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依靠

哪怕文無憂暫時沒有介入萬安長公主家事的想法,也忍不住請玉成郡主再說一遍。

“仔細的嗎?”玉成小郡主笑彎了眉眼兒。

她繪聲繪色說起來,看上去她極不喜歡喬氏,但是她簡短透露的幾句話,如果是真的,本就極容易讓喬氏得到貶低。小郡主不喜歡她,并不是個例外。

“事情是這樣的,表哥們呢,都是男人對不對?”小郡主說書的架勢支的高高的。

文無憂暗道這還用說嗎,點一點頭。

得到她的附合,小郡主的大眼又眯了幾分,歡歡喜喜道:“經常會在外面走,對也不對?”

突兀的,木尺子又出現,晃動了一下。後面是文無憂的黑臉:“你不會說,我問別人。”

“別別,我全告訴你還不行嗎?本來我就要對你說,再說了,我不對你說,你要嫁給三表哥,你遲早也會知道。”小郡主信以為真地慌了手腳。

打鬧了一場,又鬧了明三爺一場,兩個人距離拉近。對面這位又是以“早和三表哥定親”的姿态出現,文無憂在她面前沒有掩飾的心,鄙夷地道:“我也可以不嫁給他。”

“那你要嫁給誰?”小郡主急急的問:“天底下還有比我三表哥更好的人嗎?”她嘟起嘴兒,身子往後一堆,好沒意思地道:“我不信。”

文無憂也扁起嘴,小郡主是個随心随性的性子,因沒有長大,有随心随性的資本。在她的面前,很容易的就跟着她一起随心随性。誰叫她小呢?她又能怎麽樣……

咦?不對。這小小的人兒昨夜剛剛算計過自己。文無憂重新沉下臉,把木尺子在桌角上一敲,裝出來厲色:“不許跑題,繼續說事兒。”

“是你先跑題的,是你說要嫁給別人的,是你惹起我的好奇心,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你以後嫁給誰?我繼續和你當知己。二,你不肯說,我走了。”小郡主抱着手臂,好一副昂揚而不可打動的模樣。

文無憂腦子又不笨,在她話音剛落就反駁:“我幾時要和你當知己?”

“凡是壞蛋郭,惡人郭的對頭,都是我的知己。”小郡主有理有據。她把手臂抱得更高些,都快擡到下巴上,小眼神兒眨巴眨巴着,仿佛在說怎麽樣,我偏要和你做知己。

文無憂迅速衡量下。一位郡主倒也罷了,但看上去她小腦袋裏裝好些消息,又能在昨夜算計自己,這一點太要緊不過。她能算計自己,這算過人之處,不排除自己用得上。

“好吧,我和你當知己。但是呢,只有我嫁人的時候才會對你說,你也知道,我實在怕了。”文無憂攤一攤手比劃下周圍的環境,忽然從雲家的準兒媳變成長公主府的準兒媳,文無憂有現在不說的足夠緣由。

小郡主看樣子就不是好蒙騙的人,她颦着小眉頭想上一想,也認為現在不能勉強,但是呢,她也不能輕易的就此放過,伸出小指頭:“那你确定下來嫁給誰,頭一個對我說,行嗎?”

“行。”文無憂和她拉了勾。

小郡主接着說下去:“表哥們呢,在外面走動有什麽稀奇。丢了随身的物件兒,也不算稀奇。”

“等等,随身的物件兒哪能随意丢?”文無憂疑惑的打斷她。

小郡主直接又是一個白眼兒:“就不能丢了帕子,丢了幾兩碎銀子?”

文無憂陪個笑臉兒給她:“是是,你再說。”帕子掉了确有可能。

“丢在哪裏都有可能,但是那一天,喬家來了一個人,鬼鬼祟祟的,指名要見我萬安姨母。後來我問看門的人什麽氣派?看門的人先是這個樣兒,”小郡主說到喬氏時,本就小嘴兒撇到半天裏,這會兒再用力往下撇着,看上去都覺得吃力。

文無憂撲哧一聲樂了。春草在外面見到,也跟着嘻嘻笑一聲。姑娘又肯笑了,郡主是個好客人。

“看門的人說,我搭眼一看,就知道是個使喚人,又眼神兒不正只是亂瞍。憑她是個官兒,也不能說見長公主就見。看門的人就讓她留下話,她不肯。看門的人不理她,她在大門上一守就是四、五天,終于等到萬安姨媽出門兒去,她往轎子前面一跪,雙手捧着一個包袱,說機密大事,有關府上清譽。”小郡主說的過程裏,又抛好些不屑出來。

文無憂尋思道:“包袱裏就是二爺的帕子?”

