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年後紐約

晚上八點二十分,離開辦公室前往機場的路上,淩适塵撥了通電話。

「我上個月委托你們的那兩件案子,為何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話筒裏傳來一名女子清亮的聲音,「我正要打給你,向你彙報你委托的那兩件案子進度。第一件,關于那名肇事者,我們之前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直到昨天才發現,他在三個月前假釋出獄不久就被人殺害,屍體被埋在山裏,前天才被一個到山上采草藥的農夫發現。」正因為人早已死了,所以他們才會遲遲追查不到他的下落。

聽見這個消息,淩适塵語氣一沉,「是誰殺了他?」

女子清脆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傳來,「目前警方還沒追查到兇手。既然肇事者已死,我們會從其他地方着手調查,看當年是否是陳三榮買通他行兇撞死你父親。至于第二件案子,那些證據我們已查到是在誰的手上了。」

「那些證據是在誰手上?」他語氣有絲急切的追問。

「證據還沒拿到,我暫時不方便透露對方的身分,等拿到那些證據,我會再通知你。」

這家「全能偵探社」是谷律師兩年多前介紹給他的,他們不辦一般跟蹤捉奸的小案子,只辦棘手的大案,因此索費也昂貴許多。他們的收費标準分成五級,第一級一千萬,第二級兩千萬,第三級三千萬,第四級五千萬,第五級價格則不一定,完全視案情的困難度而定,金額從數千萬到上億都有可能。

淩适塵委托的兩件案子都被評為第三級,所以金額一共六千萬,依「全能偵探社」的規矩,他已一次付清所有費用。

之前是他沒有能力雇請他們調查,但現在的他已有足夠的財力,他不心疼花費的金額之钜,只在乎能不能為已逝的父親洗刷罪名還有查清死因。

不久,他來到機場,等待片刻,便看見商曉靜帶着一臉燦爛的笑容朝他飛奔而來,方才因那通電話而有些沉郁的眉心頓時舒展開,他唇瓣揚起一抹寵溺的笑,緊緊接擁住她的身子。

商曉靜開心的抱住他,顧不得這裏是熙來攘往的機場,熱情的吻上他。「我好想你!」她毫不吝惜訴說對他的思念。

每年她只有在寒暑假的時候才能過來看他,因此每次來,她都很不想再回去。這次她是趁着清明節加兒童節,連休四天的假飛過來的。

「我也是。」揉着她及肩的長發,他俊雅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

這一年多來他拚命努力,生活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不過即使這麽忙碌,他還是沒有放棄每天早上與她視訊的時間,因為只有那個時候,他才能稍微放松心情。

她是他忙碌緊湊生活中唯一的慰藉和喜悅,隔了這麽久才盼到她來,他對她的思念絕不亞于她。

「我們回去吧。」接過她帶來的行李,他另一手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去。坐上車後,他載着她驅車回到他的住處。

現在他所承租的公寓已不像他在加州時租的那戶小公寓那麽簡陋,寬敞的室內有高雅的裝潢,所有家具也全都是最新、最時尚的。

進屋後,他倒了杯果汁給她,她輕啜一口,突然問:「我要你買的那些食材,你買了嗎?」

他拉起她的手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裏面被一堆食材塞得滿滿的。「我昨天就去買了,就等你這位大廚師親自過來烹煮。」

「好,那你到一旁等着,看本大廚大展身手。」她意氣風發、興致勃勃的從冰箱裏拿出食材。這兩年她向家中的廚師阿姨學了不少道菜,每次來找他時,她一定都會做新學到的菜肴給他吃。

「明天再煮吧,你坐了這麽久的飛機,應該累了吧。」他體貼的說。

「不累。我在飛機上睡了十幾個小時,現在精神正好。」她等不及想讓他嘗嘗自己新學到的菜。系上圍裙,她一臉得意道:「我學會了做蚵仔煎還有壽喜燒蓋飯哦。今天我先做魚香烘蛋和義大利面給你吃,明天再做蚵仔煎和壽喜燒蓋飯。」

