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the silence of the lambs-0

時間到了四月, 鑫海市的天氣已然悄悄回暖,大街上的漂亮姑娘們紛紛脫掉了厚重的冬衣, 換上了顏色鮮亮款式清新的春裝。

城南晴雲路街心花園的一株紫藤花攀滿藤架, 挂下串串玫紫的鼓漲花苞,已然眼看着就要綻放了。

4月3日早上十點,雖然是周末, 但在人來人往最熱鬧的時候,紫藤架旁卻停了幾輛警車,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官面容冷肅地站在熒光警戒線前,将三三兩兩聚攏過來,朝着出事的大樓探頭探腦的好奇群衆隔離在命案現場之外。

柳弈這天照例在不用上班的休息日睡到了自然醒。

然而還沒等他悠悠閑閑地吃一頓精致的早餐, 就接到所裏的聯絡,說是在晴雲路8號的一棟公寓裏, 發現了一具屍體, 趕去現場的法醫資歷尚淺,看了現場以後覺得痕跡十分詭異,于是聯系了作為上級的病理科頭兒,讓柳弈也去看一眼。

于是柳弈匆匆洗漱一番, 來不及收拾得多精致,随便套了件外套, 就開着自己的車趕往了目的地。

發現屍體的公寓名叫香雪閣, 是一棟樓齡只有五年的新建高層建築,走的是當前最流行的複式小戶型單身公寓設計,幾乎都是兩房一廳一廚一衛外加一個小小的陽臺的格局, 住戶也多是在鑫海市裏站住了腳跟,經濟收入還不錯的單身高知年輕人。

以這些青年人為顧客群體,公寓周邊遍布便利店、小吃奶茶店、快餐店甚至健身房,屬于一個生活方便而且安保完備的小區,在租客裏口碑相當不錯。

柳弈在穿過警戒線的時候,亮了亮自己的工作證,然後跟随帶路的民警,乘電梯到了二十一樓。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他就聞到了整條走廊裏彌漫着一股濃烈的腐臭味,然後就看到科裏的年輕法醫小苗,以及他的研究生江曉原站在走廊裏,跟兩只狐獴似地伸着脖子,正眼巴巴地等着他來。

“死了多久了?”

柳弈皺了皺眉,接過江曉原遞過來的白大褂和手套,一邊穿戴,一邊沉聲問道。

即便是經驗豐富的法醫,雖然已經鍛煉到能夠面不改色地忍受屍臭味,但也不代表他們不會覺得惡心,偏偏進入屍體發現地的現場的時候,一般是不能戴口罩的。

在二十好幾年前,觀衆們看美帝刑偵劇的時候,還常常能看到法醫們進入屍體現場或者進行屍檢前,往鼻子下面抹薄荷膏用以掩蓋惡臭。

但實際上,因為許多毒物都有自己的獨特氣味,法醫經常需要從現場的味道中發現線索,所以他們即便是面對腐敗得一塌糊塗的屍體,往往也只能硬着頭皮忍耐那股惡臭,別說塗上氣味濃烈的薄荷膏,連普通的醫用口罩,也是能不戴則不戴的。

“大概得有五六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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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原喉頭滾動了一下,強忍着胸腔裏翻騰的惡心感,“巨人觀都出來了……”

柳弈“嗯”了一聲,推開門。

更加濃烈的臭味撲面而來,簡直能把人醺個跟鬥。

房間裏蒼蠅亂舞,被人聲一驚擾,立刻瘋了一般打着轉兒撲向高處。

落後他們兩步的警察不由得條件反射地後退了一步,做出了以手掩鼻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幾欲作嘔。

根據警方的調查記錄,雖然已經腐敗得一塌糊塗,但死者确實應該就是租住在這間公寓裏的租客,28歲的投行經理肖斌。

根據附近鄰居的說法,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過肖斌了,而且這幾天他們進出樓道時,總是能聞到一股仿佛死老鼠般的惡臭,還一天比一天濃烈。

今天早上,住在肖斌隔壁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妹子的男朋友來玩的時候,聞到樓道裏散發的異常惡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而小夥兒也是個大膽又心細的,一戶一戶地敲門确認,如此驚動了整層樓的所有住戶,最終衆人集合在肖斌的2107室前,才最終确定了臭味的來源,然後叫來管理員,硬是把反鎖的房門給撬開了。

想當然耳,衆人打開門之後,就被屋裏撲鼻的腐臭和嗡嗡亂竄的蒼蠅吓得面無人色,根本沒有人有勇氣走進屋裏看個究竟,而是選擇了直接報警。

這套複式公寓的室內空間不大,柳弈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客廳沙發上的屍體。

“已經跟公寓管理員再三确認過,當時房間确實是從裏面反鎖的,似乎并沒有其他人出入的痕跡。”

江曉原揮手趕開一只橫沖直撞沖到他腦門前的蒼蠅,“警察數過肖斌門口日報箱裏沒有取走的報紙數量,也是剛好六份,和初步的死亡時間推定也相吻合。”

“嗯,窗戶開了條縫,蒼蠅應該就是從那兒進來的。”

柳弈朝通向陽臺的落地窗看了一眼,然後向屍體走過去,“所以,這應該是一樁自殺案咯?”

