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關于你的似愛而非 (1)

周語瑩把頭上的小發夾拿下來一個掰直了,在出門時按下反鎖的按鈕,随手拉上門然後把發夾尖銳的那頭直接順着鑰匙孔塞進去,用力一搖門,果然卡住了。她得意地笑起來,心想,不管是誰在裏面,既然是跟她一樣鬼鬼祟祟進來的,假如被抓住了,那麽就不會再有人懷疑自己了。

假如陳競在場的話,一定會為小模特的智商點個蠟燭的。

關淩藍見人走了,于是也不敢多耽擱,撿了幾樣覺得比較重要的文件複制到移動硬盤,然後迅速關機,小心地把電腦鼠标和鍵盤放回原來的位置。

揣好硬盤一路小跑到了門口才發現問題,門竟然被鎖住了。原本反鎖是可以從房間裏面把門打開的,可是周語瑩的發夾恰好卡在裏面,導致把手動也動不了。關淩藍心中咯噔一下,顯然她現在是被關在房間裏面了。要麽打開門,要麽等有人發現她,但是後者顯然是不行的,可是,難道真的要她一腳把門踹開,把整棟大廈的保安一起招來才算完嗎?

到底是誰那麽缺德,自己偷偷進來還不算,還要坑爹地拉自己當墊背!關淩藍暗罵,你等着我抓到你,不卸了你胳膊我就不姓關!

只是現在怎麽辦呢?

關淩藍郁悶地走來走去,一邊抱怨何可秋的房間怎麽沒有窗,這樣就可以跳窗出去了!

就在這時候,同一棟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裏,何可秋乘坐的灰色轎車正緩緩駛向自己的固定車位,身穿銀灰色禮服的何先生氣定神閑地正戴着藍牙耳機跟人通話:“是的,我就快到公司了。我很快就把文件發給你,好的,就這樣。”

司機恭敬地為他拉開車門。何可秋挂斷電話下車,朝着跟過來的保镖揮了揮手:“我有點渴了,你幫我去買杯拿鐵,記得放半份糖就可以了。”

說完他快步走向電梯。在停車場的另一端,隐沒在漆黑昏暗的角落裏,一個身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緩緩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底的淚痣隐約可見,他的眼中閃着犀利而焦急的光芒。

“陳競……她出來了沒有?”

通過網絡發來消息的神秘人正是Leo,他看着手中的平板電腦,指尖輕翻,依次劃過大廈裏不同的畫面,卻始終沒有發現關淩藍的身影。

陳競端坐在電腦前,身邊的耳機連着設備,正在緩緩運轉,信號清晰。

他皺了皺眉,目光在幾個屏幕畫面上依次掃了一遍:“還沒有,似乎是遇上麻煩了……”

關淩藍一直沒有消息,這讓他有些擔心了。

這時候陳競的手機突然提示收到一條短信,發件人是周語瑩,語氣似乎很是歡悅:“我已經把禦守放進何先生辦公室的花盆裏了!”

陳競的思緒飛快地跳躍着,心中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小丫頭不會也是……剛剛去的吧?

陳競還沒回複,周語瑩已經興高采烈地又發來一條短信:“告訴你個秘密哦!我發現……好像也有別人偷偷進了何先生的辦公室呢!”

陳競的額角隐隐作痛,不會吧,真的是她啊!天知道怎麽會這麽巧!

他顫抖着嘴角發短信回複:“不會吧?真的假的?然後呢?”

周語瑩非常得意:“我把門鎖弄壞了,這樣他就出不來了。哈哈,我聰明吧?快點誇獎我啦!”

陳競看到短信差點沒手一抖把手機摔地上,當即撥電話給Leo:“周語瑩弄壞了門鎖,應該是把關淩藍鎖在何可秋的辦公室裏面了!”

Leo聽了頓時眉梢一挑用法語罵了一句少兒不宜的粗話,當即把電腦往懷裏一揣:“幫我指路!我上去救她!”