他啄吻了下她笑得彎起的唇瓣,向她宣布一個好消息。「曉靜,我五月份要回去了。」

「咦?」她眨了下眼,接着驚喜的瞠大那雙美麗的眼睛,「你是說……你要回臺灣了?那你這邊的工作呢?」

「公司調我到臺灣擔任大中華區的主要分析師。」花了一年時間,他向公司積極展現自己的實力,總算争取到這個職位。

如今,他已成為美優投顧最重要的分析師之一,原本公司并不希望他離開華爾街,因為他們很倚重他的分析報告,但他堅持,若不将他調回,他就跳槽,所以最後公司高層只好同意。

聽見他的話,她興奮的抱着他又叫又跳,「太好了!那我們今天要好好慶祝一下才行。等你回去,就可以去見我爸媽了,你不知道這次我媽差點不讓我來紐約,她一直追問我為什麽這兩年常往美國跑,究竟這裏有什麽吸引我的地方。」

被她抱着又蹭又跳,他沉睡的欲望被喚醒,語氣有絲沉啞,「你告訴她我的事了?」

「當然沒有。你說還不能提,所以我一個字都沒有說,後來是凱晖幫我說服我媽,她才肯讓我過來。」當時她拚命找藉口說是來聽演唱會、看職棒、NBA,總之能想的理由她都說了,老媽還是不相信。要不是弟弟及時跳出來幫她,否則在老媽的逼問下,她最後可能會招架不住地全都招了出來。

他心疼的道歉,「對不起,曉靜,讓你一直瞞着他們。等回去後,我就會找個時間正式去拜訪你家。」

「好。」摟着他的頸子,她笑吟吟的點頭。這樣一來,她就能向家人公布他們在交往的事了。

「曉靜,你會很餓嗎?」他突然問。

「我在機上吃過了,還不會餓。」

「那我們晚一點再吃好不好?」他輕聲誘哄。

「為什麽?」她剛問完,粉唇就被他堵住,他用比平常還狂烈的吻讓她明白他想做什麽。

她雙手環抱住他,輕嘤一聲,回以同樣熱烈的吻。

他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房裏,将她小心地放到柔軟的大床上,兩人的唇緊密的纏綿在一起,舍不得分開。而兩人的手,也沒有閑着,都忙着替對方卸下身上的衣物……

***

淩适塵不在臺灣的這段時間,商曉靜每周都請清潔公司到他市區的家裏打掃一次,也幸好巨德的案子還沒有審結,所以這棟房子尚未被法院拍賣。

因為他再過兩天就要回來,所以在清潔公司剛打掃完離開不久,她過來仔細檢查一次,确認房子是否幹淨得一塵不染。

目前巨德的案子還在三審中,不過她聽說如果沒有再提出新的事證,也許這一審審完就會結案了。

前兩審,陳三榮都把罪責推到已逝的淩父頭上,加上他提出的證據也都是不利于淩父,所以刑責大多歸在淩父身上。他前兩審都只被輕判幾個月,而且還可以緩刑。

她曾問過父母關于巨德的案子還有沒有可能翻案,改判陳三榮重刑,然而她父母卻回答,除非淩家能再提出更明确的關鍵證據,否則要改判的可能性極小。

仰頭看着挂在牆上的那幀淩勝傑遺照,她雙手合十,向他喃喃祈求着,「淩伯伯,你若真是冤枉的,就保佑我們能快點找出證據,好證明你是無罪的,讓法院改判陳三榮重罪。」

正當商曉靜一臉虔誠的祈求時,淩适塵搭乘的班機也剛好抵達桃園機場。

他比預訂時間提前了兩天回來,為了給女友一個驚喜,所以沒有告訴她。

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她,他嘴角含笑,取出手機,但才剛開機,電話就響了。

他接起電話,聽見對方清亮的嗓音問——?

「淩先生,你現在在哪裏?」

「剛回到臺灣。你們拿到證據了?」他音調不自覺的透出一絲喜悅。

「還沒有。擁有那些證據的人已在去年過世,現在那些證據在她女兒手上,我們試過很多方法,甚至開價想買下那些證據,但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肯。對方已看完那些證據,希望能與你當面詳談。」

「我人已經在桃園機場,随時都可以跟對方見面,請你盡快安排時間,越快越好。」

「好,我會盡快安排。」

不久,就在淩适塵搭計程車回臺北的路上,很快又接到「全能偵探社」打來的電話,對方約他一個半小時後,在臺北市區某家茶坊見面。

***

深夜十一點,換好睡衣準備就寝的商曉靜,突然接到淩适塵打來的電話。

「睡了嗎?」

「還沒有。你呢?現在在幹麽?行李都收拾好了嗎?」昨天他說有事,所以今早兩人沒用視訊聯絡,想到再兩天他就要回來,她開心得睡不着。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一開口便要求道:「曉靜,你現在走出你家大門,往左邊走二十步。」

