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3-1
葉篁篁一口氣噎在嗓子眼,想要退出去,還是進來了。
“你怎麽來了?”她說完就又問了句,“你怎麽進來的?”
他沒有回答,只森森的看着她。
她便不再理他,找礦泉水瓶,把花束插了進去。她正整理着花,聽他語調冰冷,“葉篁篁,你還真讓我小看。倒是不甘寂寞,挺能給自己找開心。”
葉篁篁本來就有些惶惶不安,聽到這句,這幾天郁積的焦躁、委屈、孤單、惶恐一下子蹿了上來,“你要是不會說人話,就回去重新學習,別出來丢人現眼。”
他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跟前,“你昨晚去哪兒了?”
葉篁篁想起昨天的遭遇,火氣更大,“去哪兒了和你有什麽關系?”
她的衣領倏然被他攥住,“葉篁篁,你別惹我。我問你話的時候,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他的眼睛裏閃着的狠戾,讓她心頭一凜,她不想認輸,依然是口氣強硬,“在酒店,我能去哪兒?”
他一字一句,“和誰?在哪個酒店?”
“在……”她回答不出來。別說她記不住那個酒店的名字,就是記住了,也說不出口。
他的手用力了些,“葉篁篁,你別逼我打女人。”
她的胸口發緊,“沒和誰,酒店名字我不記得了。”
肩膀撞在牆上的力度讓她的胸腔都随之震動,“葉篁篁,再撒謊你別說我下手。”
他的目光像要把她淩遲處死,她吃不過,慌張漫了上來。她結結巴巴的,“和……”
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勒的她喘不過氣來,她的心一橫,“和林致楚,你要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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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陡然用力,把她從牆壁上拽下來,她一時沒有站穩,往旁邊一撲,帶倒了才整理的花,水灑了出來,礦泉水瓶從桌上滾落到地上,花、水散了一地。
葉篁篁的手肘硌到了桌子沿上,也是一陣疼痛,她憤恨襲來,“你!”
“我差點翻遍全城,什麽都想過了,你卻窩在一個狗男人的房間裏,”他冷笑的像是從才地獄裏來的修羅,“你他媽的還真是賤。”
“你嘴巴放幹淨些。”
他的嘲諷與不屑像臘月裏的雪粒,“對你需要幹淨麽?大言不慚的和林致楚在一起,你也不嫌這碗回頭的飯吃着馊。”
葉篁篁受不了侮辱,反唇相譏,“你這碗糟爛飯我都被逼着吃下去了,哪一碗都比這個強。”
“我爛?”
他停在她面前,腳尖正對着她,居高臨下的殺氣籠罩了她的全身。她瑟瑟的看着那鞋尖,害怕它會突然提起來踢自己。
“葉篁篁,以前你罵我,我讓着你,是覺得我有愧于你,你還當真了?誰我都對得起,之前只是覺得你無辜。從你當婊`子這一刻起,你再也沒有這個資格。”
恐懼讓她忘記了一切,她不由自主的往後挪了挪。他往前進了一步,頭頂上的燈完全被他的陰影所遮住,她只能看到他眼中那冰凍的凜冽,“葉篁篁,算我瞎了眼,沒看出來你是個賤人。我眼瞎,我認栽,我不打你,但別讓我再見到你這張臉。”
他甩出她的護照,“拿着它,滾回國,在我回去之前,收拾東西滾出我的房子。後面的生死後果,一切與我無關。”
他把護照扔到她身上,拉開門出去了。
葉篁篁癱軟的坐在地上。
她幾乎一夜沒睡,腦子裏亂七八糟。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無所适從。
她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來了,之前也完全沒有想過和林致楚住的那一晚上會有說不清的可能。眼下這樣,要不要解釋?怎麽解釋?要怎麽做?她不知該往哪裏去,舉目四望,沒有一個人可以商量。
她一直覺得這個婚是他逼她結的,是他要要的,他出錢替她贖股份、她和他維持兩年的婚姻。現在他忽然放棄了,那她呢?
迷茫和慌亂随之而來,随之而來的還有些許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傷心,仿佛一個奴隸被主人驅趕出門,也許外面有廣闊天地,卻不知該往哪裏去。
林致楚八點鐘準時打來電話,問她行程是否如舊。葉篁篁一開口,聲音啞的連自己都吃了一驚。
林致楚問,“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她費力的說,“我今天自己去就好了。”
林致楚本來想和她一起回國,見她這樣,就轉而說,“我把你送上飛機。”葉篁篁也沒有再犟。簡單的吃了飯,兩人去大使館拿了補辦的證件,林致楚說,“離飛機起飛還早,要不要再去哪裏轉轉?”
