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刺客

玉鵑回首望向李弘,似想從中獲取一些讓她安心的答案,卻見他也和自己一樣,十分的驚訝。

沉默許久的殿門終于開啓,玉鵑扶着李弘緩步走下階梯,知道太子殿下從小畏寒,绮雲殿的宮女很快就拿了件墨錦繡翔龍的披風,替李弘蓋上,黑白兩人立于凄凄寒雪,男子雍容端莊,女子清麗脫俗,倒是讓人有了些許美好的遐想。

再望眼前的另一雙人,男子皇袍加身,玉簪束發,臉上盡是歲月留下的淺淡痕跡,掩不住的蒼涼,卻有着皇者天生的高貴冷峻,自然是當朝皇帝,唐高宗。

李弘與玉鵑齊齊跪下,地上的寒雪還未融化,膝蓋觸地之時,空寂間咔嚓一聲驟然響起,兩人紛紛都感覺到了寒氣入體,卻不約而同的跪立着,恭謹的道:“兒臣參見父皇!”

“都快起來吧!” 高宗的聲音雖然隐隐透着威嚴,但眉宇間卻隐藏不住慈藹的笑意,李弘玉鵑遵命的站起身,可當高宗步離他原本的位置,那一道身影隐現之時,李弘的手漸漸緊握成拳,身形也跟着微微一顫,什麽時候起,他見自己的母親都要如此的緊張害怕?

那道背影已經不再筆直,可能是撐着頭上累重的金簪累了,所以駝了。那身展翅金鳳百花錦袍,已經不再新穎,可能是穿着上朝的次數多了,所以舊了。那頭光滑烏亮的墨發,已經渲染上了些許的銀絲,可能是不幹沉醉于單一,所以變了。那張原本禍亂後宮的容顏,已經出現了些許的皺紋,而那指揮江山的手已經拄上拐杖,蒼老的象征浮現眼前,李弘看了,卻似不看。

兩人相視而望,眼眸中各流露出不同的情緒,是憐愛,是悲涼,也是無奈。

回想起曾經,他安詳的睡在她的懷裏,她陪着他去禦花園裏蕩秋千,她手把手地教他識字,寫字。

曾經的歡笑,在他與她的成長成熟中覆上了塵灰,漸行漸遠,最終卻從原本親近的母子,成了君臣。

李弘笑着,笑得悲涼,鞠身行禮,“參見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而不是,母後。

武後的十指很不自然的搓着拐杖,“起來吧!進殿說話。”

李弘看了玉鵑一眼,道:“你先回寝宮準備,本宮待會就過去。”

玉鵑原本還在為毒粉的事心神不寧,經李弘這麽一說,連忙斂起神色,拂簾入轎,再次回頭望了一眼李弘,才放下了珠簾。

殿內,高宗高居上座,武後坐于身側,李弘則規矩的站在帝後眼前,不發一聲。

這時高宗開口:“弘兒,今日突然來找你,是因為你母後有些事需要跟你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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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武後渾濁卻晶亮的眸中,含着些許淚水,原本駭人的氣勢竟降了許多,多了幾分母親的慈藹和柔情,她抿了抿嘴道:“弘兒,你如實告訴本宮,你是不是”

話未說完,忽然一股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武後的嘴被寒風封住,意識的後退幾步。李弘察覺不對,立刻拔出腰間匕首,向後滑退三步,恰好擋在了帝後身前。

眼前募然出現了一名黑衣人,殿中的氣氛詭異得讓人窒息,一張銀色面具在燈光下泛着淡淡的寒光,只露出四分之一的臉,手持一柄彎刀,刀柄上鑲着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藍寶石,那人雖離李弘等人有二丈之遠,卻依舊能感覺到寂寒的氣息從刀光,刀鋒,刀口上傾瀉而出。其中最令人奇怪的,是挂在刀口上的三小金鈎,一直叮叮作響,惹得人心煩意亂。

從身形上看,這人明顯比李弘矮小很多,但李弘卻實在不敢生出輕視之意,那人全身被黑色的夜行衣包裹,只露出雙烏黑的冷眸,明麗深沉,似是從千年寒冰來的,沒有任何情感。

李弘握緊匕首,低聲問道:“來者何人,竟敢擅闖洛陽行宮?”

黑衣人眼眸一眨,手一動,刀立刻換了姿勢,鋒口直指李弘門面,腳足輕點,便如一道閃電刺向李弘。

身法之快,難以形容,李弘募然一驚,絲毫想不到這黑衣人的武功竟如此高強,一時之間竟想不到如何抵擋,只得把匕首抵在胸前一封,金鐵交鳴之聲在兩人之間響起。

李弘被那人的內力震得踉跄後退幾步幸被高宗武後扶住,才沒至于摔倒。李弘低頭望着手中的匕首,因虎口被震得酸麻手不斷地抖着,但還是依舊看得真切。

匕首的刀身,被捅出了三個洞口!