她不解的問:「為什麽要我這麽做?」

「你先照着我說的話做,我再告訴你為什麽。」

「噢。」她換下睡衣,随便套上一件T恤,滿臉疑惑的走下樓,依照他的話走出大門,再往左走二十步,結果看見一輛銀白色的轎車停在那裏。

她一走近,車上的人便開門下車。

看見那人,她先是瞪大了眼,接着驚喜的跑向他,「你提前回來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摟住她,他将臉埋進她散發淡淡香味的秀發裏,眸裏掠過一抹複雜的思緒。

「你應該先跟我說一聲,我可以去機場接你呀。」她現在頭發沒梳,又只随便穿了件T恤,醜死了。

「外面蚊子有點多,我們上車再說吧。」他打開車門道。

「到我家去。」她開心的拉着他,迫不及待想帶他回去給家人看。

他阻止她,「這麽晚到你家不适合,改天我再正式來拜訪。」

「嗯,也對。」現在都十一點多了,确實不适合帶他回去,而且她忘了爸媽也還沒回來。

坐進車裏,見他一直凝視着自己也不說話,她伸手爬了爬有點淩亂的頭發。

「你突然回來,我沒準備,頭發很亂……」

他拉住她爬着頭發的手,「不,你很美。」她的容貌一向精致出色,微亂的發型反而添了絲慵懶的風情。

這是他第一次稱贊她的容貌,商曉靜欣喜的綻開笑顏,「你幾點回來的?」

「不久前。」他沒有告訴她實話,事實上他傍晚六點就到了,只是先去了別的地方。

「那你回家過了嗎?」

「我回去過了,謝謝你把我家整理得那麽幹淨。」雖然她從來沒提過這件事,但他不在的這兩年多,家裏還能維持得一塵不染,自然是有人定期在清理,而那個人,只可能是她。

「不是我整理的,我找了清潔公司每周過去打掃一次。」如果是她整理,可就沒那麽幹淨整齊了。

「還是要謝謝你。」透過車頂開着的一盞小燈光線,他定定看着她,握住她的手緊了緊。「曉靜……」

見他似是有話要說,她擡眸疑惑的看着他,「嗯?」

「若是以後……我做了什麽傷害你的事,你能不能原諒我?」他的嗓音微微透出一絲瘖瘂。

她眨了眨眼,不解的問:「你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我只是擔心以後我會傷了你的心。」

「以後?難道你愛上了別人?!」她一驚,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住。

「沒有。」他趕緊否認,她臉上那種震驚的表情令他呼吸微微一窒,接着,他溫言說明原因,「因為我父親的案子已經快結案,我怕我這陣子會比較忙,沒有空陪你。」

聽完他的解釋,她重綻笑顏,「我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嗎?你在忙,我就不會一直吵着要你陪,你放心去忙你爸的事,不過……」

「不過什麽?」

「我聽我爸媽說,如果沒有再提出新的事證,這件案子最後可能會由你爸擔起大部分責任。」

他輕輕點頭,「我知道,我會找到證據來證明我父親的清白。」

她很懷疑是否真有那個證據存在,想勸他看開點,偏偏這件事又攸關他父親的名譽,換成是她,也不可能毫不在乎。

所以最終她什麽都沒說,只叮咛,「若你需要幫助一定要跟我說哦,我會盡力幫你。」

「嗯。」輕應一聲,他從口袋裏取出一枚戒指,套進她的手指。

看着那枚銀色鑲鑽的戒指,她吃驚的呆呆望住他。

他雙眸溫柔的凝視她,輕聲啓口,「等我父親的案子了結,嫁給我好不好?」

他在向她求婚?!天吶,他居然向她求婚!意識到這點,商曉靜眸裏滿是驚喜的光彩,喉嚨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漲得滿滿的,一時發不出聲音來。