“你瘋了!被她看到你怎麽辦?再說何可秋也在上面……”

陳競一聽就急了,Leo的身份如果暴露了,他們之前辛苦計劃的一切就都要毀于一旦。可是Leo根本沒聽他的,因為被困在上面的是關淩藍,假如要在計劃成功和關淩藍的安危之間選一個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只是何可秋已經走在了他前面,論時機來說,他已經落在了下風。所以這個時候,他也不妨孤注一擲,賭一把好了。

Leo敲敲他的耳機,這時候他跟陳競還保持着通話狀态:“告訴我電力控制室的位置!要仔細的!”

陳競心領神會,握着鼠标飛快地移動,調出大廈的平面圖,然後找到控制電梯電力的控制室位置,開始為Leo引路:“前面轉左,然後走到頭往右……”

他們的默契渾然天成,無需多說,陳競已經知道Leo想知道的事情:“何可秋坐是中間那部電梯,現在正在四樓,你還有時間。”

Leo不敢怠慢,一路飛奔,中途在陳競的幫助下成功躲開數個保安,混入控制室,裏面一片漆黑,Leo當即手腕一翻,拿出一個微型手電筒,開始尋找中間電梯的控制開關,然後果斷關掉電源!

一聲轟鳴,何可秋的電梯在上到八樓的時候忽然停住,漆黑一片。

“我好了!”

Leo沖出控制室,陳競立刻把下一步的路線告訴他:“距離你最近的電梯在左手邊……喂!左邊!你現在走的是右邊!”

“哦!不好意思……”Leo把邁出去的腳收回來,然後毫不猶豫地跑向左邊,找到上樓的電梯。

“何可秋已經接通保安室了,他們很快就會去查看狀況!”

陳競把狀況通報給Leo,他沖進電梯,按下樓層,然後焦急地看着數字一個個跳動着,額頭已經有汗水緩緩落下。

“我到了!”

電梯門再次打開,Leo已經急不可待地沖了出來,陳競适時為他指明了何可秋辦公室的位置,他已經看到了那扇門。

“保安已經發現有人關閉了電梯的電源開關,現在重新打開了開關,何可秋上來了!”

陳競在電腦屏幕裏看到何可秋站在電梯裏,雖然剛剛經歷了一點小波折,但是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安靜而筆挺地站在那裏。

“他到十三樓了!”

陳競急切地喊了一聲,Leo這時候已經開始在扭門鎖,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卡住了,他用力拽了兩下。

關淩藍聽到動靜吓了一跳,頓時又跑回書櫃打算躲起來,連氣都快不敢喘了。Leo忍無可忍,手上用力,終于聽到咔嚓一聲,成功把門拽開了。

拉開門卻沒有看到關淩藍,Leo知道她一定是躲起來了,這時候他又不敢說話,只能硬着頭皮冒險一試,他閃了半個身子探頭進去環視四周,成功引起了關淩藍的注意。

那個身影……與陸泊然竟然如此相似!

關淩藍只看到一個黑影在門口一晃,被連帽衫擋住的臉在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裏越發模糊,但那個輪廓卻越看越像!她幾乎是失控一般地從書櫃後面沖了出來,追着那個身影跑了出去!

Leo要的正是如此,聽到陳競急切地通知他何可秋的電梯已經到了,并且告訴他應急樓梯的方向,他匆忙拐了進去,而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關淩藍也跟着沖下了應急樓梯,追着那個神秘的黑影,目光甚至都顫抖起來。

是陸泊然嗎?

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經死了,在加拿大,她親眼看到他的墓碑,那片土地裏埋葬着他年輕的生命,她為此淚如雨下。

假如他不是陸泊然的話,那麽他又是誰呢?他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幫她打開那道被鎖住了的門?

關淩藍追着黑影沖出大廈,跑上馬路,彙入擁擠的人群當中。人流湧動中,那個孤寂而神秘的身影頓時就被淹沒,關淩藍踮起腳尖努力張望,但還是再也找不到那個男人的身影,她此時已經沒了力氣,只能停下來扶着膝蓋大口喘氣。

陸泊然……陸泊然……

她雙肩顫抖着喃喃自語,站在茫茫人海裏,眼含淚光。

我多麽希望你還活着,希望有一天你還能重新出現在我面前,讓我能張開雙臂将你緊緊擁抱,希望你還能開口喊我一聲“小淩”,然後彎起你漂亮的桃花眼,對我說一聲:“我餓了,我們去吃好吃的吧!”

