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5.curve-06

穿橘紅色羽絨衣的女孩摔下去的山崖很陡峭, 坡度接近垂直的九十度,人要從這兒往下爬, 會非常危險, 一個不小心八成就要直接滾下去,和下頭那個生死不知的姑娘來個疊羅漢了。

不過女孩落在了山崖的一處凸起的岩壁處,從旁邊繞一繞, 倒是還有坡度相對平緩些的地方,只是經過一夜大雪,岩壁幾乎都被冰雪覆蓋住,給攀爬增加了不少難度。

“我們現在可是連根繩子都沒有,很危險吧?”

柳弈很不贊同地拉住了戚山雨的胳膊。

雖然人命關天, 但絕不能為了救人而搭上另一個人的生命。

“沒事,我能爬下去。”

戚山雨說話的語氣倒是十分篤定。

他脫掉身上厚重而且妨礙活動的長羽絨服, 又摘掉手套, 将袖子卷到腕部,回頭對柳弈說道:“我先下去看看人是不是還活着,你聯系酒店讓他們準備救援。”

說完,他翻過欄杆, 扶着陡坡處一株已經半枯的攀援植物,從一處好下腳的地方就開始往下攀爬。

“哎呀!”

見到戚山雨竟然真的就要下去, 剛才和柳弈他們一路上來的三個姑娘都吓得不由得尖叫了起來。

短發的姑娘膽子比較大, 忍不住就想要沖過來看,被柳弈眼疾手快地一手薅住了領子——開玩笑,旁邊的欄杆才剛剛塌了一段, 要是這段欄杆也不結實,被這姑娘不管不顧地一推也倒了,不僅多一個人出事,還會把爬到半途的戚山雨也給砸下去!

戚山雨曾經練過一段時間的徒手攀岩,而他選的攀爬處坡度只有六十度左右,能踩能抓的地方也多,就算覆蓋着冰雪,觸感又冷又滑,卻還是有驚無險地順利爬到底了。

穿橘紅色外套的女孩兒,一動不動地面朝下趴在雪中,看不出一點兒生命跡象。

戚山雨伸手在她的頸側摸了一下,指尖感受到頸動脈的搏動,松了一口氣。

“人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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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山雨擡起頭,朝山崖上揮了揮。

觀景平臺上頓時歡呼聲一片。

既然姑娘還活着,那之後的麻煩就變成了應該如何施救了。

雖然戚山雨的急救知識只止于在公安學校培訓過的那些,但他也知道,救助高空墜落的人時,是不能随意胡亂搬動的。

因為高空墜落的人很可能出現脊柱損傷,尤其是頸椎的位置,若是施救不當,會使得脊柱損傷加重,一個搞不好就會造成十分嚴重的後果。

這時候,如果有人搭把手,搬運起傷員來,就會遠比他一個人方便和安全得多。

“你等着,我也下來。”

柳弈已經和酒店聯系過,讓他們趕緊帶着擔架和繩子過來,這時他也開始脫自己的外套,看起來是打算下去幫忙了。

幾個姑娘看了看那足有五層樓的高度,臉色都有些蒼白,糾結着要不要勸柳弈等酒店來人了再說,但一想到趴在下頭的可是自己的同事,還不知道傷得到底有多重,又不由得猶豫起來。

而剛才大聲喊着救命的那姓馬的男生,此時已經止住了嚎哭,但人仍然保持着坐在雪地上的姿勢,臉色鐵青,目光空洞,牙關緊咬,也不知是不是吓傻了。

倒是另外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雖然腳肚子哆嗦着,仍然硬着頭皮朝柳弈走過去,“我、我也……也下去幫忙!”

他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哆哆嗦嗦的,還帶着磕巴,但語氣倒是很堅定,看起來不像只是說說而已。

“這位兄弟……叫白雲是吧?”

柳弈卻一點兒不為他的決心而動容,而是毫不客氣地朝山崖下方一指。

“你自己看看,那麽擠的落腳點,在躺了個傷患的情況下,站兩個人都已經是勉強了,再多一個人,要是誰不小心一腳踩空再往下滾一段,那可就神仙都難救了。”

柳弈伸手幫白雲把拉開的衣領給理理正了,然後朝他粲然一笑,“等會兒,幫忙拽擔架吧。”

雖然為了保持身材,柳弈是個會把相當多的時間花在運動上的人,但畢竟健身房裏的鍛煉可不同于戚山雨在公安大學裏必須考過的越野項目,他爬起山崖來,簡直就是一波三折,幾次都明顯地滑了腳,又艱難的維持住了平衡,只是動作顯得十分狼狽。

戚山雨仰着頭,目光盯在柳弈身上,看得真叫一個心驚膽戰。

說真的,他情願自己上上下下來回兩趟,也不想讓柳弈下來這麽一回,只是現在柳大法醫人都懸在半路上了,真是說什麽都晚了。

爬到最後兩米左右的高度時,坡度已經在這兒變得平緩了起來,攀爬的難度也随之降低了許多。

只是他磕磕絆絆爬到這裏,柳弈脫掉手套直接接觸冰雪的手已經凍得發麻了,連蹭破皮的地方都覺不出疼痛來,抓持支撐的時候簡直覺得手指都不是自己的了。

然後,他就在此時腳下一滑,手上一個沒扶穩,整個人就跟個失速的撞球似的,骨碌碌地滾了下去。

“呀啊!!”