見她遲遲不回答,他臉上微露一絲着急,「曉靜,你不願意嗎?」

「我……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好半晌,她才疊聲吐出這三個字。

他幽黑的瞳眸裏閃過一抹激動的情緒,随即低頭覆上她的唇。

這時,對面馬路一輛車開了過來,前方亮起的車燈,照亮了正在車裏熱情擁吻的兩人……

***

「伯父、伯母,你們好。」

在車上擁吻被商曉靜的雙親當場撞見,淩适塵雖然覺得有些窘迫,但神色還算鎮定。

商氏夫妻坐在車裏打量他一眼,由林雲霞開口詢問女兒,「曉靜,這位先生是誰?」

「他叫淩适塵。」她報出男友的名字。

「你們是什麽關系?」林雲霞直接問出重點。剛才她看得很清楚,兩人坐在車裏抱在一起接吻,以女兒的個性,這男人絕不會只是一般朋友。

既然都被爸媽撞見了,商曉靜也不再隐瞞,正式将他介紹給父母,「爸、媽,他是我男朋友。」

一直沒說話的商家麟出聲問:「你們交往多久了?」已屆六十歲的他兩鬓有些斑白,但仍能依稀看出年輕時俊美的輪廓,他與妻子一起成立永擎集團,性情沉靜的他主研發,外向的妻子則主行銷,兩人不僅是婚姻上的好伴侶,同時也是事業上的好夥伴。

「兩年多了。」面對父親的詢問,商曉靜老實回答。

「兩年多了?!」林雲霞觑丈夫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覺得有必要好好跟他們談談,「曉靜,請你朋友到我們家坐坐。」

「很晚了,不知會不會打擾到伯父、伯母?」淩适塵彬彬有禮的問道。

「只一會兒,不會耽誤你太久,進來吧。」有些事他們必須要當面問個清楚。

淩适塵跟着商曉靜走進商家,在客廳坐下後,林雲霞立即不着痕跡的将他從頭到腳很快打量一遍。他穿着駝色的休閑西裝式外套,裏面是一件格子襯衫,面容俊雅,舉止沉穩,即使剛才被撞見跟女兒在車上擁吻,下車面對他們時也沒有一絲慌亂。

「曉靜,你們是認真的在交往嗎?」看向女兒,她語氣嚴厲的問。

「當然是啊。」點頭。

「那為何交往兩年多了,都不曾向我跟你爸提過這件事?」林雲霞性情幹練精明,因此不論是公司還是家中,多半事情都由她主導,丈夫則通常放手讓她去做,很少幹涉她。

因此,對于女兒已有一個交往兩年多的男朋友這件事,也是由她來問。

「因為……」商曉靜開口想解釋。

淩适塵适時出聲道:「伯父、伯母,對不起,這是我的意思,請你們不要怪曉靜。因為我擔心你們會對我有成見,所以才不希望曉靜這麽快告訴你們這件事。」

聽見他的話,林雲霞提出疑問,「我們又沒見過你,為何會對你有成見?」

「因為他爸爸是巨德的總經理淩勝傑。」商凱晖站在樓梯口,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剛才在書房裏看書,聽見客廳裏傳來談話聲,心想應該是爸媽回來了,所以下來看看,沒想到竟會看到淩适塵坐在他家客廳裏。

姊姊一直以為他還不知道她與淩适塵在交往,但其實他早從崔惜恩那裏聽說了這件事。事實上,早在姊姊為了這男人來向他借錢時,他就已拜托崔惜恩盯着她,不要讓她再接近那個男人。

只可惜防線最後還是失守,兩人仍是走在一起。

而若非崔惜恩曾向他提過淩适塵對姊姊應是真心的,他或許早就出面阻攔,不會放任他們繼續來往。甚至,連每年寒暑假姊姊找盡藉口想飛去美國看淩适塵,他也沒有當着母親的面戳破她,還替她圓謊。

「你父親是淩勝傑?」林雲霞有些詫異。

商家麟則略略蹙起眉。

「是,不過我父親是清白的,他是被陳三榮設計利用,并沒有掏空巨德的資産。」他今天已從那名看過證據的人口中證實這件事,因此才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林雲霞望向他,「你不能因為他是你父親就這麽說,依照目前的證據看來,很顯然法官并不這麽認為。」

「我會拿到相關證據證明我父親是清白的。」他語氣不卑不亢的道。

不明白他這股自信從哪來,她好奇的問:「你有證據?」

「目前還不在我手上。但我知道證據在哪裏,再過一陣子就能拿到手,證明我父親完全是遭到陷害。」原本他對「那人」提出的條件還有些猶豫,但此刻,他已決定要接受了,這不只是為了父親的名譽,也為了曉靜。