李弘原本扭曲的面部開始因為恐懼冒出了汗,其他人不知道這匕首的來歷,可他是知道的,這匕首的刀身是用西域的金剛石打造而成,就算自己的武功底子不佳,可是金剛石怎麽可能破了呢?

李弘深知一對一肯定是打不過了,便打算呼叫羽林軍,可剛要開口時,黑衣人的手掌一推,一道勁風穿入口中,喉嚨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的手在喉結處按了按,拼盡全力卻也只是發出一聲極低的嘶吼。

高宗和武後也有着同樣的境遇,無論如何都叫不出聲。

齊齊望向黑衣人,臉上是掩不住的震驚和恐懼,僅憑掌風便可點人穴道,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江湖幾時出現了這號人物?

“不自量力。”黑衣人話音剛落,便如驚鴻般,快捷沖向三人。

李弘早有防備,立刻握着殘缺的匕首,帶着傷體向旁抵着彎刀的推進,但黑衣人似乎已料到,彎刀插入匕首的殘洞,使力一轉,匕首從李弘的手中脫出,伴随着白色劍芒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最後铿锵一聲,匕首落在地面。

還未反應過來,李弘便又向後倒飛,胸口多出了一道血痕,明黃的錦袍渲染上了絕美的鮮紅,如西邊的夕陽,光芒萬丈,卻有洵爛的紅霞在身邊圍繞,把光漸漸模糊起來。

武後躲在李治身後,忍不住望了一眼李弘,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看着他蒼白無力的臉龐,和從胸口溢出的血,那都是為自己而受。盡管自己是後宮之主,是天後,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但到底她還是一個人母,淚水最終還是流淌在蒼老的臉上。她想沖過去,好好關心自己的兒子,可那黑衣人卻不給她一丁點的機會,又騰身而起,使出一招“蒼鷹劈馬”,直接穿越高宗,出現在了武後的頭上。

彎刀正要劈下武後的頭顱時,千鈞一發之際,李弘扯下撐着玉冠的玉簪,把餘下的真氣集于右臂上,往彎刀的方向擲了過去,彎刀受到攻擊,微微偏移,砍下去時,只是削了一縷武後的銀發。

玉簪餘勁未衰,彈跳開來,化作一道流光,朝牆撞了過去,發出玉壁碰擊之聲。

門外的侍衛似乎發覺了異樣,立刻破門而入,門外的首領太監周勵伸頭一看,臉色頓時煞白,大喊道:“來了呀!有人刺殺聖駕!來人呀!”

那兩名侍衛沒有猶豫,祭出劍,宛若猛虎往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身法敏捷,使出一招“飛燕化柳”,從兩人之間的縫隙滑出。帶刀侍衛不比李弘好對付,都是從江湖好手中,層層選拔中脫穎而出,一次失手,他們又十分默契的轉身,劍與劍重疊,在空中劃了個圈,銀光乍現,又再次攻擊黑衣人。

黑衣人目光一冷,施展輕功,霍然出現在兩丈多高的空中,侍衛停下腳步之時,恰恰落在黑衣人下方,他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往下一沉,腳尖掂在了兩柄交疊的劍頭上。

兩名侍衛只覺似有百斤的重物落在劍上,然後持續加重,劍越來越彎,兩人盡全力挺着自己的手臂不讓彎下,可依舊無法挺住,從原本頸部的高度落到了腹部高度。

兩名侍衛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同時,黑衣人借助彈力又騰身而起到三丈多高,幾乎已經接觸到了屋瓦,又慢慢地落地。

黑衣人似是沒有把那兩名侍衛放在眼裏,這一切,似都在戲耍他們。若是遇上其他的對手,必定會惱羞成怒,但這些侍衛都是見慣殺手刺客的,沒有一個會浪費時間戲耍他們,都是一心奔着高宗武後去的,可是這黑衣人

到了這時,周勵已經呼來了羽林軍,随着雄偉的腳步聲,他們沖進了上陽宮內,心有靈犀的把黑衣人團團圍住,不給她一絲機會逃脫。

刀鋒上流轉着寒光,散發着駭人的冷,黑衣人環顧四方,周身都是身着銅盔,手持刀劍的羽林軍士,卻沒有讓他感到一點的緊張恐懼,反而看起來十分輕松。

這時,一個緊密的圈忽然破出了一條道,一個男子走上前來,金甲銀盔,高大挺拔的身材,劍眉星目,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但卻又一股攝人心魄的強大氣息在無形中朝黑衣人壓來。

那人,便是羽林軍統領,陰洛風。

陰洛風冷笑一聲,拔劍出鞘,“敢刺殺陛下娘娘,陰某第一個不答應,閣下,對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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