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懂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風帶着飄渺的聲音傳入鶴丸國永的耳中。
鶴丸國永猛的一回頭，卻發現什麽也沒有看到, 神社還是破舊的模樣, 光看着就令人感覺到壓抑。
“誰？”明明什麽氣息都沒有, 為何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就好像剛才那個聲音是錯覺一般，鶴丸國永再仔細聆聽卻什麽也沒有聽到。
啪嗒。
他再次猛的回頭, 抽出半截刀警惕，卻發現只是石頭神龛一角有塊石子落地。
這個神龛雖然逃過了戰争，卻有不少地方已經出現裂縫, 他剛剛的呵斥聲, 導致其中一塊石頭直接脫離了主體。
“嚯, 這真是吓到我了呢。”
他緩緩将刀插/回去，接着又好像發現了什麽, 湊到神龛面前。
咦, 石頭上還鑲着一面鏡子？
鏡子只有巴掌大, 旁邊雕刻着山林日月的紋路, 不過……
好奇怪，鏡子裏竟然沒有映出他的臉。
真是一面神奇的鏡子。
鶴丸國永手有些蠢蠢欲動。
要不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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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就摸一下, 應該沒問題。
就在他朝鏡子伸手時, 一只手突然拍在了他肩上。
鶴丸國永整個人僵住了，瞬間抽出刀朝着身後砍了過去。
身後的人利落的閃過。
“主、主人？”看到來人，鶴丸國永又驚又喜, “主人，你終于找到我了？”真是太感動了, 他以為他失蹤這件事很久才會被發現。
朔望也沒想到撕開空間裂縫，才找到鶴丸國永，就發現他又在作死。
不了解的東西是可以亂碰的嗎？
咔咔。
石龛上的裂縫越開越大，朔望迅速的将鶴丸國永拉倒身後。
簌簌的石頭粉碎落地，鶴丸國永這才發現裏面的狼頭神像竟然貼着符。
是封印符。
這個狼頭神像應該就是神社中供奉的神靈，可是誰又會将神明封印？
朔望帶着鶴丸國永後退兩步。
只見神像震動牽連到整個神社，原本就損壞的神社再次遭到二次損壞。
直到神像外面的石頭全都剝落，整個神社震動才停止。
緊接着貼在神像外面的符突然亮了起來，就好像裏面有什麽東西在掙紮。
與此同時，天空也泛起了滾滾陰雲，陰雲深處不時閃過閃電。
“哇，好像有什麽厲害的東西要出來。”鶴丸國永兩眼放光，有靠山在可算是給他加足了膽量。
到底什麽東西，比時間溯行軍檢非違使出現的還要聲勢浩大？
輕微“啪”的一聲，符紙裂開了一道縫。
下一刻邊符紙沿燃起了金色的火焰，整個符紙被燃燒變成灰燼。
一聲悠長的狼嚎聲像是從地底響起，由遠及近，就好像神像活過來了一樣。一股黑煙從狼頭神像的鼻孔中鑽出來，在半空中化成一匹巨狼。
渾身萦繞着不祥氣息的巨狼睜開了紫幽幽的一雙眼睛，目光對準了下面的兩個人。
“人類？！”
下一刻，它眼睛裏閃過了仇恨之色，張開巨嘴，一股黑色的火焰沖着兩人撲過來。
火焰消失，朔望和鶴丸國永原封不動的站在原地，兩人附近的地面和石頭都被火燒化，燃成了大坑。
“真是吓到我了！”鶴丸國永後怕的拍了拍胸口，要不是審神者在，這次他肯定變成一只燒鶴了。
“喂，你這個妖怪好不講理，怎麽一上來就打打殺殺？”
巨狼歪着頭人性化的看着跳腳的鶴丸國永。
“你不是人類？”
說着他目光轉移到朔望身上，“你才是人類。難道人類中又有強大的陰陽師出現？”
朔望搖了搖頭，“不，我不是陰陽師。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是嗎？”巨狼緊盯着他片刻，像是确認什麽，然後開口說，“你是個奇怪的人類。”人類的身體，靈魂卻比神明還要強大。
朔望問了一句，“為何？為何仇恨人類？若是我沒有看錯，你應該是守護這方的山神。”
“山神？”鶴丸國永不敢置信的看着半空中比妖怪還像妖怪的巨狼。
不對，這個巨狼不是封印在神像內的妖怪，而是狼頭神像本身？
巨狼居高臨下的看着對方。
“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是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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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想知道，為何我會從神明堕落成妖怪？”巨狼語氣中滿是困惑。
“他們殺了我重要的人，我殺了他們報仇不是理所當然？”
“為何我會堕落成妖怪？難道世間真理都掌握在人類手中，順應人心則成為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旦被人類抛棄就會堕落成妖怪。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何神明反而成為弱勢群體？
朔望聽得出來，這個山神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找人類報仇，可除了第一次攻擊以外，之後就沒再有什麽動作。
