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娘親

蘇小小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好不容易捱到床邊，一個人的倒下去，閉上眼睛，睡了一會，半夢半醒間，那邊已經出去的丫鬟心雨卻是折了回來，叫道：“少爺，老爺剛才差人過來傳話了，叫您過會過去看看夫人。”

蘇小小一臉的悲戚，心中全是那句話，什麽老爺夫人少爺的，這兒是……古代。

倒在床上已經生無可戀的蘇小小是不想動的，可那丫鬟卻走了過來，看着仰面倒在床上的蘇小小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問道：“公子，您是怎麽了嘛，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奴婢這就去給您請大夫。”

蘇小小翻了下白眼，沒有理她。

她覺得這丫鬟真讨厭。

她不是就想做個夢麽，她都不給她做夢，怎麽會有這樣壞的人？其實就該把她弄走，最好走得遠遠的，那是最好的。

“公子？”心雨見她不說話，有幾分擔心，卻不敢湊得太近，臉上已經全是擔憂的神色了。這次蘇洛上吊，老爺還沒來得及治她的罪呢，如果蘇洛再出了什麽事，心雨知道自己一定沒好日子過了，不被夫人扒一層皮那才怪呢。這樣一想心裏是越發的害怕起來，便是又連忙喚了一聲“少爺？”

“走開走開，我想睡覺，你別來吵我。”蘇小小有幾分不耐煩，這丫鬟越說話自己越心裏堵。

“那夫人……”心雨有些遲疑了。現在還倒在床上沒醒的人可是夫人，以前公子不是和夫人是最親近的嗎？現如今這是怎麽了？

不過看蘇小小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卻是不敢問什麽，趕緊就退了出去，不敢再打擾蘇小小了。

蘇小小氣得“哼”了一聲，蒙頭就睡。

睡着了就好了，一定可以回去的，回去就好了，回去了就不用再這兒擔心受怕了。

蘇小小的确是成功地睡着了，可是她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依舊是青紗帳飄飄，便直接再次捂住被子。

她沒有成功地離開，她依舊在這個朝代。

她能走嗎？

她還能走嗎？

她也很苦惱啊。

她走不了，是不是聽如今就要接受蘇洛這個可怕的身份，用蘇洛這個名字活着？可是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卻是随時都會要了自己的命。難道她要像祝英臺一樣，為了能夠繼續在書院裏讀書便努力地掩埋自己的身份，就像那個女驸馬一樣，為了丈夫而努力掩埋着自己的身份？可是……

她根本不是蘇洛啊，她為什麽要背負她留下的一切爛攤子？

蘇小小這番正煩惱着，房門卻在這個時候“咯吱”一聲被推開了，蘇小小偏頭去看，屏風後面影影綽綽地出現一個人影，走路都格外小心，蘇小小連忙閉起眼睛，卻是偷偷眯了一條縫，她要看看這到底是誰。

人影轉過屏風，蘇小小便就看見了那個人影，正是丫鬟心雨，她又來了！

想自己到這裏來，第一聲就是她的哭聲，似乎就是因為她，自己才回不去的。蘇小小把所有的原因都歸結在心雨的身上，卻見心雨見她躺在床上，便走了過來看，見她“睡着”，便是有幾分苦惱了，就在床前來回走，并一邊說：“夫人醒了要見公子怎麽辦？我要不要把公子叫醒？”

蘇小小|嘴唇一扯，她就知道這丫鬟一進來肯定沒好事，這不就對了，還可真是沒好事啊！不過……

夫人。

那是蘇洛的娘親，以後自然也是自己的娘親，為人子，自是應該去看她的。這樣一想，便也就不裝了，從床上爬起來，對心雨就說道：“給我打盆水來，我洗個臉就随你去見娘親。”

心雨被突然這動作的蘇小小吓了一跳，卻是不敢埋怨蘇小小，暗暗慶幸蘇小小醒了，自己不用糾結要不要叫醒這一難題，連忙應了一聲就出去給蘇小小打水了。

等心雨服侍着蘇小小洗好臉。重新換了衣服後，這才去見蘇洛的娘親，她願意以後都把她當做自己的媽來對待，話說……

和媽媽的日常似乎就是互怼，埋怨一刻正常過。

那這個媽媽要怎麽辦呢？

這是蘇小小思考的問題。

到了蘇洛母親的院子外時，蘇小小還沒想清楚該怎麽和這個“娘”見面，見面該說什麽，該做什麽。蘇小小一直站在那裏，就是不進院子，心雨這個做丫鬟的都疑惑了，詫異地看着蘇小小，也不敢去扯蘇小小的衣袖，因為總感覺他家公子自從上吊後，就有些不一樣了，心雨拘謹地把手放在小腹上，問蘇小小：“公子，您都不進去看看夫人嗎？夫人一直都在等着您呢。”

蘇小小竟覺得有幾分緊張，有點不敢進去，也許是蘇洛那殘留在體內的意念和思想，畢竟他就這樣一走了之，把所有的爛攤子都丢給了一家人，怎麽說都是在逃避，此刻去見那個養育了自己十多年的母親，不管怎麽說，他都無顏面對。

心雨還在催：“公子，您還不進去嗎？”

蘇小小真想甩她兩耳刮子，還沒見過這麽聒噪的人，蘇小小簡直懷疑這個心雨不是家裏的丫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蘇洛那個正主寵的，所以才會這樣的沒大沒小。

“啊，夫人，您怎麽出來了？”

就在蘇小小東想西想的時候，就聽見旁邊的心雨像炸毛似的，一下子叫了起來，差點把蘇小小給吓倒。說吓倒一點也不誇張，因為心雨就是一下子叫了起來，蘇小小能會不被吓到嗎？偏偏蘇小小還是在抗拒着如何能過躲開這個母親的時候，心雨叫了出來，蘇小小發現自己居然條件反射地想跑，而她，也這樣做了，耳邊只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阿洛，你跑什麽，你不要娘親了嗎？”聲音裏全是苦澀，還有幽怨和傷感，聽得蘇小小跑出去的步子就慢了上來，那個腳步聲就追了上來，左手臂一下子就被抓住，蘇小小回過身子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尊貴的婦人的雙眼的眼眶裏滿是淚水，一張口全是哽咽，“阿洛，你怎麽忍心，你怎麽忍心度到了門口度不看一下你的娘親呢？”

蘇小小咬住唇瓣，卻是無話可說。

她心裏的委屈，不能說。

從此刻開始，她就不再是蘇小小，只會是蘇洛，蘇家的二公子，那個和公主有着婚約的蘇洛，她的一舉一動度關乎着蘇家的榮辱，她不能任性。擡眼看這個母親，蘇小小眼眶就是一熱，淚水珠子就這樣掉了下來，口中叫道：“娘！”

她沒有什麽可說的，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除了叫一聲娘，其餘的話全部度梗在了喉間說不出來。

只見那夫人攬過蘇小小就哭了出來，蘇小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也哭了出來，這是自己的母親啊，自己卻把她傷得這樣重，能怎麽去補救？

補救的法子就是用蘇洛的這個身份好好活着，不要再做出讓她傷心痛苦的事情，因為，她只是一個愛自己女兒的母親，蘇小小雙手攬住了母親，她現在只想抱得緊些，再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