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秦三公子
“娘……”沈三爺這才反應過來,一臉遲疑道:“當年我在徐州任知府,與當地大戶秦家家比鄰而居,秦家也有人在朝為官,官拜四品郎中,他家有個小兒子與玉君年齡相當,十分聰明伶俐,自小便表現出過目不忘的本領來,才十歲便考取了秀才,素心十分喜愛,因日日與那家的夫人相見,情同姐妹,便定下了這門親事,以一副鴛鴦玉镯為證。”
“素心去了這麽些年,我都忘記了這門親事,皇上賜下聖旨的時候,也沒想起來……”沈三爺一臉的懊悔之色:“沒有想到這秦家居然得了消息……”
“這事兒鬧的這麽大,人家怎麽可能不知道?”沈老太君狠狠啐了沈三爺一口。怒道:“你口中那個神童,秦家的老三,就是去年秋上得了頭魁,考了狀元的秦子潤!”
“秦家這些年是沒落了,但是這個狀元郎一出,最近也是有複起的狀态……”沈老太君恨恨道:“偏生在這個節骨眼上,皇上将玉君賜給了四殿下,人家不借機鬧騰才怪!”
“可這事兒也怨怪不了咱們……”大夫人丁氏皺眉道:“還有老三,你當年怎麽沒有把這起子事情講出來?否則那日在宮中,老太君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推掉皇後娘娘的賜婚了,有怎麽會有這檔子事情?”
沈三爺将沈玉君扔到莊子上自生自滅,只當這個女兒死了。哪裏還曾記得這婚約?此時被問,才懊悔起來:“經年日久,實是想不起……”
“祖母,那秦家三郎既然去年便考取了狀元,卻現在才找上門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緣故?”
沈玉君忽然開口。聲音清亮,清楚的傳入廳上每個人的耳中:“說不得人家早就忘記了這回事,是有人巴不得将之翻出來呢!”
說着,意有所指的瞧了徐氏一眼。
她心中也恨,若這事兒是真的,徐氏要是早說出來,她當時就拒絕了那個賜婚!必叫皇後無話可說!偏生聖旨已下,徐氏卻将此事鬧了出來。
這要如何是好?
徐氏接觸到她的目光,心中一陣發虛,但是想到自己失去的那個孩子,心中重新湧上一股憤怒來,當即冷哼一聲道:“人家沒提也許是想找個合适的時機,但不曾料到皇上賜下了婚約,所以這才找上門來要個說法,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是麽?”沈玉君充滿嘲諷的瞧了徐氏一眼,慢條斯理道:“母親前日去了一趟安定侯府,這見識就是不俗。你也說了,這婚約是皇上賜下的,有什麽不滿,讓秦家人找皇上說理去,為什麽找咱們?這柿子專挑軟的捏啊!”
徐氏聽到她提安定侯府,心中更虛,然而卻提高了聲音道:“皇上下旨是因為他不知情,可咱們知情卻偏偏接了聖旨,人家不找咱們找誰?”
“那聖旨是我接下來的,你的意思是怪我了?”饒是沈老太君再寵愛徐氏,聽了這話,也是瞬間黑了臉。
徐氏聞言吓了一跳!忙道:“老太君,媳婦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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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都不要再吵了!打開門,讓秦家的人進門吧!”卻在這時。沈老太爺忽然開口。
“老頭子!”
“爹!”
“祖父!”
幾道不同的聲音響起,衆人紛紛側目,将目光對準了沈老太爺。
“叫他們進來,事情總要有個解決之法。”沈老太爺慢慢道:“聖旨已下,斷無更改的可能,如今只能好言相勸。希望秦家人能夠看開些。再鬧騰下去,對我們兩家誰都不好。”
“那秦家人聽勸麽!”徐氏悄聲嘀咕。
沈老太爺的目光忽然如利刃一般刺了過去:“老三媳婦!別以為你背地裏幹的那些勾當沒人知道!這件事情了了,你自請去莊子上住一年吧!我不死,你就別回來!”
