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金靈聖母返回商軍營帳的時間,與雲霄的名字登上封神榜,差不多是同一時間。
她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從雲頭上落下,便已經看到了那一道從遠處直射而來的金色的光芒,一頭沖入了瘋神榜上,随後化作了雲霄的名字。
金靈聖母平日裏少有失态的模樣,即便是聽說了聞仲被殺慘死一事,這位聖母娘娘也依舊是在冷靜的憤怒。
她畢竟已經得道千萬載,歷經了數個量元。即便是聖人都會對她的存在另眼相看青睐有加,再加以常年協助通天教主,管理碧游宮乃至于是整個截教之內的一應事務,早便已經喜怒不形于色,便是面上表現出再如何的情緒,內心也都是波瀾不驚的。
可是這一次,金靈聖母卻是終于難以再繼續維持自己不動如止水的心境了。
她仿佛突然之間不認識字了一般将那個名字反反複複的看了好幾遍,最後才終于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從金靈聖母的口中發出一聲極哀的、極悲恸與憤怒的嘶吼,她甚至顧不得如今已經是夜間,兩軍停止了交戰,朝着周軍營帳怒聲道:“姜尚小兒!給我出來!”
現在本是夜間,便是因為封神榜上再填一名之事,已然掀起了一些波瀾,但是那畢竟也只是局限于仙人之間,對普通的士兵們來說,并不影響什麽。
可是如今金靈聖母這一聲怒吼,聲如雷霆震九霄,于是無論是醒着的還是沒醒的,眼下也不得不都出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卻只見金靈聖母停在半空中,身周的法力翻湧,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一輪黑夜當中的太陽,存在感極為強烈,任是誰都沒有辦法将其忽略。
這種時候,姜子牙當然不可能退後。他大步流星的從主帳內走了出來,手中打神鞭一揮,劈開了金靈聖母體表的金光。
“金靈聖母,姜尚無意多起争端,但若是你執意繼續糾纏,子牙也絕不會再行忍讓!”
金靈聖母便厲聲笑了起來:“憑你們也配!”
“金靈!你莫要再無理取鬧!”南極仙翁也跟在姜子牙的身後走了出來,“既然身在凡界,便也要守凡人的規矩!明日午時,擊鼓鳴兵,諸禮作罷,再議約戰!”
金靈聖母的胸脯劇烈的起伏,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但是她到底是一點一點的平息了自己的怒氣,直冷笑着擡起手來,指向了南極仙翁與姜子牙。
“好,那便明日午時,等着我來收割你們的性命!用你們的鮮血和性命,為我師妹與徒兒獻上最盛大的祭奠!”
雙方一時間各自鳴金歸營不提,卻有一人在那封神榜下來回躊躇,久久不肯離去。
申公豹仰着頭,看着封神榜下那新增的雲霄的名字,眼珠子一轉,騎上自己的豹子,徑直朝着三仙島去了。
三仙島與平日裏相比并沒有什麽變化,在雲霄離開之後,碧霄瓊霄一直都有謹遵自己的大姐的囑咐,乖乖的待在三仙島上等待。
今日遠遠見有雲駕來,兩個人都以為是雲霄歸來了,喜不自勝,急忙上前去迎接;誰知道等近了之後才發現,那居然是一個十分陌生的、以往從未見過的道者。
“來者何人?!”碧霄呵了一聲。
申公豹便從豹子上翻身下來,朝着兩位仙姑行禮:“小人申公豹,現為殷商王朝效力,在此見過兩位娘娘。”
碧霄聞言,稍稍放下了些戒備,只是問:“你來我姐妹三人的島上,是有什麽事情?”
申公豹聽了這話,面上當即便露出了極為驚訝的神色:“兩位娘娘莫非還不知曉?”
瓊霄愣了愣,心頭陡然生出某種連她自己都不大能夠理解的、極為不妙的預感來:“知道什麽……?”
申公豹聞言,稍微頓了頓,随後才用一種摻雜了嘆息與哀痛的語氣同她們道:“兩位娘娘可是不知,雲霄娘娘的名字,如今已經列在了封神榜上?”
“你說什麽?!這不可能!”瓊霄和碧霄同時驚呼出聲,“大姐從三仙島離開不過幾日!而且還是要去碧游宮尋老師,怎麽會……”
申公豹變嘆了一口氣:“我怎麽敢用這種事情,來愚弄兩位娘娘呢?”
他邀請:“兩位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與我
同去封神榜下一觀,再做定奪。”
雖然雲霄走之前千叮咛萬囑咐,讓自己的兩個妹妹絕對不可以離開三仙島;但是她們現在已經被雲霄死亡這件事情占據了全部的頭腦,哪裏還顧得上雲霄當初的吩咐?當下便一咬牙一抹淚,恨聲道:“好,那我們便随你走這一遭!”
若是雲霄姐姐真的為奸人所害的話,那麽她們姐妹也絕對不會讓罪魁禍首好過!
***
“雲霄身隕,那麽三霄和趙公明便都已經無法從此次大劫當中脫身。”
“再加上金靈聖母既出……整個截教這一次,無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已經注定要牽扯入此次的量劫當中了。”
在某人語焉不詳的這般感嘆完之後,這一處空間稍微安靜了一會,随後另一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些可都是你的同門師弟師妹們,與你相伴上萬載,自洪荒後便相互扶持着一路走到如今……你說下手便下手,倒是毫不猶豫遲疑。”
先開口的那個人便笑了一聲。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說,“無論是何等的手段,都只是為了能夠看到之後更為廣闊的風景。既然如今的這一條路已經走不通,那麽我也自然改換一條能走下去的路。”
“既已經決定換路,那麽過去的種種,便不過都是夢幻與泡影。夢中的人再如何,又都與我有什麽關系呢?”
另一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旋即笑了一聲。
“你倒是也敢,就不怕通天教主發現了,降下雷霆之怒?”
那人便大笑了起來。
“怎麽會?”他說,“我是老師最信任、最器重的大弟子,跟随了老師無數的年月。”
“我或許比老師自己都還要更了解他,當然也知道應該如何去規避……”
有誰非常非常輕的笑了一聲。
“原來如此。”他說,“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周圍一時間安靜到死寂。
“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多寶。”
一直都是一副運籌帷幄、游刃有餘的道人,終于面色大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對于先前的那一段對話,又不知道聽到了多少的青衣道者,嘴唇顫抖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開口出聲。
“……您來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