小郡主點一點頭。

“這就奇怪了。撿到外面男人的帕子,閨中女兒哪方便送還?她家裏總有兄弟,沒有也應該由父親和叔伯交還,這才不妨礙到她自己才是……”

話漸漸的低了下去,文無憂瞠目結舌下,她懂了。

小郡主很會察顏觀色,不禁有些得意:“我認你當知己,你并沒有丢我的人。”

文無憂沒留神聽這句完全擡高她的話,猶在不敢置信裏:“閨中的姑娘送還外面男人的帕子,這也太大膽。長公主若是不答應親事,她可怎麽辦?”

“她知道我姨媽心地軟,人慈善。又算定二表哥糊塗油蒙了心。”

文無憂讓提醒:“是啊,長公主收到這帕子,哪能不問過明二爺的,二爺的意思是……”她不等回答又明白了。其實想一想喬氏嬌媚豔麗的面容,也就等同于答案。

小郡主氣呼呼:“姨母叫來二表哥,斥責他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她把個小手點點,淩空飛舞好似她親眼看到。

文無憂撇起嘴兒,但現在不敢打斷她,不然她又不肯說完:“後面呢?”

“我二表哥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叩頭。後來,就這樣了,這個歹毒差點毀了我表哥名聲的壞人就成了這家裏的人。”小郡主滿面沮喪,如果她不是力陳曾要嫁的是明三,又足以讓人懷疑她曾和明二爺定過空口親事。

“說完了?”文無憂不放心,先追問一句。

小郡主還在氣憤裏,随意道:“說完了。這個消息大吧,看在你是我的人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你。”

幾時又成了你的了?文無憂納悶,從昨天見到她開始,自己的身份就一裏一裏的變動。先是奪她親事,再就讓她算計。再然後呢,就要當她的知己,不當還不行。現在倒好,徹底降下去,直接成了郡主的人?

當不起啊當不起。文無憂把郡主從自我陶醉和自我“沉痛”中打醒,笑得的有點兒壞壞:“這個消息不小,但要我信你,得真實才行。你實說吧,大門上的人聽你的,我相信。但長公主審二爺,你是怎麽知道的?”

學着她,纖白的手指點起來,輕笑掩面:“好似你就在旁邊,這一句,你敢說不是假話嗎?”

小郡主語塞,但很快反唇相譏:“很生氣的時候,難道不會這樣點點點嗎?”

她的手指又點動地面,再就嘻嘻哈哈的笑起來,覺得這樣好玩。

“我就知道是你猜的,二爺回的話,你壓根兒就不知道。”文無憂斷然道:“這個消息随便聽聽,接着說下一個。”擺個張牙舞爪:“不說,還要打你呢。”

一根雞毛撣子拿上來,原來文無憂沒有丢掉木尺,小郡主見到,又把她的兵器也握好。

木尺再對上一回撣子,大眼又瞪小眼一回,兩個人同時又樂了。自然的,小郡主笑得哈哈哈,文無憂揣了幾天的心事,笑的淺淺。

笑上幾聲以後,懷揣疑問的人——無憂姑娘開口:“現在說昨天晚上是怎麽一回事兒,誰是你的幫手,你讓我在這個家裏只防備二夫人,難道不應該最防備你的幫手?”

小郡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把她從頭到腳一通的打量。文無憂知道對付這小鬼,正常法子都不行。把臉兒怒起來:“你又想怎樣?”

“你真的想知道嗎?”小郡主下一句話幾乎就等于說出來。

鑒于她是個有發誓前科的人,不等她明說,文無憂沒好氣的又發了誓,聲明她不會對任何人說,包括自己的父母,和丫頭春草。

玉成郡主的眼珠子一通亂轉,也沒有這就說出來。而是大模大樣地道:“既然你是我的人,”

文無憂腹诽,是這會兒有求于你,才不是你的人。

小郡主機敏的很:“你在心裏說我壞話了吧?”

“沒有。”文無憂更大力的反駁回去。

“哼,我不愛聽的時候,也會在肚子裏說話。但是呢,不管你愛不愛聽,你都是我的人。要不然我憑什麽帶你長見識?”

沖着最後一句話,文無憂“忍氣吞聲”的沒還擊,默認一回是郡主的人。

玉成郡主倒是想此時就說的神情,但是昨天的男孩子又跑了來:“姐姐,萬安姨母問你是不是在搗亂?你應該去姨母面前站班兒了吧?”

