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姜乾青:“嗯?”
他真的很想問,你在狗叫什麽。
“偷吃也要講究基本法。”陸壓說,“你太大意了,哪吒。”
他這樣說着,便朝着姜乾青走過來,最後在他的面前站定,并且朝着姜乾青的臉伸出手。
少年不躲不避,只是仰着頭,似乎是打算看看陸壓都打算做些什麽。
陸壓的手指落在了他的頸側,指尖燃起來一小縷的火焰。
這火焰在靠近姜乾青皮膚的時候,發出了“滋滋”的聲響,随後是一陣升騰起來的白色的煙氣,無色無味,瞧着像是水蒸氣。
陸壓把手收了回來,整個過程當中,姜乾青并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這個結果并不讓人感到意外——畢竟從一開始,姜乾青就沒有從陸壓的身上感知到任何的惡意,這也是對方朝着他伸出手的時候,姜乾青卻沒有任何閃躲的原因。
是狂妄,也是一種對于自己的絕對的自信。那甚至都可以說是自負了——自負于即便是陸壓突然調轉心意要對他出手,也能夠輕輕松松的反制并且取得勝利。
“你還真是毫無自覺。”陸壓評價,“如果今日最先看到你的人并非是我,而是廣成子赤精子,又或者是南極仙翁之流的話,你可就徹底的暴露了。”
“你真的沒有發現,慈航道人在臨死之前,拼盡全力也要在你的身上留下标記?”
慈航道人并沒有能夠看到襲擊自己的人的臉,對方的法力也是非常陌生的、無論是放眼目前的周軍還是商軍,都沒有同樣的法力的人出現。
但是慈航道人又如何甘心自己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所以,在發現自己并不是對方的一合之敵後,慈航道人便轉而改變了自己的策略。
慈航道人自知今日定然無法逃脫,但即便如此,他也絕對不能夠讓這奪去了自己的性命的兇手好過。在死亡前的最後一刻,他先一步的自爆了魂魄,同時将一抹印記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對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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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死在這裏,但是沒有關系,因為死亡并不意味着終結。
他的魂魄并不會歸于六道輪回,洗去一切之後重新轉世,将前塵往事皆忘;正好相反,雖然登上封神榜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這裏卻是出乎意料的好用。
他可以保留自己完整的記憶與力量,日後待到時機成熟,再糾集同門循着标記找上去,報今日這殺身之仇!
怎麽說都是活了成千上萬年的修道者,慈航道人的心眼多着呢!
然而現在,這拼着舍身一擊也要留下來的印記如此輕易的就被陸壓給抹去了,慈航道人若是封神榜上有知的話,怕不是還能當場再氣死一回。
對于陸壓的問話,姜乾青回以了極其無辜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表情。
“你在說什麽?”姜乾青問,“我聽不大懂。”
“嗨,你還在這裏和我裝起糊塗來了?”陸壓都氣笑了。
他幫哪吒消除了身上來自慈航道人的印記,結果哪吒轉頭來就給他裝沒事發生?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這樣的好事?
陸壓伸手過去就要掐住哪吒的臉朝着一邊扯:“小小年紀,誰教你的這種潑皮耍賴?太乙便是這樣教你的麽?”
姜乾青身子一矮,躲開了他的手,聞言自然要幫自己的好師父維護一下名譽:“這和我師父什麽關系?你不要亂取攀咬。”
“因為娘娘可教不出這種事情來。”陸壓哼哼着,“不管怎麽說,我可都是幫了你一個大忙——這可是極重的因果,你難道不想着怎麽回報一二?”
姜乾青的眼皮子頓時一跳。
好家夥,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太一,你的這個侄子看起來,怎麽和你描述裏面那個內向腼腆不愛說話的金烏十太子出入那麽多?
