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工作餐

五十多人參加面試，又都是中文系的佼佼者，一上午的時間，顯然并不夠用，所以，蘇大掌櫃有幸地見識到了一種叫做工作餐的東西。

瞧着一次性餐盒裏的兩葷一素，紅燒排骨、肉末茄丁、清炒時蔬，蘇大掌櫃用筷子戳了戳白米飯，然後就徹底沒什麽食欲了。

說實話，這一世她覺得什麽都是好的，只就這飯食，哎，吃慣了珍馐玉食，再瞧瞧這油汪汪的一堆，米飯也是硬的噎人，還怎麽吃得下去呢！

以前在江寧的時候還好，有她家小安親自下廚，雖然做的是家常菜，但都清爽可口，很合她的脾胃。來了京城，京大的食堂倒是天南海北哪個地方的菜式都有，蘇大掌櫃瞧着稀罕，挨個嘗過後，什麽新奇都沒了。她的脾胃就是個妥妥的江南屬性，習慣了清淡的菜品，什麽醬爆、燒烤的，一時的新鮮過後，再讓她吃，可就敬謝不敏了！

不知怎地，又想起了昨天中午的那一餐，所以，粗茶淡飯了幾個月之後，她這是被封家的一頓飯勾起了饞蟲！就知道，遇上那位大爺，準是沒好事的！

蘇大掌櫃之前還抱怨人家封大少壞她食欲，現在，又是覺得人家不該請她吃飯，也是個難伺候的！至于明明人家封大少并沒有想要請她吃飯的意思，以及那是人封大少的家，他為什麽不能出現在自家餐桌上等等等等，蘇大掌櫃都直接無視掉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在別人那裏不好使，在蘇大掌櫃這裏，絕對的真理。不管這“女子”、“小人”如何解釋，反正蘇大掌櫃承認，她既是個小氣又記仇的女人，又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所以，她就是難養又怎樣！又沒有讓你養！再說，你養得起嘛！就算你養得起，蘇大掌櫃還看不上呢！她可是有她家小安的！

旁邊坐着的紀然瞧着她把米粒碾壓成了個米粉，呃，不知怎地，突然覺得有點冷啊！明明還想提醒一下這姑娘不能這樣浪費糧食的，但現在也是沒了開口的勇氣，因為，他怕自己變成蘇姑娘筷子下的大米飯。

休息片刻，面試又繼續進行了。蘇大掌櫃看着一個個師兄師姐鄭重其事地進去，然後，或是松了一口氣、或是面帶沮喪的離開，再瞧瞧走廊裏還在等待的衆位，倒是覺得沒那麽無聊了。

如果可以，蘇大掌櫃早就離開了，反正一時半會兒輪不上她，在這裏等着也是浪費時間，倒不如先回去。可是，大家都沒走，就這眼巴巴地等着，估計是想讓裏頭的那位李教授知道，他們都是很渴望這份工作的，所以，為了不輸在起跑線上，蘇大掌櫃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輪到蘇大掌櫃的時候，已經快到晚飯的時間。聽着辦公室裏傳出的“下一位”，再瞧瞧空蕩蕩的走廊，所以，她是不是還能混上頓工作餐呢？蘇大掌櫃邊往裏走，邊胡思亂想着。

“李老師好！各位師兄師姐好！”脆生生的問好，落座，然後擡起頭，對上齊刷刷五雙審視的眼睛，蘇大掌櫃臉上的笑意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李教授是中文系的系主任，自是比別的教授對全系的學生了解的更多，所以，一見到蘇繡寧進來，就知道這是之前紀然跟他說的那個小姑娘。

先不說那貧困生認定的事兒，只今天外頭坐了一堆的師兄師姐，就連博士生都是有的，這姑娘竟然還能這樣信心滿滿地走進來，不管是不是在強撐着，光這份勇氣就值得別人刮目相看了。又想到紀然說她對古漢字有些興趣，好感又是往上漲了幾分。

