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父親的相思(中)

立冬之後, 緊接着便是下元節。

下元節在前世的名氣遠不如中元節和上元節,甚至祭祖的習俗也随着時移世易而漸漸荒廢。不過在北周,很多人家還保持着在這個日子裏吃豆沙包、米果之類甜點的習俗, 但興師動衆祭祖的, 還是少數。

所以, 鎬京城及周邊的傅家人收到來自永豐伯府的祭祖邀請時,都以為是無聊人的惡作劇。

直到幾天前,永豐伯派去家鄉接族老的馬車回京,外界才意識到,這次永豐伯府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和傅家的旁支破冰。

傅家幾位族老一直希望嫡支旁支能恢複往來, 這次傅輔去信,那邊二話不說就同意,還積極游說旁支諸家。因此下元節那日, 雖然氣候轉寒,可永豐伯府門口車水馬龍, 十分熱鬧。

傅希言同代的孩子都是頭一回遇到家中人潮湧動, 正堂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的情形。他們被傅夫人帶着,一路叔公伯伯叫過去, 有的回應還算熱情,塞幾個銀裸子, 有的則不冷不淡, 點點頭就算應了。

好在他們的作用本就是暖個場,讓大家在開祠堂祭祖時, 不會表現得太僵硬。

雙方雖然久不來往, 但傅家名義上的族長仍是傅輔, 便由他領銜上香, 誦讀祝文等。

祭祀結束後, 各家便知道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這麽多年不來往,突然召集衆人,必然是有大事商議,所以在族老颔首示意後,各家有默契地派出預先推定的人選,跟着傅輔傅軒兄弟倆進入內堂談話。

內堂已經放好了炭盆,屋裏暖烘烘的。

當年阻止分家的族老,如今只剩下一位,餘下的都是傅輔同輩,但消弭嫡支分支隔閡,使其相親相愛,和睦肥家,是這些族老們的共同願望。

唯一的那位年長族老誦讀家訓,衆人垂手恭聽。

讀畢,年長的族老欣慰地看着衆人:“今日能看到你們齊聚一堂,我日後方有臉面面告祖宗,如今的傅家人齊,心齊,家齊。”

站在隊伍中間的黑臉漢子擺手說:“族老且慢。傅伯爺既然把我們叫到這裏來,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傅伯爺這回到底是想對往事有個交代,還是眼下有什麽指教?”

衆人齊齊看向傅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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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輔也不客套,直言道:“傅家枝繁葉茂,留在鎬京的人越來越多,但小子們都散在各處求學,難免有耽誤的。我有意效仿簪纓世家,興建傅氏學堂,聘請紫荊書院的儒學大師授課,讓家中幼童都有個安穩的求學之所。”

黑臉漢子看着他,沒說話。

讓孩子去紫荊書院讀書,他們當中也有人能做到,可是讓每家每個孩子都能讀,只有傅輔。

傅輔見他們不說話,又道:“陛下有意讓我去兵部補缺,這幾天就能有準信。日後別的不敢說,在我力所能及之處,必不推辭。”

若說建立學堂,擊中了在場父母的心坎兒,那後面這句,卻是打動了許多進入官場後浮沉無依的人。

當年傅家內部之所以鬧得難看,根源是老永豐伯為了私怨,暗地裏打壓同族,甚至把手伸向科舉。話說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老永豐伯這麽做,也就不難理解後來人憎鬼厭。

然而,傅輔準備的殺手锏還不止于此:“我另外購置了千畝良田,每年産出由各位族老分送于家中困難的鳏寡老幼。同為傅家一族,自當守望相助。”

這是将一族上上下下的事務都扛起來了。

幾位族老聽聞,都十分欣喜滿意。

黑臉漢子卻冷哼一聲道:“怕不止如此吧。伯爺只說了自己要做什麽,還沒說要我們做什麽呢!”