祂更像是一個走入迷瘴中的神明，企圖詢問他人解除心中的困惑，找人類報仇反而不那麽緊要。
“能告訴說出你的故事嗎？或許我能提供給你一些幫助。”朔望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是一個好人。”山神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我最後見到的那個人類根本不理會我的詢問，二話不說就将我封印。”
朔望有些哭笑不得，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測。
這個山神大概連自己為何變成妖怪都是糊裏糊塗，這才在這個問題上一直斤斤計較。
山神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自誕生就是狼形，一直守護着這座山，從沒有出去過。”
“最開始懵懵懂懂，也不懂得什麽叫枯燥，每日裏飲朝露，追風逐月，日子就這樣過去了。直到有人類來到這座隐藏在森林深處的高山，我才認識到，外界還有這樣有趣的能與我交流的生靈。”
“我默默的觀察了一段時間，開始試圖跟人類交談，結果這些人類無一不是吓得大喊妖怪，逃離了這裏。”
“一開始我不懂，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恐懼于我狼型的外表。只是狼形跟其他動物形狀又有什麽不同，不過都是神明具現的外表。後來當我懂了，狼對于人類來說是兇獸，我就不再出現人類面前，而是遠遠觀察。”
“直到有一天，一位企圖成為強大陰陽師的少女來到這座深山修煉，她大概聽說了我的事情，頭一次見到我時并沒有露出懼意。我很高興，她是第一個不害怕我的人類。”
“看着也沒那麽可怕嘛？不知道那些人為何恐懼，說你有一丈高，擁有一張血盆大口？”
“這是她當初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回答她，大概是因為我當時站在樹上，才給那些人造成了錯覺。”山神的陷入了回憶之中，聲音變得溫柔起來。
“就這樣，我們漸漸交談起來，通過她，我知道了不少人類世界的事情。也知道她一心想成為像安培晴明和麻倉葉王那樣偉大的陰陽師。”
“後來幾次來森林中修煉，我都會陪伴她，偶爾會幫她驅趕走一些妖怪。”
“直到……”山神的聲音低了下來。
“……有一段時間她沒有來，我很焦急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情況？那段時間我對着明月嚎叫，發洩心中的擔憂，甚至打算違背山神不得離開守護之地的神律，前往人類世界去尋找她。”
“很慶幸這個時候她又出現了，結果她滿臉羞澀的告訴我，她喜歡上了一個人。”山神聲音不僅低沉，還帶上了苦澀。
“那時候我什麽都不懂，雖然心不住下沉，可還是對她獻上了的祝福。”
“大概是有了心上人，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過來。直到有一天……”
“那天天氣很晴朗，鳥兒在枝頭唱着歌，當她踏入這座山的範圍之內，我就察覺到她來了。我高興的去迎接她，卻迎來她的求救。”
山神聲音裏滿是幹澀，“……她懷孕了。懷了她和她心上人的孩子，但是有壞人勾結了陰陽師，誣陷她懷的是妖怪，執意要打掉她的孩子。外面的人都在捉拿她，她無處可去，只想到了我這裏，祈求我能庇護她。”
“我第一時間将她隐藏了起來，那段時間我很高興，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她能夠跟我呆在一起，我打獵她守着家，我頭一次覺得這樣的日子也很不錯，甚至期盼外面搜索的人類不要離開。”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之前獵來的食物已經無法滿足她的需求，我去了更遠的地方……”
說到這裏，山神猛的瞪大了巨眼。
“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我不該去那麽遠！我沒想到在我離開不久，那塊被隐藏起來的地方就被陰陽師發現。當我回去後，就看見她滿臉不甘的躺在地上死去，她的肚子被刨開，旁邊一個還未發育完整的嬰孩被利劍穿心而死。”
“為什麽？為什麽？”山神身上的怨氣越來越濃重，将他幽紫的眼睛也快染黑。
“她也是人類，到底做錯了什麽？那些人要那麽對待她？”
“我感覺到我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怒火鑽進了我的腦海，那時候我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就是殺，我要殺光他們為她報仇！”
“當我再次清醒過來，在場大半的陰陽師都死在我手中，我感覺到體內的神格在污染，再也無力反抗，剩下的陰陽師将我跟她的屍體封印起來。”
山神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困惑，也是導致他堕落成妖怪的原因。
“他們殺了我最重要的人，我報仇難道不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