玉成郡主依依不舍的離開,文無憂依依不舍的送她離開。那一對姐弟走出這個院子,男孩子攤開手板兒讨人情:“給錢,銀票一張。姐姐你說過會兒就來喊你,免得你說話太多,什麽都說了出去。”

“可你來的太晚了,我鑽了床底子,又說了好些話,你才來。”玉成郡主忿忿的不滿。

男孩子眼睛一亮:“你還鑽了床底下,嗚……”眼淚沒到,先來上一大聲幹嚎:“你說去收拾人,才不帶上我。你是去玩的,去玩了!你不帶上我,我回家就告狀。”

“好了好了,給你錢,別哭了。你來的真的太晚了,我都說出來好些。下一回早些來,免得我全洩了密,我可一個錢也不給。”玉成郡主沒有辦法,荷包裏掏出一張銀票塞給弟弟。

在弟弟笑逐顏開的時候,玉成郡主悄悄嘀咕:“幸好你還不識數兒,分不清五兩和十兩的銀票,大小上沒有分別。”也就是說郡主還是扣下了不滿的銀子。

而且她給出去的這錢,貌似即刻就有補充的地方。男孩子翻來覆去的看銀票,笑嘻嘻道:“不是我來晚了,是三表哥帶我吃果子,我再來,就晚了。”

“三表哥還在家嗎?”玉成郡主歡快了,扯上弟弟的手:“走,見他讨錢去,咱們算代他陪了客人是不是?”

姐弟一口氣跑到明三爺的面前。

明三爺讓吓一跳,頭一個反應:“文姑娘出了什麽事情?”玉成郡主號稱京中第二難纏精,絕對不虛,跺腳道:“表哥心裏還有我嗎?還有我們嗎?”

男孩子跟後面叫:“還有我嗎?”

明三爺板起臉,對付小表妹最好的方式,就是你比她兇。她在絕對壓制下是個乖孩子,不然能上天就上天,能翻地就翻地。

但今天不太奏效,明三爺剛挂上臉色,小郡主索性跳了跳腳:“我陪了的,給錢,不給兇。”

“給錢,不給兇。”男孩子原樣跟上。

“玉成,你是不是皮癢?”明三爺威脅地道。

小郡主後退兩步,在一步就能出門檻的安全距離內,黑了小臉兒對上:“表哥,你一點兒不疼我。”

“哪裏不疼你,你個胡說八道的小丫頭,你說我強搶,又終棄的,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小郡主冷笑:“我什麽都知道,你喜歡文家三嫂,你讓小青去陪她,怕她出事兒,可你為什麽不找我,你只找了小青。”

明三爺很多時候會讓表妹驚駭掉,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子裏裝的事情從哪裏弄來。榮王的丫頭小青沒有緣由的去陪文無憂,确實是他指使。但是有一點,他随時想到随時真的面沉如水:“玉成,我要是再發現你走地道,上回我說的話,你還記不記得?”

玉成小郡主往門檻外面就跳,尖叫道:“我沒走我沒走!”

“你挨過的巴掌還記不記得?”

玉成小郡主抱着小屁股,嘴裏嘟囔着三表哥是個小氣鬼兒,頭也不回的往外跑。男孩子傻住眼:“姐姐,等等我。”也跟着走了。

明三爺呼一口氣,不放心上來,有兩封重要的信只能推後再回。小表妹活潑伶俐,但是呢太活潑伶俐。她剛陪過文尚書之女,三爺不能安穩。

他得去看看才行。天知道那個小丫頭的嘴裏會說出來什麽。始亂終棄?和玉成曾有過婚約?這種當時為了救玉成而不得不說的話,現在還能拿出來胡扯嗎。

欠揍的小丫頭。

……

見到他進來,文無憂并不奇怪。她不知道明三爺是不放心玉成郡主,她只是盼着他主動前來。

就在剛才,和小郡主說話的中間,明三爺出現在門外,文無憂差一點兒流露出希冀,以為他帶來雲浩然的消息。因為玉成郡主的話題太駭人。明三爺又離開,文無憂才沒有過多的失落。

大宅門裏的內幕,永遠能推敲很久。在明三爺進來以前,文無憂也沒有過多的盼望。津津樂道都喜歡,她也在想着喬氏是這樣的人嗎。只有明三爺進來以後,一道心思閃電般把她噼回現實,她還等着見雲浩然呢?