“父,父親……”徐氏從未見過自家公爹這幅樣子,聞言霎時懵逼過去。
沈老太君立刻不滿了:“老頭子,你這是幹啥……”
“爹!”沈三爺也吃了一吓……
“我幹啥你還不明白?”沈老太爺冷哼一聲,指着徐氏道:“這個人先是收買謝家的丫頭,污蔑玉君,說玉嬌的事情全都是玉君所為!緊跟着,她與那謝氏合謀,整出了這件秦家的婚約,目的一是想搞臭玉君的名聲,二是破壞她與四殿下的婚約!”
“這婦人的心,不可謂不歹毒!”沈老太爺一字一句道:“她将玉君扔在莊子上好幾年不聞不問,這筆賬我老頭子不跟她算,但是,她貪了玉君親娘的嫁妝。如今又整出這樁事情來,我卻饒她不過!吃了不該吃的!給我吐出來!”
說着,轉頭瞧一眼大夫人丁氏:“嫁妝的事情,你來辦!務必樁樁件件都弄清楚了!不得從中貪污!”
“是!爹!”丁氏聞言心中一陣激動。
沈玉君娘親方素心當年的嫁妝十分豐厚,一直都被徐氏搜刮囊中,她想染指卻不得機會。如今終于有機會從徐氏手中扣出來了,她怎麽能不開心?
就算是還給沈玉君,她也開心啊!
也能以此促進自己與其關系……
“爹!不可以!”徐氏還沒發話,沈三爺先忍不住了:“素心的那些嫁妝,這些年慧文一直保護的好好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看來當年你被發配徐州。在那兒呆的還不夠是不是……”沈老太爺陰沉着臉瞧了沈三爺一眼。
沈三爺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只一張臉氣的通紅。
徐氏已經驚呆了。
她完全料想不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公爹之前,并不是很偏愛沈玉君啊……
她哪裏知道,經過這些時日,沈老太爺對沈玉君已經認定沈玉君是沈家這些孫女中。将來最有出息的人,他連五皇子妃的婚約都想親自交給她了,又怎麽可能不維護她?
只是造化弄人,皇帝偏生将沈玉君賜婚給了四皇子……
也罷,那四皇子也并非是那扶不上牆的爛泥,他就辛苦一些……
秦子潤跟在父親秦钰清的身後走進沈家花廳的時候。目不斜視。
青色袍擺帶起淡淡的風,露出底下青緞粉底的小朝靴,還是嶄新的。
他今年十七歲,已在戶部任職了很長一段給事郎中,如果不出意外,等個兩三年,戶部尚書盧之俊從其位退下來,他便會上位,成為本朝最年輕的二品大員。
他這樣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并不缺年輕姑娘的喜愛,尤其是京都的姑娘們,夫人們。
所以他很不明白父親的舉動,對方既已經另攀高枝,做了別人的王妃,他們何必還要上門吵鬧呢?到最後兩家都會顏面無光。
“我們争的是一口氣!”父親秦钰清曾經說過:“子潤你別忘記了,為了能配的上那位沈家的六小姐,你曾經寒窗苦讀十年!怕她受委屈,你硬是在京中站穩腳跟。才準備談起此事,可他們呢?竟連這點時間也等不及,就忙忙的攀上了四皇子,真真一副見利忘義的小人嘴臉!”
唉!皇上賜婚,誰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秦子潤在心中已經嘆息了不下數十回了。他在朝中,比較清楚朝中局勢,所以覺得此事并不全怪沈家。
但秦钰清并不這麽認為:“如果當時沈老太君說出與你的婚約,皇後娘娘還能執意賜婚不成?分明是沈家故意隐瞞!為的就是與四皇子結親!是沈家背信棄義!”
秦子潤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很無奈的被父親拉着來沈家了。
同時他心中也有那麽一絲絲好奇,那個成了未來四皇子妃的沈六小姐,他曾經的未婚妻,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女孩子呢?
她有沒有趣?
“玉君見過秦伯父,秦公子。”沈玉君目不斜視的沖面前二人行了一禮,便乖乖站在沈老太君身側。一言一舉,皆無錯處,标準規範的就像在宮中呆了十幾年似的。
秦钰清一眼便看中了沈玉君,若眼前這個女孩子做了他秦家的媳婦,他心中是相當滿意的。更何況沈玉君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有了她,他們沈家定會如虎添翼!
可惜了!好好的婚約,硬是被人從中阻撓!可恨!