如果這一切能夠實現,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Leo不知何時出現在關淩藍的身後,他距離她并不遠,只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來,所以看不到他安靜地站在她背後默默流淚的樣子。

他仰起臉,在這逐漸變得寂寥而深邃的夜色裏,露出傷感而絕望的表情。

陳競的車緩緩在路邊停下來,搖下車窗朝他招手,Leo搖搖頭,重新把帽子拉好,擡手指了指關淩藍的方向。

“這件事應該已經驚動了何可秋,我已經把監視錄像中有關于關淩藍進入何可秋辦公室的部分都洗去了。”陳競給他一個“你放心”的手勢,然後欲言又止,“至于周語瑩……”

Leo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喜歡她,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

“謝了。”陳競伸出手來,Leo擡起手與他用力拍了一下掌,然後把手抄在口袋裏,低下頭匆匆離去。

陳競搖上車窗,然後開出去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停在關淩藍身後,然後朝她輕輕按了兩下喇叭。

關淩藍淚眼模糊地回過神來,看到車窗搖下來露出陳競的臉,于是毫不猶豫地拉開車門坐在後座上,随手拉過紙抽揪了一張開始擦眼淚。陳競以為她總歸是要問些什麽的,畢竟她看到Leo的話,肯定會聯想起陸泊然。可是奇怪的是她什麽也沒問,只是一直坐在那兒發呆,眼淚擦幹了就不再哭,但眼底通紅,浮起細小的血絲。

“想去哪兒?”

沒有目的地只是幹停着總歸不是辦法,陳競只好硬着頭皮問。關淩藍想了想,把移動硬盤扔到副駕駛的座位上,然後整個人往後座上一靠:“我想喝酒了,勞煩送我去酒吧,可以嗎?”

陳競仔細一想,覺得去酒吧總比在家胡思亂想要好,所以也就沒反對,把關淩藍帶到了一個環境比較高雅的酒吧,開了一瓶紅酒給她。

關淩藍顯然對品酒沒什麽興趣,而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把自己給灌醉了。陳競看她喝得猛想要阻攔,但是被關淩藍一把給掀了出去,她眯起眼眸揚起下巴的樣子充滿攻擊性,連陳競都不敢造次,只能放任她一杯接一杯地喝,最後終于喝到爛醉。

中途陳競給Leo發了一個短信,把關淩藍此刻的狀态拍了照片給他看,Leo很快回複:“我馬上到。”

陳競知道Leo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他一路風馳電掣地趕來,就看到陳競艱難地抱着一個醉成一團不省人事的關淩藍,滿臉愁容地站在那兒,似乎正等着他來救命。

Leo從陳競手中把人接過來,略一遲疑,直接擡手打橫把人抱起來,小心地放進車子的後座上,像是在呵護着一件珍貴的寶物。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陳競拍了拍Leo的肩膀,像個穩重的兄長一樣沉聲叮囑,Leo點點頭:“我明白。”

他知道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他出現在關淩藍面前的時間越長,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但關淩藍就像是包裹了蜜糖的毒藥,明知道一腳踏進去很可能就是萬劫不複,卻還是留戀那沁人心脾的甜蜜滋味,他此刻的舉動,無異于飲鸩止渴,只可惜,連他的心都無法做出抵抗,于是只能任憑自己陷落其中。

關淩藍是真的醉得很厲害,上車之後倒頭就睡,根本動也不動。Leo站在車門邊端詳了半天,目光流連于她的眉眼唇間,許久,終于還是沉沉地嘆了口氣:醉成這樣子,又不能送酒店去,那就……還是帶回家吧!

