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照片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封家衆人再也顧不得其他，丢下一衆客人，腳步匆匆地離開了。錢來認命地留下來收拾殘局，當然，還要順帶着完成他家三小姐交代的任務，送兩位小姐回學校。
“錢哥，發生什麽事兒了？”顧安安雖然在休息室裏陪着蘇繡寧，但外頭的動靜太大，她也是知道了，至于具體的，卻是不清楚。
“等确定了，小暢會告訴你的。”錢來的嘴巴很緊，即使是跟封家來往密切的顧安安，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也是有分寸的。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大家還都瞞着老太太，就怕萬一是空歡喜一場，會影響到老人家的情緒，所以，等塵埃落定之後，封暢自然會跟顧安安說的。
“哦。”既然錢來不說，顧安安也就不問了。她純粹是擔心封家出了什麽岔子，不過看錢來的臉色，好像是喜事吧？
“顧太太。”錢來看着走過來的顧媽媽，恭敬地問好。
“嗯。”顧太太點點頭：“幫我跟小申說一聲，那幅奔馬圖幫我留着。”
“好的，我待會就讓人收起來。”封、顧兩家一直交好，既然顧太太看中了，那麽就沒有再展出的必要了。反正他們準備充分，倉庫裏存着不少佳作，再挑好的就是了。
“你去忙吧，這兩個孩子，有我呢！”兵荒馬亂的，錢來現在責任重大，斷沒有讓他再為兩個姑娘操心的道理，她這個母親還在呢！
錢來卻沒有直接答應，而是看了眼蘇繡寧，看到她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這才笑眯眯地說道：“那就有勞顧太太了！”
顧太太自是将兩人的動作看在眼中，再瞟了眼傻乎乎完全沒發覺的女兒，也是嘆氣。看着蘇繡寧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別樣的意思，不知道這個小姑娘到底有怎樣的本事，竟然能讓封家三小姐如此傾心相交呢！
顧太太清楚，封暢特意交代錢來，沖着的不是她女兒，而是蘇繡寧。畢竟封暢之前還特意為她們母女倆提供相處的機會，那麽，顧安安根本就不需要她安排人相送的。只不過她跟蘇繡寧站在一起，錢來那個人精多加了一句而已。剛剛又是暗示蘇繡寧，她怎麽可能看不清呢！
也不過認識了一個月而已，竟然比得上跟跟顧安安十多年的交情。倒不是為自家閨女抱屈，而是這個第一眼瞧着沒什麽特別的小姑娘，到底有什麽魔力呢？自家閨女護着，小暢也護着，可真是難得！
顧太太想不明白的事兒，其實并不是那麽難以解釋的。大千世界，滾滾紅塵，茫茫人海，總是會有那麽一瞬間，于浮世中發現，原來有個人會與你有太多的共同語言，然後相見恨晚，自此人生多一知己。而，蘇繡寧之于封暢，就是這樣的存在。
封暢自小受老祖母的熏陶，雖然接受的是現代教育，烙印着西方的痕跡，可，十多年的言傳身教，骨子裏刻着的，卻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她喜讀唐詩宋詞，也愛好漢服旗袍，更因那幅摧折的石榴圖，深深地迷戀上了刺繡。
可，在衆多玩伴中，真正能與她相交的，又有幾人！顧安安是對了她的脾氣，卻對不上她的愛好，一個從小立志從戎的花木蘭，一個自小書卷不離的書香女，她們能成為好朋友，卻做不了知己。而，蘇繡寧的出現，正好彌補了封暢的缺憾。
蘇大掌櫃該謹慎時會謹慎，但也不會因此而委屈了自個兒。不懂就問，知道的，只要不涉及底線，也就不會藏私，所以，即便是書香熏染的封大美人，在她跟前，也是不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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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家世不對等，可，誰讓蘇大掌櫃比別人多了一世呢！那樣天道變換的時代，傳統還未斷裂，新潮剛剛萌芽，蘇大掌櫃又是那樣的性子，所以，她所學到的、所見到的，又怎麽可能是百多年後的人能夠想象的呢！五四之後，無數仁人志士宣揚着打破封建的枷鎖，可，到底又有多少老祖宗的精粹，就這樣泯滅于歷史的滾滾洪流中，再難恢複！