秦子潤坐在父親身側,女孩子行禮的時候,他慌忙站起身來還了一禮:“沈六小姐有禮了。”
“秦公子好。”沈玉君沖着他客氣的點了下頭。
秦子潤看清楚了沈玉君那一雙漆黑如墨的大眼睛,平心而論,這個女孩子長的很漂亮,又懂禮數,又會醫術,性子看着也溫和,的确是配的上自己的……
只可惜有緣無分啊!
他心中只是有一絲絲的可惜。并不如何感到心痛。
“玉君這孩子,從小命苦。”沈老太君嘆息着道:“一生下來就有啞疾,在莊子上呆了好幾年,如今剛剛好轉,沒想到皇上就下了聖旨賜婚……”
秦钰清一臉詫異:“沈六小姐當年在莊子上的時候,沒有啞疾啊?”
沈老太君的絮叨戛然而止!
“沒有啞疾?”她匆匆回頭,一臉詫異的盯着沈三爺:“不是你說玉君在徐州生下來的時候,是個啞巴麽?”
沈三爺一直都在扮演着一根隐形的柱子,此時聽到提問,無奈答道:“娘,您記錯了,玉君是十二歲上回到京中的時候。才突然啞的……當時請了好多太醫都沒治好……”
“原來是這樣啊!人老了,什麽都糊塗了。”沈老太君尴尬一笑,掩飾了心中的不自在,接着道:“這孩子命苦啊!直到今年,這病才好了,她自己閑來無事。看了幾本醫書,懂了些醫理……”
“老太君太過謙虛了。”秦子潤忽然開口道:“起死回生的醫術,可不是單單看幾本醫書就能學會的,您太謙虛了……”
“她那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沈老太君連連擺手,話還未說完,便看見一旁的沈老太爺黑了臉。
秦子潤只覺得心中一陣好笑。這沈老太君說着說着,把自己繞進去了。
“老頭子,您別生氣……”沈老太君安撫住了即将暴怒的沈老太爺,才嘆息一口氣道:“玉君的娘早死了,當年在徐州的事情,她也未曾與我們多說,我們二老竟是從來都不知道婚約的事情,那日在宮中,皇後娘娘再三賜婚,老身我沒法子,才應下的……”
“沈三夫人去世,不是還有沈三爺的麽?”秦钰清忍了半日,終于忍不住道:“沈三爺這麽多年了,也未曾向你們提起過此事?”
“這話你問老三吧!”沈老太君将這個問題踢給了沈三爺。
衆人的目光随即全都望向了沈三爺,等着他給一個答案。
一旁的徐氏,從頭到尾沒人看她一眼。
沈三爺這兩日受到的注目禮,可謂是他這一生之最。此時看到衆人的目光,他只覺得如芒刺在背一般。尤其是秦钰清的目光,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道:“秦兄,實不相瞞,我這個女兒一回京,便大病過幾場,我一直以為她根本就長不大,因此就沒提過……”
“秦兄此話,我有些不明白?”秦钰清十分不解的問道:“什麽叫做大病幾場,活不了?”
沈玉君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的嘛!還出落的楚楚動人,哪裏有一絲病弱的模樣?
“父親,原來我在莊子上得了嚴重風寒,差點死去的事情,您一直都知道?”驀的,沈玉君的聲音忽然響起,帶着一絲感動:“我以為父親早就忘記我了呢……”
這番話如泣如訴,猶如指控,衆人看着沈玉君瞬間紅了的眼眶,都覺得有些殘忍。
沈玉君說的輕松,但當日莊子上無人問津,她得了重風寒差點死去,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的苦楚心酸,又有幾人能夠體會?
秦钰清瞬間明白了沈玉君這些年過的是什麽日子,也終于明白過來,并非是沈家故意要毀約,而是沈三爺根本就沒将這個女兒當一回事!
他都狠毒到連嫡女的死活都不在意了,又怎會記得那個婚約?