“這,雖然看起來确實應該是自殺沒錯……”

打電話把柳弈叫來的法醫小苗抓了抓頭發,“但這麽詭異的自殺方法,我總覺得吧……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待看清了那具躺在沙發上的屍體時,柳弈立刻就明白了苗法醫所說的“詭異”指的是什麽地方。

沙發上的遺體經過數日以來腐敗和昆蟲的雙重摧殘,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他仰躺的姿勢很正經,兩腳伸直,雙手垂直放在身側,只是上半身沒有穿衣服,軟組織因腐敗産生的氣體而脹大了足有一倍,生滿蠅蛆,面目腫脹變形,只能從身體的外部特征判斷這是個男人。

而最怪異的一點,是在這個人赤裸的上半身上,竟然壓了一塊厚重的木板。

木板呈長方形,寬約半米,而長度則足以覆蓋住死者從鎖骨下方到肚臍上方的區域。

木板上散布着足有二十多個釘帽,釘帽看起來很新,還沒有任何鏽漬,應該是剛敲進去的。木板正中還有一個環釘,一條玫紅色的塑料繩穿過環釘,蜿蜒出超過三米的長度。

此時因為屍體産氣膨脹,整塊木板都陷入了血肉裏頭,簡直跟鑲嵌在他身體裏似的。

柳弈伸出手,抓住木板的一角,向上擡了擡,果然看到許多根長釘穿透木板,從緊貼屍體的一面刺出,紮進了男屍的前胸和腹部。

“這是怎麽回事?”

他沒有立刻揭掉蓋在死者身上的木板,而是站起身,示意江曉原拍照存證。

然後柳弈左右四顧,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的關鍵證據。

茶幾上有一個舒樂安定的瓶子,裏面已經全空了,旁邊還擺着一杯水,裏頭僅剩下剛剛蓋過杯底的量。

而客廳的木板上有明顯的重物拖動的痕跡,很顯然,死者睡着的沙發,被人從客廳的中部往後拖了足有一米,一直拖到了複式樓梯的二樓扶手欄杆正下方。

最後,他沙發旁邊的角落裏擱着一盤燒盡的蚊香,旁邊還有幾塊磚頭,用玫紅色塑料繩捆起來,紮繩結的地方拖出一條繩尾,約有十厘米長,斷口融化收縮,形成了一個錐形的尖尖,錐頂有一個很小的焦黑,顯然是遇熱而斷的。

“系着木板的那條繩子頂端,也一樣是被燒斷的。”

柳弈嘆了一口氣,“這位的自殺方法,還真挺有創意的……”

看樣子,肖斌應該是先吃了安眠藥,再睡在沙發上,在頭頂上用遇熱即斷的塑料繩吊起一塊釘滿了長釘的木板,再用磚塊固定在蚊香旁邊,這樣等蚊香燒到了地方,就會将塑料繩也一并燙斷了。

等繩子一斷,釘板就會從高處落下,鋒利的長釘就會刺進胸腹裏,将已經睡着的屋主紮成個刺猬了。

他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

“總覺得,最近這段時間裏面,像這樣奇奇怪怪的自殺案怎麽好像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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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後,柳弈約了戚山雨,去探望那個新年前他們從綠化帶救出的小寶寶。

在兩個月前,小寶寶找到了自己的養父母,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新名字和新家了。

他的養父和養母是一對年過四旬的中年夫妻,丈夫是個大學的物理學教授,而妻子則是一個心理學家,專業領域是精神創傷治療,尤其是對兒童精神創傷的引導方面很有一套見解。

夫妻兩人結婚十多年,感情穩定,經濟寬裕,只是一直沒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非常希望能收養一個寶寶。

故而當他們了解到這個孩子的遭遇時,立刻就決定申請收養他,而福利機構考慮到寶寶的特殊身世,也認為這一對夫妻——尤其是妻子兒童心理學專家的身份,确實能給孩子更好的成長環境,于是通過了審批,最終趕在農歷新年之前,将寶寶送到了他的新家。

柳弈和戚山雨其實早在寶寶的收養證明辦下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孩子的去向,不過一直等到小娃娃在新家安頓下來,才和他的養父母聯絡,希望能去探望孩子。

這一對大學教授與心理學家的夫妻組合,都是好客開朗而平易近人的性格,立刻欣然同意,并且約好了在這個周末請他們到家裏做客。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更新的問題:一周起碼會五更,盡量能多更就多更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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