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在說什麽?

白禮覺得眼前的青年說出來的每一個字自己分明都能聽懂,但為什麽當它們組合到一起的時候,就成了他無法理解的語言。

但是他很快也不需要去考慮這些了。

白禮發現那些太陽精火全部都脫離了他的掌控——它們從前就并不是什麽溫馴的存在,但是白禮在付出了一些手段和代價之後,倒也可以操縱着太陽精火在陣法當中按照他的指令去行動。

可是如今,本該如臂指使的太陽精火卻突然變的躁動了起來,對于他的一切命令都置若罔聞。

那些火焰全部都朝着面前紅衣金冠的青年彙聚而去,親昵的、溫馴的、近乎于無害的停留在他的身邊。

有那麽一瞬間,白禮恍惚生出了一種奇異的錯覺來,就好像那些火焰在青年的身後形成了一對舒展開來的巨大羽翼,足夠遮天蔽日。

“玩火者終将為火所焚。”陸壓看向他的眼神當中是某種讓白禮覺得如芒在背的嘲諷,“很可惜,看來在你擁有它們的時間裏,你并沒有能夠将這火焰變成自己的,也沒有能夠将自己變成【火焰】。”

“那麽,我便将它們收回了。”

這原本也是陸壓今日會特意趕來西岐的原因之一。

自巫妖大戰之後,妖族巫族盡數隕落,氣運十不存一。身為妖族的聖人,女娲動了恻隐之心,保下妖皇最後的血脈,留在自己的娲皇宮當中養大。

封神大劫,女娲掐指一算,便也将陸壓派出宮來。一則是為了讓他也在大劫當中若即若離的走一遭,沾點功德好處;二則便是,這太陽精火,終歸除了金烏之外,也沒有誰有資格和能力去禦使,陸壓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将其回收。

“不,等等!你不能這樣!那是我的火焰!”

白禮終于是慌了神。

他隐約的意識到了什麽,開始奮力掙紮了起來。對于白禮來說,他的大半手段和實力都是以太陽精火為基礎去建立的,若是一朝失去的話,幾乎等于他的實力将會十不存一。

白禮如何能夠接受這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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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火焰?”

陸壓卻是真心實意的覺得可笑了起來,然而在這可笑之下,他又切實的動了極為可怖的殺意。

聖人在觀,諸多手段陸壓不欲使出;那麽便……

他從袖中摸出一個葫蘆來。

這葫蘆有兩個人頭那麽大,紫金皮。陸壓将葫蘆拿在手中,轉了一圈,沉聲道:“請寶貝轉身!”

從那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葫蘆當中立刻就射出數道白光,旋即便是白禮人頭落地的聲音。

陸壓将葫蘆重新收回袖袍當中。

陣主既死,那麽陣法自然也無從再繼續維持。周遭的火焰很快的熄滅了下去,陸壓走回西岐的營地,這一次再沒有人敢輕視小觑他了。

姬發朝着陸壓一抱拳:“先前不知仙長法力通天,稍有怠慢,是小王不是,還請仙長寬恕。”

陸壓随意的點了點頭,對此并不在意。——或者說,區區凡人的感謝與尊崇與否,對陸壓來說都沒什麽意義。

他笑了一聲,笑容當中竟是帶了幾分的邪氣在其中。

“我說啊。”他問,“我有一法,可以幫你們立解這圍兵之厄,如何?”

這話一出,滿帳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姜子牙更是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連忙追問:“不知小友有何高招?”

陸壓只命人紮了一個草人,在草人的身上寫上了聞仲的名字,又在草人頭頂和腳下各點了一盞燈。

他教姜子牙:“你每日三次來拜這草人,二十一天之後,我自會來助你咒殺掉聞仲。”

這個流程有些過于眼熟了,姜子牙不免眼皮一跳:“先前我被對方已落魄陣攝去魂魄,是否也是相同的原理?”

陸壓便看了他一眼。

“嗯?或許吧。”他随意的敷衍了幾句,便暫且離開了,只說二十一天之後還會再來。

姜子牙難免有些瞠目結舌,但是也不好說什麽,只吩咐其他人先行散

去歇息。

“之後……尚且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的。”

陰謀也好,詭術也罷。

姜子牙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楚,這是凡人的戰争,道者的大劫。無需有任何的憐憫之心,也不應該去考慮哪些并不必要的多餘的義氣和道德。

他需要做的,只是在這一場大劫當中帶着西周活下去,并且贏得最終的勝利——如此便夠。

至于其他的那些?

姜子牙想,被泯滅掉的諸多的良心,那些偶爾會一閃而過但随即又被深埋的愧疚,便等到他死後,再去一一償還吧。

……這不是推卸的責任和借口。

他不會去成仙,不會去成神。同門的死亡,下屬的犧牲,本同他惺惺相惜但卻因此而死亡的敵人,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自然會去給這些都劃上一個句號、給出一個答案來。

***

姜乾青一回到自己的營帳,就整個人撲倒在了床上。

累。

既然昆侖十二仙皆至,自然也就沒有他們這些三代弟子什麽事情了。原本應該是樂得看戲的局面,但畢竟是兩軍交戰期間,也不好三天兩頭的跑出去玩,只能每日如同上班點卯一般,去主帳裏待着,扮演最優秀的背景板和花瓶。

這樣一天下來,即便什麽都沒有做,也自有一種累反饋到身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姜乾青有了一種奇異的明悟。

這就是社畜的感覺嗎!

他把臉埋在枕頭裏,在床上滾來滾去。

可能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幼稚了——一直注視着這裏的某些存在終于按捺不住,險些要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我說你……”

他于是開口。

但是第一個字不過才剛剛在這寂靜的營帳當中響起,原本在床上蠕動的少年幾乎是立時的便翻身而起,手臂一振,長槍的槍尖直指黑暗當中那人的咽喉。

動作之迅猛快疾,仿佛他一早就已經準備好,只等這一刻到來便施展出這雷霆一擊來。

那一槍帶出來的勁風吹滅了營帳內的蠟燭,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當中。

不過黑暗的視野并不會影響雙方當中任何一人的視物,姜乾青注視着站在黑暗當中的青年,旋即輕笑了一聲。

“我道是哪裏的小賊如此大膽,居然敢擅闖我的營帳,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将槍尖微微壓了下去,但是卻并沒有要收起來的意思,只是望着眼前人道:“道友方才不是才同丞相辭別?怎麽會在我的營帳裏?”

而站在他對面的青年也壓着聲音給予了回應。

“你的身上……”

他似乎是極為疑惑的,以至于說話的時候都帶了些猶疑。

“你身上有熟悉的氣息。”

“近些日子,你可曾見過什麽金色的大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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