從未見過如此這般豬狗不如的父親!秦钰自己對兩個孩兒疼入骨髓,猛然見到沈三爺這樣的人,簡直鄙視到了極點:“沈三爺,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秦子潤也很吃驚,他沒有想到那個與自己有過婚約的女孩子,這些年過的如此艱辛,如履薄冰一般,似乎一個不小心就香消玉殒了。
第951 說好的只是做戲
秦家人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沒有多做停留便離去了。
圍繞在沈家大門外看熱鬧的百姓見兩家人并沒有幹仗,全都失望的散去。
沈玉君抛棄未婚夫另攀高枝的謠言,一點也沒因此遭受影響。反而有了新的版本:“沈家仗着自己家大勢大,一點也不将秦家放在眼裏!這事兒沒完!
但也有新的謠言漸漸流傳開來:”沈家三爺将個嫡女扔在莊子上好幾年,不聞不問,婚約的事兒早就忘記了,沈閣老并不知道此事,所以才有聖上賜婚的事情,這事兒怪沈三爺,并非是沈六小姐的錯。
這話出自秦钰清之口,衆人也是看着沈玉君長大的,她這些年過的什麽日子百姓們心中明鏡兒似的,得知此事之後,再沒有有說沈玉君一個不字。
沈三爺的名聲,卻從此倒了。
“三爺,奴婢們是奉老太爺的命令!”
沈三爺剛松了一口氣,可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熱茶。一顆心便在看見從門外闖進來的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之後提了起來。
“沈三爺,奴婢們奉老太爺的命令,請三夫人去莊子上休養。”婆子們對沈三爺很恭敬,可是說完話便毫不客氣的将裏屋的徐氏揪了出來,氣勢洶洶的押着出門了。
沈三爺:“……”
“三爺若是有什麽不滿,大可以去問老太爺。”為首的婆子見沈三爺鐵青着個臉,怕他氣出個好歹來,十分好心的向他解釋了一句。
可是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沈三爺的臉就更?了。
他沒有多說什麽,大踏步出了院門,直奔福榮院。
到了那裏也不說話。丫頭婆子上前發問一概不答,直挺挺的在正房門口的大理石地面上跪了下來。驚的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不知所措。
很快便有人帶來了沈老太爺的話:“三爺!老太爺命您起來,他不願意見您!您回去吧!”
沈三爺不為所動,旁人無論怎麽勸,他只跪他自己的。
屋子裏,沈老太君也在埋怨沈老太爺:“老頭子。你又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情就是徐氏挑撥的,那秦家的人既然在京中,玉君丫頭賜了婚,他們自然找上門來……”
“你懂什麽?”沈老太爺冷哼一聲,道:“這秦家雖然是朝中新貴,但根基到底尚淺,當年也不知道是不是靠蒙騙才能騙得素心與老三應下這門親事,原就不敢輕易上門,若不是有人在外煽風點火,他們怎麽可能前來尋事?”
一番話說的沈老太君啞口無言,卻兀自不甘心:“那你也不能就讓老三媳婦去莊子上啊?傳出去多u幣好聽,還以為老三媳婦犯了什麽大錯呢!”
“她這可不就是犯了大錯?”沈老太爺的臉色始終鐵青,不為所動:“你也不要再勸了,我說出去的話,斷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老頭子!你難道真的要讓老三在外頭跪斷了腿?”沈老太君恨恨道:‘你到底是要面子,還是要兒子?’
沈老太爺聽了這話,眉頭霎時皺起:“老三對這徐氏倒也上心,過去也沒見她對素心這樣……”
“我不管!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老三一直跪那兒!”沈老太君毫不講理的道。
沈老太爺似乎對她這番無賴的樣子束手無策,聞言重重的嘆息一口氣,道:“行了,行了,你叫老三回去,徐氏不用在莊子上呆一年了,換成三個月,不許再求情,不然就還是一年!”
“還不快出去,将這個消息告訴他去?”沈老太君轉頭,沖站在身邊的一個婆子道。
“是!老太君!”那婆子應了一聲當即退下。
沈三爺聽到說改成三個月的時候,臉色還是很差,并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婆子急了。忙勸道:“三爺還是快回去吧!老太爺已經生氣了,說是誰再求情,就還是一年,再不更改!”