當然不能帶回自己家,Leo思考了一下,想起陳競在附近有一套房子,應該是已經裝修好了,但是不常住的那種。他只能開車把人帶到那兒去,然後很從容地從電梯間旁邊垃圾桶底下找出備用鑰匙來開門。

不得不說陳競這套房子裝修得還是很有品位的,日式簡約風,客廳的沙發都是看起來溫暖舒服的米色,主卧是榻榻米,正對着敞開式的落地窗,仿佛要将夜晚萬千燈火燦爛缤紛的景象倒映到每個人的夢裏。

關淩藍覺得自己又在做夢。夢裏她躺在一團松軟的棉花上,天空挂着亮閃閃的寶石,身邊的男孩笑容幹淨漂亮,她側過頭就能看到他眼底淺褐色的淚痣,略顯寂寥滄桑,于是忍不住俯身湊過去親吻。

那是記憶中她與陸泊然初識的時候,年輕的孩子心靈柔軟,仿佛糖果,有新鮮美好的滋味。

“小淩……”陸泊然溫柔地喊着她的名字,不知何時她就已經躺在他的懷抱裏,頭靠上他的肩膀,松軟的短發散亂鋪開,他把下巴抵在她臉頰上,親昵地來回蹭着,拖着帶有一點點鼻音的尾音:“小淩啊!”

關淩藍半睜着眼睛,心中感慨這個夢竟然如此真實美好,讓她沉醉不願醒來。她靠過去,唇蹭過他的臉頰,抵在他耳畔輕聲呢喃:“我在……我在這兒呢……”

“我好想你。”陸泊然把唇印在她的額頭上,久久不願意放開。

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想念你,在你知道的,或者是不知道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麽愛你,在你發覺的,或者是沒有發覺的地方。

但是,在我最愛你的時候,我卻已經離開你了。

我不舍得,但,無可奈何。

關淩藍從宿醉中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她一只手抵着額頭,艱難地從一堆被子裏爬出來,頭痛欲裂,身邊空無一人。昨夜她仿佛看見了陸泊然,相似的眉眼輪廓,熟悉的觸感味道,一切似乎都歷歷在目,真實到讓她有些恍惚。

陌生的房間讓關淩藍瞬間有些警覺,但是身上的衣服完好無缺,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推門走到客廳,忽然看到對面的沙發上端坐着衣裝筆挺的陳競,他正在用眼鏡布仔細地擦拭眼鏡,手邊放着一杯散發着熱氣的咖啡。

“是你?”關淩藍很詫異地望着他,“這裏是你家?”

陳競點點頭很坦然地看着她:“那你以為是誰?你昨晚喝得爛醉,我不把你帶回來,難道讓你露宿街頭嗎?”

關淩藍的臉一紅,想起昨晚喝醉酒時必定露出了窘态來,非常不好意思地說了句:“謝謝你。”

陳競大手一揮:“沒關系,不過你昨晚沒回去,何可秋必定會懷疑。我已經跟酒吧的老板打過招呼了,他會給你作證,說你因為喝醉了所以昨晚就睡在他樓上的客房裏了,你看好了,這是房間的照片。”

說着陳競把手機拿出來給關淩藍看照片,關淩藍心中不由得感嘆他的心思細膩,竟然連這一層也都想到了。陳競當然不會說這些都是Leo臨走時交代的,至少關淩藍看起來似乎是不記得昨晚他出現這回事,他也就沒那麽擔心了。

“陳競……”

關淩藍又依稀想起昨晚的那個夢,還有昨天那個趕來救她的神秘男人,她忍不住就想要問出口,陸泊然他,真的已經死了嗎?可是這句話她沒辦法開口問,因為那就像是一個美好的希望,她還可以相信,也許那個人就是陸泊然,他離開自己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但是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就像上一次分別時他曾經對自己說的,冬天到來之前,他一定會回來的。

陳競擡起頭,略微詫異地“嗯”了一聲,關淩藍搖搖手,嘆了一口氣:“沒事了,我該走了。”

她的眼睛裏藏着些什麽,陳競雖然看出來了,但是也不好多問。他其實隐約可以猜到一些,但是,有些事情不挑明,或許會對大家更好一些。

“你先等等,我有個事情要跟你說。”陳競開口攔住了她,表情嚴肅起來,“我看了你從何可秋的電腦裏拷貝出來的數據,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何可秋正在計劃收購新瑞集團。”

關淩藍露出詫異的表情,這件事情她确實是一無所知的:“新瑞宣布破産已經一年多了,何可秋為什麽會現在……”

何可秋從來都不是會輕易出手的人,為什麽這一次他會對已經破産的新瑞集團如此感興趣?

