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承諾
三日後，陰府垂花門前，集結了上千人馬，等着吉時出發西域，此次出發西域的有雲謙，夜珩，陰洛風，慕笑言，還有那另外受害的八個門派的長老和一衆弟子。
陰洛風觀此場面，不禁想起了八年前諸江湖人士齊聚雲天山莊的場景，只是少了那些冰冷的屍體橫躺街邊，多了幾分淩雲壯志罷了。
他轉頭看向最前方的那輛馬車，簾子還沒蓋下，他隐約看見了一位白衣男子和一個紫衣美人端坐在車上
“少爺，吉時已到。”這時身旁的右淩向他說道。
陰洛風收回目光，站到高臺大喊：“出”
“等一下！”發字還未說出，一道女聲忽然從陰洛風後方傳來，他回頭一看，竟是高願湘！
高願湘一改多年風格，穿着一身淡青連裙，長發用一條藍絲帶束起，左肩背着一個包袱，右手握着一柄長劍，一副女俠的裝扮出現在了陰洛風的眼前，多了幾分清簡英氣，這樣他很是震驚。
陰洛風走下臺階，問道：“你不在晨香院好好養傷，在這裏幹什麽？”
“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找尋月閣算賬！”高願湘沒有猶豫的道。
“你常年呆在閨閣中，更何況剛剛病愈，不适合出遠門，快回去。”
“難道就因為這些，爹爹的仇我就不用報了嗎？”高願湘擡起頭，盯着他深邃的眼，神色堅定。
“你的武功根本不是紀白衣的對手，去了也殺不了他。”陰洛風如實地對她說，
“但我至少要親眼看着她死！”說到紀白衣，高願湘的怒火竄到了極點，臉色猙獰萬分，“我是我爹唯一的女兒，即使我做不到手刃兇手，那我就一定要看着她死去！陰大哥，我不會拖後腿的，你就讓我跟你去吧！”
高願湘的轉變可真是快，立刻又恢複了以往楚楚可憐的模樣，拉着陰洛風的袖子哀求着，眼中滿是晶瑩的淚水。
陰洛風被她這樣一弄，心下也開始猶豫起來，他總不能禁止人家報仇吧？
“陰少爺，你就讓陰夫人跟着吧！我把馬車的位置讓給她，這樣也不會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只見雲謙從馬車走下，面帶笑容，款款朝兩人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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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也是報仇心切，陰少爺就應允了吧！”語氣如春天的風，緩緩吹過，撲人一臉的清涼。
陰洛風想了想，便也不再反對，讓高願湘上了車，轉身對向前方，高舉手，大喊：“出發！”
夜晚涼風習習，明月高照，本是令人安睡的好日子，可在西域邊境不遠處的一座山林，陣陣馬蹄聲不絕于耳，直到看見了一家客棧，才緩緩停了下來。
客近千的人馬早已驚醒了客棧老板，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想要窺探來人，卻還沒看清楚就被刀光劍影亮閃了眼，以為是山賊打劫，他自知周圍都是荒山野林，根本跑不了，穿戴好後叫上夥計，連忙下樓迎接。
門開後，看見周圍的人馬，吓得差點腿軟，就算是山賊也沒有那麽多人吧？
但再仔細散了掃了一眼後，老板的懷疑立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雖說這些人個個都帶着武器，但看樣子都是疲憊不堪，更像是趕路人。
客棧老板連忙攜帶夥計，上前問道：“請問客官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來客棧還有何事？自然是住店。”其中一個紅衣男子禦馬上前，在月光淺灑下，更顯得他的皮膚白皙如玉，若不是他臉中帶笑，所有人都以為是見鬼了。
老板的眼力還是不錯的，看得出他在這群人中的地位頗高，是個能主事的，連忙道：“那不知客官要幾間房，小店可容不下那麽多人呀！”
“那現在還有幾間？”慕笑言問道。
老板在心裏盤算了幾下，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住的那間也讓了出來，便回答：“還有六間。”
“全包下了。”這次不是慕笑言說話，陰洛風翻身下馬，向老板走來，從袖中拿出了一兩黃金，交給老板，
“這些夠了吧？”
老板看着金光閃閃的黃金，笑開了花，小心的把金子收入囊中，連忙配笑着道：“客觀裏面請!”
把房間的事情安排好後，諸人便都入睡了，夜珩在房中還沒睡覺，打算出去透透氣，經過雲謙的房門外時，忽然一聲低沉的悶響傳出，像是有人跌倒。
夜珩停下腳步，走上前敲了幾下門，等待着雲謙的回答。
“進來。”雲謙的聲音在幾瞬後傳出，比平常的還低沉許多。夜珩推門入內，目光在四處掃了掃，發現雲謙竟然癱坐在窗邊的地毯上，臉色蒼白，額頭上不斷的冒着虛汗，身軀吃力地蠕動着，欲到達前方的桌子拿過放在桌面上的玉瓶，卻只是徒勞無功。
夜珩看到這樣的場景，沒有絲毫的震驚，立即拿過玉瓶從中倒出一顆藥丸，上前放入雲謙的口中，随後替他按摩着腳踝。
這一連竄的動作快而準，像是熟練已久的，片刻之後雲謙的臉色漸漸恢複往常一般，踉跄地站起身，被夜珩扶着坐到床上。
“怎麽那麽快又發作了？十天前不是剛發作嗎？”夜珩一邊替雲謙蓋好被子，一邊詢問着，平淡的語氣看得出無半點的關心責怪，像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雲謙扯了扯嘴角，“她的身子畢竟不如我們這些練武之人，讓她坐馬車，一直只是為了不拖後腿而已。”
夜珩聽了沒有再問，轉頭打算走出房間。
“夜珩。”看見他沉默的神色，雲謙忍不住一叫，聲音虛弱無比，她站住了腳，頭微微一側，“還有什麽事嗎？”
“你為什麽，堅持留在雲天山莊？”雲謙道出了藏在心裏多年的疑問，像是有塊大石卸下，輕松了許多，但身子卻不知不覺緊繃了起來，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所想要的。
夜珩笑了，笑得明麗，笑得優雅，像是在為雲謙的問題感到好笑，“自然是為了旭兒。”
“為了旭兒？”雲謙嗤笑一聲，從夜珩的話裏他察覺到了一絲的敷衍和諷刺,“幫她照顧我嗎？”
“是。”夜珩沒有猶豫地回答，語氣平淡，答案簡短，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雲謙驚愕萬分，擡起頭，看向那纖柔的背影，有微風從窗外而入，燭火被吹得忽明忽暗，連帶她的身影也逐漸模糊朦胧起來，看不清楚。
夜珩揉搓着自己的袖子，“你還記得十年前，我們五人出外打獵，掉進了一個無盡地洞嗎？”
“記得。”
“你還記得旭兒差點餓死在裏面嗎？”
“記得。”
“你還記得回山莊後，我照顧了她三天三夜嗎？”
“記得。”
“她問我，如果他死了，你會怎麽樣。”回過頭，看向雲謙，一雙清眸如幽邃的枯井深不見底。
“我會怎麽樣”雲謙默念着這幾個字，嘴角噙着一抹溫暖卻有孤寂的笑容。
“她求我，如果有一天她走了，讓我替她，照顧你。”
照顧我
三個字不斷的腦中回蕩，久久不散，是曾經的溫暖，是許久的傷，是回憶中的驚喜，唯獨沒有承載着愧疚。
房中一段談話，兩人相望，只有孤涼和悲傷緊纏着眼神，悠悠不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