他開始懷疑太一當初給自己說的很多事情裏面
都有水分了。
“那麽你希望……我怎麽回報一二?”姜乾青拖長了語調,慢悠悠的問。
這種語氣顯然給了陸壓一些不太必要的希望,因為他當即眼睛一亮,看上去有些像是得到了肉骨頭的狗狗:“便如我那日所說——”
“你近些日子裏,可有遇到過什麽人。”
父親也好,兄長也好,小叔也好,随便誰都可以。
陸壓原本不應該對此有什麽奢求,因為他們都曾經在他的眼前隕落,自蒼穹跌入湯谷,是九天的驕陽一朝隕落;可是姜乾青身上的氣息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讓陸壓産生了一些不一樣的妄想。
……他只是不希望,這個世界上真的只剩下自己孑然一人,不希望自己是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一只金烏。
那樣的眼神太過于渴望和迫切,就像是維系着瀕臨破碎的假面的膠水,也像是留給自己的、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在下去的一個理由。
姜乾青發現他并不陌生這樣的眼神。
意識空間裏的青年睜開了眼睛,赤色的眼瞳注視着前方——在那裏,有一枚金色的羽毛顫顫巍巍的漂浮在半空中,懸停在青年的面前。
這枚羽毛曾經屬于九天十地唯一的一只金翅大鵬,擁有着比金烏還要更為璀璨耀眼的羽,比雲朵還要寬廣的羽翼。除去太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腦子之外,僅從外表上看,姜乾青私心裏認為那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威武壯麗的生物。
而在後來的無數的年月當中,姜乾青便是帶着這一根羽毛、帶着這對方最後留給自己的唯一的聯系與念想,踏過了生死狹間,熬過了萬千歲月,在世界的縫隙當中跋涉行走,只是為了找到那唯一正确的時機,和四十九的大道之外遁去的那一線生機。
他閉上了眼睛,突然有些不想再去拒絕眼前的這一只小金烏期期艾艾的請求。
——這樣做是不正确、不理智的決定。
姜乾青的內心有聲音在不斷的叫嚣規勸。
可是也有另一個聲音在小聲的同他絮絮低語,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麽完全正确的選擇,而擁有情感的生物也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絕對的理智。
他聽到自己說:“如果你堅持的話……”
等到封神結束那一日,我自會給你一個答案。
這聽起來可當真是一個虛無缥缈的空頭支票,但是陸壓的眼睛卻是一點點的亮了起來。
他在營帳裏面來回的踱步轉圈,雖然已經在非常努力的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走起路來的時候每一步都像是在跳躍,是根本沒有辦法抑制住的快樂的情緒,簡直讓人幻視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鳥。
——盡管距離洪荒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陸壓長年被養在娲皇宮當中,無論是從心性、還是從三足金烏的壽命來說,他都還只是一個“孩子”。
“此話當真!”陸壓轉了幾圈後,又來到姜乾青的面前,非常熱切的握住了他的手,“好,既然你如此爽快,我陸壓也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人!”
他問:“你既然殺了慈航道人,那麽我猜先前的普賢真人一事,應當也有你的手筆。”
結合這些,陸壓非常容易的就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和昆侖十二仙有仇?”
“不。”姜乾青否認了,“我只是想要送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上封神榜罷了。”
陸壓點着頭,姜乾青真的懷疑這只小金烏到底有沒有理解他的話:“那你的目标都完成了嗎?”
姜乾青想了想:“倒也沒有,還剩一人。”
懼留孫到底同普賢慈航不同,其無論是在昆侖十二仙當中的排名,還是在修為道法上的進度,都遠非後兩者能夠比拟的。
姜乾青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将普賢慈航送上封神榜,但是卻并不能夠
百分百的保證自己可以不被注意的解決掉懼留孫,這也是他遲遲未動後者的原因。
陸壓聞言,手腕一翻轉,竟是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把釘子來。
“要我幫你一把嗎?”他壓低了聲音問,“保證好用。”
姜乾青:……
糟糕,有點心動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