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客廳的沙發上, 黎言抱着黃色的皮卡丘杯子乖乖坐着,小口小口地啜着溫水。
這個杯子還是霍白衍給買的, 說非常地配他,
黎言瞅瞅杯子上那傻萌的皮卡丘,一點兒也沒覺得哪兒配。
墨南骁虛弱地靠在沙發的另一頭,面色灰白, 頭發淩亂, 眼底一片烏青,看起來格外狼狽,精神恍惚。
他伸手接霍白衍遞過去的杯子時,黎言恰好看見了他手背上的針孔,密密麻麻好幾個,還殘留着滲出的血珠,異常明顯。
黎言歪着腦袋愣愣地看着, 腦袋裏前幾天那些發散的思維, 以及各種腦補的故事,主人公全部由霍白衍換成了墨南骁。
所以,地下室那些藥和針筒都是墨南骁用的嗎?
他患有精神類疾病?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 黎言一時看得呆了。
霍白衍眸色沉了沉, 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坐在小孩兒身邊,擋住了他的視線,溫聲說:“時間還早,喝完水再上去睡會兒。”
“好。”黎言乖乖地點了下頭。
他其實挺想問問霍白衍到底怎麽回事的,但當着人家病人的面詢問不太好, 畢竟是個人**。
黎言喝了兩口水,起身往樓上走。
他打着哈欠走在前面,霍白衍端着杯子跟在後面。
霍白衍幾次想要抱他,都被他拒絕了。
醫生說,每天要運動适量,保持身體健康。黎言覺得自己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哪能天天被抱上抱下的。
送小孩兒回房間後,霍白衍也沒有立馬離開,而是溫柔地哄他睡着之後,才返身下了樓。
墨南骁已經靠在沙發上睡着了,眉頭緊鎖,像是夢裏也不安穩。
霍白衍是在二十歲出國之後認識墨南骁的,兩人碰巧成為了朋友。
墨南骁是混血,爸爸是Y國人,來自一個古老的家族。那個家族的長輩們,都追求血統的純正,非常看不起亞洲人。
墨南骁母親的存在便是不受歡迎的,所以他一出生就被視為不幸,後來……
從醫院回來之後,門口的保镖就被撤掉了。
黎言覺得自己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現在肚子裏的崽才兩個多月,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他應該繼續回去公司實習的。
霍白衍自然不會同意。
傲嬌的小朋友又開始生悶氣,這回沒有采取冷戰,而是換成了和尚念經策略。
只要霍白衍一回家,黎言就跟在他屁股後面,一直叨叨叨,舉了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的各種例子。
着重表示,按照規定來說,孕婦的産假是三個月,也就是說前面的幾個月正常上班是沒有任何問題。
同理,他這個孕夫前幾個月也能不受影響的上班。
霍白衍實在分不清,那些自己從未聽過的案例是小孩兒自己胡編的,還是從網絡的哪些個犄角旮旯裏找到的。
最後,生怕小孩兒把自己的嗓子說壞,他只能無奈同意。
黎言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之前不怎麽吃得下飯的幾天,他的臉小了一圈,看起來更瘦了。
他一進設計部辦公室,那些年紀稍大點兒的姐姐阿姨們,心疼得喲,紛紛把自己儲藏的零食全部送給了他。
在聽完他說自己是胃病之後,又全部都收走了。
黎言一口都沒有吃到,桌上堆滿零食的畫面,只是那麽昙花一現。
姐姐阿姨們紛紛告誡他,胃病就得好好養着,不能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中午的時候,黎言跟着同事們去食堂吃飯。他沒敢吃辛辣重口的菜肴,要了幾個清淡的炖菜,剛吃完第一口,胃裏一陣翻騰。
他捂着嘴巴沖進了衛生間。
這一次,沒有霍白衍在身邊,沒有人抱,也沒有認哄他。
黎言跪在地板上,吐得昏天黑地,臉色迅速蒼白下去,虛弱地身體搖搖欲墜,能被一陣風吹倒。
他靠在牆壁上緩了很久,才恢複些許力氣,強撐着站起身來。
黎言什麽都沒吃,一個人回到辦公室,身體發軟地趴在桌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有點兒後悔,自己不應該逞能非要來上班的。
霍白衍今天有個很緊急的會議要開,他進會議室之前特意吩咐了秘書,到中午的時候一定要按時叫黎言上樓來吃飯。
安雅給忙忘了,等到送文件到總裁辦公室,看見茶幾上放着的食物才記起來,連忙下了樓。
但黎言的辦公桌那兒是空的,她沒見着人。安雅詢問了一下設計部的其他人,得知黎言已經去食堂吃過午飯了,便放了心,也沒再繼續找。
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裏,胃部空落落,黎言嘔吐了十幾分鐘,才堪堪止住那種犯惡心的感覺。
他無力地靠在牆壁上,低頭看着自己的腹部,嘴角微彎,扯出一個蒼白疲憊的笑容來。
這才多大啊,淨知道折騰他。
黎言的臉色着實不好,臉頰和嘴唇都沒什麽血色,同事們都自發的沒有給他任何工作,讓他好好休息。
短暫的休息過後,黎言喝了一杯同事給的熱牛奶,減緩身體的不适,便主動找活兒幹。
下班時間,同事們陸陸續續離開了辦公室。
黎言看了眼手機,沒有任何消息。他想,老狐貍大概在忙,便自己下了樓。
大門外,司機已經等在那裏。
黎言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上車的時候,手機震動一下收到了短信。
