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酒
乘上回府的馬車,她習慣的靠在他身邊,他似是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去接受自己身邊多了一個黏人的小丫頭這個事實,她靠過來,他便伸手去摟。
“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我帶你去淩雲塔上看日出。若是起不來,咱們便只能去看日落了。”
她靠在他的心口,聽着他平緩溫柔的心跳聲,安然缱绻的點頭,小動物一般乖巧的應下:“好。我跟着你玩。”
清晨的長陽城莫名的冷清,許是白日太過喧嘩了,夏侯南山這樣想,應該是白日過分喧鬧,所以猛地靜然下來,總叫人無法适應。
它本該是熱鬧的,怎麽突然就這麽靜默了呢?
淩雲塔上有許多飲完,扔在一旁的酒瓶,有些落了灰了,還有些歪斜在一旁滴落着殘留的酒水。
枇杷酒的氣味在鼻尖蔓延開,夏侯南山望着那還在晃動的酒壺,明顯是方才還有人在此處喝酒,瞧見他們過來之後,便匆匆離去,連着壺中的酒都沒有飲盡。
“好香的酒味啊。”
他負手站在女子身邊:“這是枇杷酒,長陽城的名酒。”
“光是聞便知道這是上品了。”小丫頭老鼠偷油一般渴望的看向夏侯南山:“我想喝。”
想起販賣這酒的地方,他面上有些糾結,似是不願讓她知道這酒的來歷,只能哄騙道:“明日我尋餘亦,叫他幫咱們買兩瓶。”
“這是餘亦的酒?”她愕然:“你怎麽會知道?”
夏侯南山指着空無一物的空氣道:“你可聞到這空氣之中除了酒之外還有一股其他的香味?”
丫頭動着鼻翼聞了許久,而後道:“有一股很清冷的香味,有點像蘭花,有點像梅花。”又多聞了一會兒,她搖首:“也不是。”轉身去問:“這是什麽香味?好特別。”
“這不是香味,是毒草的氣味。”
“毒草?”
Advertisement
“知道玉人山莊嗎?”
“嗯。”
“南宮昭雪,天下第一神醫,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他和餘亦更是同門練武的玩伴。”他将腰側的香囊取下:“這是南宮給我們每個人做的香囊可以防毒,還可以避免山間野蟲的咬食。”
她拿過來,輕巧的聞了一下,只覺得頭暈眼花,而後不解的看去:“這個和方才聞到的氣味不一樣。”
“每個人的氣味都是不一樣的。”他揉着她的額角望着天邊的漸漸升起的太陽:“我這個叫做遠山雲黛。你方才聞到的那個是餘亦的香味,他那個叫做空谷幽蘭。”
“可是他的為何會有那樣濃郁的香氣留下,夫君你的就不會?”
“因為他那個是吃下去的,我這僅僅只是一個香囊而已。”他将那香囊綁在她的腰側:“這個以後就是你的了,我再去找南宮要一個,他日江湖之旅,你我都不會再為□□煩惱。”
她笑然,左右翻看之後又道:“那……南宮還真的是偏心,就給了你一個香囊,給樂正餘亦那樣好的藥。”
被她突如其來的打抱不平弄笑,夏侯南山不知該笑還是無奈,最後只嘆着,也不知是不是解釋:“不是這樣的。”
“嗯?”
他将女子拉近懷中,将其護在心口,又重複一遍:“不是這樣的。”
白雲是個堅持自我的女子,當她知道那枇杷酒要找樂正餘亦才能得到之後,她便拉着夏侯南山滿城的尋找樂正餘亦,只是可惜,那人便是消失在晨曦之中的雲煙,無論他們怎麽打探,便是無人見過。
瞧着女子面上的失落,他心中泛出層層聯系,無奈之下夏侯南山道:“我帶你去買吧。”
“你知道在什麽地方?”
“算是知道。”他無奈搖頭:“不過……你要乖一點,那個地方……”說到此處他也不知該如何辯駁,只得領着女子往北街的方向行去。
莺莺燕燕,環肥燕瘦,花舞樓前各色女子賣弄着風情,脂粉味似是勾魂的白骨,抓的每個留戀的男子魂魄盡失。
她望着樓前的女子不解的問:“她們為何要這般扭啊扭的?”
“她們……”他稍作思量決定糊弄過去:“她們腰身不太好。”
“那她們還真是可憐,腰身不好還不能去看大夫,這樣扭啊扭的就能好起來了嗎?”她學着那些女子的模樣笨拙的扭了扭,而後滿是不解的看去:“也不會啊,什麽感覺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腰身好。”他摟丫頭的肩頭:“走吧,買酒去。”
一進門這徐娘的聲音便似綿針般刺入耳朵:“呦,王爺來咱們這喝花酒還自己帶了姑娘?”她連連福禮:“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他面上閃過兩三分不快,扔了銀子道:“送些好酒去王府,餘下的當做給你的賞錢。”
爹親娘親不如錢親,這徐娘瞧見了銀子,自然立刻悶頭去辦事。
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小王爺領着嬌妻往北街外行去。
她從未來過中原,走在街邊只覺得樣樣都有趣至極,路過臭豆腐攤前她一臉不解的看着君言王:“夫君,為何這豆腐臭了還有人要買?”
