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拾捌——

幕布被适時地降了下來,舞臺上的人手忙腳亂地将壓在我左腿上的人字梯搬開。

“怎麽會這樣,明明表演前道具都檢查過,梯子之間那麽牢固的連接杆怎麽會突然斷掉?”

“這斷痕看上去好像是硬物撞擊造成的,不過能破壞金屬橫杆,到底什麽東西有這樣的能耐?”

“到底是誰!!”

“……”

我用手撐着地板坐起來,趁着旁邊的人還在混亂時,悄悄掀開自己裙擺的一角,看着被壓到的小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腫脹起來。

我顫抖着将長長的裙擺拉拉好,忍着尖銳的疼痛想要站起來。

“能站的起來嗎?”印曉寒伸出手想要拉我起來。

“沒事的。”我低着頭拒絕了他的好意,但是抖動的聲音卻出賣了自己。

是的,真的沒事,也不能有事,不過就是腿被壓了一下而已,舞臺劇還得繼續下去,不能只因為我的原因就耽誤了時間。

我咬着牙站起身來,試着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全都落在沒受傷的右腳上,而左腳只是輕輕點地就讓我一下子重心不穩地向後倒去。

“哎喲,正好。”

熟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素素用一只手攬住搖搖欲墜的我,另一只手則出其不意地敲了我一下腦門。

“啊,疼!”我驚呼。

“那你腿上疼怎麽不說的呢,要知道這疼和那疼是無法比的!!”

“真的……沒事啊……”

“你這像沒事人的樣子嗎?”素素有些生氣地瞪着我,鼓着腮幫子問一旁的印曉寒,“你該不會不允許我帶她去保健室吧?”

“不,相反地——”他攤開手放在胸前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會宣布這部舞臺劇就此結束。”

素素滿意地點點頭,将我的一只手環過她的肩來架着我,轉過頭輕聲問我:“這樣可以走嗎?要不要再找一個人?”

一直默不作聲的我沒有動,我看着素素的眼睛,又看了眼印曉寒轉身離開的背影,終于下定決心:“我不去,舞臺劇不應該打斷。”

素素難以置信的看着我。

“你是覺得自己還可以将這臺舞臺劇演下去嗎?”印曉寒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你的堅持不過是以自己的疼痛作為代價來獲得你所希望的結果,在我們這裏根本不需要這樣的逞強,因為根本不值得。再說了,這樣的混亂并不是你造成的,不用感到良心不安。”最後,他的聲音慢慢放柔,帶着安撫的語調,“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去醫務室吧,剩下的我會解決。”

随後,印曉寒将手中的東西向上一抛,沒有多少燈光的舞臺上那東西的藍色光芒一閃而過,他将它從半空中接住遞到跌坐在地一動不動的陸夜面前:“喂,你的家人可是‘熱情’地來迎接你了啊。”

那聲音裏我居然聽到了嘲諷的意味。

陸夜擡起頭看着印曉寒掌心裏那顆原本在角落裏躺着的純藍色彈珠,那雙如同海水般深藍的眼睛開始慌亂起來,她動了動蒼白的嘴唇,發出氣若游絲的聲音。

“救我……”

現在的狀況就憑還在被從腿部傳來的尖銳疼痛所困擾的我是無法理清的,我無法理解為什麽家人的到來會使得陸夜如此的慌張和害怕,甚至向只認識了幾天的印曉寒發出求救的信號。

“我也想不幫你,不過——”他将那顆彈珠塞到發愣的陸夜手裏,“我們社團的其他人可是不允許的。真是愛管閑事的人呢,你說是嗎?”

意識到不對勁,我急忙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雙胞胎還在外,卻看不見易雪和左近楓的蹤影。

“不見了……”

“哎?你指的是不是剛歡笑打鬧着離開舞臺的一男一女啊,我奔上來的時候看到了。”

“歡笑打鬧”??素素,你什麽眼神啊……

“喂,我說你們怎麽還不走啊?”印曉寒拿着活動組遞過來的單子搖了搖,“這場演出注定要結束的,還不明白嗎?”

“曉菲,走吧。”

素素駕着一瘸一拐的我慢慢地離開了喧鬧的舞臺,從身後的擴音器裏傳來主持人平靜不帶波瀾的聲音。

“因為特殊原因,《童話》舞臺劇被中斷無法繼續演出,對此我們感到很抱歉,也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諒解……”

經過醫務室裏醫生的處理包紮,我躺在病床上暫時性地沒有感覺到很大的疼痛感。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感覺悶悶的,不想說話,我看着坐在床頭也不吭聲的素素,彼此陷入了沉默。

“你在生氣嗎?”我試探着問。

“為什麽這樣覺得?”

“感覺吧。”

“嗯。是在生氣喲。”素素點點頭,“那個叫印曉寒的也是。”

“為什麽?”

素素無奈地看着我,她跳下床走到我旁邊,将手放在我的左胸口:“因為你将疼痛都埋在了心裏,不讓人發現。”

“嗯?”我不明白素素在說什麽。

“我們都将你當成朋友,而你卻還是自覺地将自己規劃為一個人,獨自可以生活,獨自可以解決難題。我們只是希望你能多依賴朋友一點,你該從你的世界走出來了。”

“……”

我無法找到任何的話語來反駁素素所說的話,因為那都是事實。只是,我真的不敢太過于依賴一個人,我只是怕哪一天那個人不在了,不會找你了,不會陪你了,不會安慰你了,到時候我會很難過,很難過。

“我以為,除了你就沒有朋友了。”

“你怎麽可以這麽想呢?”素素一把撲上來抱住我,“雖然你們社團裏的人我并沒有見過幾次,但是我知道他們都是好人,因為他們接納了你啊。”

“我只是覺得有時候無法明白他們的世界。”

就像今天的舞臺劇一樣,印曉寒對陸夜所說的話,易雪和左近楓的突然離開,這一切都聯系在了一起,而我卻理不出任何頭緒,只能傻傻地看着他們。

我讨厭這樣的感覺。

“當你開始明白想要了解一個人的時候,你已經變得跟以前不同了。”素素莫名其妙地笑着,“不過你要記得開口,別人也不知道你懂不懂,或是哪裏不懂啊。”

“嗯。”我騰出手來摸着素素柔軟的發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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