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雨

第二日，蘇小小早上起來，洗漱之後，吃了早餐，便就去到書桌旁，想看看蘇洛平日裏都是看什麽書，結果一打開，發現讀了十多年書的自己瞬間就成了文盲……

真的，自己成了文盲，她居然不知其意，多為文言文，上學的時候，就是文言文不好，每次考試都不能拿分，更何況工作了幾年都不和文言文打交道的自己，哪裏會識得那些字，一瞬間就覺得有幾分頭大。這可要怎麽辦？

蘇小小擡着那書直接就呆了，而心雨看她那模樣還以為她是在認真看書，也就沒有吵她，悄悄的就退了出去，沒有留在屋裏。

蘇小小在那一刻簡直就是屬于那種崩潰與瘋的臨界點，再來一點點□□，自己直接就可以不用活了。

尴尬的身份，蘇洛的才學才識才情，自己可是怎麽都沒有，要怎麽去扮演好蘇洛這個身份，蘇小小都不知道。她呆坐在那裏，那一瞬間居然覺得，其實，她上班挺好的，那公司的老女人雖然刻薄，可是比起這裏一不小心就會要人命的古代來說的話，其實，那老女人很好。

蘇小小想着便合上了書本，沒有再看。

這些古文自己不知道，不認識，可自己好歹也是讀了幾十年的書，哪裏就會真的成了個文盲，如果誰要自己作詩，自己随便吟個語文課本上的詩句都可以把他們怼死。

至于書法……

蘇小小連忙去翻書架，看了一下下蘇洛平日裏寫的字，發現很娟秀，若是自己試着臨摹，也是可以做到不露餡的，拿了毛筆，取了宣紙，便就開始寫字了。

……

蘇洛的娘親是前朝太傅林秋平的幺女，自小便是寵之入骨的，後來嫁入蘇府，蘇瀚義除了有個妾室外，便就沒有其他姨娘。取得名字也是好聽，就叫婉容。

林家知道林婉容生了兩個兒子，那可是多開心的，所以，蘇洛也是很得那祖父喜歡，特別還是當皇帝賜下這門婚事後，那是愈發的歡喜了。

林家設了宴席，讓林婉容帶着蘇洛回去做客的時候，林婉容來到蘇小小院外時，見心雨子啊外面，一問知道蘇小小在屋裏看書，也沒有讓人聲張，一個人走了過去，看見蘇小小坐在桌旁專心致志地練着字，便就沒有讓人打擾，帶着丫鬟婆子就回去了，自己去了林府。

如果帶着蘇洛去，他們又提了那門婚事，不知道會不會刺激到那孩子，就怕蘇洛會又想不開。

林婉容來的事情，是傍晚的時候，心雨進來伺候蘇小小的時候，她才說的。

蘇小小一聽自己還有外祖父和那一堆的表兄表弟，瞬間就大了頭，這蘇洛活了這麽多年居然沒有被揭穿，都不知道是源于誰的功勞。

看來自己的老爹老媽簡直屬于功不可沒的那種功臣，如果離開了他們，自己可否還能活？

這是蘇小小想的。

對呀，進了宮裏的話就只有自己能夠保護自己了，沒有其他人，蘇小小想通這件事情後，發現自己連吃晚飯的心思都沒有了。提着那個小勺子就一直在碗裏晃，就是不再吃東西了，一旁心雨有幾分急|促不安，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可是飯菜不對您的口味？如果不喜歡，奴婢就撤下去讓他們重新給您做一份上來。”

“沒有，不用了。”蘇小小聽到心雨的聲音連忙擡起頭來，一見心雨這小心翼翼的模樣便是暗自自責了一下，如果不是自己處處防備着她，也許她也不會這樣，可是……容不得她不防備啊，因為這是關乎到身家性命的事情，容不得她不小心謹慎。

見蘇小小沒有怪責的意思，可是見他不吃，心雨便是大着膽子問道：“那公子為什麽不吃呢？”

“因為我不想吃。”蘇小小放下了湯勺，直接就不吃了。

心裏邊那麽多的事情壓着，他哪裏可以大快朵頤？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随時都會飛的那樣，這讓他如何能夠心安？

他無法心安，蘇小小想，蘇洛應該也是這樣的，随時随地擔心自己的腦袋會保不住，擔心自己下一刻就被摘去了腦袋，這樣還如何安生度日？

見蘇小小煩着愁着，心雨也知道蘇小小心裏的愁悶，可是蘇小小對他防備多多，她也不好出言相勸，便只能在一旁看着。可是，這不吃飯可是不行，早上便就沒吃多少了，之後又寫了一天的字，這身體哪裏熬得住啊？

