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吊在小屋裏的屍體
“嘿,你說是自殺?”
“菲爾博士,您是不是為了庇護殺人犯而這麽說的呢?”
阿倫和凱瑟琳吃驚地左右打量着菲爾博士肥胖的面孔說。
菲爾博士叼着想了火的煙鬥,穩穩地坐在汽車的沙發椅上:“那我們就首先考慮下安格斯老人的處境吧!他本懷着一舉成為暴發戶的夢想,不想事業失敗了,最後破了産。他心裏很明白,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已不可能重振旗鼓了。事業上雖不行了,但他身體還很健康,保險公司的醫生說他還能活十五年。實際上他對自己的長壽并不歡欣。因為還要活這麽長時間,今後他靠什麽活下去呢?與其活着,還不如現在死了好,還好給妻子和弟弟留下一筆生活保險金呢!這種想法是符合在人生的道路上遭到了挫敗的老人的想法的。他們認為,自己活着僅僅為了吃飯而已,還不如死了好。”
菲爾博士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又接着說:“而自殺是不能領取三萬五千英鎊保險金的,跟死了一條狗一樣。因此,需要制造他殺的假象。若是制造死于事故的假象,容易被多疑的保險公司識破,說不定還是領不到保險金,為此,必須留下明确的他殺證據。”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采取了容易被判為自殺身亡的死法呢?”
“問題是這樣的,你們好象還不知道那只裝狗的箱子裏裝的是什麽。安格斯老人為了制造他殺的假象,在那只箱子裏放進了某種東西。但是,出于偶然的原因,他的運氣不佳,計劃失敗了。否則,阿萊克·霍布斯現在已經被當成犯人逮捕了,保險公司也就支付出三萬五千英鎊保險金了。”
汽車離開湖邊,開始沿着岔路往高坡上行駛,通過歷史上有名的阿格爾城堡,但由于三人談得熱火朝天,誰也沒有心思眺望車外的風光。
“照你這麽說,安格斯老人是想把殺人的罪名強加在跟他一塊經營冰淇淋廠的霍布斯身上的,是這樣嗎?”凱瑟琳問道。
“是的,因為他倆由于冰淇淋廠的倒閉而相互仇視、不共戴天。那天晚上霍布斯登塔來訪,恐伯也是應安格斯老人之邀。霍布斯來後,他故意大吵大鬧,讓院子裏的人都能聽到,讓埃魯斯帕特老夫人和女傭人知道霍布斯來到塔上路老先生吵架了。”
“那只箱子是霍布斯這時候拿進來的嗎?”
“不,他沒有拿箱子,那是安格斯老人為誣告霍布斯是殺人犯而在日記裏控告的。”
“正是這樣,當霍布斯剛回去後,埃魯斯帕特老夫人查看床底下時,并沒有看到那只箱子。”
“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安格斯老人的計策正失敗于此。如果老夫人沒有查看床底下,警方就會如日記所述,懷疑箱子是霍布斯拿進來的,從而把他判為殺人犯。”
“箱子裏究竟裝着什麽呢?”凱瑟琳急不可待地問。
菲爾博士不予回答,只是煞有介事地笑了笑,然後說:“我們馬上就要和霍布斯見面了,那時候我也要直接向他了解情況、核實問題。在此之前,你們也根據自己的思維推想一下。我只想提示一點,那就是箱子裏的秘密與安格斯老人、霍布斯共同從事的事業有關。下面我們回顧一下事件發生的那天夜晚的情況,就可以知道箱子是怎麽被放到床下的。那只箱子是安格斯老人自己準備的,事先它可能被放在塔外的院子裏。到了晚十點,安格斯把夫人和女傭趕走後,自己悄悄地下塔取回箱子并把它放到了床底下。然後反鎖了門,挂上栓,形成了密室。
“為了栽贓霍布斯,安格斯考人在日記的最後一頁上記下了令人産生懷疑的字跡。之後,他換上睡衣,關燈上床靜靜等待死神的到來。第二天早晨,塔下發現了他的屍體,埃魯斯帕特老太太很快在桌子上發現了日記,并立即把它匿藏起來。她閱讀完日記之後,深信丈夫是被霍布斯殺死的,便決定揭露這個可惡的犯人,于是給《蒂利報》社發了那封信。
“但是,此後她發現自己判斷錯了。因為她認識到,如果霍布斯是殺人犯,箱子應該早就在床底下,而她在查看床下時并沒有箱子。根據這種情況,霍布斯并不是犯人。可是在她發現自己判斷錯誤之前,她已經向警方提供了床下沒有箱子的證據。”
菲爾博士喘了口氣又接着說:“由于她熟知丈夫的性格,所以當她毫無遺漏地重讀了日記,突然恍然大悟,意識到丈夫不是被霍布斯殺死的,而是自殺身亡。于是,她感到很為難。假如她不假思索地講出事情的真相,丈夫用生命換來的生命保險金将拿不到手,落個雞飛蛋打的下場。無奈,她只好要麽編造假證詞;要麽向自己請來的斯旺記者大發雷霆,讓他難以接近她。
“盡管她這樣作了,可又受到良心的譴責,不願隐瞞事實真相,陷害無辜的霍布斯。總之,對于充滿自信的她來說,無論如何也不願幹出那種罪孽深重的缺德事來。怎麽辦好呢?她十分苦惱,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下決心把日記放回桌子上,讓我們來作判斷。
“在日記放回原處之前,她之所以向我們擺架子,顯出一副傲慢樣,或象暴君一樣對誰都亂發脾氣,都是出于良心的譴責,心亂如麻的反映。你們可不要以為老太太不好,實際上她是位心地善良,正直的的老太太。”
阿倫和凱瑟琳靜落地聽着,誠懇地點頭表示贊同。以往由于無知,他們還以為她是個頑固的刁婆呢,今天聽了菲爾的解釋,才知道她被深深的苦惱所折磨,有自己難言的苦衷。他們兩個感到非常對不住老夫人,同時對她深表同情。
汽車在荒涼無邊的山崗上奔馳着。為防禦敵機入侵,山腰間安放着不少大飽,長長的炮身猶如枯樹高高地聳立在半空。空中棉絮似的白雲向四外浮動,濕潤而涼爽的風迎面吹來。
“安格斯老人要是自殺,就沒有必要搜查了呀!”阿倫說。
菲爾博士瞪大了眼睛說:“這叫傻話,從現在起我們就要揪出殺人犯了。”
“不過,要是自殺的話,那裏還有什麽殺人犯呢!”
