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鄭娥頗有些好奇的托腮坐在花架底下等着, 心裏倒是把蕭明钰的禮物給琢磨了一遍:是像上回那樣親手雕出來的木簪子;還是上上回親手做的木琴;又或者是上上上回親手折的山花……

只是,哪怕鄭娥想破了頭都沒想到, 蕭明钰居然從屋子裏拎了一個竹籠子, 籠子裏頭是一只小白兔,大約不足一掌大,小小的團成一個雪球兒。兔子的長耳朵半立半趴, 皮毛雪白,此時正乖乖的趴在籠子裏。

鄭娥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然後起身撲上去:“四哥哥,你哪兒捉來的兔子?”她低下頭去瞧籠子裏的那只小兔, 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是送我的嗎,送我的嗎?”

說話間, 鄭娥忍不住悄悄的用指尖戳了戳兔子毛:毛茸茸的,又軟又暖, 好可愛~

蕭明钰先把裝着兔子的竹籠子放下, 微微擡了眉梢看她, 點了點頭:“自然是送你的。”他靠着椅子坐了下來, 口上徐徐的解釋道,“我去後山鍛煉的時候瞧見的——這兔子跟你似的, 呆頭呆腦差點就撞到樹上, 我就拎回來送你了。”

鄭娥本來正低頭看着兔子,聽到這話忍不住回頭瞪了蕭明钰一眼,嘟起嘴:“誰呆頭呆腦了?”

蕭明钰忍俊不禁, 反問道:“你說呢?”

鄭娥現今得了兔子倒是有些喜新厭舊,嬌氣的鼓了鼓雙頰,拎起裝着兔子的竹籠子便道,“等會兒我還得去宮裏頭瞧二娘,先不說了,走了……”

蕭明钰被她氣鼓鼓的模樣逗得一笑,卻也知道她也是時候該下山了——再晚一點日頭下去了,山路上人多,就麻煩了。所以,他沒攔着鄭娥反倒是坐在案邊端起茶,目送着鄭娥離開了小院。

一直等到鄭娥的背影走遠了,一直侯在屋裏頭沒出來的小內侍得福才小步上前來,躬身替蕭明钰收拾起桌面上的杯盞,口上徐徐禀告道:“因為要慶賀二公主出嫁,楚王與吳王早些時候便已出發,楚王一路趕得急,他的車架大概過兩天就會到京城了。至于吳王,則會晚上幾天……”

蕭明钰這回來法慧寺,明面上身邊自然只帶了個得福,但他私下裏還是調教了不少人,消息自然也靈通的很。

蕭明钰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聽到了,端着茶盞緩緩抿了一口,不知想起了什麽,忽而嗤笑了一聲,聲調溫文中帶了幾分譏诮道:“二哥和三哥一貫是個熱心腸的,早到些時候也是自然的。”他的指腹微微在青玉茶盞上摩挲了一下,似是自語,“不過時間離的這麽近,想來也是早就私底下約定好了的——看樣子,二哥這幾年仍舊沒什麽長進,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沖動,倒是替三哥打了個先鋒……”

楚王和吳王這些年仍舊是不怎麽死心,一門心思的想着借口要來京城,上回大公主和親的事情辦得急,他們沒能趕上,這回二公主出嫁,嫁的又是泰和長公主的幼子張長卿,他們自然也就有了借口要來長安。

蕭明钰垂下眼,看着碧綠的茶湯,忽而抿唇一笑,側首輕輕的與得福說了兩句。

花開兩支,話分兩頭。

鄭娥此時正坐在下山的馬車上,手裏拎着竹籠子,低頭瞧着那只小白兔,忍不住逗它道:“叫你白雲好不好?我以前有一匹叫紅雲的馬呢……”說着,她又用指尖戳了戳兔子毛茸茸的身體。

一直不斷被騷擾的白兔百無聊賴的轉了個頭,用屁屁對着鄭娥。

恰在此時,前頭駕馬的車夫不知怎的忽然勒住了缰繩,頗為倉促的将馬給停了下來。正坐在車廂裏面逗兔子的鄭娥差點歪倒,連忙掀開一角車簾問道:“怎麽了,是前面的路不通?”

車夫連忙回頭應話:“有,有個姑娘躺在路中央,好像是昏了……”

鄭娥聞言一驚,連忙擡眼看了看,果真見着有個穿着碧色衣裳的姑娘倒在路中央,人事不省的。倘若不是車夫提前拉住了缰繩,說不得馬蹄就要踩在那個姑娘的身上了。

鄭娥瞧着對方鬓發淩亂,衣裙滿是泥灰,幾乎風塵仆仆、奄奄一息的模樣,倒是有些可憐,本是要直接跳下去看看的,不過想了想還是轉頭交代了邊上的人一聲:“叫個侍衛去看看吧,給人找個大夫瞧瞧,等醒了之後就送她回家吧。”鄭娥這也是學乖了——她常往山上看蕭明钰,不少人都知道這事,故而這幾年倒也時常撞見過不少專門想要騙她的騙子,只是被騙些銀錢或許還好,但她到底還是怕碰見刺客、奸細什麽的,又被蕭明钰教訓了幾次,也不大敢亂發善心。