現在的年輕人吶，能靜下心來做學術的，可是越來越少了，何況是這枯燥又很難見成效的古漢字研究，更是到了乏人問津的地步。系裏那幾位已經退休的老教授們，也是扼腕嘆息，就怕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這門學問斷絕。為此，各種呼籲、各種忽悠，許了各種好處，勢要在系裏找出幾個苗子來。

可，無論大家做了多少努力，收效卻是甚微的。除了大多數人因為資質不成，直接被刷了下去。真正有實力的，也因為種種原因，并沒有堅持下來。他們也覺得可惜，但又不能擋着學生的路。人家的理由很充分，別的先不說，只這就業問題，就讓他們無話可說了。他們能給學生們提供最好的研究空間，可，這就業的事兒，卻是沒法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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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公務員還是企業，大多數都是跟古漢字研究沒有一絲半點的關系。能去的也就是高校和研究所，可，這些單位對于古漢字研究專業的需求并不多，而且也大多處于飽和狀态，所以，你說說吧，你讓人家學了，等畢業了，要怎麽辦呢？

接過蘇繡寧遞來的手稿，李教授眼底閃過一絲複雜。這個姑娘的家世并不好，确切地說，應該是很差。姐弟倆一同求學，已是難得，再想要更上一層樓，沒有深厚的家底撐着，就他們這清水衙門，難吶！罷了，先看看再說吧。

既然是公開面試了，那麽就要公平公正，而蘇繡寧作為大一新生，是這些人裏最沒有競争力的一個，所以，李教授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讓她寫字。雖然紀然已經提前跟他講過了，但，瞧着這張紙上的東西，李教授還是不可避免地吃驚了，更何況是陪着他一起進行面試的幾個徒弟。

紀然原本以為他應該是最淡定的，可當他接過手稿，也是愣了半晌。話說，姑娘，你上次是怕吓着我吧，所以就只是小露一手，可是我還傻傻的以為已經探到了你的底，也是！

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簡體、異體，只要是已經考證清楚的，無一錯漏。這還不算什麽，關鍵是她在秀文字功底的同時，還順帶着秀了把書法。隸書、楷書、草書、行書，光這樣還不夠，楷體四大家的歐體、顏體、柳體、趙體，徽宗所創的瘦金體，只要是能想到的，這張紙上都有。所以，姑娘，你其實不是來面試的，你是來炫技的吧！

在座的幾個人裏，最淡定的，除了蘇大掌，就屬樂饒了。至于為什麽中文系的面試，他一個數學系的跑過來，自然是來提供技術支持的。當然，到底如何技術支持，蘇大掌櫃是搞不清楚的，上午見到樂饒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也是詫異了一下。不過，轉眼的工夫，蘇大掌櫃就把這事兒給放下了。

因為蘇繡寧是最後一個面試的，李教授又是格外地喜歡她。原本以為只是對古文字有所涉獵，竟然連晚清政治、社會、經濟以及民俗等方方面面都能說的頭頭是道，所以已經動搖了心思的李教授，現在倒是不想就此錯過這麽一個好學生了。反正他們幾個也是要去吃飯的，再多加一個小姑娘，也沒什麽，所以，蘇大掌櫃還真的又一次地混上了工作餐。只不過，這一次的工作餐，倒是比中午的好了許多。

從飯館出來，大家互相道別，因為其他幾個人還要商量一下面試的結果，所以，這護花使者的活兒，自然就落在了樂饒的頭上。

兩個人其實并不比陌生人熟悉多少，自是一路無言，但氣氛也沒什麽尴尬之類的。全當散步了，只不過就是旁邊多了一個人而已，你随便走大街上，也能碰見十個八個跟你同一方向的，真沒什麽好尴尬的！

“上次謝謝了！”快到樓門口的時候，蘇繡寧站定，樂饒也跟着停了步子。原以為就是點點頭然後各走各的，卻沒想到蘇繡寧竟然開了口。至于這上次，自然是社團招新的那次。只不過這聲謝謝卻是被打斷了的，後頭兩人又再也沒見過，所以，今兒有機會，蘇大掌櫃自然要補上。

