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風水
手機一開機, 斯年就打給了陳之敬。
電話裏陳之敬的聲音仍殘留着一絲愠怒。剛接電話時他有些警覺, 一直沒說話, 聽到斯年的聲音才放松下來“……我在華學林辦公室。”
“我馬上過來。”斯年挂斷電話就朝主樓走。
到辦公室後,斯年敲了敲門,開門的是華學林。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對着門裏說道“……你們聊, 我出去逛逛。”
說完華學林對門邊的斯年點點頭, 把人讓進了辦公室, 然後一把拽着袁江的胳膊,壓着人進了茶水間。
把茶水間的門一關, 華學林雙手抱胸皺眉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誰膽子那麽大敢惹我哥?”
“華少您不知道!斯年這次委屈大發了!”
那邊袁江加油添醋的告林希音的狀,這邊進了辦公室的斯年看着躺在沙發上,用胳膊遮臉的陳之敬,徑直走了過去。
剛走到跟前, 還沒來得及開口, 躺沙發上的人搶先問道“怎麽回事?你手機落他手裏了?”
斯年坐在沙發前的茶幾上,輕聲應道“嗯, 他跑到化妝間找我, 說了幾句話……我走的時候沒注意, 手機落化妝臺上了。”
“操,”陳之敬低聲罵了一句, 翻身坐起來, 搓了幾下臉, 擡頭問道,“手機要回來了嗎?”
斯年點點頭“要回來了。”
“最好還是換個號碼, 不然誰知道他會做什麽。對了,你手機裏沒什麽特別隐私的東西吧?”陳之敬皺眉道。
斯年遲疑了一下“就只有和你的合影,還有聊天記錄。”
陳之敬松了口氣“那沒事,他不敢把這些東西爆出去,他甚至不敢明目張膽地對付你,怕得罪我。不過私底下做些小手腳,爆點小料,把你的個人隐私洩露出去,甚至把私人電話貼上網這種惡心人的事他倒是幹得出來。”
看到陳之敬臉上鄙夷的笑容,斯年沉默了一會,坐到他身邊問道“他對你這樣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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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陳之敬應了一聲,借了兩年的煙瘾又開始在他胸腔裏翻湧,讓他非常想叼個什麽東西在嘴上,“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後來我把手機,馬場的座機全換了,華學林也找他談了幾次後才徹底消停。”
說到這,陳之敬看向身邊的斯年“你聽到我們說的話了嗎?”
斯年點頭道“他在1605放了臺擴音器,1705應該有對講機之類的道具。”
“操,他想得可真周到!”陳之敬咬牙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絕情了?”
斯年笑了“什麽叫絕情?難道非得痛苦地在一起才叫情深義重?适時的放手有時候不光是放過自己,也是放過對方。強迫不再愛的人在一起,早晚會生恨,到時候造成的傷害遠比适時分手要大得多。”
“如果硬要說錯,你只錯在沒有意識到林希音對你的感情會那麽深,甚至扭曲了自己。”
陳之敬嘆了口氣,仰頭靠在沙發靠背上“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儒雅随和,氣質溫潤,是很好的一個人。可是交往的時間越久,他就越偏執,管得越來越多。不準我去酒吧,不準我去見朋友,他甚至讓我和李大斧絕交你敢信?我和李钺三十年的發小,打小打到大的鐵瓷,他居然讓我和他絕交!就因為李钺也是gay!他幹脆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殺了好了!”
陳之敬越說越氣,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壓抑到無法呼吸的日子“剛開始我還能把這個當做他愛我的表現,一笑了之,可他越來越過分,想把我牢牢綁在他身邊。我實在受不了,就提了分手。”
“分手後他很鬧了一陣子,我每次都耐着性子和他聊,想盡力彌補他,但唯有複合我堅決不同意。就這麽折騰了大半年,他才終于消停。”
“原本我以為都過去了,我早就走了出來,他鬧夠了也能開始新的生活,誰知道……”陳之敬苦笑一聲,看着斯年,“抱歉,把你卷進來了。”
斯年攬過陳之敬的肩膀,吻了吻他的頭發“沒關系,也許經過這一次,他能想明白吧。失戀後傷心痛苦都在所難免,想要挽回愛人也是人之常情。但要是因此失去了自我,一直在過去的記憶裏徘徊,只會辜負自己的人生。”
陳之敬擡頭親親斯年的下巴,笑道“經驗之談?”
被甩了好幾次的斯年也笑了,吻上陳之敬的唇,呢喃道“經驗之談。”
來自戀人的撫慰比什麽靈丹妙藥都管用,陳之敬被親着親着就動了小心思,想把斯年往身下壓。
斯年怎麽好意思在老板辦公室胡作非為,耳朵都快冒煙了,自然是拼死不從。
兩人正較勁呢,袁江突然大叫着沖了進來“不好了!華少去找林希音了!”