“言言,我還在開會,會很晚,你先回家,乖。”
黎言迅速回複過去,“好,那我先走了,家裏見。”
他收好手機,往前邁了一步,司機恭敬地為他打開車門。
黎言準備上車,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
下意識回過頭去,多日不見的黎建海,像是剛經歷過逃難似的,萎靡疲頓的站在那裏。
哪怕距離隔得不遠,黎言還是多看了幾眼才認出他。
五分鐘後,對面二樓的咖啡廳裏,兩人坐在角落的位置。
黎言不想和他在公司門口拉拉扯扯,便來了這兒。
“言言,你最近怎麽都不回家?”一開口,黎建海裝出一副慈父模樣。
但黎言只覺得十分可笑,當初是他放任自己的妻女将原主攆出家門的,現在又來問他怎麽不回家。
黎言端起熱牛奶喝了一口,面無表情道:“有什麽事就直說,沒事我就走了。”
話落,他站起身,黎建海急忙伸手攔住他,“言言,你等等,我還沒說完。”
黎言下意識往後躬了躬後背,護住腹部躲開他的手,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不想聽廢話。”黎言冷漠道。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這平時對自己兒子不管不問的人突然冒出來,必有所求。
“言言,最近公司出了點問題,資金周轉不開,你能不能幫幫爸爸?”黎建海乞求道。
黎言冷淡地回:“我怎麽幫?”
黎建海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忙道:“你不是在盛天集團工作嗎?”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實習生而已。”黎言語氣冷然,偏頭看了眼窗外。
“言言,你和霍總的關系我都知道了。”黎建海像是在懇求,更像是在威脅。
黎言眸眼一沉,猛地轉頭看向他,“你跟蹤我?”
“言言,你不能這麽說,你是我兒子,我關心你的行蹤是正常的。”
放你媽的狗臭屁,以前怎麽沒見你關心!?
黎言氣不打一處來,又覺得為這人渣生氣實在太不值得。
他壓制住內心的怒氣,下意識摸了摸腹部,安撫自己的崽。
“跟蹤是犯法,如果你想去嘗嘗監獄裏的飯是什麽滋味兒,那我不介意送你去。”黎言站起身往外走,一點兒都不想和這個人渣多說廢話。
黎建海急忙喊叫着沖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不讓走,“你身體留着一半黎家的血,再怎麽樣都是我黎建海的種。要是不幫我,我就把你賣屁股,陪·睡你們老板的事情宣揚出去。”
眉頭緊鎖,黎言用力甩開他的手,“你要說就去說,我還怕你不成。”
他往前跨出一步,黎建海伸出自己的腿。
待黎言發現人渣故意絆自己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身體猛地往前傾倒下去,他急忙調整自己的姿勢,飛快地彎了彎腿。
膝蓋重重地跪在地板上,骨骼與堅硬的地板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黎言手掌撐地,成功護住了自己的腹部,沒有讓崽受到任何傷害。
膝蓋處席卷而來的劇烈疼痛,令他臉色煞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沾濕了鬓角。
黎言咬着牙,試圖從地上站起來。但無力的雙腿,讓他撐不住身體。
黎建海不僅沒有扶他的打算,還站在旁邊罵罵咧咧,滿口污言穢語,“你橫豎不過一個賣屁股的,別以為勾搭上霍總,就能對家裏不管不顧了。別忘了,你依舊是我黎家的種。我不管你賣屁股也好,還是不要臉也罷,你得讓霍總幫我的公司度過難關,我也不多要,一千萬的投資就夠了。”
黎建海這種人,只敢在外面橫,指天罵地,一回到家就變成窩囊廢,連自己的父親都照顧不了。
現在公司一出了事,不是想辦法變賣家産填補空缺,而是來找被自己看不起的便宜兒子。
黎言咬牙忍着痛,低頭看了看自己跪在地板上不能動的膝蓋,發麻的感覺一時讓他無法判斷出自己的膝蓋骨是不是碎了。
罵罵咧咧叫嚣完,見跪在地上的便宜兒子沒反應,黎建海憤恨地擡起腿,一腳踢向他的腹部。
霍白衍接到司機電話趕到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
“找死!”
黎言快速翻了個身,蜷起身體護住腹部,黎建海一腳踢在了他的脊背上。
小孩兒痛苦的悶哼聲,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紮進霍白衍的心髒。
雙眸猩紅,怒火中燒,他一腳踹翻黎建海,堅硬的鐵拳随即密集落下。
蜷縮成一團,意識因疼痛而變得模糊,黎言聽見霍白衍的聲音,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蒼白的臉上,嘴角彎起露出一個笑容。
崽啊,你大爸爸來救我們了,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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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宇墨、往事,過往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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