蘇大掌櫃的身上卻留存着那些東西，雖不完整，更不深刻，但，時勢在她身上烙印的東西，百多年後，落在仰慕古風的人眼裏，反而是最灼人的！
封暢其實自己都未必搞得懂，她怎麽會這麽快地就喜歡上這個小師妹，這也就是封申一直對蘇繡寧保持警惕的原因。雖然覺得荒謬，但封大少還是懷疑，這個瘦巴巴病恹恹的小姑娘肯定是給他寶貝妹妹下了什麽蠱，不然，明明他瞧着沒什麽特別的一個人，怎麽會讓他家小暢一而再再而三地“違逆”他呢！
好吧！對于封大少的陰謀論，只能說，他那貧瘠的文化底蘊和銅臭的五髒六腑，使他完全理解不了文人墨客的高雅，不然，那幅石榴圖怎麽能折騰得了他這麽多年，而且，必将，再繼續地折騰下去！
封大少悲慘的未來，似乎就在眼前。不過，因為他已經帶着衆人飛奔回家了，所以，蘇大掌櫃下車後，瞧着眼前西式的別墅，有些疑惑。不是說兩家是鄰居嗎？怎麽顧家不是住在紅磚碧瓦中呢？
顧安安瞧出了她的疑惑，畢竟上次封暢幫她帶東西而差點中招，就說明了兩家住的不遠，可這裏卻是京郊。顧安安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裝潢更加大氣恢弘的別墅，說道：“那是封暢姐家裏的別墅，封奶奶在老宅住習慣了，不願搬。這裏是平時招呼朋友的地方。”
所以，她能夠去到封家老宅，實在是應該感到受寵若驚的吧！蘇大掌櫃點點頭，心裏閃過一念。
“叮咚叮咚……”顧太太已經停好車，也懶得掏鑰匙了，直接按了門鈴。只是，停了片刻，卻是沒人來開門的。不知想到什麽，放下手，從兜裏找出鑰匙，迅速的一插一轉，大門就打開了。
蘇大掌櫃覺得顧太太突然爆發出了一股冷冽的氣勢，從門口刮過，轉眼就沒了人影，呃，茫然地看向顧安安，這是？
顧安安躲避開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醜不可外揚啊！哎！老顧，幫不了你了！
蘇大掌櫃似是想到了什麽，很是貼心地為顧安安解圍：“不帶我參觀一下，剛才好像在車裏看見那邊有個花圃。”
“好的，好的！”這話接的太好了，顧安安餘光在一樓的落地窗那裏一掃，然後就拉着蘇繡寧轉身走了。至于透過那明亮的玻璃，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的壯漢，正站在身段嬌小的顧媽媽面前，一臉的狗腿讨好，呃，沒看見，沒看見！
所以，蘇大掌櫃首次拜訪顧安安小朋友的家，從下車到進門，中間隔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等兩個姑娘進門的時候，顧太太正端着水果從廚房裏出來，瞧着兩個孩子提着的果籃，眼神一閃，有些責備地看向顧安安：“家裏什麽都有，怎麽能讓繡寧破費呢！”
“一點心意而已，不然，我可就不好意思進門了。”在顧安安開口之前，蘇大掌櫃已經為她解了圍。
“那阿姨就收下了，快來吃水果。”顧太太知道她的意思，心裏想着倒是個懂禮數知分寸的孩子，可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媽，我爸呢？”顧安安拉着蘇繡寧坐下，用叉子叉了快水蜜桃給她，似是随口問道。
“哦，做飯呢！”顧太太說的随意，只是，聽在蘇大掌櫃的耳中，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顧安安給了蘇繡寧一個“我先去看看”的眼神，起身向廚房而去。
“繡寧，你吃，甭管她。”顧太太瞟了眼廚房門口，招呼着蘇繡寧吃東西。至于從來就沒下過廚的顧安安又怎麽可能幫得上忙，她也懶得拆穿她了！
顧安安進廚房的時候，就見秋意漸濃的時節，她爸就穿着件馬褂，露出兩條肌肉明顯的臂膀，正當當當地剁肉泥呢。
“閨女回來了，外頭吃水果去，待會就能吃飯了。”剛毅的面龐上滿滿的笑意，瞧着自家閨女，目光寵溺。
顧安安走到他跟前，抽了抽鼻子，嗯，果然有股淡淡的酒氣，很是無奈地說道：“爸，你怎麽又喝酒啊！不怕我媽又跑回娘家，不理你啊！”