他就是當初被耽誤了科舉的舉人後代,雖說後來在族中壓力下,老永豐伯還是給他爹謀了個縣丞,可舉人出身和進士出身的差距,卻是怎麽也不補回來的。以至于他父親兢兢業業做了二十幾年的官,到現在也只是小小的縣令,再難晉升,他們家對永豐伯府的感官自然極差。這次毫無預兆的祭祖,他深信永豐伯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傅輔溫和地看着他:“我記得子善前年中的進士,如今正在工部做事,一切可好?”

傅轼面色漲得通紅。

怎麽會好?他家中為了給他争取機會留在鎬京,不知花費了多少銀兩,托了多少人情,最後托到工部,還是降級留用。說是熬個兩三年,表現得好,就能補缺。可他在工部整整兩年,日日做的臨工散活,哪有什麽表現的機會!

他冷冰冰地說:“自是不及永豐伯沐浴皇恩,前途無量!”

他日子過得怎麽樣,傅輔自然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嘆息道:“其實,莫看伯府表面花團錦簇,內中煎熬,也只有自知。如子善兄所言,陛下雖然皇恩浩蕩,但我這一代,只得一個兄弟,下一代又尚待成長,再有機會也是望而興嘆,故而才厚顏邀請諸位兄弟共舉家業。”

他說這話姿态放得極低,但理由也給出來了。意思是皇帝最近對我的确不錯,機會大把,但蛋糕太大,我們兄弟吃不下,所以想請大家一起來分。

這樣的好事打着燈籠都找不着,哪怕是心存怨恨的傅轼傅子善,也無法開口拒絕。

在座諸人心中都清楚,以目前雙方的實力來看,說是“共舉家業”,但短時間內,肯定是永豐伯這邊付出更多。

年長的族老聽了,連道幾聲“好”。

待傅輔落座,傅軒緊接着道:“不過此次開祠堂,還要另有名目才好。”

皇帝剛流露有意提攜永豐伯府的意思,永豐伯府就急急忙忙地開祠堂,與多年不來往的旁支和好,緊接着還給安排調職、升遷,這吃相未免有些難看。

坐在這裏的沒幾個傻子,即便傻的,聽旁邊的人解釋一番,也就懂了。

年長族老問:“依你的意思?”

傅軒笑了笑:“我那排行老四的侄子,幼年便得了怪病,練不出真氣。前陣子他去了裴介鎮,大夫說用靈丹沖一沖便好了。我們祖上不是傳下來兩枚‘大力神丹’嗎?一直供奉在祠堂裏,此次開祠堂,也是想懇請各位同意拿神丹給我那苦命的侄子治病。我兄長之前說的那些條件,自然是為了報答諸位。”

那“大力神丹”是黃階靈藥,有個妙用是短時間內能激發人的潛力,讓戰力加倍。初代永豐伯便是靠着神丹,在幾場關鍵戰役中大殺四方,打下基業。不過如今太平盛世,餘下的兩顆也是象征意義大于實用價值。

傅軒的這番話令在場衆人都沉默了。

“大力神丹”畢竟是先祖打天下的神丹,意義非凡,就這麽用了,未免可惜。可是除了動用“大力神丹”,他們一時也想不出嫡支需要突然開祠堂并給出這麽多利益的理由。

最後還是年長的族老拍板将事情定下來:“老祖宗留着神丹是為了讓我們把傅家發揚光大,如今用不正合适嗎?”

