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貳拾伍——

是什麽時候開始有意識的呢?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每天看着透明的櫥窗外為了工作為了生活匆匆忙忙趕着路的人們,他們不會停留下腳步去看我一眼,所以他們不會在意我探尋的視線。

日子總是單調的循環往複,我的樂趣只是去看着眼前的一切。

啊,那個男孩又來了,貼着透明的玻璃他朝裏張望着,臉上帶着不同往日的喜悅表情。

也許他不明白自己對于我的意義,他是我所能張望的唯一風景,而我對于他卻不全是。

清脆的風鈴聲響起,老板熱情地迎接着這個穿着破舊的男孩,在這個店裏早已經不會根據身份穿着來決定顧客,人偶這個行業早在幾年前就漸漸衰弱到無人光顧的地步。

我想要她。男孩指着在櫥窗邊的我,那個早已經被陽光侵蝕的顏色暗淡的人偶。

老板很訝異男孩的選擇,因為這個店裏美麗的人偶比比皆是,男孩手中的錢足夠買下任意的一個,她們會唱美妙的歌,會說好聽的話,會跳起歡快的舞步。而我卻只是當時的樣品,什麽也不會,甚至連說話也是。

面對着男孩堅定的神情,老板當然很樂意做這項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将我用漂亮的盒子包裝好,還願意贈送男孩幾套華麗的洋裝,男孩拒絕了他的好意。

男孩開心地将我帶到他所租住的小屋,小屋雖然破舊,但是同男孩一樣很幹淨整潔。

男孩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我,會給我煮“好喝”的茶,但是我沒有消化系統,所以我總會在男孩不知道的角落将茶全部吐掉;他會給我做好看的衣服,男孩的手很巧,盡管只是普通的布料,卻給他裁剪的熠熠生輝;他還給我取了名字叫做“水晶”,我很喜歡這個單純的名字,更喜歡男孩一遍一遍的叫着。

然而我從來沒有見過男孩真正的家人,小小的房間裏只有男孩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

男孩經常會面色蒼白地倒在地上,瑟縮着去摸索上衣口袋的藥,我不懂是怎麽了,生病了嗎?生病了就該去看醫生啊。

而男孩虛弱的笑着,他将我的手貼近他單薄的胸膛,微弱的心跳聲慢慢地傳遞過來。

“我的心髒啊,經常會調皮地漏跳幾拍,別人說那是先天性心髒病,因為這個原因,父母才會将我抛棄。”男孩的眼眶紅紅的,像珍珠一樣的水順着他的臉龐慢慢滑落,“但是,我不怪他們。如果他們看見我發病的樣子,一定會很難過的。”

我踮着腳拍拍男孩的頭,想叫他不要難過,而男孩好像想到了什麽,開心地将我舉過頭頂:“我的心髒在我的身體裏不運作,或許在水晶身上就有用了呢!等它再罷工時,給你好不好?那樣你就可以像人類一樣了。”

對于男孩天真的想法,我感到有些無奈。我指着他的左心房搖搖頭,我不需要那顆心。或許是我的意思傳達到了,男孩有些沮喪地低着頭。

冬天來臨的時候,天空開始飄起鵝毛般的雪花。男孩帶着我去街上看雪,來來往往的人撐着傘嬉笑着從我們旁邊走過,手裏還拎着大大小小挂滿彩燈的聖誕樹,他們都在為今天的聖誕節忙碌着。

男孩将頭上的帽子給我戴上,自己卻凍的咯咯發抖。

“如果我有錢的話,就可以給水晶買一頂新帽子了。”

我掙脫開他的手,跑到櫥窗邊指着上面的貼紙,上面寫着“merry Christmas!”的字樣。

男孩笑了,他的笑臉在紛揚的雪花裏顯得特別模糊。

“嗯。”他點點頭,“聖誕節快樂。

這天,男孩突發奇想地說讓我一個人出去逛逛,我歪着頭不懂他的意思。他說,人偶也應該有自己的活動空間啊。

男孩目送着我離開,在看不見我身影了他才輕輕地關上了門,而我躲在角落裏一直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我沒有地方可去,他不知道外面的野孩子喜歡吹着口哨拿捏好的雪球扔我,所以我靜靜地等待着時間晚一點再回去。

推開門的時候,男孩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一直放在他上衣口袋的藥瓶滾落一旁,那裏面早已經空空無也。

男孩的右手緊緊握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深深地插.進他的左胸口,似乎要把整塊肉都要挖出來。

我知道他是想将自己的心髒挖下來給我,可是可憐的孩子,我要它有什麽用呢?

暗紅色的血花布滿了整塊地板,它們嬌豔的像怒放的玫瑰。

這些都暗示着我再也看不見男孩的微笑,再也無法去聽見他柔和的聲音。

我覺得我在哭,盡管沒有像男孩眼中像珍珠一樣的淚花,也沒有悲傷的抽噎,但是我的意識中的海洋在不斷地翻滾着浪潮,快将我整個人淹沒。

我躺在已經沒有任何體溫的男孩身邊,握緊他的手。

我好想我們能夠永遠在一起,因為你才是我活下去的心跳啊。

幾天後,房東太太發現了男孩的屍體,善良的她花了一些錢布置了簡單的下葬儀式,并且通知了男孩生前可能有聯系的人來參加。

男孩曾經的班主任驚訝地發現透明的棺材裏除了男孩還有一個顏色暗淡的人偶,房東太太解釋說她找到了男孩的遺囑,是他要求人偶能和他下葬的。

班主任接過房東太太手中所謂的遺囑,上面寫的字彎彎扭扭。

“這不是他的字啊,他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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