面龐兒輕輕揚起,嘴唇似動非動,流露的期盼只怕瞎子也能感覺。

明三爺早有準備,胸有成竹地回答:“他沒有往家裏來,請容我停幾天主動登門。”雲浩然回來的當天,明逸就知道。他的拖拉只有一個原因,他想等到文天回來,最好由文尚書決定,他的寶貝女兒見不見前未婚夫婿,明三爺肩上的責任就下去好些。

見到以後結果好,跟明三爺沒有關系。不好,泣血含恨的,明三爺一旁兒涼快,樂得不管。

他不出意料的見到面前的少女黯然神傷:“他回來了嗎?”

“回來了。”

“請你……。”文無憂說下不去的原因,是心頭驟遭巨石擂捶。她以為雲浩然回來的當天,哪怕在深夜裏也會闖公主府見他。

雲浩然是願意這樣做,但他有別的羁絆,身陷失戀中的人想不到。

悲傷在最難過處,不一定是號啕,也不一定捶胸頓足。無聲無息的淚如兩行不會停息的溪流,雨點般的往下滴落。有的落到地上,似有輕輕的“啪噠”聲,似乎能看清摔成八瓣兒,而每一瓣都帶着主人的傷心怨和愁。

有的在衣襟上一點濕,很快化成主人憂愁中的一點,為她又平添憂愁。

明逸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無憂的愁又滿房裏雲湧。他沒有好的話安慰她,也想不出來什麽可以安慰她。就走上一步,因有眼淚,把帕子送上前去,柔聲道:“擦擦吧,”

文無憂沒有多想,本能的倒是想接。但明逸電光火石般想到,這位姑娘稍有一點兒接近的舉動,她就會多心。一擡手,把帕子又收回袖子裏。嗓音也硬回去,回身找了離得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低低道:“別哭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能主動讓他來嗎?我讓他來的,你又認為我做手腳,而且你也死不了心。”

沒有另外勸解辦法的情況下,明三爺選擇推心置腹。

這場退親,文姑娘和雲浩然實在冤枉。不冤的是那正尋死覓活的雲劉氏和讓一道具結折騰的雲家。但文尚書為女兒選錯親事卻也是不争的事實。

聰明人也會犯錯,但幸好,文無憂沒有出嫁,她還能另定良人。

明逸并不能由此判定,倘若雲浩然和文無憂依前約成親,小夫妻就會過得多讓長輩們幹擾。這親事算了的話,是由顧氏說出來。

他的心思,一是等待文天,二是真心為文無憂着想:“他主動的前來,才是他的心意。讓我壓着來的,又有幾分意思?”

文無憂聽的懂,因為懂,她默默哭的更兇。

“你也別急,且等十天,十天以後他不來,我帶你去找他。”明逸實在受不了這奔流般卻偏偏沒有一點兒動靜的淚水。她把那奔騰之聲雖沒有直接出來,卻盡情送到別人心底。明三爺招架不住。

“謝謝你,”文無憂低低的回報了他的推心置腹。

“不用謝,你別哭就行,我先走了。”一堆的淚水讓明逸忘記他的來意,就要出門想了起來,回身失笑,自己的記性倒有這麽差。

“是了,我來是對你說,玉成的話都是孩子話,你千萬別信。還有嗣哥兒,玉成讓說什麽就說什麽,但他是個小財迷,好打發的很。只要給張銀票,別給銀子,他認得銀子數,還不認得銀票金額,給銀子他不上當,回頭我給你送些五兩的銀票,打發他足夠。”

明三爺什麽時候走的,文無憂也不知道。她從傷心中結束,擡起面龐時,眼前只有一張堆笑的臉兒,春草守在這裏。

春草動動笑容,總算姑娘醒過神,不然春草一直這麽笑,也挺難熬。

她趕緊動動眉頭舞舞神情,把酸了的臉兒緩和幾下。又對丫頭們打聽到一些話,這就說起來。

“昨兒不是說過小郡主是長安長公主的女兒,姑娘您知道嗎?她的本名兒叫締玉,這名字多怪啊。第,又玉,第幾個玉呢,我可猜不出來。還有小爺的名字,我總算弄懂。不是第四個哥兒,是子嗣的嗣……”

文無憂幽幽嘆息,締玉?締結而又玉成吧。兒子的名字起名嗣,心愛不下于姐姐。這也是一對好父母。讓她想到自己的父母親。爹爹和母親幾時才回來呢?

------題外話------

麽麽噠。今天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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