“你們別忘了重要的問題。裝扮成幽靈站在塔頂房間的窗戶上的是誰呀!他為什麽要幹這種事呢?此外,将柯林·康白爾從窗戶上推下來,企圖殺死他的又是誰?如果不是柯林走運摔在草坪上,而是摔在石階上的話,他早就一命歸天了。”
菲爾博士叼着已經熄了火的煙鬥,沉思了片刻又說:“照片有時候真會告訴我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啊!”他前言不搭後語,呓語般地嘟哝了這麽一句之後再也不講了。阿倫從側面看了菲爾博士一眼,只見菲爾博士已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古連柯村還遠嗎?”阿倫小聲地問司機說。
“這裏已經是古連柯村的山谷了。”司機粗聲粗氣地回答說。
汽車在寬闊的谷底疾速行駛,車窗兩例聳立着高低不平的山嶺。沿路除了小河潺潺的流水聲,一切都是寂靜的。山崗上有零星的農舍,卻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跡象。完全象是被上帝遺忘的荒野。
“我們要去的是瀑布附近的一座小房子,你認識那裏嗎?”睡得迷迷糊糊的菲爾博士突然擡起上半身對司機說。
“要是去古連柯瀑布的話,眼前就是。你聽,不是聽到瀑布的聲音了嗎?”
汽車順着險峻的山蘑行駛,瀑布聲越來越清楚了。司機踩滅油門,停了車,向前指了指。前方是一塊巨大的開鑿得整整齊齊的岩石,河水從山上通過岩石急流直下,激起無數水花,彌漫着濃濃的霧氣。
小河對岸,有一座顯得很陳舊的石牆小屋。屋門緊閉,煙囪裏也不冒煙,房前卧着一條野狗。
他們三人下了汽車,踩着河床裏的石頭過了小河,向小屋走去。門前那條大狗見他們漸漸走近,象是受了驚吓似地狂吠起來,一邊叫,一邊用爪子撓動居門。
“好了,好了,汪汪先生!”菲爾博士對狗說完,便向屋裏喊道,“霍布斯先生!阿連克·霍布斯先生!”
他邊喊邊用手中的拐杖敲門,裏邊毫無反應。他轉動了一下門把手,裏面好象上了門闩或是挂了門栓,不管怎麽推,房門都紋絲不動。阿倫轉到房子的另一例,那邊有個小窗戶。窗戶的外例是玻璃,內側釘着粗鋼絲網。玻璃窗開了一個小縫。
阿倫把臉貼近金屬網往裏看,嗅到從屋裏散發出一股腐爛的食物味和濃重的煤油味。屋子裏很暗,阿倫睜大眼睛使勁往裏瞧,一直感到兩眼發黑,總算看到了屋裏的一些情況。餐桌上零亂地擺着盛着剩飯菜的碗碟,天花板上有個吊煤油燈的鐵鈎。一見這個鐵鈎,阿倫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
這時,菲爾博士和凱瑟對正好從房子的正面走過來了。
“呀,阿倫,你怎麽了?你的臉色怎麽變得這麽蒼白?”
“凱瑟琳,你不能到這邊來!”
阿倫慌忙把她帶到房子正面。菲爾博士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他也跟着他們回到房子正面:“這個門看來并不結實,大概用腳就可以踢破。阿倫,你試試看。”
阿倫用足勁,狠狠踢了一腳,門栓壞了,門打開了。
阿倫和菲爾把凱瑟琳留在門外,走進了屋裏。他們看到在天花板挂燈的鐵鈎上吊着一具男屍。他穿着寬松的的睡衣,睡衣的帶子結成一個環形團,一端挂在鐵鈎上,一端挂在男屍的脖子上。屍體的腳離地面六公分,旁邊橫躺着一個空酒壇子。那只狗瘋了似地吠叫着撲向屍體,屍體随之搖擺着。
菲爾博士仔細地察看了毀掉了的門栓和窗戶上的金屬網,用沉重的語調說:“哼,又是一個密室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