陳競把眼鏡擦好了重新戴上,用手指向上推了推:“我想,他應該是看了齊風留下的文件,所以知道了新瑞在破産前正在研發的一項新技術……”

關淩藍想起了齊風送給她的那支簪子,她為了讓何可秋同意她去加拿大,所以用簪子裏面的資料作為交換,想必他一定是從那裏面發現了有關于這項新技術的資料。

關淩藍懷着沉重的心情開車回到何家,正巧遇見何可秋坐在餐廳裏吃早餐,見到她進門于是很随意地問:“昨晚怎麽沒回來?去哪兒了?”

“喝醉了,在酒吧老板的客房裏睡了一夜,腰酸背痛的。”關淩藍舒展着四肢,因為陳競已經幫忙對好了口供,所以這個謊說得非常沒有技術難度。

何可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既然趕上了,坐下陪我吃個早餐吧!”

他難得有空在家裏吃一頓早飯,而且還不只是喝一杯咖啡填飽肚子了事。關淩藍在心中猜想,何可秋怕是有話要對她說,否則怎麽會這麽興師動衆地擺下這麽大的陣仗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關淩藍知道自己反正也逃不掉,于是垂下眼來,很乖巧地在何可秋旁邊坐下。傭人為她擺上餐具,關淩藍只從面前的盤子揀了兩塊烤面包,低下頭安靜地一點點咬着。

何可秋親手為她倒了杯豆漿,遞到眼前去,很和藹地說:“回來這陣子還覺得習慣嗎?”

關淩藍立刻放下餐具,恭恭敬敬地用雙手接過豆漿卻不喝只是放在一邊,回答道:“挺好的,謝謝何先生關心。”

“聽說你最近經常去公司?”何可秋喝了一口咖啡放下,“都在忙些什麽?”

關淩藍感覺後背有些發涼,整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不敢放松,果然是開始進入正題了嗎?她雖然心裏有些緊張,但是表現得還算從容冷靜:“前幾天陪您開了幾次會,主要是在整理會議紀要,另外也想在公司裏多走走看看,了解一下日常的運作。”

何可秋表情似乎是頗為贊許的:“這樣很好。”

關淩藍低下頭,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就聽見何可秋感嘆:“難得你對公司這麽上心,不過,你以前不是對公司的事情都完全不感興趣嗎?這回怎麽突然就改了主意?”

“從上次陸泊然的事情,我明白了一件事。”關淩藍全心戒備,謹慎地組織着語句,她知道這一次自己說出來的每句話都至關重要,但凡有點閃失,都會讓何可秋起疑。

何可秋似乎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哦?是什麽?說說看。”

關淩藍于是坐直了身子:“手中擁有的籌碼越多,就越容易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何可秋笑得十分愉悅,擡手拍掌:“沒錯!很有道理!”

關淩藍知道自己的話得到了何可秋的贊同,他一直欣賞那種特立獨行的性格,這也是為什麽當年在孤兒院的那麽多孩子當中,他選中的會是唯一沒有上前讨好他的自己。

何可秋需要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助手,能與他的強勢、狡詐、聰明相得益彰,就必須要有野心,有攻擊力,之前的她已經擁有足夠的攻擊力,但是,卻缺少向上爬的野心。

他把雙手撐在桌上,目光直盯着關淩藍,既威嚴有又探尋的意味:“我現在很好奇,你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關淩藍平靜地開口回答:“不僅是身份,而是真真正正能頒布命令的資格。”

何可秋的目光一閃,看着她不動,關淩藍也并不躲閃,而是淡定地擡起頭與他對視,神态不卑不亢。

內心狂跳不已,關淩藍知道她這次是在明明白白地向何可秋表現她對權力的渴望,只有這樣,她才有可能接觸到公司更為深層次的機密,從而參與到收購新瑞集團的業務當中去。

許久,何可秋收回目光,關淩藍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他依舊很平靜,看不出喜怒,更沒有贊同或者是否認的意思。

喜怒不形于色恐怕是何可秋最大的資本,就像是柔和平靜的海面,你永遠以為那裏風平浪靜陽光明媚,卻從不知道海水有多深,海平面底下,又藏着多麽巨大而可怕的暗湧漩渦。

“上一次,你給了我這個。”何可秋揮揮手,立刻有人遞上來一個打開的錦盒,直接送到關淩藍面前。她定睛一看,裏面竟然是齊風送她的那支發簪,“那麽這一次,你又打算用什麽來跟我交換呢?”