沙發上的兩人一驚,看到他們倆的袁江更是震驚,甚至都有點語無倫次了“我、我是……那個、那個林……華……不是,我呸!我我我我出去了!打擾了!”
一陣風似地沖進辦公室,又一陣風似地跑出來,袁江一路狂奔到茶水間臉漲得通紅。
他看到了什麽!斯年居然被壓在下面!!他一直以為陳少是嫂子結果他是大哥嗎?!感覺自己再也無法直視斯年了怎麽辦!!!
仍保持着剛才姿勢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乎同時開口道——
陳之敬“他好像誤會了。”
斯年“你不去看看嗎?”
兩人“……”
陳之敬一頭霧水“看啥?”
斯年滿臉茫然“誤會什麽?”
兩人“……”
陳之敬怒而扒衣“算了不管了!你就乖乖從了我吧!”
斯年“……!!!”
陳之敬到底還是沒有得逞,斯年臉皮太薄,武力值又比他高,認真起來他只有跪的份。
兩人整理着因剛才的胡鬧弄亂的衣服和發型,陳之敬懶洋洋道“放心吧,華學林只是去敲打一下林希音,不會把他怎麽樣的,除非我開口。這樣也好,至少讓他明白,什麽事做得什麽做不得。”
說着,陳之敬站了起來,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仍坐在沙發上的斯年“林希音說的話大多都是屁話,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能保證現在和你在一起,卻不能保證永遠在一起。”
斯年笑了,擡手拉住陳之敬垂在身側的右手,輕聲道“這個世界沒什麽東西能保證永遠,連宇宙最終都會消亡。重要的是當下,我們在一起,并享受着這一刻。”
“說得對,我他媽可享受了!”陳之敬大笑着一個用力把斯年拉了起來,摟着他的脖子就親了上去。
兩人正吻得難分難解時,華學林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這他媽水都過了三秋了還整什麽幺蛾子,好好過日子不行嗎……對不起,打擾了。”
再次被人打斷親熱的陳之敬恨不得沖出去踢華學林兩腳,暴躁得直跳腳“操!這地兒風水也太差了吧!走,咱們回馬場!”
斯年悶笑着點點頭,跟着陳之敬離開了華娛。
在沒人注意的演播大樓某個辦公室裏,林希音一直注視着華娛停車場的出入口,直到看到一輛阿斯頓·馬丁駛出那裏,雕像一樣的男人才離開落地窗,擡手拉上了窗簾。
之後兩天風平浪靜,斯年既沒收到騷擾電話,外面也沒流傳關于他的小道消息。
倒是出差歸來的華書儀知道這事後又炸了一回,差點沒堵上門去罵林希音,被斯年死活攔住了。
斯年覺得,既然林希音知道了好歹,沒有再鬧什麽幺蛾子,他也沒必要再計較這事,畢竟說起來,最痛苦、最可憐的還是一直困在過去的林希音。
只可惜感情這事最是強求不來,那些說什麽靠本事撩對象的,都忘了一個先決條件——得對象肯讓你撩,你才撩得動。否則即便是花樣百出,撩得虎虎生風也沒用。
若是以前,甚至半年前的斯年,聽到林希音的那番話也許會退縮,至少也會埋下陰影。可現在他的心境已與從前截然不同。
斯年站在跑道邊,看着陳之敬和騎師商量着訓練計劃。他手裏牽着光陰似箭的缰繩,任那匹頑皮的白色小馬駒一會聞聞他的頭發,一會嗅嗅他的手,被鬧得實在煩了,就擡手摸摸它的鼻梁。
等到和騎師說完了正事,他立刻和光陰玩了起來,一人一馬奔馳在跑道上,如同一道劃過斯年心間的閃電。
光陰似箭剛滿周歲,身體還未成年,陳之敬只騎着它跑了一圈便停了下來。把馬交給騎師,他笑着走向斯年。
“你在那看了這麽久,覺得好看嗎?”
斯年唇角揚起一抹微笑“好看。”
“什麽好看啊?”陳之敬隔着欄杆湊近斯年,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我好看,還是光陰好看?”
斯年看着眼前恣意飛揚的男人,感受着胸腔裏越來越強勁,仿若春天勃發的種子般的感情,輕聲道“你好看。”
陳之敬抓着欄杆痞痞地一笑“回答正确,以資鼓勵。”
說完,他仰頭吻上了斯年的唇,在藍天白雲馬兒嘶鳴的秋季,帶來了豐收般的喜悅——
與你相遇,不甚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