也是我的！什麽沒關系？怎麽就沒關系？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了？你難道要占了我的便宜，然後就一走了之？。”鐘楠書也是急了，從未跟林風眠大聲的她此刻似乎是用盡了全力對他吼。惹得周圍的人不停地看向這邊。

林風眠皺眉，原來自己已經欠了別人那麽多的人情債。

“那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你！”鐘楠書上前一步拽住林風眠的袖子，白藍條紋的病號服在他身上穿着也如此潇灑恣意，“林風眠，我喜歡你，我是喜歡你才為你做了這一切。我別無他求，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照顧你。我知道，并喜歡你的所有，包括家庭和病情，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林風眠的眉頭皺得更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為了讓我寫歌才救的我。”他頓了一下，仿佛忽然明白事情的原由，自嘲道，“又是這一招……罷了，我會幫你寫歌，決不食言。”

“可是我并沒有……”鐘楠書急于解釋，卻被他打斷。

“至于其他的，就算了。”林風眠坦然地離開，并無半點愧疚。

被拒絕的羞恥和感情被玩弄的憤怒一起湧上心頭，鐘楠書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難道你還想着斯鷺？她早就跟尤伽澍在一起了，你還在妄想什麽？”

林風眠頓了頓：“跟她無關。”

妄想？憑什麽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