關淩藍沒有擡手去接,何可秋顯然是有備而來,她只是反問:“有什麽不重要,我能做到什麽才是關鍵。所以這一次,何先生又想要什麽呢?”

何可秋揚起嘴角笑得很開心,果然還是關淩藍的話才能迎合他的心思:“我會讓人安排,為你開個歡迎酒會,正式把你介紹給公司董事會認識,你覺得怎麽樣?”

雖然說是繼承人,但是從收養關淩藍開始,何可秋并沒幫她改姓,也很少帶她參加公司的活動,只在上次的酒會露面過一次,但中途還被人給攪和了。

關淩藍表現出很滿意的模樣:“多謝何先生。”

何可秋繼續說下去:“三天後,我會通知你酒會的時間地點。但是在這三天裏,有件事,需要你去幫我跑一趟。”

重點終于來了!關淩藍想,如果她猜得不錯,何可秋很可能是讓她去尋找新瑞集團的那份科技研發報告的下落。

之前陳競已經跟她說過事情詳細的始末,齊風留給關淩藍的數據資料裏提到了一份非常重要的研發技術資料,新瑞集團除了齊風之外原本還有一個合夥人,他之所以沒能來得及趕回來挽回敗局,就是因為要等待最終的研發數據結果。

但是,因為新瑞破産,所以那項價值不菲的研發技術就擱淺了。但是,何可秋在看到關淩藍給他的資料之後,立刻察覺到了價值所在,所以才會在時隔一年多之後,再一次打起了新瑞的主意。

關淩藍乖巧地低下頭:“請何先生吩咐。”

“我記得你和陳競是朋友,我想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收購新瑞集團。”何可秋還是一臉閑聊的态度,但是關淩藍卻知道他心中到底打的什麽主意,陳競也已經開始着手收購的事宜,在何可秋看來,那項研發技術一定非常具有投資價值,依照他的性格,勢必是要想辦法搶到手的。

現階段誰也不知道齊風死後研發到底進展到了什麽地步,那個神秘的合夥人又是誰,何可秋必須搞清楚這一切,尤其是那項技術到底值多少錢,有多大的開發價值,假如真的如同傳說中的那樣,那麽就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了。

“陳競和陸泊然是好朋友,他很相信我。”關淩藍笑笑,既然何可秋想要,她也就不妨真的搞一套“研發資料”出來給他了。

“那麽,我等你的好消息。”

何可秋說完這句話就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舉止優雅,但聲音卻冷淡得不帶一點感情:“我還有事先走了。你有什麽需要,直接跟小張他們說吧,這三天,他們歸你調用。”

小張等人都是何可秋的保镖,既然授權給她調用,也就意味着何可秋給了她很大的權利,只要她能夠查到他想要的消息。

關淩藍跟着站起身,神态恭敬:“何先生慢走。”

何可秋離開之後,關淩藍坐在桌邊一個人慢條斯理地把早餐吃完,連同何可秋給她倒的那杯豆漿都喝得幹幹淨淨,然後才上樓回房間洗澡。

打開淋浴,沖掉昨夜的一身酒氣,關淩藍把臉埋在溫熱的水流當中,徹底松了一口氣。看來,昨晚的事情沒有引起何可秋的警覺,至少現在,她還是暫時安全的。

司機恭敬地為何可秋拉開門,他面無表情地坐在後座上,手中轉着他平時很喜歡帶着的那支鋼筆。等着司機把車發動起來,何可秋把鋼筆攥在手心,這才問道:“人都安排好了嗎?”

司機雖然長相平實,但是,卻有一雙目光銳利的眼睛,他笑着答應:“何先生請放心,我一共安排了三撥人輪換,保證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盯着關小姐。”

何可秋看起來略有些猶豫:“老張,假如你是我,你會相信關淩藍,還是周語瑩?”