“因為好吃啊。而且這不是壞了的豆腐,他便就是臭的。”
她捏着自己的鼻子:“我不喜歡。”
他笑,伸手拉過她的手腕,領着人往一旁的蜜餞攤點行去:“那咱們就離他遠一些,你可喜歡吃甜的?”
“沒有那麽喜歡,我最喜歡喝酒。”她撒嬌的仰着半紅的臉蛋:“那酒什麽時候能送到府上?我什麽時候能喝上啊。”
他點着女子的鼻尖,輕輕一刮,無奈又寵溺的開口:“酒多傷身,晚一些再喝,先帶着你在街面上逛逛,你看看喜歡什麽,咱們全都買回去。”
“買回去?”她欣喜一躍:“真的全都能買回去嗎?”
“嗯,全都買回去。”他将腰側的錢袋取下:“我多年不用俸祿,自然攢下不少,你只管揮霍。”
“揮霍?什麽意思?”
他伸手拂過她額邊被清風揚起的青絲,笑然道:“喜歡的都可以買回去的意思。”
女子雀躍一聲,随後往身後的街道上跳去,這跳了兩步又折返回來,拉着站在原地溫柔相視的夏侯南山道:“夫君陪我。”
“嗯。”
二人黏着彼此就這般從街頭行到了巷尾,議論之聲霍霍而起。
兩日後,樂正餘亦在花舞樓遇上了前來買酒的夏侯南山與白雲。
“帶着夫人喝花酒,還出入這種風月場所,南山,你不怕南鬥唠叨你們二人不成體統嗎?”
夏侯南山手中握着前兩日在市集上白雲為他買的折扇,眉梢眼角寫滿了自在歡愉:“陛下只會這般念叨你,不會這般念叨我。”
說道此處他便長嘆一聲,手中握着清酒,身周滿着清冷的香氣:“走了。”
“別走啊。”他擡手拉住餘亦的手臂,将其拉攏而來:“咱們一起喝酒啊,咱們君言王妃的酒量相當好,我一個人與她拼酒都要小心為上。”
那方的樂正餘亦絲毫都為動心,反倒是笑然出聲:“你就別這麽鬧我了,我這幾日還有門派的事情要忙。”
他不接受,夏侯南山多少有些失落,只怒然道:“什麽事情這麽忙,叫你連和我們喝個酒的時間都沒有。這欲要清明你……”說至此處,他猛然驚醒,恍惚的往後退了兩步。
面前樂正餘亦的笑意絲毫不減,反倒平添了幾分多情魅意的桃色,他低首而笑:“小心你府上的人,暮太師最擅長的便是見縫插針。你可要小心你府上的磚縫啊。”
說罷,便若萬千桃花,片片飛舞而去。
夏侯南山猛地轉身去看,伸手去握,卻連他的衣角都未曾觸到,轉瞬即逝。
她看見了他面上少會流露出的無能為力與傷懷,堂皇的盯着他:“夫君?怎麽了?”
“無事。”他這樣說,目光之中的黯然卻一絲一毫都未曾減少。
買了酒,夏侯南山領着白雲回了王府,江湖少年的氣宇自然帶着幾分不羁與潇灑,少年仰首望蒼穹,似是在發問,又似是在發愣。
白雲端着果盤走來時,正巧看到他不自覺蹙在一處寫滿了憂愁的眉宇。
“夫君?想什麽呢?”女子乖巧的在他身邊落座,而後習慣性的靠入他的懷中:“今日下午從花酒那裏回來,夫君你就一直怪怪的,可是出了什麽事情?還是那花酒不好喝了?”她用頭輕輕的蹭着他的心口:“你為何突然不開心了呢?”
夏侯南山拍着她的額角:“我沒有不開心。”
“騙人。”她指着他面上的糾結與黯然:“你明顯就是不開心了。”她困惑的發問:“是有什麽事情我不能幫你嗎?還是說我沒有辦法分擔你的不快?”
“不是不能,而是不願。”他伸手按住她帶着暖意的後腦勺,脫力般将自己的腦袋埋進她的頸窩:“你只要高興就好,那些不高興的事情你莫要知道。”
“可是……夫君。”她微微仰頭,露出一雙清澈如淺溪的眸子,幹淨如雲霜之中多了兩三分濃稠的困惑,似是天邊堆聚的黑雲,欲要落雨:“夫妻本就該同路而行,不是嗎?怎麽能留你一個人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