沈三爺聽了這話,終于知道老父是鐵了心了,他嘆息一口氣。終于起身,也不要小厮攙扶,自己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小姐,的确是徐氏娘家的一個兄弟找過秦家大爺。”春暖閣裏,沈玉君坐在涼塌上,聽着面前的如意禀報消息。
吉祥,與如意,正是趙連成送給她的兩個丫頭,兩人都是十三四歲年紀,清清秀秀的小臉,是屬于扔在丫鬟堆裏絕對不起眼的那種。
別看不起眼,但兩人本事不小,這不,打探徐氏最近動向的任務,沈玉君交給她們才不過一個時辰,二人便回來複命了。
“一同與那秦大爺見面的,還有安定侯夫人娘家的一個侄兒,姓林。”吉祥補充道。
沈玉君聞言眉頭立刻挑起:“看樣子。徐氏與謝氏這是達成同盟了。”說着,嘲諷一笑。
她的兩個仇人結成了同盟,沈玉君原本應該哭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想笑。
“叫盯着徐氏與謝氏,那邊再有動靜。立刻回來禀報于我。”沈玉君道。
“小姐!喝碗蓮子羹吧!”春喜端着托盤進來,剛好撞上吉祥與如意,不由的撇了下嘴,她才是她家小姐最喜愛的丫頭好不好?
“春喜,我想吃蔥油餅了,你去廚房給我做。”沈玉君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道。
“好!”春喜激動的連連點頭。
然而,沈玉君香噴噴的蔥油餅沒有吃到,卻等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王妃,你看本宮穿這一身好不好看?像不像一個白面書生?”趙連成站在沈家花廳裏,一改往日玉冠華袍的裝扮,而是紮起了儒巾。穿起了布衫,努力扮作書生,但渾身的貴氣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
“書生算的上,白面就算了。”沈玉君瞧一眼趙連成并不白皙的面龐,十分的納悶:“你今日怎麽突然想起來扮書生了?皇上也由得你這般胡鬧?”
“不是你那日說,你喜歡的男子不是本宮那樣類型的麽?”趙連成笑嘻嘻道:“本宮想着。你或許喜歡書生,商人,或者将軍也不一定,所以就換個裝扮來見你……”
“可那還是你啊?”沈玉君頓時有些無語:“趙連成,你無不無聊?”
趙連成正要答話,忽然聽到兩聲重重的咳嗽。
二人急忙轉身,便看見沈老太爺被沈老太君攙扶着從內室走了出來,趙連成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沈老太爺,老太君,最近可還安好?”
“祖父,祖母。”沈玉君彎腰行了一禮,走過去站在沈老太君身側。
“四殿下,請入座。”沈老太爺輕輕咳嗽一聲,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趙連成點點頭,便在那椅子上坐了下來。
“殿下今日前來,是……”
“本宮聽聞今日有人鬧騰,說什麽與玉君有婚約,本宮只聽了個大概。也不知道實情,因此便趕來問問。”趙連成答道:“沈老太君,請問是怎麽一回事?”
望着趙連成好奇的目光,沈老太君張了張嘴,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如何開口,于是便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太爺。
“玉君,你來說好了。”沈老太爺重重的嘆息一口氣。
“殿下,是這樣的……”沈玉君便将上午沈家鬧騰的那一出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
“這麽說,你與秦子潤還真的有婚約啊?”
“這可如何是好呢?”趙連成說着,嘆息一口氣。
沈玉君瞧他滿眼的促狹,頓時無語。
這人是眼巴巴的趕過來看她笑話的!真是閑的慌!
沈老太爺輕咳一聲,道:“四殿下,無論如何,這聖旨已下……”
“玉君當然是本宮未婚妻!這是無可更改的。”趙連成打斷沈老太爺,神情嚴肅道:“至于秦家,也算是受了些損失,本宮會親自出面,給他們一些補償。想必他們也不敢再鬧了。”
“怕只怕堵不住這悠悠衆口啊!”沈老太爺聞言先是一喜,緊跟着便嘆氣:“沈家的名譽受些損失也就罷了,我只怕玉君……”
“不會的!有本宮在,斷斷不會叫人看輕了她去!”說着,伸手将沈玉君的手一握。
礙于沈老夫婦在,沈玉君不好抽出手,只是眼神卻冷了。在心中盤算着如何讓趙連成倒黴。
“本宮今日想要邀請玉君出去,不知沈閣老可同意?”趙連成只當沒看見沈玉君的殺人目光,笑的十分開心。
“當然可以!”沈老太爺自然不會拒絕,他盯着趙連成瞧了片刻,确定他真的并未因為沈玉君與秦子潤之前有婚約而生氣,便一口答應。
沈老太君坐在一旁。瞧着這一幕,目光卻閃了一閃。
“你要帶我去哪裏?”從沈家出來,馬車裏沈玉君開口問道。
“王妃,本宮以為你這一路都不打算與本宮講話了呢!”趙連成轉頭笑眯眯瞧她一眼:“你之前與別的男人有婚約,本宮居然絲毫也不知道此事,應該生氣的人是本宮吧?你這生的是哪門子氣?”