“嘿嘿！嘿嘿！”被自家閨女戳中了死穴，顧爸爸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他不過就是實在饞了，正好老婆大人今天出門去看那什麽工藝品展覽，就偷偷自斟自酌了幾杯。原想着反正時間夠用，喝完了漱漱口，再嚼口茶葉，等老婆回來，什麽都發現不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娘倆竟然提前回來了。他趕緊毀滅證據，卻到底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愣是被逮了個正着。如果不是閨女的朋友過來做客，今兒可就難說了。
“不是說有朋友來嘛，趕緊出去陪着人家說說話。”顧左右而言他，顯然心虛得很。
“你就作吧！看今晚我媽怎麽收拾你！”倒不是顧安安向着她老媽，論關系，他們父女倆才是一挂的。只不過，顧爸爸因為年輕的時候不注意，三不五時的就是一頓大酒，前幾年查出來酒精肝。她們母女倆達成統一戰線，對他嚴防死守，所以，別說是啤酒了，就連做菜用的料酒什麽的，家裏都是沒有的。
也不知道老爸從哪裏弄來的酒，反正不可能是小區裏買的。她老媽已經跟人家超市的負責人打過招呼，如果敢賣酒給她爸，就別怪她拿着她爸的化驗單找上門索要補償，也是，真夠丢人的！不過，她爸就是有這樣的好本事，愣是把大家閨秀的老媽逼成了潑婦，讓人不服不行啊！
“那個，你朋友好不容易來一趟，不讓人家多住兩天啊！”
“想得美吧！”翻了個白眼，顧安安不顧她老爸可憐巴巴的樣子，直接走人了。哼！想拉她下水給你擋皇後娘娘的怒火，呵呵！呵呵！
顧安安出來的時候，就見蘇繡寧正捧着本相冊在看，旁邊她老媽不時地說上兩句，氣氛還挺好。顧安安點點頭，她就說嘛，她家小寧這麽好的姑娘，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呢！腦海中劃過封大少的臭臉，嗯，她沒說封大哥不是人！
“看什麽呢？”一屁股坐在蘇繡寧身邊，跟她一起瞅那些老照片。
瞧見她這随意的樣子，顧太太又是氣不打一處來，父女倆一樣的德行，她掰了二十多年，老的那個還是沒變，小的這個更是好的不學。再看看脊背挺直坐成一幅畫的蘇繡寧，顧太太覺得，她閨女交了這麽個朋友，也是不錯的！只不過，您是不是忘了，您閨女從小跟在封大美人屁股後頭，還是長成了現在這樣子啊！
兩個姑娘頭碰頭地繼續翻，然後，有什麽傾斜而下。顧安安随手一撈，兩手夾住了一張已經泛黃的老照片：“诶？這是什麽時候的？”
照片上兩男兩女分列在一位老太太身邊，年輕的面龐上滿是朝氣。顧安安一眼看出了那個穿着綠軍裝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憨小夥，就是自家老爸年輕時候的模樣。
“哦，”顧太太掃了一眼，想了想道：“應該是你爸準備去當兵的時候，跟他發小拍的留念。”
“發小？诶？怎麽好像都沒見過呢？”她爸還有她不知道的朋友？
“你爸當兵之後就慢慢斷了聯系，我都沒見過呢，更何況是你了。”
“哦，我就說嘛，我爸啥時候有這麽斯文的朋友了。”照片中的另外三個人都穿着那個時代特有的學生裝，乖寶寶的樣子，一看就不是老爸現在經常來往的那些大老粗。
顧安安正要翻翻相冊，把照片放回原處，卻見蘇繡寧伸手接了過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蘇繡寧的玉指似是在照片上描摹了片刻，她正要開口，蘇繡寧已經将相冊的一頁翻開，那裏正好有一個空位。輕輕地将照片塞入，慢條斯理地翻回剛剛停留的地方，蘇繡寧拉着顧安安繼續看了下去。
初秋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撒入，罩在兩個姑娘的身上，似是融成圈圈光暈，暖人身，卻不知，能否、暖人心！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泛黃的老照片，不明身份的一男兩女，他們跟顧爸爸是怎樣的關系？他們又是怎樣的身份呢？
先說好，大大寫了兩本，好像女主都是父母緣淺的苦孩子呢，所以，為了彌補，顧安安同學絕對是個幸福的孩子。如果有猜測顧爸爸是蘇大掌櫃父親的，可以就此打住了。至于顧爸爸到底會幫蘇大掌櫃什麽忙呢？拭目以待吧！
之前就有朋友說大大排版有問題，也是粗心，竟然忘了把前面的修修，該打！大大昨晚已經微調了一下，謝謝提建議的朋友們！大大會繼續努力的！
明天見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