鎬京盯着永豐伯府的人很多,因此傅家嫡支旁支和解的事情很快就成為京中熱點,連建宏帝也特意将傅輔召去詢問情況。

傅輔大吐苦水,完了還無奈嘆氣:“若不是為了那讨債的兒子,臣何至于一把年紀了還要豁出臉皮求人。”

建宏帝聽聞內情,也跟着動容:“可憐天下父母心。”遂賞金百兩,算作給他大出血後的補貼。

傅輔走後,建宏帝對俞雙喜嘆氣:“這鎬京裏,真沒個簡單人。”

等傅輔從皇宮領賞回來,他和傅軒才真正放下心。

對傅家人,他們是修複關系為主,丹藥為障眼法;對建宏帝,他們是丹藥為主,和好是無奈之舉。然而只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從一開始,“大力神丹”和修複關系這兩件事就都是他們的目标。

傅輔一下子搞定兩件大事,神清氣爽:“把老四叫來吧。”

傅希言最近正籌劃搞錢。

天氣轉冷,都察院牢房占地大,陰氣又重,日日都要好幾盆炭火烤着,衙門貼補有限,主要還是自掏腰包,但出差之前叔叔和哥哥提供的資金贊助早被他花得七七八八,為免啃老,只能自己開源。

他想着把開店的事提上日程,正好傅輔找他,當即帶着配方去了。

人沒到,一聲洪亮的“爹”在院子裏先聲奪人,然後幾個蹦跳,直接跳到傅輔面前:“爹,就算你不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也應該記得曾經對你親愛的兒子許下的諾言吧。”

傅輔面無表情地說:“那我回想回想,大明湖的夏雨荷吧?”

傅希言:“……”

“別耍寶了。”傅軒拿出一個寒冰盒,“裏面有兩顆‘大力神丹’,你一顆一顆地吃,看能不能借此突破。”

永豐伯府祭祖請用“大力神丹”的消息,傅希言也聽說了,一直以為是用來治愈他萬年單身漢的老叔叔的,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為他準備!

傅希言感動地接過寒冰盒,小心翼翼地打開——兩枚乒乓球大小的白色藥丸靜靜地躺在裏面。

“這‘大力神丹’會不會太大了?”傅希言不由地吞了口口水。

傅輔将蒲團放在榻上,招手讓他過來:“上去。”

傅希言坐上去,費勁地盤着腿,傅軒捏着那顆白色“乒乓球”微微用力,只聽“噗”的一聲,“球”一分為二,露出一顆黑色的藥丸。

傅軒将藥丸遞給傅希言:“‘大力神丹’的藥效是一時的,你試試看,能不能借力突破。如果不行,也不要硬撐,時間到了,藥效自然會退,你若強行突破,傷及心脈,反而得不償失。”

傅希言點點頭,将藥丸丢到口中,緩緩咽下。

比起混陽丹的入口即化,“大力神丹”落到胃裏過了段時間,他才感覺到澎湃的藥力,體內的血液好似要随之沸騰,真元處湧出大量真氣,順着他運功路線,游走一周天後,那個始終差之毫厘的瓶頸便松動了。

傅希言一鼓作氣,将功法又運行了兩三遍,骨頭裏的金色便如潮水一般,漸漸彌漫開來,一點點滲透肌肉組織,又慢慢地浸潤到皮膚上。

旁觀護法的傅輔和傅軒對視一眼,臉上流露喜色。

他們聽說傅希言誤服混陽丹,突破至鍛骨巅峰之後,就在搜尋各種各樣的靈丹妙藥,然而比來比去,還是祖傳的“大力神丹”最為合适。一是得來不費功夫,二是黃階靈藥,沒有副作用,即便不成,也不會對身體有所損傷,可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也是到了現在才能确定。

看着傅希言皮膚上泛起的淺金色,他們知道,這是金剛初期的标志,而那錦衣衛指揮使楚光也不過是個金剛初期!可以說,今時今日,整個鎬京城從武的勳貴世家子弟裏,除了樓無災,便是傅希言了!