周語瑩前晚來見過他,義憤填膺地對他說,深夜時分看到陳競抱着關淩藍出現在酒吧門口。她懷疑陳競和關淩藍根本就是同謀,關淩藍回到何可秋的身邊企圖不軌。

對于周語瑩的話,何可秋其實半信半疑,畢竟她的智商一直堪憂,但是關淩藍确實跟陸泊然走得很近,而陳競是陸泊然的好友,所以,他又不得不防。

所以,他才決定用這種方式試探一下關淩藍的忠心,從現在來看,關淩藍的表現還是能讓他滿意的。

司機笑呵呵地轉着方向盤:“對何先生來說,相信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更有價值。”

何可秋露出欣賞的表情:“果然還是你了解我。”

目前看,關淩藍的價值遠遠超過周語瑩,誰得重用,誰是棄子,一目了然。

關淩藍還不知道周語瑩已經在何可秋面前告發了自己,她洗完澡換好衣服,這才打開陸泊然的電腦與陳競聯系,把何可秋的要求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陳競聽完之後随手發回一個“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的表情,還不忘打趣道:“你這是被委以重任了啊!”

關淩藍不理他的調侃,皺了皺眉頭:“你會很危險,何可秋假如決定要收購新瑞,就一定會掃除所有的威脅。”

陳競推了推眼鏡回複:“所以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Leo湊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他之前一直在圍觀這兩個人的對話,這會兒板起臉來:“喂,調戲人也該有個限度!”

陳競無奈地聳了聳肩,擡手一指屏幕:“你看……”

Leo探頭過去看,結果當即笑出聲來,眼中泛着溫柔的波光,原來關淩藍發過來的一句竟然是:“親,調戲人也要有個限度啊!”

還真是心有靈犀。

陳競幹脆把電腦甩進Leo懷裏,讓他自己去跟關淩藍說話,反正沒有視頻連線,她又看不到他的臉。

Leo看着屏幕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擡手打字:“我會小心。”

關淩藍等了半天才等到這一句回複,竟然沒有陳競最近十分喜歡使用的各種卡通表情,讓她覺得有點詫異,不過她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接着問:“既然這樣,我們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吃個飯見個面,好讓我順理成章地從你那裏套點機密出來啊?”

Leo擡手打了一個“好”字,但是并沒有發送,而是默默地删掉,重新答了一句:“那就約一下吧!”

然後把電腦丢給陳競,撇了撇嘴:“喏,她約你見面!”

陳競看着那張漂亮的臉皺着,分明是下一秒鐘就要撲上來咬人的架勢,于是笑呵呵地接過電腦約時間:“我明天晚上正好有空,到時候我去接你吧,帶你去酒莊嘗嘗我收藏的好酒。”

這一招投其所好果然好使,關淩藍立刻就興奮了,兩人敲定了具體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把電腦重新扔進包裏,無意間轉頭就看到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盒子,裏面裝着齊風送她的發簪,她愣了一秒鐘,爬起來伸手去床頭的抽屜裏摸索,又找出陸泊然送她的那支銀色發簪來。把兩支發簪并排放在一起,關淩藍盯着發了半天呆,輕輕地嘆了口氣。

已經剪了短發,無論是誰送來的發簪,也都只能束之高閣了。

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讓她覺得格外疲憊,只可惜能給她溫暖的那個人已經不在身邊……沒有自己的陪伴,其實陸泊然也會孤單吧?他們其實都是從小就缺少安全感和愛的孩子,只是,陸泊然也許比她幸運,他還能找到自己的親人。

關淩藍把自己扔在一堆松軟淩亂的被子裏,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默默地想,陸泊然,等這一切都結束了之後,我一定會去加拿大,從此陪在你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了。

只要一切按照陳競的計劃進行,相信這一天會很快到來的。

第二天關淩藍再去公司的時候,發現何可秋已經安排行政部為她準備了一間辦公室,董事長秘書助理親自把她送進辦公室,态度十分恭敬。辦公室的門口寫着董事長助理的職務,雖然不是主管級別的,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這已經是何可秋為關淩藍進公司任職鋪路的第一步。

行政部委托公關公司送來三天後歡迎酒會的珠寶請關淩藍試戴,并且向她咨詢對發型和妝容的要求,而董事會下午的會議,何可秋也讓秘書通知她要到場,雖然還沒有正式介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