看到這一幕,山崖上的姑娘們吓得花容失色,不由自主的尖叫起來。

所幸柳弈也不過只是往下滾了一米多,就被等在下面的戚山雨攔腰抱住,再順勢往後一倒,用自己的體重将他下墜的沖勢抵銷掉,然後一起摔在了積雪之中。

柳弈驚魂未定,又被揚起的雪沫子甩了個滿頭滿臉,整個人都還在懵圈的狀态裏。

他蜷身躺在松軟的雪地中,呼吸急促,手腳冰冷,而戚山雨的兩條胳膊,一條環在他的腰上,一條護在他的胸前,溫暖而有力,給人以一種難以形容的安全感。

“哎,你們倆,沒事吧!?”

山崖上傳來姑娘們着急的詢問聲。

她們被柳弈警告過,這會兒都不敢去扒不知到底結不結實的欄杆,全都用跪趴的姿勢,戰戰兢兢地從平臺邊上探出個腦袋來,朝他們的方向張望着。

“沒事,我們沒受傷!”

柳弈和戚山雨連忙從雪窩裏爬起來,拍掉身上的雪,貼着山壁繞行幾步,來到穿橘紅色羽絨服的姑娘倒卧的地方。

“右腿骨折了,左側額角有一處明顯的擦挫傷,傷口雖然挺深的,不過不致命。”

柳弈摘掉女孩兒的帽子,手指探進頭發裏,仔細地摸了一遍,“後腦有一處頭皮血腫,不好判斷顱腦損傷情況嚴不嚴重。”

他說着,伸手從崖邊一棵小樹上折了一根樹枝,用自己的圍巾将樹枝和姑娘骨折的右腿固定住。

這時酒店的人已經趕到了,衆人吆喝着用繩子放下擔架,柳弈和戚山雨将女孩兒搬到擔架上,讓他們趕緊将人拉上去以後,又順着再度垂下來的繩子,艱難地爬了上去。

墜崖的姑娘立刻就被酒店的工作人員們擡下山,直接送往距離溫泉山莊只有三公裏的一家醫院,一同去的還有那姓馬的男子和另外一個女同事。

遇到這種事,衆人當然也不會再有繼續閑逛的興致,而且戚山雨和柳弈脫掉了外套之後在雪地裏滾了一身雪,被身體的熱量一蒸,都化在了毛衣上,摸上去濕濕的,又冷又髒,自然必須回房間重新換一身衣服。

“菲菲她……不會有事吧?”

幾人沿着棧道,慢慢地往來時的方向走,短發的女孩兒擔心地說道。

“下面的積雪其實挺厚的,送院及時的話,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柳弈一邊回答着,一邊回頭,朝着平臺的方向看了一眼。

幾個酒店的工作人員正在那兒處理善後,用膠帶、木樁和雪糕筒等東西做着臨時加固和警告标識,以防有人靠近之後再發生意外。

從姑娘們的對話裏,戚山雨和柳弈已經知道,摔下去的女孩名叫宋菲菲,而那姓馬的男人,全名叫馬銘錫,是宋菲菲的男朋友。

不過兩個姑娘似乎都對那叫馬銘錫的同事很不滿意,趁着當事人不在的時候,一點兒不給情面地吐槽了起來。

“真沒見過比他還挫的,你們看老馬剛才那反應,嚎得跟殺豬似的,只會癱在地上,真是屁用沒有!”

短發妹子撅着嘴,噼裏啪啦就是一陣數落,說完又偷偷瞥了柳弈和戚山雨一眼。

她心想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一對比就覺得,經此一役,自己的擇偶标準被拉高到這兩位的程度之後,八成這輩子都別想找對象了。

只可惜就憑剛才關鍵時刻這兩位抱在一起的親熱勁兒,就算她沒有什麽傳說中的腐女雷達,也能看出他們之間八成很有點兒貓膩,她還是趁早熄了心思,別再抱什麽不切實際的指望了。

“就是,真是不知道菲菲看上他什麽了!”

另一個女孩也搭腔道,然後伸手推了推身邊那叫白雲的高瘦男生,“還不如咱們白雲靠譜,起碼還知道要幫忙了!”

那叫白雲的男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又垂下眼睛,表情凝重,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對了,剛才太亂了,我都忘了問。”

柳弈看向那名叫白雲的高瘦青年,“宋小姐是怎麽摔下山崖的?”

白雲聞言,擡起頭,表情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我聽到老馬叫救命的聲音,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菲菲已經躺在山崖下了……”

他頓了頓,有些疑惑地問道:“難道不是……欄杆倒了,菲菲才會摔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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