心雨心裏擔憂着他，可是卻是不好說什麽，就只有杵着了。

蘇小小哪裏習慣那眼神一直追着自己，如果自己的感覺沒有出錯的話，那種眼神其實是帶了幾分可憐的感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錯覺，心雨在可伶他，覺得他可憐。

來了這裏這麽久，似乎都沒和誰長談過，就算是哥哥，自己再感動，也是存了幾分小心，哪裏敢什麽都說。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裏，他也受不住，他想說出來。

他覺得，眼前的這個丫鬟，自己似乎可以對他說。蘇小小也知道自己很矛盾，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和這個丫鬟說什麽的，明明知道誰都不可信的，可是，強烈的壓抑讓他想吐露自己的心事。

蘇小小瞅着心雨，想開口說話，幾次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不能說！

心雨站在一旁，自然也是看出了蘇小小的糾結，可是，她卻沒有說什麽，她只是一個丫鬟，她該遵守自己的本分。公子明明心裏就是對自己有芥蒂，自己哪裏能夠再越矩？

“心雨……”

蘇小小還是開口了，可是，叫出名字後，他就沒有再說什麽了。

話到嘴邊轉啊轉，又吞了回去。

他和一個丫鬟能有什麽好說的？

“公子。”心雨定定地瞧着蘇小小，只要是公子想說什麽，自己都會好好聽。

“算了，你下去吧。”蘇小小杵住自己額頭，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如果這丫鬟再多呆一會，自己恐怕是什麽都會說出來。

“公子，您不要把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好不好？說出來可以嗎？”心雨兩手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接着說道：“奴婢知道自己只是個丫鬟……”

“是個丫鬟又怎麽了？”蘇小小反問道。他就見不得他們如此輕賤自己，好像是個丫鬟是個多麽低賤的身份似的。

“……所以，奴婢知道，自己不配合公子您談心。”心雨把頭低了下去，聲音添了幾分凄楚，隐隐覺得是已經在哭了，“奴婢知道您心裏難受，可自從您醒後您就把自己的難受都擱在了心裏，所有的恐懼，所有的壓力，都自己一個人承擔，奴婢真的很心疼。”

蘇小小沒有說話，從心雨的這幾句話，他感覺到這蘇洛和心雨感情似乎是屬于比較親厚的那種，那麽自己自從醒過來後就是一直在傷害她了？也難怪這小丫鬟看着自己總一副委屈。可是，他不是蘇洛，他能有什麽辦法？

“奴婢真的希望您可以敞開心胸，您的委屈，您的害怕，其實，奴婢可以為您分擔的啊。”心雨擡起頭來，眼眶裏全是淚水，兩只眼睛霧蒙蒙的，也紅通通，讓蘇小小瞬間就想到了兔子的眼睛，心雨現在的眼睛和兔子的眼睛幾乎無二，可是自己卻是笑不出來。

蘇小小沒有說話。

心雨見此，便就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趕緊擡手抹了一下眼睛，說道：“奴婢先下去了，公子需要的奴婢的時候叫奴婢一聲，奴婢會立刻進來伺候的。”說完便退了出去。

蘇小小看着她立刻本是想叫的，可還是停住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他不能。

很簡單。

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能暴露。

說得越多，錯的越多，所以，自己不能說。

她是和蘇洛最親密的一個人，對蘇洛自然是很了解的，而自己一說話，一說多了，自然就會暴露。

不能說。

不過，心雨這個丫頭，自己的戒心卻是可以放下了。

因為蘇小小知道，她一定不會害自己的。

這是他的直覺。

他的直覺從來都不會錯。

總感覺肚子有點餓，蘇小小又重新拿起了勺子，喝湯，吃飯，雖然食之無味，可是，肚子總是要填飽的，如果不把肚子填飽的話，大腦怎麽會有精力去思考？

吃完晚飯，想起心雨先會說的話，便是揚聲一喊，外面立刻應了一聲，沒一會，心雨就小跑着進來，收拾桌子。

蘇小小吃完便出了房門，去院子裏消化消化。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其實，他可以把公主想得溫柔一點，把皇宮也想得好一點，其實，一切都不會說是那麽恐怖的，其實……

就是自己的膽小在作祟。

看着那漸漸沉落的太陽，蘇小小感嘆道：“又一天。”

又是一天過去了。

三個月，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天又一天一下子就過去了，便也就不會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