葉篁篁去接林致楚手裏的箱子,“我自己打車去機場就好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事了。”
林致楚沒有放手,“萬一延誤呢?”
“延誤也可以随大流,只是要麻煩你再借我點錢。”
林致楚掏了張銀行卡給她,葉篁篁不肯收,“我只和你借五千塊,合計一萬五。你借我錢我就很感激你了。銀行卡是你的,我帶着總是不大合适。”
林致楚最終還是問了出來,“篁篁,剛遇上時我問過你,你說是和兩個朋友一起出來的。現在突然這麽着急回去,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葉篁篁回答的平淡,“我的事既和你沒關系,你也管不了。”
林致楚的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落地在南濱,葉篁篁揪着心才略略放松了下。打車回到她家,一開門見窗上紅彤彤的福字和窗花,她的鼻子忽然一酸,一個人伏在箱子上哭了很久。
初七上班,葉篁篁去補辦了手機卡。手機拿到手裏,她就給張謹打電話。張謹用微信視頻通話回過來,通話一接通,葉篁篁叫了聲“張律師,我闖禍了。”淚就下來了。
張謹問,“我現在在國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葉篁篁抽抽答答的把事情簡單講了遍,聽的張謹直皺眉,“葉總,你也不小了,怎麽還犯這種錯誤?”
“我沒有,我本來沒有想弄成這樣。”
“那怎麽就成這樣了?因為遇上了林致楚?”
葉篁篁激動的說,“不是,和林致楚沒有關系。這件事和林致楚一點關系都沒有。如果不是他逼我,我都不會找林致楚幫忙。我敢發誓,我和林致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他當初那樣對過我,我再傻,也不可能和他有什麽。”
“那你到底為什麽不願意和他去見他的朋友?”
“我……”葉篁篁張口結舌了下,“本來就是,只是兩年而已。他事先又沒有和我說,我不想去認識那麽多人,我很有壓力,我……”葉篁篁說不下去了。
什麽理由都很蒼白,聽着都像是借口。是啊,當時那麽在意的事,到底是為什麽?
“葉總,他都和你去了金葉商業,你陪他在他需要的場合亮個相,也算是有來有往。他的朋友特地派人去機場接你們,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很重要。你不出現,讓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我……我不是故意的。再者,即便我傷了他的面子,他也沒有必要那天晚上把就我扯起來。”
“那他也許就是叫你起來吃飯呢?”
到底是律師,幾句話把葉篁篁說的啞口無言。
“張律師,我不是故意的。一開始只是吵架,後面弄成這樣,我也沒有想到。我只是覺得我這樣出現在他的朋友面前,很有壓力……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的心情,可當時他不理我,我一開始真的只是想回國而已。我和林致楚之所以住一個房間,是因為我的手機、報案證明,什麽都丢了。其實被搶那天,我吓死了。我想過要不要找他,可我找不到他,我就是找不到他。”在被搶的時候,她想過找他,可她站在那人來人往中間,孤單又失落,找不到他,甚至連是不是該找他都不知道。
葉篁篁的樣子有點可憐,張謹的口氣軟了下來,“葉總,作為局外人,我也覺得你鬧的有點過了。為了一點什麽事,鬧成了現在這樣。”
該怎麽說呢?
怎麽說都難以開口。
她能和張謹說,她一開始還是小有期待,直到聽說葛笠是出國有工作、順便帶着她。她自己也想過,即便是這樣,那又怎麽樣呢?她老老實實演她的戲,不好嗎?由這麽一點小事,引來這麽多事,确實不應該。張謹若問她,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她為什麽要在意這麽多,她怎麽說?
是啊,為什麽要在意這麽多?
因為在意,又知道不應該在意,她怎麽能在意一個強`奸了自己、又逼自己拿婚姻做交易的人?這是絕對不行的,她不應該這樣輕賤。于是,她提醒自己這是交易。這種心理又交織着引發了幾種感受,它包含着原本就有的失落,自我告誡與嘲笑,還有那維護着自己自尊心的小小作怪,或者是失望,或者是賭氣,或者是心有不甘:既然看透了未來,那現在何必要這樣入戲?既然她不是真的葛太太,那她又為什麽要為這場交易多做一些原來沒有談定的東西?
這種紛亂複雜還帶着點微妙的心理,她自己都沒有完全理清楚,怎麽和張謹說?尤其是第一點,她自己尚且不想承認,又如何開口和外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