從她父母剛才得知他父親是淩勝傑時的态度,他便知道自己若是不洗刷父親背負的污名,他們是不會放心把曉靜交給他。

想起一件事,商家麟突然望向女兒問:「曉靜,上次你跟我提過,若是法院要拍賣淩家的房子,要我一定要标下,就是為了他?」

「嗯。」商曉靜點點頭,目光從父親臉上移向母親,她有點擔心因為剛才在車上的事,他們會不喜歡淩适塵,不禁強調道:「爸、媽,我們交往的這兩年多,他一直都對我很好。」

林雲霞橫了女兒一眼。女兒是她生的,她哪會不清楚女兒在想什麽!瞞了他們兩年多的這筆帳,她晚點再跟她算,現在她必須先問清楚一些事情。

「淩先生,你現在做什麽?還在讀書嗎?」

淩适塵從容不迫的回答,「沒有,我這一年多都在紐約『美優投顧』公司當分析師,這次我回來,是要接任美優中華區的主要分析師。」

聽見他的話,林雲霞不禁再瞪女兒一眼,「所以,你這兩年寒暑假老是往美國跑,都是去看他,不是去聽什麽演唱會、看NBA和職棒?」

在母親投來的淩厲眼光下,商曉靜乖乖點頭承認。

給女兒一個「你待會皮給我繃緊點」的警告眼神後,她再轉回來望向淩适塵。

「你年紀輕輕就能當上美優投顧的中華區分析師,證明你很優秀,不過我必須坦白跟你說,你父親的事我沒辦法不在意。雖然他已經過世,但他做過的事沒辦法就這樣一筆勾銷,即使你說有證據能證明他是遭人陷害,這也只是你片面的說法,要等到你真的能提出那些證據後,才能證明。」

「伯母的意思是……」淩适塵隐約聽出她的意思,可仍試探的詢問。

她直接說出自己的要求,「在你還沒拿出那些證據前,我希望你跟曉靜先不要見面。」他剛才說得信誓旦旦,但她仍對他的話有所存疑。

聽見母親的話,商曉靜立刻不滿的抗議,「媽,你在說什麽?為什麽不讓我跟他見面?」

林雲霞說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樣他才能專心找那些證據。你也希望他父親能早日洗刷污名吧?」

「當然希望。」

「那不就是了。所以這一段時間你就別去吵他,讓他好好找出那些證據交給法官。」安撫女兒後,林雲霞觑向淩适塵。

明白她在下達逐客令了,他适時站起身,承諾道:「我會盡快拿到證據還我父親清白,在這段時間裏,我不會來找曉靜。」

「淩适塵,怎麽連你也說這種話?!」聽見他竟配合母親的話答應不來找她,商曉靜又氣又惱。

「曉靜,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拿到證據的。」他望住她,眼神裏流露出一抹堅定。

「我相信,可也用不着不見面呀,你才剛回來耶。」這樣不就像他還在美國沒有回來一樣?

林雲霞得到想要的結果後,立刻明快的送客,「既然淩先生這麽說,很晚了,那就不多留。凱晖,替媽媽送淩先生出去。」她吩咐站在一旁,剛下樓時曾出聲點出淩适塵父親身分的兒子。

「伯父、伯母,那我告辭了。」分別向兩人有禮的點頭致意後,再看商曉靜一眼,淩适塵舉步往外走。

「媽,你怎麽可以這樣啦?」向母親嗔怒的抱怨了聲,商曉靜瞪了眼要送客的弟弟,連忙跟在淩适塵身後出去。來到門口,她拉着他的手急道:「你真的不再來見我嗎?你不用管我媽說的啦,腿長在我們身上,她管不着我們見不見面。」

他俊雅的臉上帶着一抹溫柔的微笑,出聲哄她,「你放心,不會很久的,你就當我還在美國沒有回來,想我的時候還是可以像以前那樣。」他暗示她,即使他無法來見她,他們還是能像從前那樣透過視訊見面。

「可你明明回來了啊!」氣死她了,老媽怎麽可以對他提出這麽過分的要求!

淩适塵輕揉着她的發安撫她,「我很快就會把事情處理好,最多三個月,不會太久。你也希望你的家人能接受我吧?忍耐一下,等我辦完事,以後我們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嗯……」她不情願的點頭,然而想起母親對他的刁難,她還是很生氣。媽媽為什麽就不懂愛屋及烏呢?為什麽偏要為難他?

送走淩适塵回到客廳後,她一臉憤然,正要張口時,卻聽見老媽比平常還要冷淡的聲音傳來,她整個怒火瞬間熄滅。

「曉靜,現在該來算算這兩年多來,你瞞騙我們的事了。你想要從哪一條開始算起?」

看見老媽嚴厲的眼神,甚至連一向脾氣最好的爸爸都投來責備的眸光,她趕緊看向弟弟凱晖求救。怎知他卻兩手插進褲袋裏,一副「你好自為之」」的表情,悠哉的走回二樓。

可惡!凱晖竟然見死不救?