樂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到底說的是什麽。可那件事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所以，這麽件小事，竟然讓這姑娘記了這麽久？樂饒覺得他現在應該是客氣地說聲“沒關系”，畢竟，除了被人家小姑娘拉了一下袖子，其實他并沒有幫到什麽不是！

可這剛張嘴，兜裏的電話就響了：“抱歉。”掏出手機，示意蘇繡寧先等一下，然後接通了電話。

“小行。”電話那頭的應該是熟人，可是，幾秒鐘的工夫，樂饒的臉色卻是徹底地變了個樣：“他現在在哪裏？……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血的事兒我會想辦法，他就拜托您了！”

還沒挂斷電話，樂饒已經轉身走人了。蘇大掌櫃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蠢啊，明明兩個人沒什麽交集，她就只是覺得上次沒說聲感謝，有些不合禮數而已。說完她就可以直接走人了，幹嘛等着他把電話打完呢！好嘛！電話打完了，人走了，倒是把她晾這兒了！現在的孩子，都這麽的不懂禮數了！

蘇大掌櫃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絕不是因為被帥哥的顏值所吸引，什麽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有韻致之類的，那都是騙人的鬼話，所以，她到底是為什麽還站在這裏呢？氣哼哼地轉身，就要趕緊離開這個人約黃昏後的好地方，然後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怎麽了？”看着突然又回來的人，蘇大掌櫃蹙起了眉頭，這都什麽毛病，瞧着是個穩重的，怎麽行事這麽毛躁！也就她聽出了是他的腳步聲，不然，這黑燈瞎火的，突然被人從身後拉住，換成別的女生，只怕是要大喊大叫的了！

“師妹，你是什麽血型？”短短幾分鐘，樂饒的額頭已經一片汗濕，對于一向注意儀表的他來說，這是很少會發生的情況，而他問的問題，也是讓蘇大掌櫃摸不着頭腦，什麽血型？問這個做什麽？

“是B型嗎？”瞧着她不說話，樂饒也是有些急了，手上不自覺地用力，換來蘇大掌櫃眉心的川字。到底是遇上什麽大事了，樂饒整個人都在顫抖，就連問出來的話，也是帶着顫音的，只是他自己并沒有發覺。

蘇大掌櫃瞧出了他眼底的害怕，也顧不上斥責他弄疼她了，愣愣地點點頭。雖說對血型這東西并不十分清楚，但愛德華是有給她講過的，什麽A、B、O的，原理反正是沒聽明白，但她開學體檢單上是有寫B型的。

她這一個點頭，并沒有讓樂饒放松，抓着她的手反而更用力了。“那能不能請師妹幫個忙！”

“你說！”幫忙？她能幫什麽忙？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就這麽一章，竟然寫了一整天，也是少有的情況，不是卡文，而是覺得自己可能寫的有些悶，怕大家不喜歡看了，所以改了好多遍，最後，還是沒舍得把李教授的那一段給删去。

李教授想的那個問題，其實是很現實的，別的學科還好，但就文科來說，成果很難出，又大都轉換不成實實在在的産值，所以，為了生存，很多人是堅持不下去的。但是，一個民族的延續，靠的卻反而是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只要想想我們有多少民族的瑰寶打上了別人的标簽，也就知道歷史、文學、思想等等等等，它們是多麽的重要了！

好吧！說的有點太嚴肅了，所以，也就只是這麽一點，大家就當大大發發牢騷而已，反正字數也并不多！

至于工作餐的事兒，其實是因為大大的妹妹這兩天一直在吐槽他們學校的飯有多難吃，明明她剛進學校的時候，還給我誇過他們學校飯堂的！呵呵！私以為，除了家裏的飯，不管哪裏的飯吃多了，都是一樣的想吐！至于原因嘛，大大想了好久也愣是沒想清楚，到底是為什麽呢？

上章留言說今天會有重要配角登場，大家有發現他了嘛？對，小行，至于小行是誰，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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