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也只是好奇地去翻命格君的冊子時看到的,這事算洩露天機,要遭天雷劈的。當然我們倆誰跟誰,一般人我是不告訴他的……”
我急:“到底是誰?”
那大仙嘿嘿一笑:“那人,就是你身邊之人。你用心觀察就知道。”
這說了等同沒說。
我正要再問。那聲音忽然念到:“時間不夠了。”然後一個力量拽起我,像發射火箭一樣把我往高空帶去。我頭暈目眩,緊閉上眼睛,在高空一陣疾飛,然後稀裏糊塗地直線往下落去。
失重感讓我本能地驚恐大叫起來,突然砰地一聲,後背撞到什麽,摔了個四腳朝天。
張開眼,看到粗大的橫梁和屋脊,然後一張熟悉的臉探進視線裏來。
“四妹,你沒事吧?”
謝昭瑛又是擔憂又是無奈地看着我。我傻傻看着他那張俊臉,腦子裏突然冒出大仙的那句話:“那人就在你身邊。”
一陣惡寒。
謝昭瑛疑惑地伸手摸摸我的頭,“不會是睡傻了吧?”
我這才發覺滿堂寂靜,每個人都盯着我,謝氏夫婦臉色不怎麽好看,那個慧空大師一臉深奧地眯着眼睛。靠背輕顫了一下,我發覺不對,回頭看。宋子敬帶着淡淡笑意溫柔注視着我,原來我跌在他的懷裏。我臉一下紅了。
謝太傅沉着老臉,向慧空大師道歉:“小女教養無方,沖撞了大師。老夫回去一定嚴加管教,還望大師寬恕。”
慧空大師念了聲阿彌佗佛,說:“謝大人不必自責。謝小姐年少活潑,耐不住法課沉悶,也是人之常情。老衲看謝小姐質樸慧真,靈臺清明,眉宇間自帶渾然靈氣,隐有雍容之姿,将來必會母儀天下。”
這句話不啻将一枚手榴彈丢進了人群裏,炸得大家頭昏眼花找不到北。
全家人都慢慢把腦袋轉向我,再又轉向謝昭珂。謝夫人張口把大家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大師,你搞錯人了吧?”
我和衆人都點了點頭。
慧空大師雙手合十道:“施主,老衲出家人不打诳語。此乃天機,老衲已經洩露,罪責在身,也恐難逃脫啊。阿彌托佛。”
老和尚,既然知道天機不可洩露,你怎麽不管住自己的嘴巴?
我欲哭無淚。謝家人都像頭天見到一樣紛紛打量我,臉上都寫着:“怎麽可能?怎麽看都不像啊?”幾個字。
我忙說:“我不信的。那和尚瞎說。”我還要回到我原來的肉身呢。
謝太傅怒喝:“放肆!”
不知道他是覺得我不該管那慧空大師叫老和尚,還是不該否認懷疑我的娘娘命。
慧空大師高深莫測地笑着離開了,留下一屋子茫然的人。謝夫人習慣性得一緊張就打哆嗦,對謝太傅說:“老爺,不如再叫大師給珂兒看看相。”
謝昭珂明麗的臉上滿是不情願,幽怨的目光一直鎖在宋子敬身上。而宋子敬則皺着眉頭地盯着我,仿佛在思索我這樣的人究竟怎樣母儀天下。
謝昭瑛笑眯眯地湊了過來:“恭喜四妹啊。”
我沒好氣:“喜什麽喜?”
“咱們謝家要出一個娘娘了啊。”
我氣道:“那皇帝四十好幾不說,還是個病痨子,我二八年華如花似玉的,去給他做小老婆,他受得起嗎?”
謝太傅跳腳:“混帳東西,诋毀聖上的話你都敢說!”
我脾氣上來,叫道:“有什麽說不得?女人也是人,先天受制體力不如男人,倒不被男人當成人了?說白了還不是父權夫權的暴力統治,整個社會畸形發展。”
謝太傅這個古人不知道該怎麽招架一個狂熱的女權主義份子,臉氣成豬肝色,差點背過氣去。
謝昭瑛見不妙,趕緊拉着我往外走。
他一直拉着我出了寺廟,我狠狠甩開他的手,自己直直往山下走去。
終于有點生氣了。
假設一個女孩子,犧牲她的青春而奉獻在家族的榮譽上時,別人竟然還覺得她不配。我受不了這個侮辱。他們是什麽東西,一個欺名盜世的老和尚,一個道貌岸然的學究,還有這個見鬼的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
我站在半上腰沖下腳下的一馬平川大喊:“老娘我要回家——————————”
“我帶你回去好啦。”謝昭瑛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把我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追上的我,牽着馬一直跟了老遠,我想着心事都沒有注意到。
他嘆口氣:“再怎麽說,他都是你爹,同他生氣就是你的不對。”
我冷冷道:“二少爺,我可就是要做皇帝的小老婆的人了,到時候你們一家子都要給我下跪磕頭,我還在乎和爹吵架?”