商家麟出聲輕斥女兒,「曉靜,這件事你确實不該欺騙我跟你媽。」

她趕緊摟着父親的手臂撒嬌,「爸,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們的啦,因為他爸的事,他很怕你們反對我跟他來往嘛。」

林雲霞沉下臉怒斥,「你什麽都聽他的,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如果他叫你離家出走跟他私奔,你是不是也要照着做,來傷我跟你爸的心?」

老媽雖然管她很嚴,但很少這樣疾言厲色,看來老媽是真的動怒了!商曉靜縮了縮脖子,「他才不會那樣。如果他真的那麽要求,我根本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是非我分得很清楚。」

「你分得清楚就不會為了他瞞着我們兩年多!曉靜,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為了一個外人,居然不惜欺騙自己的親人?!你這叫分得清是非?」林雲霞說出重話。

商家麟朝女兒使了個眼色,她會意的趕緊走到母親身邊,搖着母親的手讨好的開口,「媽,對不起啦,我知道錯了,現在既然你們也見過他,就不要再生我們的氣了好不好?」

「我想是我跟你爸太放縱你了,才會讓你把我們當成傻瓜一樣欺騙。從現在開始,你的零用錢全部凍結,我不會再給你一塊錢!」下達處分後,林雲霞冷着臉走上二樓。

「媽……爸,你看媽啦,她要凍結我的零用錢,叫我怎麽生活?」她拉着父親抗議道。

她今年六月才畢業,目前日常開銷完全仰賴母親每月固定給她的零用錢,一旦經濟來源被凍結,她就沒錢可花了。

他溫言勸道:「你媽在氣頭上,你就不要再去惹她了,暫時忍一忍吧,等她氣消了再說。這段時間你乖一點,別再跟淩适塵見面了,免得你媽更生氣。」

商曉靜噘着嘴,雖然不滿,還是點了點頭。她明白爸媽是擔心她所以才生氣,而且又是自己瞞着他們在先,她也不敢再說什麽。

商家麟回到二樓的卧室後,林雲霞望向丈夫,「怎麽樣?她怎麽說?」她娟美的臉上已無一絲剛才的怒容。

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笑道:「暫時應該是不會去跟淩适塵見面了。」他與妻子的默契極好,兩人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所想,因此剛才他配合妻子演了一場戲給女兒看。

她順手接過他的外套挂上衣架,「老公,你怎麽看淩适塵?」

「他沉穩冷靜,看起來還不錯,只是不知他對曉靜如何?」

聽出丈夫對淩适塵的印象還不差,林雲霞蹙起眉道:「我覺得他這個人城府很深,把曉靜的心整個都收服了,還哄得她瞞了我們兩年多。」光對這點,她便很不滿。

「我看曉靜似乎真的很喜歡他,若他真能證明他父親是冤枉的,你就不要再阻止他們交往了。」話雖這麽說,但他很清楚,依目前的情況,淩适塵要證明自己父親的清白,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如果他真能辦到,那也值得稱許了。

她猶豫了下道:「雷遠之前幾天跟我提過,希望我們兩家能聯姻,他的二公子雷沃以前我曾見過,是個很有能力的年輕人,現在人在華爾街工作,似乎做得還不錯。」雷遠之是華光金控的董事長,不僅公司是目前國內前三大金控之一,也是永擎集團主要的往來銀行,若他們能結成兒女親家,對永擎的發展會很有幫助。

最重要的是,她對雷沃很滿意,不論在家世或人品能力上,他都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兒。

商家麟摟着妻子的腰,柔聲勸她,「雲霞,我們永擎集團的規模已經夠大,不需要再藉着聯姻來壯大集團聲勢,我只希望曉靜能過得快樂,就像我們一樣。能找到一個心靈相通的伴侶,那才是最重要的。」

想了下,林雲霞便也沒再堅持,「若是淩适塵到時真能找到證據,證明他父親的清白,我可以答應讓曉靜跟他交往。但如果他不能,他跟曉靜的事就必須再另做考慮。」就像她有幸能遇到與她相知相惜的丈夫一樣,她也希望女兒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可前提是,那個人的人品必須端正可靠。若只會空口說大話,這樣的人教她怎麽放心把女兒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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