傅輔喜得直搓手,傅軒面色卻漸漸凝重起來。

“大力神丹”起效時,服用者的臉會呈現潮紅,而此時,傅希言面上的潮紅已然要褪盡了,卻仍沒有收功的跡象。

傅希言不收功是因為——

還能往上沖。

那澎湃的真氣回到真元後,便有收回的跡象,可這種收回并不是消散,像是被什麽吞噬了。傅希言想起傅軒、周忠心差點被吸幹的真氣,心中有個想法。

也許這麽多年他的真元沒有真氣是因為……被扣留了。

這種念頭在今天尤其強烈。

或許是“大力神丹”效果太好,他感覺到真元扣留時,明顯有些緩慢,一次一點點,一次一點點,所以他運功幾周天之後,才越來越少。

那他能不能強迫一下真元吐出來呢?

他一向是個惜命的人,說得直白點,就是貪生怕死,但是,在真元的問題上,他難得地生出放手一搏的沖動。

實在是,他為真元受過的傷,太深,太重!

傅輔和傅軒揪心地看着傅希言的臉色突然慘白如紙,而皮膚上的金色也卻越來越深。

要是傅希言如今是清醒的,傅輔恨不能狠狠地給他幾個暴栗子!要知道,古今多少英才都折在了貪功冒進上!

可如今他一動不敢動,生怕一個呼吸聲大了,反倒造成了驚擾。

唯一讓他們感到欣慰的是傅希言的皮膚仍在持續變化,完全轉變成赤金色後,漸漸穩定下來。

他爹他叔見他臉上恢複些許血色,悄然松了口氣,正要擦擦額頭的汗,就聽傅希言閉着眼睛說:“再來一顆。”

滾你娘的再來一顆!老子剛剛被吓去了半條命,你再來一顆是想今天就披麻戴孝不成!

傅輔罵人的話都已經到嘴邊了,卻快不過傅軒的動作。傅軒三下五除二,直接把另外一顆“大力神丹”丢到了那張微微開啓的嘴巴裏。

咕嚕一聲,丹藥順滑地吞咽了下去。

他的老父只好又開啓望子石模式。

傅希言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進展十分順利,甚至他能感覺到真元有些隐隐的配合,不像第一次,他差點自爆真元,才逼得它擠出真氣來。

他肌膚的顏色一直變化到金銅色才穩穩停住。

這已經很了不得。

金剛期的初、中、後、巅峰四個階段分別對應淺金、赤金、金銅和暗銅四個顏色。傅軒練了幾十年,到如今也只是金剛中後期,離後期還差一點點。而傅希言已經反超了他。

傅希言收功,肌膚顏色恢複正常,而真元似有些異動,仿佛在催促第三顆的“大力神丹”,他直接忽略了。

目前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和精力去研究他的真元裏到底有個什麽東西,反正這麽多年了,也沒産生太大的問題,先擱置着吧。

總體來說,這次的冒險很成功!

他睜開眼睛,以為望子成龍的老父親會拉住自己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感動,誰知一道勁風襲來,一個碩大的爆栗子直沖腦門而來。

躲和不躲似乎都不能算一個問題。

傅希言硬挨了一下,明明不痛,卻還是哇哇大叫。

傅輔怒道:“痛,痛就對了,不痛不知道怕!”

傅軒在旁說:“罷了罷了,幸好沒出什麽事。”

傅輔指着傅希言的鼻子,對着傅軒說:“你看看他,年少輕狂,不知輕重!跟他說的話,他都當做耳旁風,現在還有你和我看着,要是一個人,豈不是更加無法無天!”

傅希言反駁:“我前陣子就一個人去洛陽了。”還是被逼去的。

“所以才惹來儲仙宮這個大麻煩!”傅輔脫口而出。

傅希言微微睜大眼睛,原來在他爹心目裏,裴元瑾也是個大麻煩啊。

傅輔一不小心說出了心底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儲仙宮的耳目聽去,有些不自在地幹咳一聲:“總之,以後你再敢如此,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傅希言眼睛一亮:“再敢如此?怎麽,我們家還有‘大力神丹’嗎?”

“做你的夢去!”