其實,不必鄭娥開口,護在馬車左右的那兩排侍衛有人直接策馬過去,伸手一撈,将那昏迷不醒的女人拉了起來,擱到馬背上。

鄭娥瞧了幾眼,仍舊是不放心,所以又特意交代了幾句這才回了泰和長公主的公主府。她回府後略換了身衣服,直接入宮去見二公主了。

二公主早就悶得快要發黴了,見着鄭娥來了便連忙拉她坐着她入了內殿,等叫身邊那些伺候的宮人都下去後,她才小聲抱怨道:“你不知道,我都快被煩死了,原來嫁個人這麽麻煩啊……”

說着,二公主看了眼鄭娥,心裏不知怎的就忽然平衡了下來。她抿唇笑起來,一臉壞笑的湊過來,貼在鄭娥耳邊,輕輕嘀咕道:“再等一年,你和四哥不就也要這樣那樣了?”

鄭娥面頰一紅,揚着下巴哼了一聲,強自鎮定道:“我特意進宮來陪你,你還故意說這些!”

二公主連忙扯了扯鄭娥的袖子:“好啦好啦,不說這個。對了,”她一轉眼珠子,忽而拉着鄭娥起身去後面的書案,“嗳,賢妃娘娘給我送了一摞的畫冊,你要不要看?”

鄭娥倒是有些詫異:“你不是要學規矩和禮儀嗎,賢妃娘娘看畫冊做什麽?”

二公主一臉大姐姐模樣的拍了拍鄭娥的肩頭:“原來你還不知道啊……”她眨巴眨巴眼睛,強調道,“這個畫冊和你以前看得那些山水花鳥畫冊不一樣的!”

鄭娥眨了眨眼睛:“不是山水花鳥,那是人物的?”

“算是吧……”二公主嘟囔了一聲,拉着鄭娥圍着書案坐下,然後在書案上那一大堆的書卷裏頭翻找起來。

鄭娥看着她那書案,簡直有種要眼瞎的感覺,忍了又忍,還是說了出來:“你這兒桌子都亂成這樣了?還不叫人收拾啊?”

二公主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我這是亂中有細,要是幹幹淨淨、整整齊齊,我還不适應呢。”說着,她從一大摞的書冊底下抽出一本硬皮的畫冊來,招招手,擠眉弄眼的道,“阿娥,來給你開開眼界~”

鄭娥瞥了一眼那畫冊的封面——倒是畫了一男一女,盛裝華服,顏色鮮豔,筆觸倒是十分細膩。她可有可無的起身湊了過去,然而,等二公主翻開那本畫冊,鄭娥真心覺得自己這一次要眼瞎了……

偏偏那本畫冊二公主已經看了好多回,她在這上頭倒也開放的很,還自然而然的和鄭娥讨論起動作和姿勢來,嘴裏道:“這本含蓄些,畫工不錯呢,你看這個姿勢……”

鄭娥面紅耳赤,目光躲閃,幾乎應不出聲音——

這樣也行?

這種動作,真的可以嗎?

還是說,原來還能這樣?

鄭娥簡直覺得自己三觀都要被打碎重建了——她和蕭明钰雖然時常見面說話,可一直都只是牽手或是揉一揉額角,至多便是在額頭或是面頰那裏吻一吻,再多的就害羞得不行了……

沒想到,成親以後居然還要做這些事!而且,一年後,她說不定就要和蕭明钰……

鄭娥這般一聯想,低頭垂眼時又見着畫冊上男女耳鬓厮磨的姿勢,不覺間把自己和蕭明钰代入進去,心口的心跳不由的更加激烈,砰砰砰的亂跳,滾熱的血液從心口湧出來,叫她整個人不覺的跟着緊張起來,就連手指尖都是微微的發起麻。她的面頰也不由跟着燒了起來,滾燙滾燙的。

二公主聽不到回應,總算發現鄭娥的異常,轉頭打量了一下鄭娥的面色,關切的問道:“阿娥,你臉好紅……”說着,便要伸手在鄭娥額上輕輕的試了試溫度。

鄭娥卻連忙低了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起身快步走到邊上,動作迅速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涼水入了喉嚨,清涼了許多,她這才用稍微平靜了些的聲音應道:“就是有些熱,我喝點水就好了。”

七月的天熱得很,二公主倒也不疑有他,随即又興奮的道:“那你也幫我倒杯水來吧,你來看看這個。”她一面說着,一面擡手舉起畫冊,朝着鄭娥指了指。

鄭娥粗粗瞥了眼,只見畫冊上女人綠鬓如雲,峨眉秀致,正半披了錦衣,居高臨下的騎坐着,她的手還……

鄭娥又紅着臉低頭喝涼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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