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的微轉變
衛純淩這句話并沒有讓他太驚訝,畢竟從剛才的反應裏,他就猜到大概了。
只是比起失蹤更好奇的是…這父親是做過什麽,會讓女兒看到不是喜悅,而是驚慌?
“你怎麽能确定是他?”他問。
衛純淩吸了口氣,此時她的情緒已經平靜一點,淡淡地說:“味道。”
“……”他失笑。“我還差點忘記你有這特異功能。”
“他以前用再多廉價香水,都蓋不過那股惡心的味道。”她冷語。“就算現在改用香奈兒五號也一樣。”
“你用味道認人,恐怕不太有說服力。”喬子賦挑眉。“而且他剛才并沒有認出你。”
“他估計早就忘了我的樣子,我記憶中的他都是喝得爛醉。”衛純淩目光淡漠。“我很确定他就是那個爛人。”
“還有什麽其他能證明的?”他問。
喬子賦才剛問完,女孩的眼神仿佛蒙上一層難解的晦暗,嘴巴張開要說話的時候,又閉上了嘴。
他看着她小小的肩膀又提了上來,這回自己忍不住就把手放到她肩膀上,她對這個動作顯然有點反應不及,整個人都僵住了。
“跟我說話,不用這麽戰戰兢兢。”他語氣有着無奈。
她愣了幾秒:“三叔叔。”
“嗯?”
“你會相信我嗎?”
喬子賦望着她滢滢灰眸,那樣清透、毫無雜質的目光深邃凝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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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自己對這樣的注視深深着迷,幾乎是下意識就說:“怎麽會不相信?”
聽到這句話的女孩,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幾許,就像是給了她什麽勇氣一般,本來還顫抖的雙手穩了下來。
“我咬過他,他的右手虎口處,有兩個小洞。”
他瞇起眼:“傷口這麽深?到現在還在?”
“他剛剛跟阿姨握手的時候,我确實看到了。”衛純淩微微咧開嘴。“我有兩顆小虎牙,我媽說過我爸當時整只手都是血。”
喬子賦見她突然咧嘴,打趣說道:“小時候就這麽兇?”
衛純淩見到他笑,難為情地垂下頭。
“為什麽咬他?”
“這段記憶我有點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那時候驚吓過度的關系,已經想不太起來很久了。”她沉聲說道。“但我印象中是我非常不舒服,不喜歡的事情。”
“不喜歡的事?”
“嗯,那天他喝酒就發酒瘋,但從那次之後他就失蹤了。”
“你想要跟他坦白嗎?”他問。
“不想。”她幽幽回應。“我知道如果爸爸出現的話,我可能就要跟他生活,但他現在已經另有家庭,我不想介入。”
喬子賦微微颔首,下一秒又聽到她輕聲呢喃:“我…不想離開這裏。”
“看你臉色不好,去休息吧。”他沉吟,緩緩起身。
衛純淩扶着樓梯扶手起身,手放在腹部,感覺起來是真的不舒服。
她踩下樓梯的時候,一瞬間腿軟,但很快的就有一只手穩穩攬住她。
與此同時她的頭頂上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第二次。”
衛純淩趕緊站穩,連忙說道:“謝謝。”
“你能走嗎?不會我放開你又倒了?”
“可以。”她擡起頭,看着他的側臉似乎有些不耐煩。“抱歉。”
“算了。”
衛純淩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他便低下身把自己整個人抱起來,她身體迅速反應,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這突然的近距離讓她幾乎不敢呼吸。
從這個角度看他的側臉,她才知道什麽叫做天生麗質,他的皮膚細致光滑,清俊的臉部輪廓與抿緊的淡粉色薄唇,微微上翹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暈開了一個淺影,極具風韻。
能在服裝設計界占有一席之地,她猜除了是設計理念跟成品足夠話題性,他本人也融合了東方男子最美好的那種想象,自帶一股超凡塵世的清明,仿佛千山寂寞雪,儒雅裏透着悠然疏離感。
喬子賦抱着她回房,穩穩地把她放到床上後,突然說了句:“如果會讓你反感,我不會跟他合作。”
“嗯……”衛純淩對喬子賦這句話有些驚訝,她不覺得這男人是會為自己做什麽改變的個性。“那個人現在的地位已經無法同日而語,剛剛我也聽出來,他的條件或許能幫你拓展事業。”
喬子賦垂眸,淡然回應:“如果父親知道,他也會強烈拒絕與這個男人再見面。”
“為什麽?”