傅希言看着氣呼呼往外走的傅輔,想起來時的目的,連忙拿出香皂配方追上去,奈何傅輔正在氣頭上,自然對他不務正業的計劃毫無興趣。

他只好轉頭向傅軒推介。

可傅軒和他父親一個意思,認為他在武道上的天賦已經開發出來了,只要藥管夠,必然前途可期,何必浪費時間放心思在從商這樣的小道上?

說着,傅軒又摸了五百兩銀票給他。

傅希言順勢收下當做啓動資金,心裏默默給他叔記了三成幹股,又給他爹三成,自己留三成,剩下一成到時候給哥哥姐姐和弟弟分。

五百兩買個店鋪不夠,但租個綽綽有餘。而且兩世為人,頭一回做生意,他有信心沒把握,便想着船小好掉頭,也不敢一次性地把所有本錢投下去。

他原本想得很好,租個店鋪,簡單裝修,辦好手續,開張優惠……最後客似雲來。

然而事情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西市沒有好位置的店鋪出租。

第二步也不太順利。

要去諸京署報備,但中間需要通過所在行業的商會會長。

……

連番打擊讓傅希言的輕奢店還沒有開張,就搖搖欲墜。

一直關注傅希言動靜的虞素環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搖頭道:“還是太年輕了。”

坐在院子裏看白虎吃肉的裴元瑾嗤笑道:“笨就是笨,與年齡有什麽關系?”

虞素環說:“我指的不是他沒做成這件事,而是不該這麽做這件事。”

裴元瑾揚眉,顯然沒明白她的意思。

虞素環說:“傅家還沒分家,開店這種事要先得到當家主母的允許才好去做。”

裴元瑾皺眉。他娘走得早,如今家事由秦姨代掌。可她天天管個家務也就算了,若是敢管自己在外的營生,自己是絕對不願意的。

虞素環看着一臉不悅的裴元瑾,無語道:“傅希言是庶子,傅夫人是正室,自然與你不同。一來,外人知道傅希言偷偷在外面經營店鋪,會誤以為傅家苛待他。二來,這店的歸屬,收益的歸屬,日後都容易産生糾紛。少主不如找人提醒他一下。”

裴元瑾忽而露出笑容:“為何要提醒?”

“他若是在傅家待不下去,正好跟我去外面住。”

可惜,裴元瑾的如意算盤終究是落空了。

傅希言碰壁之後,立刻對自身的人脈資源進行了整理歸類,經過一番對比,傅夫人成功PK掉了永豐伯府的管家。

理由很簡單,他可以把傅輔那份幹股交給傅夫人,結果是一樣的,而讓管家去做,就要另外出一份錢。

他當下去見了傅夫人。

等他把事情一說,傅夫人直接問:“香皂真有如此妙用?”

傅希言便拿出了成品。

傅夫人試用了一下,覺得此事可行,于是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股份比例不變,只是經營方面,她會另外請人,理由是:“做了官,還是要避忌些。”

點亮科技樹,開奢侈品店,原本是傅希言在走投無路之下給自己找到的出路,奮鬥得久了,就變成一種執念,如今聽傅夫人這麽說,重新審視這件事,便覺得自己的确有些走火入魔。放在前世,公務員也不能開店的。

他當下謝過傅夫人的好意,同意了這個方案。

傅希言走後,傅夫人的奶娘忍不住嚼舌頭:“家中一貫沒短了他的吃用,竟自己琢磨起開店來了,也不知安的什麽心。白姨娘懷他的時候,人參靈芝,各種靈藥,不間斷的滋補,夫人嫁妝就不知出了多少,如今可好,分紅自己拿三成,大少爺還要和其他幾個分,簡直是個白眼狼!”

傅夫人喝茶不說話,等奶娘下去傳菜,便叫了管家來,讓他挑個山明水秀的田莊,過了這個年,就送奶娘過去養老。

有些話以前說說倒也罷了,以後的傅希言,可說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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