“少明知故問了!”沈玉君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趙連成抿唇一笑,習慣性的伸手去牽沈玉君的手。
沈玉君瞬間冷了臉:“趙連成!說好只是做戲,你不要太過分了!”
趙連成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
“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本宮?”
聽了這話,沈玉君卻笑了,笑容裏滿是諷刺:“皇族之人。也會在乎感情?喜歡,多廉價的兩個字。”
趙連成聞言微微一怔,他似乎沒有想到會從沈玉君嘴裏聽到這句話。
“原來在你心裏,本宮竟然與旁人并無不同。”他慢慢說出這句話,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無論他說什麽,都不可能改變沈玉君的想法吧?
從第一天認識開始。趙連成便知道,沈玉君看似溫柔恭順,但骨子裏跟他一樣,都是桀骜不馴的人,輕易不會被別人改變想法。
相同的遭遇,同病相憐一般的感覺。共同的敵人,讓他忍不住靠近沈玉君,從這個女孩子第一眼看自己看到失神的那一刻起,趙連成便知道,沈玉君喜歡自己。
所以,他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只是沒想到,到頭來自作多情的那一個人是他啊!
趙連成苦笑,心中有些酸澀。
他以為,經過那日郊外訴衷腸之後,他與沈玉君之間會有一些不同。
那些壓抑在心裏面的事,他還是第一次向一個女孩子講述。
可是……
“你知道就好。”沈玉君擡眸瞧他一眼,面色平靜道:“不過還是要感謝殿下,不計較婚約的事情。”
“你并非本宮心愛之人,與誰有婚約,與本宮又有什麽關系?”趙連成嘲諷一笑,又恢複了之前的吊兒郎當。
沈玉君瞧着高傲的揚起的下巴,與不可一世的目光,心中卻是??嘆息了一口氣。
她原本以為趙連成這次将她弄出來。是有事情要她配合,但令沈玉君沒有想到的是,馬車在大街上七拐八拐,最終在一個僻靜巷子裏停了下來。
“王妃,下車吧!”後半段路程,兩個人都沒說話,車廂內的氣氛很是尴尬,要下車的時候,趙連成終于開了口,只是眼睛沒看沈玉君。
沈玉君也不是那嬌滴滴的人,聞言點點頭,便自己起身,撩開慢慢下了馬車。
趙連成跟着也下了馬車,瞧着沈玉君像是沒有事情發生一樣的表情,他心中有些氣悶。
這時候沈玉君才發覺面前的是一間飯館。此時正是吃飯時間,飯館門前卻空無一人。
“走吧!”趙連成率先擡腳走了進去。
沈玉君不由的疑惑起來,堂堂四皇子,什麽地方吃飯不行,偏偏要來這個如此簡陋的飯館?難道這家的菜做的比皇宮裏的禦廚還要好吃?
再次看一眼外頭空蕩蕩的巷子,沈玉君擡腳走了進去。
飯館中同樣沒有別人,只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身上沒有一般飯館老板娘那樣油膩膩的袖子與手,渾身上下十分感覺,看到沈玉君之後當即恭敬道:“小姐請上樓。”
沈玉君點點頭。
擡頭卻見趙連成的身影消失在樓道拐角。
吃飯的時候,趙連成終于解釋道:“你不要看了,外頭的人已經被清場了,巷子外也有人守着,本宮出行,怎麽可能不注意安全。”
沈玉君擡頭,瞧着他夾起一片鹵牛肉大口的吃着,嘴角不由的溢出笑容來:“這家的鹵肉的确做的不錯。松軟有嚼勁,齒頰留香。”
“那當然!”趙連成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