“喬家人縱然分散在世界各地,但對自己人都會是毫無理由的偏袒信任。”他說。“尤其是父親,他的偏心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但我…不算是喬家人。”
“衛家在父親心中淩駕于喬家之上,你要是受委屈,他絕對會拚命。”他淡淡地說。
她聽到這句話,腦中瞬間閃過喬子賦曾說過喬家裏就只有他對衛家沒好感,腦子一熱就脫口而出:“那三叔叔也是……”話說到一半,她趕緊摀住嘴。
她幾乎不敢擡頭看喬子賦的表情,可心中又有一股強烈的想法,想要知道他現在的答案。
男人的漂亮眼睛微瞇,好半晌薄唇輕啓:“休息吧。”說完也沒等她反應,便旋身走出房間。
不知為何,衛純淩覺得他就像是一股突然在冬天裏吹來的暖風,徐徐而來卻匆匆而走,她還來不及感受,下一秒就回到極地荒雪。
但她卻知道,那是一個像冰塊似的男人,第一次對自己分享他吝于展現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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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布寧,這家夥改過名字,以前叫做尼古拉克雷諾夫,10幾年前因為猥/亵兒童而入獄三年,報案的是跟他同居的中國女人,受害者是他們的女兒,至于案子內容基于保護原則是封鎖的,要查清楚還要一段時間。』電話裏的手下語氣沉重。『不過這男人出獄後回去家鄉,之後被年輕寡婦包養,他還挺有本事,居然就飛黃騰達到今天這個地步。』
喬子賦目光沉冷,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樓下的動靜,那對夫婦與警察局長要準備離開了。
大嫂剛剛上來問過自己一次還下不下去,他沒有回答,不過看大嫂那張被自己吓到的表情,他大概就能知道自己的臉有多難看。
『先生,有需要派人單獨保護衛小姐嗎?』
“先暫時不用,常态部署就行。”
『是。』
挂了電話,喬子賦感覺身體有一種莫名窒息感,他突然慶幸,女孩對于這件事的印象模糊。
無論是因為創傷症候群的自保性遺忘,又或者是她刻意不說,他也不會再問她關于這個男人的一切,畢竟這個回憶太**不堪。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那男人傳來的短訊,很有誠意的用中文打新年快樂。
喬子賦對他有自己電話的事不意外,畢竟以對方現在的能力,都能找上家裏來,要一串號碼有何難?
為了以防這個男人哪天想起來衛純淩是他女兒,自己勢必要做出一些預防性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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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純淩是被鞭炮聲吵醒的,緩緩起身看了牆上的時鐘,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她有點睡太多,頭腦有些暈暈沉沉。
陳麗好沒有叫自己起床,大概也是看她這回經期來得特別不順,想讓自己多休息。
她起床便下樓找水喝,客廳聽起來很熱鬧,那談論的內容好像是在說要讓誰相親……
衛純淩沒有走進去客廳,而是徑自去廚房倒了杯水喝,接着不慌不忙的拿了個新杯子又倒了一杯水,轉身就對倚在門邊的喬子賦問:“要嗎?”
喬子賦輕哼一聲,才想起她的特異功能,語氣淡然:“你這麽熟悉廚房?”
“還行,至少比你知道哪裏有水喝。”她遞給他。
他揚起頭一口氣就把水喝完了,手自然地把杯子遞給她,她也沒說什麽就接下來,轉身去水槽洗。
“看起來還挺賢慧。”他調侃,也訝異自己居然就這麽順手給她。
“幫長輩做事是基本禮貌。”
這句長輩讓喬子賦一瞬間有種清醒的感覺,他才意識到自己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對衛純淩漸漸變了态度。
衛家小姐,喬家主簿,這個關系依舊存在,他不能理解父親為何會對衛海這麽忠心,他認為是父親從小被教育出的奴性。
而他,就各方面來說都不會被衛家影響才對,但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被衛純淩的一言一行所控制。
他随即收斂了表情,口氣變得平靜:“希望這是你本意,別出去跟父親告狀。”
衛純淩感覺到他的善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那種嫌惡自己的壓迫感,難道她剛才說錯什麽話了嗎?
她轉頭看向他,慢條斯理的說:“我也幫過每個人洗碗,其他事情我幫不上忙,家事是我唯一能分擔的。”
“看來嫂子給父親安撫過了,不然憑他的堅持,小姐怎麽能像個傭人一樣替全家洗碗?”他語氣清冷,不滿的嘲諷。
她垂下頭別過眼:“如果我哪裏讓三叔叔誤會,我道歉。”
喬子賦見她低下頭委屈的樣子,再加上她聲音裏明顯的沙啞,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在欺負一個體弱的孩子,而她還罵不還口,安靜的站着聽自己譏諷。
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過于敏感了,把原本可能改善的關系又推回谷底。
但話已經說出口,要他拉下臉跟她道歉?他做不到。
下一秒有個人用力的拍了他的肩膀,他轉頭就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孟娴。
“在幹嘛呢你?跟小美女聊天也不換個地方?挑什麽廚房?”她憨笑着。
濃濃的酒氣讓衛純淩忍不住閉氣,她看到喬子賦冷瞪孟娴一眼,明明被孟娴拉着還聞風不動的靠在門邊。
“你喝醉就坐着,別鬧。”
“你跑出來幹嘛?嗯?”孟娴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喬子賦的下巴,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阻止她繼續動作。
“躲你。”他淡淡地說。
“幹嘛躲我!我、我們是好哥、哥們!”
“就你這酒量,以後別大言不慚的說能喝一瓶。”
“你大爺的!老娘以後嫁給你!你這滴酒不沾的和尚還不是要靠老娘幫你喝酒!說話摸着你的良心啊!”
“少廢話。”他撥開像八爪章魚的孟娴,轉頭看到衛純淩一臉雲淡風輕的站着,忍不住戲谑一笑:“聞得出來什麽酒?”
衛純淩搖着頭。
“鼻子失靈了?”他揶揄。
“我從剛剛到現在都閉氣。”她老實回答。“太重了,我會暈倒。”
“你暈倒?”他轉回頭繼續對抗發酒瘋的孟娴,一手掐住女人的下巴。“那我還寧可救你。”
衛純淩聽到這句話時頓了一下,刺鼻的味道突然竄入口鼻,她忍不住咳了幾聲,就又聽到孟娴喊着:“老娘你相親對象!你不救我!”
“閉嘴。”他捏住孟娴的臉頰,嫌惡的瞪她。“我帶你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她喊着,下一秒人突然一抖……
“惡────”黃色的液體直直沖出。
衛純淩是第一次感覺到,何謂身處地獄……
這男人的表情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