謝昭瑛苦笑:“別說氣話了。那老和尚的話也做不得準,我小時候他還說我将來要君臨天下呢。”
我大驚,“二哥,這傳出去可是要殺頭的呢!”
“是啊。”謝昭瑛也很苦惱,“可是你看我活這麽大,還是謝家老二,連個官職也沒有。見他娘的君臨天下。”
我笑:“這也說不準。也許我做了娘娘,大力提拔娘家人,我們謝家外戚專權,你最後不耐煩做逍遙侯爺,策兵謀反……”
謝昭瑛一臉黑線。
我打住,擺擺手,繼續走路,“你回去吧,我沒事。”
“你要去哪裏?”謝昭瑛問。
“聽那禿驢念了半天的經,前胸都貼後背了,下山找吃的去。”
我才走兩步,腰上忽然一緊,嘩地被人提到了馬上。謝昭瑛摟我在懷裏,笑道:“我也餓了。廟裏那齋飯一點油都沒有,走,二哥帶你去天香樓。”
他兩腿一夾馬腹,馬兒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歌盡桃花 第一卷 深庭篇 第6章 鴛鴦蝴蝶夢
天香樓在京城商業街上,是一棟四層高的建築,飛檐高壁,宏偉氣派,來往食客皆乘坐着華麗馬車,衣冠楚楚。真不虧是京都第一的酒樓。
謝昭瑛帶着我走進去,跑堂的一看他就笑臉迎上來,“喲,這不是二爺嗎?您可好久沒來了,快樓上請。”
謝昭瑛輕車熟路,撩着衣擺潇潇灑灑地走上樓。
在一個臨街的包廂坐下。謝昭瑛翻開菜單,開始念:“口蘑肥雞、櫻桃肉山藥、鴨條溜海參、燒茨菇、鹵煮豆腐、熏幹絲、烹掐菜……”
我忙叫停停停,“我們才兩個人,兩葷一素一個湯就足夠了。”
謝昭瑛顯然是闊綽慣了,滿不在乎道:“不就是幾道菜,你哥哥我還是出得起的。”
跑堂的也立刻在旁邊吹馬溜須:“二爺出手,可是出了名的大方。上次一擲千金,獨占瓊萃樓花魁,連趙小候爺都只有旁邊咽口水的份兒。”
我直瞪着得意洋洋的謝昭瑛,絕非敬佩,而是可憐謝太傅。他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不知怎麽死掙活掙,才供養得起這麽一個敗家子,難怪他要把三女兒賣進宮裏去了。
我問:“趙小候爺是誰?”
謝昭瑛笑說:“趙策,是皇後的侄兒。那厮與我打小認識,以前在太子跟前侍讀的時候,他灑我墨水我釘他板凳,雙雙挨先生的板子;待長大了,我槍他的花魁,他搶我的古玩,回家都挨家嚴的教訓。”
我想起雲香同我說起的趙氏一黨,問:“這趙小候爺想必也是一個纨绔子弟了?”
謝昭瑛說:“也不是,他人雖然潑皮無賴厚顏好色,文采倒是一等一的好。你有空去看看《齊江山志》的《盛京》一章,就是他撰寫的。”
我大驚:“他他,他信基督教?”
謝昭瑛迷惑:“雞肚叫?雞肚怎麽叫?”
我噗地噴了一桌子,“我聽錯了,是我聽錯了!”
謝昭瑛還在思索:“雞從肚子裏叫?”
我忙問:“那花魁如何了?”
謝昭瑛笑:“你以為如何?就此紅帳美人逍遙夜?其實是那柳姑娘是我一個朋友的心上人,我那朋友家境平常,沒辦法給佳人贖身,我便順手幫了一個忙而已。”
我笑:“拿家裏的錢去行俠仗義,怎麽能不出手大方?”
謝昭瑛好奇地盯着我,“你到底是什麽變成的,怎麽這麽刁鑽精怪?”
他看似随意一句話,吓出我萬年冷汗。這是封建社會,我這借屍還魂之人,會被當成牛鬼蛇神釘在木頭樁子上被火烤得滋滋響。
好在這時小二把菜送了上來。
我一看,裝菜的小盤小碗都只有我半個巴掌大,也不知是摳門兒還是傳統,反正零零總總地擺滿一大桌子,讓我有種在吃韓國菜的錯覺。難怪謝昭瑛張口就念菜單。
不過菜肴色香味美,又合我的口味,我吃得不亦樂乎。
謝昭瑛斯斯文文地夾了一筷子青菜,慢條斯理地吃着,看我狼吞虎咽,叮咛一句:“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